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矿愣住, 呆呆地看着怀里的郁书青。
他嘟嘟囔囔的,给人往上托了托:“不是,这玩意也不能中途暂停啊……”
郁书青才不管, 连滚带爬地就要跑, 他一动, 徐矿就被迫按着对方, 感觉自己像抱了一条刚捞上岸的大鱼,活蹦乱跳, 搞得他手忙脚乱, 差点让郁书青真的逃窜。
不对啊, 刚才不是被糙傻了, 呆乎乎的都不会动弹了吗?
徐矿咬牙切齿:“我还没好!”
男人就差最后这一点了,硬生生要给他推出去,也太可恶!
郁书青瞪过去:“我不管!”
他感觉自己满脑子的旖旎, 酸楚, 自怨自艾都被徐矿一通王八拳给搞没了, 什么狗屁的原谅与否, 遗落过去的忧伤, 他就是想要回去找,找得到就开心,找不到拉倒!
郁书青不想后悔了。
徐矿按住对方乱蹬的腿:“再给我两分钟……”
“你放屁!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徐矿一脸复杂:“哥们,你讲不讲理啊, 我现在让你爽一半了拿出去, 你不把我杀了?”
郁书青冷笑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纠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惹对方不快了,但这是徐矿!完全不用带脑子, 敢不做完就跑的话,多简单,拽回来自个儿——
“坐上去。”
徐矿大喇喇地往后一躺,压得床褥都陷了两下:“来,你自己来总行吧!”
两人彼此纠缠,互相扭打,又费了不少功夫,气喘吁吁地回到卧室,郁书青累了,也意识到今天不给徐矿喂饱,自己也跑不了,干脆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感受自己下落的膝盖,缓缓地在床褥上分-开。
“唔……”
徐矿双手撑着郁书青的胯,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你、你稍微控制一下……!”
郁书青完全不去控制啊!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定徐矿!
卧室里发出很大的声音,徐矿的喉结吞咽着,不错眼珠地看着上方的郁书青,这么亲密的姿势,一往无前般的莽撞劲儿,眼神却像是要杀人。
徐矿的心砰砰跳。
妈呀。
好喜欢。
他没忍住地骂了句脏话,但肢体上却不配合对方,完完全全地交由郁书青一个人发挥,嘴上还要忍不住地咕哝,夸郁书青可爱,夸人家有劲儿,还夸人家是会榨汁的小野猪。
这些,郁书青都忍了。
他想好了,随便徐矿怎么哔哔,赶紧弄完,如果最后这两分钟还不结束的话,直接嘴巴子抽过去,让他感受到什么是爽。
郁书青真的很努力。
终于结束。
他噌地一下爬起来,往浴室跑:“快点,一块儿来冲个澡!”
徐矿有气无力地在后面跟着:“宝贝,现在是贤-者时间……”
那也不行,郁书青精神抖擞。
-
十五分钟后,徐矿踩下刹车,脑子还有点懵,可旁边已经袭来了冷空气,他讶异地扭头,只看到了打开的车门。
不是,这刚停稳呢……
商量过要不要报警,或者借助些专业仪器,郁书青说先等等,如果今天晚上实在找不到的话,就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冬天天黑得晚,在屋里闹腾了整整三个多小时,这会儿都是凌晨四点的功夫了,微亮的星子闪烁在夜空,像渴眠人的眼,泛着疲倦。
郁书青却精神昂扬。
车灯亮着,正对着这一大片的灌木丛,郁书青还特意找了手套带着,认真地回想着丢失时的方位,然后弯下腰,每拨开一条横生的枝桠,都像是离那个丢玩具的小男孩,更近一点。
徐矿跟在旁边,拿开碎砾石块。
良久,郁书青抬眸:“是被人捡走了吗?”
“有可能,”徐矿看着他:“我们报警吧,然后也发个声明,如果有捡到的给重谢那种,我再买俩热搜。”
郁书青笑了:“你还挺熟练。”
徐矿:“那可不。”
他俩坐在花坛边沿的位置,这会儿天已经透着点蒙蒙亮了,徐矿侧着脸看郁书青,对方的表情倒是很轻松,没有之前在家时的阴沉,甚至还歪着头过来,冲自己眨了下眼睛。
“完蛋,”郁书青还在笑,“我给你东西弄丢,你得赖上我了。”
徐矿握住他的手:“赖上了好。”
“既然这样的话,有没有戒指都无所谓吧,”郁书青想了想,“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徐矿表情严肃:“没错,多说点,我爱听,我从小就喜欢喝心灵鸡汤。”
“走开。”
郁书青拿膝盖撞对方:“就你油嘴滑舌……嘶。”
可能是牵扯到肌肉了,大腿-根那有点抽着疼,徐矿连忙起身,在人家面前半跪下去:“怎么回事,我看看?”
“跪的久了,”郁书青揉了几下,“还有就是,你往下按的时候太用力了。”
他大大方方的,倒是给徐矿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小咪,”徐矿叫他,“下次多换点姿势。”
郁书青“哼”了一声:“走开。”
“不走,”徐矿看着他,“我永远都不会走。”
他这样半跪在郁书青面前,两人差不多是平视的状态,能够清晰地看到彼此眼眸里的倒影,雪都融化了,空气稀薄而冷冽,徐矿这辈子见过很多次的雪,冰岛的,兴安岭的,可都没有几个小时前的那场雪,来得更令他心动。
“郁书青,”徐矿又叫他,“我们结婚吧?”
当精神高度专注的时候,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听觉,触觉,或者嗅觉来知晓,徐矿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直到远远听到鸟鸣的声音,公园里已经有人来锻炼了,老大爷在甩鞭子,奶奶们在跳交谊舞,万物生灵都热闹而可爱。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反过来,也抓住了自己,十指相扣,郁书青低头,亲了亲徐矿的脸。
说了一声,好。
又过了一会儿,徐矿才抬手,摸了摸自己僵掉的嘴角。
郁书青已经站了起来,很洒脱的模样:“没听见吗,那拉倒……”
“听见了!”
徐矿“嗷”一嗓子站起来,从后面抱着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他完全地飘起来了,直接给人翻过来,捧着脸就开始亲,但不是缠绵的拥吻,或者缱绻的湿-吻,而是仿佛一只啄木鸟,在邦邦地敲击着郁书青的脸庞唇瓣。
郁书青被他叨得脑壳发痛。
“走开!”
他给徐矿往外推:“再这样我就后悔了!”
徐矿死皮赖脸地抱着人:“后悔没用,晚了!你休想甩了我!”
的确甩不开,力气大又黏人,怎么赶都赶不掉,乐呵呵的,永远用那一双漂亮温柔的眼看自己,嘴角全是笑意,把那么满的爱拿给他看。
郁书青想了想,觉得挺好的。
当初大雨倾盆,他抱着受伤的大咪回家,如今冬夜凛然,他于秋天被徐矿捡到,就再也没能分开。
郁书青笑了起来,重复那句话:“还以为是一见倾心呢,没想到是久别重逢。”
徐矿给人抱怀里了:“都好,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爱上我,对吗?”
郁书青闭上眼睛:“……嗯。”
徐矿:“嘤。”
搞得还挺感动。
他伸手,撸了把徐矿的脑袋:“行了,别哭了。”
徐矿没抬头,把所有的呜咽都埋在了郁书青的肩膀上,弄得郁书青有些嫌弃,努力往后挣:“你离我远点……”
“不行,”徐矿誓死不动,“我要在你身上留满我的味道。”
要不是说好了明天出发,他真的不想走了。
郁书青沉默了下:“已经很满了……”
这哪儿够啊。
“行了,”郁书青受不了,“只有狗才这样好吗,抱着我一顿啃……你圈地呢!”
这下终于推开了,郁书青掏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而腰再次被人抱住,耳边传来徐矿的气泡音,很深情——
“我就是你的小狗。”
郁书青:“……”
有被恶心到。
闹腾完回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郁书青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心情不错,连徐矿的歌声都能忍受。
毕竟人快离开了,就让让他吧。
“小咪,”
徐矿看着前方:“抱歉啊,原本是想陪你过冬的,但是我还是要出发,你放心,我等到过年……”
“没事,”郁书青打了个呵欠,“你有自己的事业。”
天地良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纯粹就是觉得,漫山遍野的兴安杜鹃,日照金山的美丽灿烂,和过好当下的自己,都同样值得徐矿去爱。
虽然也是刚想通,内心还有点小小的复杂情绪,没有完全消化,但他知道,自己不再孤单。
多了一个家人。
是多了一份的爱。
“宝贝,”徐矿却像是有些误会,紧张地回头,“因为闫海平那边很早就跟我说过,有些事……”
“我知道,”
车辆停下,郁书青把手放在徐矿的手背上:“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无名指上,没有戒指的痕迹。
感受到视线后,郁书青笑了起来:“春天,河堤旁是不是长满了狗尾巴草?”
徐矿呆呆地看着他。
“我要狗尾巴草的戒指,”郁书青歪着头,“到时候你给我编。”
他向对方许下了一个承诺。
徐矿看了会郁书青的脸,也跟着笑,说:“好。”
-
第二天一早,送完徐矿后,郁书青开车回到丢戒指的地方。
天气不错,也一同看过了初雪,没必要再长途跋涉地开车返程,郁书青把人送到机场,又被啄了好一会儿脸,这会都觉得有些疼。
关于戒指的问题,没来得及报警,只是把消息发了出去,安排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对接。
但郁书青还想过来转转。
因为今天起得早,因为清晨的天空格外好看。
郁书青已经没什么执念了,打算简单地翻找两下,就去旁边的公园溜达一圈,门口还有家卖豆花的小店,昨天和徐矿一起尝过,味道不错。
等再到周末,他就可以骑车去跑山,风尘仆仆地去看看父母,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爱人。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互相看不太顺眼。
但……
“来都来了,”郁书青嘴角扬起,低头拿起一枚石块,“就这样吧。”
寻找失物的消息还没发酵,这里冷冷清清,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郁书青站直身子,使劲儿伸了个懒腰。
不找了,去吃点热乎的。
毕竟今天的温度适宜,天气很好,腊梅已经萌出花苞,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草,也绽着小小的花,在冬天的寒冷里,努力绽放自己的美丽灿烂——
郁书青怔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看一个奇迹。
光芒一闪而过,幸好被他发觉。
在灌木丛最下面的杂草里,一朵浅黄色的花朵上,挂着枚小小的戒指。
心突然跳得很快。
郁书青屏住呼吸,闷头往灌木丛里钻,枝条擦过厚重的大衣,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旁边有拿扫帚的环卫工人经过,好奇地看向路边的花坛。
枝桠摇晃。
郁书青跪在湿润的土壤上,小心地从花朵上取下戒指,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戒指应该是随着动作被甩了过来,挂在灌木的叶子上,又随着雪的融化而落下,坠在了草丛中,被抽出的花苞努力举起。
“谢谢……”
郁书青握着戒指,太用力了,钻石已经硌进掌心,眼泪顺着下巴滑落。
很丢脸,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在外面哭了。
但是——
丢脸又如何呢?
他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宝藏呀!
而就在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了脚步的沙沙声,郁书青抽了下鼻子,用胳膊使劲儿擦了把脸,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沉闷的一声重响。
以及眼前的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