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和卧室的灯光有色差, 一来一往将祁返的轮廓勾勒得英俊而深邃。
林蔚与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什么狗鼻子吗?你和楚柏仟才独处了半个小时,他就能闻到信息素了?】
更何况楚柏仟又不是什么粗鄙无礼的Alpha,在公众场合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是基本礼仪吧?
盛枝郁作为Alpha, 自己有没有沾上别人的信息素他再清楚不过。
[没有,我没闻到。]
【那证明他比你狗啊!】
[……]清奇的理解角度。
【话说回来, 什么叫……“标记过你的Alpha”?】
林蔚与话音刚落, 就看到终端屏幕上闪烁着偌大的“已被屏蔽”四个大字。
在林蔚与抓狂尖叫的时候, 祁返已经停至盛枝郁跟前。
房间的门徐徐关上,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条纯黑色的颈环被男人垂落的指尖轻勾, 随着他往前迈进的步子轻轻摇晃着, 挟带着的掌控欲肆意而张扬。
盛枝郁长眸微眯, 静静地被围猎而来的乌木沉香包裹。
“祁返。”
叫他名字时尾音略带笑意, 甚至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可是低头看时却又有说不出的狡黠。
“虽然我没觉得你昨晚咬我只是出于好意,不过, 你现在凭什么觉得我会乖乖让你再咬一次?”
回应他的,是男人从喉骨深处溢出来的轻笑。
祁返好似好奇, 轻声反问:“我哪句话说……要再咬你一次?”
温热的呼吸慢慢沁落到盛枝郁的皮肤上, 他笑意从容不迫:“还是说, 你的牙痒痒了?小少爷。”
他们都是Alpha, 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盛枝郁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块色彩纯粹的玻璃, 映出祁返的脸, 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片刻后, 盛枝郁没有回应他的文字游戏, 只是扬出笑容:“明天约了Omega,今晚还来找我茬, 你挺忙啊。”
安屿给他煮的那份饺子,带着歉意和补偿的味道,即便他本人无知无觉,但一定是为了明天做铺垫的。
盛枝郁已经知道他明天不会给自己递信。
“嗯。”祁返的指腹压着他的下巴,轻轻地摩挲,慢慢地贴近,“那是我的任务,你不是很清楚么。”
盛枝郁没有动,轻慢地感受着他的靠近,似笑非笑:“祁返,在渣攻组呆久了,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么?”
祁返沉沉地看着他,视线几乎要垂进盛枝郁双眸的最深处。
半晌之后,他才低淡地开腔,笑意未退:“嗯,是啊。”
毕竟在那些世界里,没人不爱他。
应得随意,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偏偏盛枝郁却无端捕捉到他眼底一晃而过的异样。
好似在这笑的最深处里,藏着某种类似孤独的情绪。
似乎,有点矛盾。
可是还没他更深地望进一分,跟前的人却再次靠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还是你觉得……去鬼屋的路上,你那样盯着我的手,我没发现?”
可是盛枝郁却慢慢笑开了,纯黑的眼瞳里映着他的轮廓,不避不让:“可能,有吧。”
好随意的回答,让人抓心挠肺的。
片刻的沉默后,祁返先笑了一声,情绪不再缥缈不定:“那和楚柏仟独处的时候,你有想咬他吗?”
祁返的眸在阴影里,他的神情姿态与副本的设定过于贴切,以至于如果不细辨,很难察觉到隐藏在反问里的一丝试探。
盛枝郁轻叹了口气。
祁返说的没错。
作为床/伴,他确实有点麻烦。
重新抬起眼睫,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略被岁月修饰过的脸,懒洋洋地反问:“你想知道?”
“嗯。”祁返不避不让,“想。”
盛枝郁抬手勾住了他的手腕,沿着他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咬了下去。
乌木沉香倾泻在齿尖,带着刺痛,又让人欲求不满。
祁返手腕处没有多余的软肉,皮肤之下只有血液和骨头。
可盛枝郁就是咬得又深又重,掠夺的意味不加掩饰。
祁返敛着眼,剧烈的痛感却给他带来了某种略呈病态的满足。
其实能明显看得出来,盛枝郁只是为了缓解易感期而在利用他,因为在认识了安屿之后,备胎都得自觉远离其他Omega,易感期自然也无从宣泄。
挺可恶的,那么钓人的问题不回答,倒是用咬来带过……
心头的情绪微微叠加,祁返垂着眼,一直不动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盛枝郁的耳垂。
其实只是想抒发心头那一丝丝情绪,却莫名地感觉盛枝郁呼吸乱了一下。
哦,想起来了,他喝醉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摸他的耳垂。
祁返捉住了他一个细微的弱点,先前的情绪散了大半,低笑道:“不着急,控制一下呼吸。”
盛枝郁垂着的眸微暗,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气。
祁返看着那渐渐染红发烫的耳垂,又恶作剧般忽视他的警告,低哄道:“就是这样,好孩子。”
话音刚落,盛枝郁一下松开了他的手,距离也跟着退远。
猩红的血色染在他漂亮的唇瓣上,娇艳欲滴。
“……位面身份而已,你真把我当十八岁?”盛枝郁嗓音已经哑了,舌尖满是腥涩。
“怎么了?”祁返眉梢微挑,眸色沾上微薄的凉意,却依旧很从容,“不喜欢?”
盛枝郁视线微垂,眉心微蹙,一副不满的样子:“讨厌。”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方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肉模糊:“原来你还有讨厌的东西。”
乌木沉香的味道伴着鸢尾,浓稠至极。
染血的方帕被祁返折叠放在一旁的桌面,随后祁返松开了领口的纽扣:“现在,轮到我了,你打算让我咬哪里?”
他总是要有来有回。
盛枝郁微侧过脸,舌尖悄然地舐过唇角残留的一缕血色,衬得一张脸白如冷玉。
“不能咬手和脖子……”他下巴微抬,恢复了疏冷的姿态,“显眼的地方都不可以。”
显眼的地方都不可以,那别人岂不是看不到这份标记?
不过祁返并没有怨言,只是抬手撑落在盛枝郁的床沿:“那就昨天晚上那里。”
既然不能留下新的,那就留下更深的。
盛枝郁说了句好,抬手将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接着去扒拉领口的时候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很个性的扣子,秒余的犹豫后,他还是当做不知道,直接把领子扯下。
祁返站在床沿,目光自上而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片白净漂亮的锁骨没有完全露出,只是因着盛枝郁指尖勾落的领口而半遮半掩。
祁返的指尖落到皮肤上,慢慢地将那块创口贴撕开时,盛枝郁还是无法控制地有颤栗的感觉。
没办法,Alpha对“被咬”这件事,远比Omega要敏感。
那阵钝刀割肉的痒消散之后,盛枝郁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咬了?”
“咬。”
脆生生的命令。
结痂的伤口重新破开,却没昨天晚上那么刺痛,盛枝郁本来以为经历过一次后可以忍受了,但新的信息素注入时还是无法避免地漾出抗拒。
Alpha对同类的排斥又卷土重来。
他本能地去推祁返的肩膀,可是才碰到他的衣服,双手就被祁返早有预料地扣住。
“……就知道你会耍赖。”祁返似乎一直在观察,与他对视时,长睫微拢了起来。
……他在笑。
盛枝郁薄唇稍动,却发现祁返早上用来遮掩伤处的颈环居然环到了他两只手的手腕上。
丝带被祁返细长的指尖一拉一拽,盛枝郁的手就被并环束缚,然后轻而易举地被他压过头顶。
信息素太重了,落在手腕上,像枷锁,镣链。
祁返淡淡地用指尖划过他的侧脸,颊边的肉软得不可思议。
早在今天早上决定戴颈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样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粗重了一些,却还是轻笑着安抚:“辅助手段而已,别怕,别挣扎。”
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盛枝郁低淡的笑音。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希望我害怕和挣扎?”
祁返眸色微暗,不回答盛枝郁的问题,重新咬了下去。
良久,跟前的人退离。
这次祁返没做多余的动作,撤开时盛枝郁的目光还有些涣散,凝着某处气息微喘。
他还在放空,但嗓音却冷淡,丝毫没有情迷意乱的味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出去。”
祁返已经习惯他的挥之即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解开了颈环,在盛枝郁没发现的间隙里收在口袋里。
离开前冲他淡淡一笑。
“多谢款待,晚安。”
盛枝郁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的时候,才发现手里无意识地攥着什么。
垂眼的时候先看到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痕,然后才发现那件“情侣”外套已经被他抓得皱巴,没法再穿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团成一团扔到角落。
*
录制一切照常。
唯一和昨天不一样的,是盛枝郁房门口的信箱里,只剩下了一封信,来自楚柏仟。
不过盛枝郁已经确信这个人给他信不是出于情爱的好感,而是把他当成了熟人或者……弟弟。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
他是记得快穿局在选定身份的时候会和任务者身世规避相似之处的……是意外么?
今天盛枝郁起得比昨天早些,下楼的时候餐桌上的人还没齐,不过安屿已经下来了。
盛枝郁直接走到他身侧,拉开椅子。
安屿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小郁,早上好。”
“嗯。”盛枝郁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趴在桌子上,眼神有点低落,漂亮的脸上满是闷闷不乐。
安屿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心尖酥酥痒痒,本能地放轻嗓音哄他:“怎么啦?”
盛枝郁的脸颊压在手臂上,颊边还没完全退完的软肉有点嘟起,他的视线游移一阵,露出了符合十八岁少年的,青稚而又别扭的情绪来。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不想让安屿听到,却又藏不住情绪:“……你的信呢?”
微妙的刺痛从胸口漾起,随后是源源不断的负罪感。
安屿的声音一下就磕绊了起来:“我……抱歉。”
昨天晚上和祁返同行的时候,安屿想的只是祁老师也给他递了信,所以自己出于礼貌也该回他一封。
盛枝郁当然知道安屿的一切选择都只是出于礼尚往来,万人迷主角还犯不着刻意去钓哪个配角,都是他们上赶着讨好。
安屿没想到盛枝郁会因为没收到信而这么失落,像尝到了一片酸涩的柠檬,嗓音都有些哑:“对不起,我应该先和你说一声,这样你也可以把信给其他人。”
而面前的少年却只是更加烦闷地摸了一把头发,低声道:“我也不想给其他人啊。”
安屿略微一顿。
然后就看到少年认真的视线从微乱的发丝里投了过来,深深地望着他:“安屿,你觉得我昨天只是在跟你玩吗?”
“我是在……”追求你。
只可惜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修长的身影步入视线。
祁返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两份早晨,他先是扫过盛枝郁,然后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丝意外。
“小郁今天醒这么早?”
被打断的盛枝郁淡然地盯着他。
祁返大度,将两份早点放在他和安屿面前。
“先用早点吧,我再做一份。”
盛枝郁看着面前的早点,眉眼松了些。
他自然是清楚祁返对如何展现年上的成熟和温柔一向信手拈来。
两道视线相触,随后又分开,盛枝郁已经没了刚刚在安屿面前那副委屈宝宝的样子,懒懒散散地后靠在椅子上。
他没有应祁返刚刚那句早上好,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谢了。”
祁返平静地走到安屿另一侧的空座位坐下。
他细长的指尖触着玻璃杯的杯壁,体贴地问:“刚刚聊什么了,你俩好像都不高兴?”
连别人都看出来了,安屿更加小心,重新回头试探道:“小郁,昨天你是玩得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盛枝郁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刚刚只是有点失落,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男人了然的嗓音:“小郁是因为安屿的信给了我,所以在闹脾气吗?”
盛枝郁慢慢地掀起眼皮,看着故意的气氛。
祁返不见什么情绪,平静地说:“小郁要是这么在意……那安屿要不要重新考虑?”
“不用。”盛枝郁轻慢地笑笑,转回视线看着安屿:“录节目嘛,大家应该多多相处接触,我也没有想限制安屿哥哥的意思。”
安屿红着脸有些踟蹰。
这样的气氛在最后一位嘉宾就位的时候才稍稍缓和,节目组的流程和昨天大致相同,今天定下来的就两组,祁返和安屿是其中之一。
“不过,今天的约会形式和昨天不一样,是双对约会。”
“剩下的嘉宾自行组队,并且请邀请好一起出行的另一对嘉宾,于三十分钟后出发。”
话音刚落,祁返的视线便落到盛枝郁手里。
他手上只有一封信,蓝色,和昨天一致,来自楚柏仟。
节目组的安排下来之后,盛枝郁回头就迎上了楚柏仟含笑的眼睛。
“好巧,我们一组吗?”
如果没有节目组的硬性要求,盛枝郁大概是会随便找个理由,像昨天的祁返一样单着。
“好啊。”盛枝郁点头。
因为分了组,所以餐桌上的座位也被要求重新分排。
盛枝郁和楚柏仟坐在长桌的最外侧,正好和安屿祁返是对角,视线扫过去,只能看到两个人低声说话,气氛融洽。
祁返静然敛回视线,看着安屿:“刚刚小郁不是有些闷闷不乐吗?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组?”
安屿一直有些试探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可以吗?”
刚刚在餐桌上他不太分得清盛枝郁和祁返是真谦让还是都带着气,所以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出于礼貌还是不敢主动提出。
眼下祁返这么说了,他便主动地走向盛枝郁:“小郁,打扰一下。”
盛枝郁听到安屿的声音便回头,不用他开口,就先露出漂亮的笑眼:“你是来邀请我的吗?”
像只伸手过去就会被主动蹭贴的小猫咪,安屿先前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好感度达标,坐在终端前的林蔚与再一次感慨……小郁还真是有手段。
四周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此处,似乎都很好奇他们的分组,毕竟从节目的录制开始,盛枝郁对安屿就是粗箭头。
这种目标明确的嘉宾,大家一般会选择让路或者打助攻,可偏偏他还有对手,且这个对手是祁影帝。
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显,但安屿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那一个Omega了。
盛枝郁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安屿,像只漂亮的小猫咪,就在他心软准备回答的时候,低淡的男音倏然从身后响起。
“这么久都没谈好,难道是被拒绝了?”祁返姿态自然地站到安屿身侧,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将人拢在自己身侧。
旁观者的角度望过去,他像是在护着安屿。
祁返的眸垂向盛枝郁,带着温淡斯文的笑容:“收信的是我,小郁如果生气,大可冲着我来,不必为难安屿。”
言语,动作,任谁看都像是争抢安屿,火光四溅的修罗场。
却没人知道……眼下这两个争抢着安屿的Alpha,昨天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用各自的利齿反复地给对方留下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