足足顿了好一会儿, 郁书青才干巴巴地从嗓子里“哦”了一声。
他不怎么过生日的,尤其是成年后忙碌起来,早把生日之类的事丢到一边, 经常都是奶奶那边打个电话, 让回家吃长寿面, 也不买蛋糕, 吃完就拉倒。
并不是说爷爷奶奶不爱他,可能是受当地风俗的影响, 说小孩子生日不能太隆重, 要低调, 免得惊扰了哪位小心眼的神仙, 故意给娃娃增加点磨难。
所以郁书青很能理解。
再加上森*晚*整*理曾经出过车祸,家里对于生日的形式就更不重视,甚至会刻意“忽略”, 还是因为所谓的劫, 郁书青才意识到, 自己似乎的确快过生日了。
但也仅此而已。
徐矿依然满脸嫌弃:“你冰箱里只有四颗鸡蛋, 其中一颗还坏了。”
郁书青:“啊……我不怎么在家做饭。”
徐矿冷冰冰的:“你对得起那只鸡吗?”
他手上还端着蛋糕, 头发像是半干,还有点微凉的潮意,仿佛浸过秋日的雨水。
那是自然,郁书青这里什么都没, 徐矿当然得冒雨出去买。
他本来, 也不打算给郁书青过生日的。
主要就是昨天订婚的时候,瞅见这家伙盯着甜品台看了好几眼, 徐矿今天来做衣服,既然要见长辈, 不方便空着手出现,就在酒店那里又订了一份小蛋糕,拎着一块过去,想着郁书青爱吃吃,不吃拉倒。
可惜忘到制衣店了。
再送回来的话,奶油都得融化,味道也大不如前,徐矿犹犹豫豫了一路,都没下定决心要去再买个蛋糕,今晚暴风雨来的凶猛,整个世界都是呼啦啦的雨声,穿着雨衣的行人被刮得踉跄,落叶和停车罚单一块儿卷到空中,徐矿洗完澡出来,在落地窗前站着看了会,突然觉得郁书青怪可怜的。
明天都要过生日了,大晚上的,家里也没开火,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大概是在工作。
还饿着肚子呢。
性子又倔,饿了也不好意思出来说。
徐矿等了会儿,还是在门口找到了把透明的雨伞,拿着下楼。
他没买太多东西,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进便利店的时候还扭头看了眼,活像高中时给喜欢的人带零食,要偷摸瞅瞅,怕被对方发现。
又怕对方不发现。
徐矿别扭地抓了把头发,回来的时候走进楼道,雨伞尖还在往下淌水,没个利落劲儿,而把袋子打开时,徐矿表情更烦了,他买的时候有些慌忙,就拿了盒奶油和绵白糖回来——没错,郁书青的厨房里连糖都没有,面粉和打蛋器这些倒是有的,曾经据对方所说,是因为阿姨告诉自己,洗水果的时候可以在水里加点面粉,尤其是葡萄和蓝莓。
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来两次,倒是给郁书青养成了习惯,偶尔逛超市了,也随手拿包面粉。
这个蛋糕做得艰难。
主要就在于,没有裱花袋。
最后戚风烤好了,等放凉的时候,徐矿把打好的奶油倒进保鲜袋里,剪了个小口,凑合也能用。
就是挤得不太好看。
“你凑合吃吧,”他生硬道,“我……也没怎么做过蛋糕。”
连上面要写字也给忘了,还是在客厅里转悠了好久,才从茶几那边发现了一条巧克力,也是用热水烫了,剪小口,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写字,
又不出所料地糊成一团。
太将就了。
郁书青接过蛋糕:“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凌晨还有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坐到了餐桌上,面对面,都不说话,郁书青从看到那个蛋糕开始,就保持着安静的状态,这会也是盯着蛋糕上的字,和歪歪扭扭的奶油,终于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笑,”徐矿瞪他,“这是纯手工制作的!”
郁书青还在笑:“蛋糕不都是手工做的吗?”
“那不一样,这是我,我亲手做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
徐矿这才满意地闭嘴,飞速地看了眼壁钟的走针:“那个,等会你要吹蜡烛许愿吗?”
郁书青“啊”了一声。
徐矿:“家里有蜡烛没?”
怎么可能会有,又不是上世纪偶尔夏季会停电,家家户户都要备上蜡烛照明,现在除了香薰蜡烛外,郁书青似乎不太能想得出来,蜡烛还能有什么用途。
他都不用想:“没有。”
徐矿眼神有点飘忽:“过生日的时候,当然需要吹蜡烛的,你知道我并没有打算给你过生日,所以东西准备的不多,就是临时买点凑合,但既然都要过生日,该有的流程不能少,哪怕稍微应付一下,你也能理解,对吧?”
郁书青眼睛亮了:“你买蜡烛了?”
他迫不及待地朝对方伸手:“拿出来,让我看看!”
徐矿的眼神继续飘忽:“下着雨,没法儿去太远的地方,便利店里我没找到蜡烛……”
“哦,那没关系,”郁书青立马接道,“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徐矿已经站了起来,随手给客厅的灯调暗,屋内顿时昏暗了下来,两道影子投在暖黄色的地板上,像是两簇跳动的小火苗。
而落地窗外,依然大雨瓢泼。
在郁书青疑惑的目光中,徐矿别别扭扭地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也没什么字样,就是各种重叠的爱心图案,看起来很粉嫩可爱。
“咳,既然是蜡烛,无论它是什么用途,都是蜡烛。”
徐矿给盒子拆开了,郁书青好奇地凑过去看,心里纳闷,不就是蜡烛么——
一朵酒红色的玫瑰静静地躺在那里。
徐矿轻手轻脚地给拿了出来,托在手里,眨眼的频率有点快:“我就不往蛋糕上放了,就搁在我手上吧。”
他个子高手长大,属于成年男人的掌心里托着朵酒红,这会儿郁书青看清,是玫瑰造型的蜡烛,非常精致,花朵完全盛开,花瓣的褶皱栩栩如生,而边缘处似乎还洒了鎏金,在昏暗的客厅里,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美。
郁书青由衷道:“好漂亮,是香薰蜡烛吗?”
徐矿干巴巴道:“不是。”
郁书青:“啊?”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对视的瞬间,徐矿已经飞速移开自己的目光,生硬地催促:“快点吧,要到十二点了。”
郁书青茫然地点头:“哦,好的。”
淡蓝色的火焰升起,给那朵美丽的玫瑰点燃,徐矿把打火机收起,蜡烛真的没有放在蛋糕上,而是就这样托在自己的掌心里,郁书青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垂下的睫毛显得很长,可能是灯光太暗,大概是屋里太静,徐矿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睫毛看,觉得怎么这么浓密呢,就像小动物似的,毛绒绒的,很想伸手摸一下。
没等他下定决心,羽扇般的睫毛就睁开了,郁书青眼眸很亮,里面映着蜡烛的火光,鼓起脸颊:“呼——”
一阵轻飘飘的烟雾散开,蜡烛熄灭了。
却没有人再去开灯。
郁书青笑笑:“这个好香啊。”
屋里洋溢着明显的甜味,味道比郁书青想象中要重许多,不像是能够助眠的香薰蜡烛。
说完,他就凑近过去,随手碰了下花瓣的边缘——
温的。
与此同时,徐矿也咳嗽了一声:“这是……低温蜡烛。”
视线相对。
徐矿眨眼的频率有点快。
没办法啊,便利店实在找不着蜡烛,而旁边挨着就有家二十四小时成人用品店,还是无人售货那种,徐矿迟疑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理直气壮道:“低温蜡烛,也是蜡烛啊!”
郁书青的表情还有些呆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眯细了眼睛。
他声音很慢:“也就是说,这种蜡烛……是情-趣用品?”
徐矿:“昂。”
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把那朵玫瑰在手上倒腾了下:“你看,不烫手,可好玩了!”
徐矿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低温蜡烛,琢磨这玩意还挺有意思,又香又好看,融化的蜡油滴在后背上,慢慢凝成暧昧的红晕,蛮有趣。
郁书青朝他伸出手:“给我。”
徐矿老老实实地递过去,并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没想到郁书青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会,还拿打火机给点上,在蜡烛再次点燃的时候,略微倾斜,一滴酒红色的蜡油眼泪似的落下,在白皙的手背上绽出一朵很小的花。
郁书青很惊讶的样子:“还真的不烫哎。”
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玩,徐矿终于忍不住:“先吃蛋糕,别弄那个了。”
散出的香味太甜,受不了。
郁书青倒是没反驳,很乖地把蜡烛放下,接过徐矿递来的水果刀,把蛋糕切开:“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呀。”
徐矿拿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吃两口就好,不用吃完。”
生日嘛,图个开心就好。
蛋糕胚里没有什么支撑,歪着躺在小碟子里,上面的淡奶油洁白而绵密,徐矿不算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觉得会腻。
可是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两手撑在桌子上,凑了过来。
嘴角的奶油渍,几乎挨到了他的唇边。
郁书青在笑:“吃吗?”
徐矿呼吸微滞:“你……”
他今晚没想过要和郁书青做的!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对方,回来路上开车的时候,他就准备说呢,可是当时两人气氛太凝固,唇枪舌战的,谁也不想搭理谁。
郁书青往旁边侧了下头:“不吃?”
对方站着,徐矿就需要稍微仰起脸去看,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对方带笑的眼,唇上的小痣,还有细腻的颈窝,空气真的太甜了,甜得发腻,而昏黄的灯光落在柔软的棉质睡衣上——
郁书青把扣子解开了。
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绵密的洁白,又随意抬起,把奶油擦在自己的锁骨上。
“真的不吃?”
这都不是暗示了,是直白而明晃晃的调-情。
徐矿口干舌燥起来:“我……”
郁书青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可徐矿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呼吸变得急促,眼眸里像被蜡烛的颜色点燃。
郁书青笑笑,扯过徐矿的领口,把对方往自己这边稍微拉了下:“傻瓜。”
灼热的气息扑在那一抹奶油上。
郁书青还在笑:“舔。”
…………
蛋糕早就被打翻了,在郁书青的身上。
“……忍着!”
徐矿声音很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给我忍着!”
“我这会要是……你明天就下不了床,”徐矿亲他的脸颊,“乖点,马上就好。”
郁书青真的疯了,大脑宕机,嘴里呜呜咽咽地什么都说,甚至都开始叫老公,说老公我要。
徐矿单手掐着他的后颈。
咕叽咕叽。
他像在捣一颗饱满香甜的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