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书青难得地睡了一下午。
困, 脑子昏沉,发现那个笔记本后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蹙眉, 思考了一会儿后, 就说自己有点头痛, 想睡觉。
前几天没和徐矿一起住, 两人晚上都没睡太好,这会儿从母校回来, 可能沾染了太多旧日的气息, 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躺在床上就直接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 都已经到了晚上。
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郁书青刚睁开眼睛, 就被吓得彻底惊醒, 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徐矿这才停下, 结结巴巴的:“……没、没啊。”
郁书青惊魂未定:“什么叫没, 你为什么在床上爬?”
任谁一睁眼看到床上有人在阴暗爬行, 都会被吓一跳吧!
徐矿乖巧坐好,垂着头,没敢吭声了。
没错,他的确在爬。
是真的阴暗爬行。
完全睡不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什么都有, 可又不能给郁书青叫起来问清楚,他躺在旁边, 心里乱糟糟的,生生捱到了晚上, 旁边的呼吸依然均匀绵长,睡得那叫一个香,徐矿绝望地坐起来,低头去看郁书青的脸。
越看越顺眼。
喜欢死了。
说不上什么心态,徐矿突然很想围着郁书青爬一圈,仿佛他是有着长尾巴的雄型动物,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领地,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柔软的床褥轻微陷下,他悄咪咪地往床尾移动身体,顺手还捏了下对方的脚腕,要不是爬吵醒郁书青,真恨不得能够轻轻咬一口。
爬完回来后,心里还是乱得很,只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事。
大概是初三那年,有一个土味梗,说你问我喜欢什么花,当然是两种,一种叫有钱花,一种叫随便花。
郁书青,似乎的确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好像说,他要属于自己的一朵花。
也就是不仅有钱花,还随便花。
夺快乐啊!
因为当时,郁书青问他想要什么,徐矿实在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想这样待在你身边吧,于是就随口开了句玩笑话。
但是那个梗,似乎没能完全地转达给对方。
黑夜里,爬行着的徐矿,冷汗都要下来了。
“……神经病。”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开口:“真的想爬的话,去外面客厅,随便你怎么发疯。”
徐矿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不要。”
他说完就抬眸,目光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声音很低。
“我想亲你。”
藏蓝色的床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徐矿一点点地向郁书青逼近,呼吸变重。
郁书青已经坐起来了,本能地向后倾斜了下身体:“我……”
鼻尖即将碰触,睫毛开始颤抖。
徐矿的动作停下,稍微偏了偏头:“害羞?”
“不是,”郁书青喉结滚动,“就是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看到那个笔记本后。
徐矿亲了他的嘴角:“别怕。”
周围好安静,一点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很清晰,郁书青喜欢穿纯棉睡衣,觉得睡觉舒服,徐矿花哨点,喜欢那种丝质绸缎的料子,一拉,就能悄然从肩头滑落。
但是这一点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衣料堆积地面。
而是徐矿一把掀起被子,抬手盖在两人的头顶——
屋里本来就没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增加明亮,可能是闪烁的繁星,是半隐的月亮,也可能来自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可随着徐矿的动作,郁书青的视野被遮盖,只能感觉到唇上的滚烫。
薄薄的被子下,他们在接吻。
徐矿抱着他,一寸寸地摸着郁书青的双手,把因为紧张而蜷曲的手指打开,再强势地挤入指缝,明明都接吻那么多次了,但这次的心跳声好大,郁书青坐在徐矿的怀里,面对面,拉着手亲吻彼此。
被遮掩住,呼吸难免不畅,温度也格外增高。
“唔……”
郁书青不太舒服地动了下,立马被徐矿抓紧手腕:“宝贝,别蹭。”
“我没有!”
郁书青的耳根都要红了,伸手去拽被子:“好热,拿开吧。”
徐矿笑了:“等一下。”
他把脸埋在郁书青的颈窝里:“记得那天我们参加婚礼,你躲在窗帘后面吗?”
当然,郁书青记得自己喝了点酒,正在那儿吃蓝莓,徐矿不由分说地掀开洁白的窗纱,低头吻他。
“我当时就觉得,你好像我的新娘。”
“而我,又走了好远的路才见到你。”
郁书青的手还被握着,被子里太黑了,完全看不到彼此,但莫名地很安心,觉得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和伤害,就像小时候躲进储藏间的纸箱里,闻着干燥的纸皮味儿,仿佛被人完整地抱在怀里。
他也笑了:“那你运气还真好。”
“是啊,”徐矿虔诚地去吻他的眼角,“……小咪,我想做,好吗?”
被子掀开了,郁书青被人扑着倒在床上,笑得都弯起了腰:“好,你别挠我……哈哈哈哈!”
徐矿抱着他:“我就是想闻闻你,你别笑,正要做准备工作呢!”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还是什么动作挠到了对方的笑点,反正郁书青现在脸都笑红了,一直捂着肚子躲他,徐矿没办法,无奈地坐在床上看对方,过了好一会儿,郁书青才不笑了,坐起来,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郁书青很认真:“我在想,说不定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我情窦初开,真的喜欢你。”
徐矿摸了摸他的脸:“天哪。”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会觉得,好幸运啊……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呢?”
这次,是两人同时向对方凑近,吻也深入许多,可还是不够,郁书青被吻得向后仰起脖子,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吃掉,他的下巴被捏住,徐矿的身体完全压过来,另只手按在郁书青的后背上,把睡衣都揉出褶皱。
“哈、哈啊……”
郁书青费力地挣脱了下:“你先把手拿出来……”
徐矿默不作声。
郁书青的脸涨得很红,有时候他实在不理解徐矿,做就做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成年人很正常的行为罢了,关键是,有必要这么久么?他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准备的,反正徐矿这人比较变态,经常故意拉长时间,看似为了保护,其实是在折磨,郁书青伏在徐矿的肩上,再次咬上那泛白的疤痕:“……唔。”
“还痛吗?”
“不痛,已经够了……”
徐矿咬他的耳朵:“心呢?”
这人本就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手也更是格外修长,郁书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能不能别这么非主流!”
徐矿这才把手拿开,拇指和食指搓了下,拉出半透明的丝线。
用的是水蜜桃口味。
郁书青的脸埋在枕头上,又骂了句变态。
徐矿亲他的肩胛骨,呼出的气很烫:“不喜欢变态吗?”
郁书青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
“其实,我已经很克制了,”徐矿咬住那泛红的耳垂,“现在的行为算变态吗,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想从你的手指尖舌忝到尾巴根,睡觉都连着,休想让我走开。”
快到深夜,月亮都睡着了。
郁书青背对着他,两手撑在墙上,站不住:“可以了……”
徐矿语调还慢悠悠的:“不够。”
郁书青咬牙:“都到哪儿了……”
“这就算深吗,”徐矿握着他的胯-骨,“我都恨不得戳到你嗓子眼。”
草。
郁书青受不了,扭头瞪他:“你有病吧!”
哥们,时间太长也是一种病啊,不用憋着自己的!
徐矿捞起他的膝窝,打开更大:“你知道吗,有件事我一直非常遗憾。”
十年前的大雪里,他邀请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能那个时候,心里已经有些萌生的情愫,但是尚未认清,就天各一方,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重逢,当时的郁书青咬了他的肩,就走进纷纷扬扬的洁白里,没有回头看一眼。
其实,那天是他的生日啊。
无论是笔记本还是玫瑰花,徐矿都没有得到。
他曾经调侃过郁书青,说铁树一般的你直到二十五岁,才勉强因为我的脸,而心动了那么一下吗?
现在想来,可能自己才是那个做错题的人。
郁书青已经撑不住了,完全被自己拢在怀里,打着哆-嗦,瞳仁微微上翻,浑身的皮肤都像被泼上红酒,泛着珠光般的粉意。
让他想起了,用来代替生日蜡烛的那朵低温玫瑰。
这样说来,两人阴差阳错,不都送过对方玫瑰吗?
“我不管,”徐矿发着狠,“你喜欢我,你很早就喜欢我。”
郁书青反手抓他的头发:“……闭嘴。”
床上,地板,沙发,这会儿已经到了浴室。
镜面呈现两人的身影。
“怎么办啊,”徐矿喃喃道,“郁书青,我也有点心痛了。”
郁书青完全没有力气搭理对方,视线失焦,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到。
也幸好他看不到。
徐矿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舍不得放开,又想要给人欺负得更狠,郁书青的眼泪已经往下掉了,顺着脸颊滑落在锁骨上,被他细细地吻干净,花洒被打开了,郁书青终于清醒了些,又开始骂人,骂他是狗,骂他不要脸。
骂得徐矿神清气爽。
不行,现在不是觉得郁书青很可爱的时候。
他给人再次捞回来,按在镜子前,用手托住对方的下巴,强迫看向前方。
郁书青昏昏沉沉的大脑,彻底清醒,瞳孔紧缩的刹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嘶……”
徐矿头皮发麻。
他嗓子也哑了,使劲儿控制住郁书青作乱的手腕。
“小咪,那天的你没有对我说生日快乐,说,我现在要听。”
郁书青拼命摇头,睫毛都挂着泪:“不要、不要……”
“说给我听好不好,说了就放过你。”
徐矿又去亲他,哄人的声音好温柔,郁书青大脑一片空白,可又挣脱不开,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生、生日快乐……”
“抱歉宝贝,我没听清。”
花洒开得很大,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哗啦啦地冲刷在地面上,汇聚成蜿蜒的小河。
他再也受不了,破罐破摔地叫出声:“徐矿……生、生日快乐!”
暴风雨终于停歇了,连绵的树梢得以歇息,只是叶片都被雨水浸透,沉重地向下耷拉,微微晃动。
徐矿捧起郁书青的脸,安静地亲吻他。
“谢谢你,小咪。”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