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睡前一闪而过的恐惧来自副本后效, 但盛枝郁却觉得他和祁返之间的共感好像并没有完全消失。
恰好地有点寂寞,有点想念,祁返就仿佛读懂了他的想法一般出现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到身后, 温软白皙的脸蛋轻轻上仰,端出一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的表情后撤一步:“时间这么晚了, 也不是不行。”
祁返低声轻笑, 往前一步抱住了盛枝郁的腰, 垂首轻轻贴着他的额头。
嗓音低柔:“不用把‘欢迎’用这么可爱的方式说出来。”
盛枝郁眉头轻皱。
哪里可爱?他明明是勉为其难。
拥抱的时候盛枝郁才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覆盖在外套之上, 像一层无形的霜。
大脑迅速地反应过来, 盛枝郁攥住了他外套的袖子:“怎么这么冷?你在门口站了很久?”
正打算把外套脱下来的祁返动作顿了一下, 随后挽出浅浅的笑容:“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怕打扰你睡觉,犹豫了一会儿。”
盛枝郁抓着他外套的指尖缓缓松开:“嗯,我去给你泡杯热牛奶。”
他转身准备离开, 祁返却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随后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把盛枝郁抱起来:“知道冷,怎么还光着脚落地?”
不等盛枝郁回应, 祁返就将人带到卧室里, 直到他的脚踩在棉拖鞋上才肯松手。
穿好之后, 盛枝郁晃了晃脚上的鞋子, 示意已经穿好了不会掉,他才推开祁返的手。
“衣服还在之前的地方, 去冲个热水澡。”
把人赶到浴室, 盛枝郁才动身去厨房。
……见面之后的祁返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好似又回到了从游乐园那天回来的状态, 欲言又止, 保持距离。
是在忌惮着什么,还是……想起了薄祯对他说过的话, 受影响了?
明明出副本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也爱你”。
牛奶热好,盛枝郁将它灌入杯子里,抬手捧着。
这个杯子是还活着的时候粉丝送给他的礼物,是手工制作,虽然稍微有点瑕疵但他用了很多年。
经纪人后来嫌这个杯子太旧,曾经给他塞过代言品牌的家具,里面有过情侣套装,不过盛枝郁嫌麻烦就没收。
毕竟谁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在某天意外入镜,引起粉丝们的怀疑猜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那时候需要钱,需要工作。
不过现在……马克杯至少能配一对儿情侣的吧?
想得出神,盛枝郁没听到身后极轻的脚步声,所以祁返就这么抱上来的时候他被稍稍吓了一跳。
杯子里的牛奶险些倾泻出来。
他略有些不高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因为你想事情太专注所以才会听不到我的声音。”祁返的手从他腰侧伸出,托起杯子的底部,将杯子和盛枝郁的手一起送到唇前。
盛枝郁就这么被动地喂他喝热牛奶。
祁返的颈侧脸边还有没散的潮湿水汽,蹭到脸边的时候仿佛将肩颈的皮肤都氤湿了。
慢慢地把温热的牛奶喝完之后,祁返顺势蹭了蹭盛枝郁的脸蛋:“好甜。”
“是么?这是鲜牛奶,甜度不高。”
“可是就是好甜。”祁返像是个在闹脾气的小孩,执拗地抓着这个字眼不放,“不信的话你尝尝。”
盛枝郁看着已经见底的马克杯,牛奶都喝完了,他要怎么尝?
而下一刻,祁返的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轻轻转到眼前。
带着牛奶味的吻落到唇角,然后轻易地舔开了他的唇瓣,随后就是相当凶悍的分享。
甜味盛枝郁没有尝到,但属于祁返的气息却在他舌尖彻底晕染。
直白的纠缠之后,祁返缓缓松开他,指肚将他唇上残存的水光抹开。
“是不是很甜?”
盛枝郁转过身,眼神略微带有一丝不满:“不甜,你骗我。”
祁返极轻地笑了一下,嗓音轻微的颤动像一片羽毛撩过盛枝郁的耳蜗。
“怎么会骗你,再尝尝。”他说这又落下绵延的吻,比先前的要更加纠缠和来势汹汹。
盛枝郁任由他亲了一会儿,随后微微后仰,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祁返,别闹了。”
略显冷淡的声音,将刚刚暧昧的气氛践灭。
祁返的眉宇正好在头顶的光下,不着声色地落下一层冷意。
他抬手握住盛枝郁的手腕,将他从唇前带离,随后轻轻地叼住了他的食指。
在第一个关节处留下齿印,轻轻碾了一下。
“不让闹了?明明在副本里面闹我的时候那么起劲儿。”
感受着他指尖的退却,祁返伸手撑在了他身后的料理台上,一点点地将盛枝郁拢在自己的臂弯指尖,长睫敛下危意。
“我也还记得,你在副本里说,更喜欢我粗暴一点对你。”
这点其实在之前他就隐约摸索到了,盛枝郁有个小小的开关,在他略微放肆地触开之后,会很温顺地配合折腾。
只不过当时他们的关系若即若离,祁返一直克制着不要去过分触碰。
盛枝郁看了他一会儿,指尖顺着他的嘴唇,一点点压进他的口腔。
像是在测试一只宠物的服从性,指肚压了压他的舌尖。
显而易懂的暗示,祁返眸色瞬暗,扣着盛枝郁的腰就将他按在身后的台上。
天然大理石制成的台面光滑而冰冷,他一手托握着盛枝郁的后颈,慢慢让他的体温沁暖了台面才将人彻底放下去。
像是解开了镣链和枷锁的兽,祁返一点点靠近:“在副本里那么挑逗我,是更喜欢那个我么?”
可是副本里的他有什么好的?生涩,毛躁,急不可耐。
像个没成熟的小屁孩。
“明明现在的我对你更加熟悉和了解,只不过是做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你喜欢可以告诉我,我能满足你的,不是么?”
他温热的指尖落到盛枝郁的衣领上,一颗颗扯开纽扣,气势汹汹地压了下来。
可是在他将要贴合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盛枝郁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祁返,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他说别闹了。
略带命令的口吻,让祁返微微皱眉。
“不想要么?”
但刚刚明明用了暗示性那么强的动作。
盛枝郁的手落到台面轻轻撑起身子:“不想。”
祁返神色微漠,又听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你在发烧。”
……发烧?
盛枝郁看着他略显怔愣的样子,就猜到这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其实从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略微感觉到不对劲了,外套那么冷,但祁返的额头却是热的。
刚刚把指尖压进他的唇,也是为了进一步确定他的体温是不是偏高。
显然,他生病了。
盛枝郁抬手推开他的肩膀,得到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之后,才拽起他的手腕将人拖到卧室。
勒令他躺好,再把温度计给他放到被窝里,盛枝郁才坐在床边:“你就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吗?”
被子盖住了祁返大半张脸,他只能先往下推一点才说话:“没有。”
路上都顾着想盛枝郁了,才没有在意到身体的情况。
“应该是副本后效,你又太疲倦了。”盛枝郁说着又把被子重新给他盖过脸,“不准乱动,好好盖着。”
祁返低声笑了一下,温顺地应好。
守了十分钟,手机的定时器响起,盛枝郁才抬手将他的温度计取出来。
体温38.6。
烧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回家休息,大半夜跑过来找他。
还要缠着他做。
还要乱吃飞醋。
祁返看着他脸色微变,小声地问:“很严重吗?”
“严重。”盛枝郁冷声说,“恋爱脑晚期,没药医了。”
见他动身要走,祁返迅速抬手捉住他的指尖:“别啊,盛医生,你想想办法。”
盛枝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抽回指尖,转身走到自己的衣柜里翻衣服。
“我医术没那么高明,现在去医院。”
祁返看着落到跟前的白色外套,低低地咳嗽了一下:“我不想去。”
盛枝郁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生病了不去看医生,真的觉得接吻和做能治病?”
祁返往他的枕头上埋了一下,刻意地咳嗽了一声:“我都生病了,你还这么凶。”
“你不去我会更凶,想试试吗?”
祁返盖好他的被子:“我可以试试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盛枝郁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去的话,回来给你奖励。”
床上沉默的被子微微掀动了一下,祁返看着他:“什么奖励?”
盛枝郁披上灰色的外套,朝他伸手:“去么?”
有了奖励的诱惑,祁返还是跟着盛枝郁到医院,时间太晚只能挂急诊,领到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上车的时候,盛枝郁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祁返看到了他润湿的眼角,垂眸轻声:“所以我不太想来……吃两颗感冒药睡一觉就好。”
“身体可不能随随便便对付。”盛枝郁扶着方向盘,“而且我也不想睡在火炉隔壁。”
原来是这样。
祁返垂眸看着用药说明,轻轻地笑了一下。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三点,祁返站在电梯里,因为脑袋发胀闷痛,没忍住轻轻闭了会儿眼。
随后就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落到额头上。
“很难受么?”盛枝郁的声音从跟前传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眼神关切的人。
其实只是不适,明明可以忍耐,但是在对上盛枝郁的眼睛时,祁返忽然觉得身体好像很沉重很难受。
他没有说话,蹭了蹭微凉的手背,低头抱住了跟前的人。
“难受。”
盛枝郁感受着他这温度略高的拥抱,轻声问:“是因为我在副本里折腾你了?”
“没有。”祁返轻笑,低低地咳嗽了两下,“只是在副本里呆得太久。”
电梯很快打开,盛枝郁开了门,将祁返搀回卧室。
替他脱下外套,祁返揪住了袖子忽然问:“这件衣服,是你的还是你哥哥的?”
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盛懿的存在忽然变得清晰,不再是以前模糊的一个身份。
“我的。”盛枝郁说,“只不过有的偏大,所以没怎么穿过。”
“嗯。”祁返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那它是我的奖励吗?”
“当然不是。”盛枝郁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回过头,“衣服的话,你喜欢的可以带走,但奖励不是这个。”
“哦,那我的奖励呢?”
像个执拗地在等待承诺的小孩。
盛枝郁便用对待小孩的方式摸了摸他的脑袋:“明天才能给你,现在好好睡觉。”
祁返低声笑了一下:“感觉生病了就是会让人变幼稚呢。”
“也许是你本来就幼稚。”盛枝郁收好东西之后,掀开了被子,屈膝上床。
睡在里侧的祁返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捏住被子:“不多加一床被子吗?我可是生病了。”
盛枝郁不以为意:“不是说生病了传染给别人就能更快好吗?”
祁返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俯身钻到了怀里,有点微微发冷的脚尖轻轻触到祁返的腿间。
祁返无声轻笑,抬手抱住了盛枝郁的腰,暖着他的脚尖,用被子紧密地将人抱在怀里。
“如果传染给你,我会负责的。”他低头吻了吻盛枝郁的眉心,“晚安。”
“唔。”
盛枝郁确实很困,若不是之前被副本后效干扰,他可能沾到枕头就已经熟睡过去了。
而祁返的存在,正好弥补了那种孤独落空的感觉。
一夜安稳。
盛枝郁第二天睡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间中午。
他隐隐地梦到自己被一个人形烤炉抱着,初冬的夜晚竟然睡得有些出汗。
迷糊地睁开眼,就看到祁返静然的睡颜。
这张脸到底被誉为渣攻组的TOP1,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的优点就发挥到极致,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会让人心跳忍不住地加速。
盛枝郁悄悄地抬手摸过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尖,意识还没完全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先回忆起的是他欲海沉沦的时候。
……打住,这是病人。
盛枝郁察觉到自己隐隐的躁动,闭眼忍了忍,想伸手去把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
然而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祁返就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到怀里蹭了一下。
盛枝郁:“……”
这人不是单身么,怎么抱人睡的动作倒是那么熟稔。
但盛枝郁向来不纵容病患,他掰开祁返的手就掀开被子下床。
落地的时候,听到床上的人哑声抱怨:“无情。”
他侧过脸,看到的就是祁返含笑半睁的一只眼。
盛枝郁拢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转身进入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祁返又合上了眼。
他放轻了脚步,带上房门,随后就到厨房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找到了林蔚与的电话,很快就拨了出去,将近挂断的时候才听到林蔚与睡意困顿的声音。
“喂,喂……”
“发烧了应该吃什么?”
“发烧?发烧了吃冰块……”林蔚与迷迷糊糊地回答之后,又睁开了眼,“小郁你发烧了?”
盛枝郁懒得和他解释,应了一声。
“啊?那要我过去你家吗?你那厨艺谁吃谁中毒,就别霍霍你的病体了。”
盛枝郁脸色微沉:“所以我给你打电话,远程指导我,我现在不舒服,别说废话。”
他的厨艺不好,林蔚与便在盛枝郁的要求下,将食谱决定为松茸鸡丝粥。
“小郁,咱就是说你的厨艺……要不就白粥吧?”
“不行。”应得坚决。
在林蔚与的指挥下,盛枝郁先做了粥,然后把鸡肉脱骨切丁,一点点料理食材。
他刀工不熟悉,一点食材切了半天,林蔚与好几次睡过去又被他叫醒。
切好之后用料腌制,盛枝郁看着已经处理好的食材轻哼了一声:“也不是那么难嘛。”
“小郁,你光是处理两根鸡腿就用了一个半小时,换我鸡都杀两只了。”
“……”
“粥好了吗?”
已经好了,盛枝郁热锅倒粥,然后按照顺序一点点将食材放进翻滚的粥里。
仔细谨慎,恨不得连盐都分成一颗颗让林蔚与给个具体的数字。
“尝尝味道,如果不奇怪的话就算成功了。”林蔚与对他的合格线已经降到最低。
盛枝郁抬到唇边吹了吹,随后小口地尝过味道。
随后欣然挑眉,转头看向电话:“挺好的……”
后半句自夸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床,倚在墙边的祁返。
林蔚与已经困得不行,听到他说好就嘟哝着挂断了电话,客厅随后安静下来。
祁返笑着走到料理台前,看着一锅鲜美的粥,轻托着下巴:“这就是你精心给我准备的奖励?”
明明刚刚和林蔚与斗嘴,尝味道的时候盛枝郁都信心满满,可是现在祁返亲自过来,他却莫名地有点没有把握。
毕竟这个人的厨艺太好了。
“不算精心,随便做的。”盛枝郁放下手机转身找了个碗,盛了大半碗,端着到饭桌前。
他不太擅长等待别人的回馈,放下勺子之后就准备回卧室。
但刚从桌子边撤离,祁返就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娴熟又自然地扣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坐下。
他明明在生病,但盛枝郁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旋身被他带到椅子上。
脚尖堪堪点在地上,盛枝郁一手按着桌子,不太自然地坐在祁返的腿上:“……放我下去。”
“不行,我生病了,没力气。”
祁返抱着他的腰,垂眸蹭到他的颊边蹭了蹭,可怜兮兮:“没有力气拿勺子,所以小郁行行好……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