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隐隐地从祁返今晚格外异常的反应里嗅到了端倪, 但他承认的瞬间,盛枝郁还是会感到意外。
三分钟……?
为了避免更多的意外,盛枝郁低声道:“你的生日?”
“嗯, 我的。”祁返琥珀色的眸子清亮而润泽,窗外的月光淌落其间, 像是一层薄薄的霜, “虽然和这个世界的人设凑巧, 但也确实是我本人的生日。”
盛枝郁一时感觉自己的舌头磕绊了一下,默声看了他片刻:“你多大了, 还惦记着生日。”
祁返失声轻笑:“我以为你会先说‘生日快乐’。”
“我的员工守则里没写在执行任务时遇到同行生日需要祝贺。”盛枝郁的手慢慢撑落在身后的床褥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祁返。
祁返眉梢微挑, 小狗似地往前, 下巴轻搁在盛枝郁的膝盖上:“那,看在……我是你床伴的面子上?”
“我对床伴向来不温柔。”
祁返歪了下脑袋,仍是没有气馁:“那看在我给你做的鸡蛋面的面子上?”
盛枝郁撩唇:“你给林蔚与也做了, 要不我让他来跟你说?”
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拒绝的意图也不明显, 祁返落在他膝盖上的指尖微动, 慢慢上移, 沿着内侧细瘦而糯软的腿肉游走着。
触感像是鲜奶油调制的冰皮, 羸弱得能诱起人心里至深处的侵占欲和控制欲。
因为林蔚与替他消除了腿疾所带来的大部分负面效果,所以他现在是能感受到祁返那只逾矩的手。
……这个人对他身体的熟悉和了解程度, 比盛枝郁想象中的还要深。
“还有两分零七秒, ”祁返一只手撑在他腿间的床面上, 一寸寸逼近, 气息洒落在他的颊边颈侧,“哥哥, 祝我生日快乐好不好?”
盛枝郁的本意是逗逗他,毕竟哪怕就算没有那层暧昧不可说的关系,他出于同事的情分也会给一句祝福。
可是祁返真的太缠人了。
因为刚刚的走动,盛枝郁只开了床边这一盏灯,室内的灯光昏暗,将两个人的轮廓都渲染得模糊不清。
祁返的唇离得很近,但是又不真切地落下,使得脸侧的皮肤灼起了阵阵的热晕。
而热又往更隐秘的地方蔓延。
祁返似乎察觉到了,小动物似地贴着盛枝郁的脖子蹭了蹭,诱惑道:“哥哥再不说的话,我就要做坏事了。”
盛枝郁浓郁的眼睫慢慢垂落,气息微沉,视线落在祁返这张还未脱离少年气的脸上:“你想做什么呢?”
祁返眼睛眯了眯,舌尖轻轻舐过唇面:“我……”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撞破了一室的暧昧。
盛枝郁眉头微蹙,他是不慌的,却发现跟前的人忽然将他一把抱起。
祁返的动作且快且稳,扶着盛枝郁的腰将人托抱在跟前,便转步进了浴室。
盛枝郁的手攀着他的肩膀,直到被他轻放到洗手台上,才好笑地开口:“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还不是都怪你。”祁返略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顾着上来扶你,门好像就随手这么掩着。”
盛家人没有盛枝郁的允许是不会随意开门的,可如果是虚掩着……那就不一定了。
以祁返和盛枝郁现在的关系,夜半三更地共处一室,很难解释。
“大哥?”苏意允的声音慢慢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显然是察觉到房门没关所以进来了。
盛枝郁嗯了一声回应,垂眼看着跟前的人。
祁返贴在门边,视线垂落,似乎是在判断着苏意允的举动,眉宇稍凝。
苏意允很少进盛枝郁的房间,见盛枝郁没有拒绝,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卧室是冷色调,清冷疏远,很有盛枝郁的感觉。
苏意允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视线落到亮着光的浴室门上:“安保那边已经报警,不过那位黄先生很不配合,所以我想去一趟警局。”
这点事明明和管家说一声就好了,苏意允非得亲自上楼……明显是因为他对盛枝郁的态度改变了。
这才经历了一晚上。
盛枝郁看着祁返的脸色落上冷意,眉目轻敛:“嗯,去吧。”
回应之后,苏意允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徘徊在浴室门外。
“大哥……谢谢您为我筹备了这么隆重的成人礼。”他的声音放得且轻且慢,比平时还低柔,“我知道作为配偶我还不够好,但我会努力的,就像祁返一样。”
苏意允只是想重新找回自己在盛枝郁心中的分量,可是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青梅竹马正和自己的大哥共处一室。
一门相隔,两种不同的光景。
祁返无声冷哂,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盛枝郁一直在看着他。
漆暗的眸像一汪深潭,不是看苏意允时的冷淡,而掺杂着另一种情愫……不来自副本里的大哥,也不像平时的盛枝郁。
苏意允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门外,却在这瞬失真。
盛枝郁轻抬手腕。
名贵的腕表中,时针、分针和秒针都重叠在12上。
十二点整,新的一天。
然后,祁返感觉到盛枝郁贴到他的耳侧,距离近得似乎吻了上来。
听觉被盛枝郁一个人的声音抓取,窄小的空间仿佛脱离了陌生的副本世界,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地方。
面前的人薄唇微动,每个字都非常清晰——
“生日快乐,祁返。”
话音落下之后,祁返罕见地怔在原地。
盛枝郁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视线轻别,慢声为自己辩解:“刚刚不是没到时候么,所以才不说的。”
至于有没有调戏的成份……盛枝郁也不打算否认。
见他仍是沉默,盛枝郁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开口打算认错时,祁返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盛枝郁眼睛一眯,在他吻上来的时候微微挣开了束缚,用掌心捂住了他的唇。
“嘘。”低淡的气音制止了他的反抗,盛枝郁眼睛含笑,低声训诫道:“不可以做不乖的事情。”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青梅竹马,苏意允名义上的丈夫。”
明明是训斥阻止的话,盛枝郁却能明显地感觉祁返眼底燃起了另一重不得了的凶光。
真是……不好调教的狗崽子。
他虽然不知道今天是祁返的第几个生日,但……眼下这个“十八岁”的祁返,是挺耀眼的。
盛枝郁阻隔的手轻轻松开,转而落到祁返的颊边,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要听话。”
……
夏夜比以往都要沉闷,似乎是暴雨将至,天幕下的空气相当压抑。
黄毛腹部被踹了一脚,狼狈地滚落到工地前的沙堆上。
但他来不及呻吟,就仓皇地爬了起来,祈求地朝眼前的人认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别,别打我了……”
两个年轻力壮的大手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是判断了一眼他的伤势,随后回头,看向不远处黑色轿车前的男人。
苏意允的手落在外套的口袋里,视线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下:“怎么,原来黄先生知道怕啊?”
黄毛扶着自己青紫的手臂点点头,脸上涕泗横流。
苏意允俯下身,嗓音寒凉:“那你和那群人,以后该怎么做,你清楚了?”
“我们,我们以后不会出现在盛先生视野里了……”黄毛的声音近乎哀求,“再也不会了……”
苏意允看着地上狗一般摇尾乞怜的人,心中只剩下冷笑。
淡淡地说了句滚吧,黄毛就狼狈地爬了起来,仓皇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苏意允遣散了两个打手,看着地上布满挣扎痕迹的沙土,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转身准备回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车前停了另一道人影。
沉默安静,高挑细瘦,气息低敛。
乍眼望去,像是一缕停浮的残魂。
苏意允心头一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站在车前的是个男人。
男人的五官深邃英俊,但眼下却有一抹淡淡的灰色,像是极为缺乏休息,有种说不出的沉郁感。
察觉到苏意允略带敌意的目光,男人的神情却并无太大改变,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抿了一口指尖的香烟。
香烟从薄唇流泻而出,将男人的轮廓覆上了一层淡雾,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笑:“盛枝郁名义上的配偶……苏意允先生是吗?”
来的人先强调了盛枝郁的名字,苏意允心头微微一冷。
“找我有事?”
“别那么有敌意。”男人轻掸了下烟灰,笑得漫不经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苏意允今晚见过不少人,羡慕他的,朝他献好的,瞧不上他的……所以对于眼前这个找上他说些莫名其妙话的人,他也不打算当回事。
苏意允不以为意地笑着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是么?这位先生是读心理学的?有这方面的研究?”
“心里藏着的是患难与共的竹马,但是两年相处下来又对另一个人心生感情。”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意允,仿佛要就这么将他看穿,“你本来以为,装作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就能用愧疚捆死一个男人,但现在……”
轻描淡写的态度,却让苏意允心惊。
他驻步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依旧从容:“你发现了盛枝郁并没有那么在意你这个人,而你,甚至你背后的苏家,似乎也不值得他付诸一切。”
男人淡淡地笑:“小朋友,要是再不留意,本该是属于你的东西就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