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 郁书青挺老实的。
以前徐矿犯贱的时候,他能毫不客气地拿脚往人家身上踩,再放浪的话也敢说得出口, 甚至能没什么芥蒂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呀?
因为郁书青压根就没想过, 徐矿会承认。
或者说, 即使徐矿承认,他的笑声也会更大。
但偏偏, 那么轻的一句——
“宝贝, 我要开始追你了。”
郁书青刚洗完澡躺在床上, 不由得闭了闭眼。
这都什么事啊。
而更可怕的是, 徐矿似乎是认真的。
首先,他撕毁了所谓的协议,没有书面约定, 只是口头说过, 每周两次, 可从徐矿表明自己的态度后, 他就不碰郁书青了。
不碰就不碰呗, 郁书青无所谓。
到了晚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子,徐矿从后面隔着被子抱他,很轻地亲下耳朵, 说晚安。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哪怕早上亲眼见到这人支棱着去洗凉水澡,也没有往他身上扑。
刚开始, 郁书青觉得挺好的。
可是慢慢的,郁书青就开始慌起来。
从婚礼回来后, 面对徐矿的表白,他只当是突发恶疾。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随便那人怎么浪,他不搭理就是,要是烦的话就跑奶奶那住几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徐矿的追求方式,居然是这样。
很不动声色。
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该做早饭做早饭,同样的逼着郁书青给他系领带,上班路上也在插科打诨,可要是郁书青骂得凶一点,他就会笑眯眯地看过来,说宝贝好凶,宝贝再多骂几句。
郁书青就不骂了。
而晚上见面的时候,徐矿总会给他带一些小礼物,真的很小,可能是路边见到的很多人排队等候的糖糕,可能是一条颜色漂亮的丝巾,也可能是一朵无人注意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穗,很长的茎,郁书青没好意思接,干巴巴地讲了句,说您这是破坏环境。
讲完后就后悔,紧张个什么啊,连敬语都给用上了。
结果第二天,郁书青就收到了两件礼物。
第一件,是用铁丝做成的小花,没什么别的装饰,就是一长条淡银色的铁丝,被巧妙地拗成花朵的模样,另一件,则是徐矿的画。
这幅画,郁书青看懂了。
简简单单的紫色小花,被颜料涂抹在画布上,和昨天的如出一辙。
徐矿笑道:“喜欢吗?”
郁书青平静接过:“就那样吧,你不要总是给我送花了,太暧昧。”
“也就三次而已,哪儿有总是?”
“三次?”
徐矿转动方向盘:“第一次是胡萝卜,还记得吗,你生日那天。”
郁书青努力回想了下,还真是,那天晚上徐矿说过生日总得有朵花吧,于是给他用小刀雕了一朵丑丑的花,橙色的,花瓣厚薄也不够均匀,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经验,是现学的。
停好车,进了电梯,郁书青跟在徐矿后面,咳嗽了一声:“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追我了呢?”
徐矿侧眸看来,很平常的语气:“因为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郁书青:“就因为这样?”
徐矿反问:“还不够吗?”
柔软的白色窗纱下,红脸蛋的郁书青冲他微笑,就那个瞬间,徐矿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就想这样径直地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亲吻,谁都不许过来打扰,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徐矿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因为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也没有多大的上进心或者占有欲,哪怕是画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头来了,随手涂抹那么几笔,觉得无聊了,再大的荣誉诱惑也是扭头就走。
媒体赞他洒脱。
但其实,充足的财富底气是试错的成本,和最大的滤镜。
直到现在,徐矿才窥得自己心中真正隐秘的地方,他有了渴望,他渴望把那颗小小的蓝莓碾碎在郁书青的唇齿间,这点不能言说的占有欲,被圣洁的新娘头纱所激发,可能早就想这样做了,不仅仅是现在,在每一次吻到郁书青,在分别数年的第一次偶遇,他的眼睛就开始看向对方了。
徐矿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他恨郁书青,醉醺醺的郁书青在马路上,冲不认识的男人微笑。
没错,哪怕这个“陌生男人”是他自己。
“滴滴”声响起,门开了,郁书青把手中的铁丝花和油画放置物柜上,转过身:“也不用给我带这些小礼物,我……”
“还有呢,”徐矿张开双手,“在我衣兜里,猜猜是什么?”
郁书青:“……”
郁书青:“好幼稚,我并不想知道。”
徐矿:“你猜在左边,还是右边?”
玄关处,两人无声对峙。
过了短短的几秒钟,郁书青上前两步,把手放进徐矿右边的衣兜里,对方的眼睛立刻睁大:“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真聪明。”
这有什么好猜的,郁书青一脸无语地拿出一颗糖,两人只要并肩前行,徐矿肯定是走在外侧,把他护着里面,所以将东西放在右边的衣兜里,好让自己顺手拿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粉色的包装,水蜜桃口味。
郁书青随手拆开,他有时候低血糖,也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上面包或者糖果:“谢啦。”
徐矿还保持着这个举手的姿势:“要不要看看左边,说不定也有东西。”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郁书青默默抬头:“你这人真的很幼稚……”
话是这样说,动作倒是诚实,真的把手伸进徐矿左边的衣兜里。
他摸到了一个盒子。
应该是天鹅绒,凉凉的,触感很细腻。
郁书青的动作顿住了,不大自然:“喂,不至于吧……”
“不是的,”徐矿看着他,“放心,不是戒指,没有逼你答应的意思。”
这种方形小盒子的暗示意味太明显,郁书青不敢打开,缩手到一半被抓住,徐矿笑着凑近,声音微哑:“怕了?”
郁书青手指蜷了下,诚实回答:“……有点。”
徐矿把他的手放回自己衣兜:“那要不要,先打开看看?”
他俩的很多暧昧都发生在玄关这个地方,很奇怪,这里相对于大得能跑马的客厅,当然狭窄许多,头顶的灯光也格外昏暗,但两人都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郁书青的指尖触到盒子,停顿两秒,还是拿了出来。
他在徐矿的注视下,缓缓把盒子打开——
如果是枚戒指,真的会扭头就跑。
太吓人了。
“咔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在黑色的绒布中,躺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物体。
郁书青愣住,凑近了看,又狐疑地抬头:“这是……”
“你的纽扣。”
徐矿不知什么时候,单手抱住了他的腰,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看起来像是郁书青给他压在这里似的:“当时初中那会儿,特别流行问自己喜欢的人要纽扣,还得是从上往下的第二颗,记得吗?”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
没有,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但是他突兀地想起,自己曾经发现的一张照片,是两个小男孩在喷泉旁的笑脸,自己穿着水手服,被阳光晒得微微眯起眼睛。
“毕业那天,我们吵架了。”
“甚至还动了手。”
“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扯下了你的纽扣,落在草坪里,被我捡起来带走了。”
郁书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热,这一定是因为对方的手掌贴得太紧,而他的腰又太敏-感的缘故。
他没有回答。
而徐矿向自己凑近,是一个要索吻的姿势,郁书青没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鼻尖相触,却没有再近一步。
徐矿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郁书青,高挺的鼻尖下移,蹭过郁书青的脸颊和耳畔,最终停留在脖颈的地方,温热的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住皮肤,带来微麻的战栗,浑身像是被细小的电流悄悄过了遍似的,郁书青绝望地吞咽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身体,已然非常熟悉徐矿了。
仅仅是被这样碰一下,就不自觉地做好了被进入的准备。
“记得吗?”
徐矿轻轻地咬他的后颈,从侧面绕到喉结的部分,把每一次亲昵都变得很漫长,黏糊糊的,嘴里的水蜜桃硬糖被他咬碎了,太甜了,口腔黏膜都要蛰得疼,他此刻很想徐矿能够别啃自己的脖子了,过来亲亲他多好,那种温柔而强势的,湿-热的耳鬓厮磨——
“记不记得呀,”徐矿像在撒娇,“告诉我,我保存那么长时间呢。”
郁书青的瞳孔里满是薄薄的水汽,神情很茫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姿势,他被徐矿抱着放在鞋柜上,扬着脸,被迫仰着自己的脖颈,而徐矿则挤开他的膝盖,一点点地亲滚动的喉结,最终上移,小心地舔了下郁书青的唇角。
郁书青抖了一下。
“好甜哦。”
徐矿声音软得要命:“宝贝,你怎么可以这样甜?”
可郁书青的腿更软。
他徒劳地把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别、别碰……”
玄关处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衬得青年的皮肤格外细腻,泛着淡淡的红酒般的色泽,而气氛也分外迷人,像是发酵过的酒香味,悄然染上眼尾,染得人目眩神迷。
郁书青觉得,自己已经晕乎乎的了。
“说别碰,可是你在……”徐矿又去舔他的嘴角,“宝贝,张嘴。”
郁书青肩膀细细地颤动:“不要……”
时到今日,才知道食髓知味的可怕。
被徐矿碰过,就再也忘不掉那种濒临窒息的味道,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可是身体在迎合,在迫不及待,郁书青毫不怀疑,只要他张开嘴,徐矿绝对会长驱直入地吻他,而这样的湿-吻,不出一分钟,两人就得滚到床上。
滚到床上不稀奇,可郁书青有种预感,今天的徐矿,能给他搞死。
“那你伸一下舌头,”徐矿继续哄他,“我就看看,行吗?”
郁书青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双手撑在徐矿的肩膀上,喘着气,在短暂的犹豫后,真的张嘴,露出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尖:“唔……”
徐矿真的只是看着,没有过来亲,也没有咬。
“真棒,真乖,”他贴了贴郁书青的脸颊,“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宝宝。”
要是在平时,郁书青一定会受不了,觉得这话太恶心了。
但今天不知不觉间,他没有反驳,大概真的是好几天没这样亲热了,色令智昏,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徐矿的脸,竟有种恍惚的无措感,像是沉浸在对方琥珀般的眸子里,自己的全部……都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
因为徐矿已经不动声色地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蓝莓的香味似乎还在,泛着淡淡的甜香。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所以,乖乖的宝贝能不能回答我问题,要诚实点,我就让你摸更多的地方哦。”
徐矿的脸又埋在他的脖子上了,不亲,用嘴唇黏糊地蹭:“你记得当时我们闹别扭,在操场打架,我把你的纽扣都扯下来的事吗?”
这种触感好喜欢。
他迟钝地开口:“记、记得。”
“那天真的吵太凶了,咱俩打得都出血缝针了,好多人过来才拉开,是吗?”
郁书青的手被拉着……他吞咽了下:“是……”
徐矿的笑声很轻,滚烫的气息扑在颈窝处,痒酥酥的。
声调还是那么柔和,但下一秒,动作陡然变得冷硬,把郁书青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宝贝,不乖。”
郁书青迷迷糊糊的:“嗯?”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电光火石间,徐矿反剪住郁书青的双手,直接给人按在置物柜上,昏暗的灯光洒下,郁书青的脸和胸膛贴在冰冷的柜面上,骤然惊醒:“你……!”
徐矿凑近:“嘘。”
衬衫被撩起来,露出后腰处的一点小小的凹陷,被修长的指尖扯住,往外拉,郁书青慌张回头:“你干什么,不是说不碰我吗?”
“你撒谎,”徐矿淡淡道,“我们毕业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操场打过架,什么都缝针了,你也不想想,我可能对你动手吗?都是被动挨打,最多防御一下。”
郁书青条件反射地想后退,却被压住,动弹不得:“我……”
“所以你有事瞒我,”徐矿手上动作继续,“小咪,我有点生气。”
皮带被抽出,随着裤-子滑落,一块儿堆在白皙的脚腕处。
郁书青做了个深呼吸,脸都涨红了:“徐矿,你给我冷静……”
“我很冷静,”徐矿慢条斯理的模样,“我要是不冷静的话,现在就恨不得打你屁股了,哦,抱歉,刚才的话要修改下,就是我唯一对你动手的可能,就是打你屁股。”
柜面有点冰,可都比不上腿更冷,郁书青上半身紧贴着柜面,难为情地并拢膝-盖:“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不要——”
徐矿凑近,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后颈:“我不是说,我生气了吗?”
“我们去床上,”郁书青努力让自己声音冷静,“可以做,但是,你不能太疯,不然我害怕……”
他浑身一滞,僵硬地别过脸,猝然变调:“徐矿!”
徐矿半跪在地上,呼吸很重:“我说过,我生气了。”
郁书青挣脱不开,羞赧得要哭出声:“你森*晚*整*理给我停下!”
玄关处,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能变得很大,郁书青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他直起身子,又被按下去,只能一条胳膊撑在柜面上,另只手反过去抓住徐矿的头发,站不稳,两条腿都打-颤,是真的被逼到没办法了,强烈的耻-辱感和快-感突破天际,郁书青呜咽起来:“我错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求求你了……”
“别这样,太难受了……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唔!”
徐矿的脸埋得很深:“不行。”
郁书青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说不出话,瞳仁微微上翻:“哈……哈啊……”
奇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还不如干脆地打一架呢。
他已经不再试图挣脱,只是脱力地趴在柜面上,咬自己的手和小臂,眼前发黑,感觉自己被弄得一团糟,恍惚间听到徐矿也在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怎么可能跟你动手?”
“但是,我也是真的生气。”
徐矿抬起通红的嘴唇,湿漉漉的睫毛都粘成一簇簇的,显得很乌润:“所以——”
“老子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