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交换条件, 盛枝郁终于被祁返放去了浴室。
他站在白色大理石洗手台前,电动牙刷慢条斯理地嗡嗡响着,他视线落在渐渐被水雾模糊的镜子上。
新的钢瓷釉浴缸在浴室的角落, 他扔了颗泡澡球,浴缸里很快沁成了淡淡的奶白色。
盛枝郁倚在浴缸边试了下水温, 感觉差不多了, 才换下衣服躺进去。
副本后效带来的疲惫渐渐消失, 他慢慢睁开眼,颊边也沾了一丛泡沫。
轻轻拂开之后, 他把手臂从水里伸出来, 看着水珠从指尖沁落, 然后在跟前漾开涟漪。
祁返看着像忍了很久的样子……如果不消耗一下他的精力, 估计要折腾很久。
盛枝郁其实今晚想早点睡。
做点儿什么吧。
正在思索时,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外映出了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小郁。”
他的声音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加之水雾的稀释, 显得有些失真。
“十分钟正好,我可以进来么?”
盛枝郁抬手摸了下侧颈, 懒洋洋地从浴缸里站起来, 拽下了放在一边的浴袍。
披上, 绕好系带。
他不紧不慢, 任由时间一秒一秒地超过约定,抬手拨开微湿的刘海, 才懒声道:“好了。”
祁返推开门的时候, 映入视野中的先是一层稀薄的水雾, 散开之后, 就是倚在洗手台边穿着浴袍的人。
盛枝郁是光着脚的,大概刚泡过澡, 趾头微粉而落着淡淡的水光。
他长腿交叠,一手撑着洗手台,视线似乎是在找什么,最后才慢悠悠地落到他的脸上。
祁返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几乎是一瞬伸手落到他的腰侧,逼到他的胸前。
“嗯……现在的小郁和我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什么不太一样?”盛枝郁眼尾拢着溟濛的笑意,“你想象中的我是怎么样的?”
“状态不太一样,但对我来说都差不多。”祁返的吻先落到他的唇边,绵绵密密地上延,落到他的耳垂上轻轻一咬,“都让我很有胃口。”
温沉,低哑,诱人迷失心智的声音。
除了盛枝郁以外,谁来都要沦陷。
“哦?”盛枝郁看着他把上衣脱下,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是么?”
疑问有一丝丝的轻蔑,一丝丝的傲娇,像是无形的手摁下了祁返的某个开关,琥珀色的瞳孔深处蔓延出某种野兽般原始的凶光,他几乎是想把这个人就这么吃掉。
盛枝郁被他托抱上洗手池,不算单薄的身躯压在身后的镜子上,交扣的十指温度过热,偶尔触在雾面上,驱散了冷凝下来的水珠,留下清晰而暧/昧的痕迹。
期间,他们一直在接吻。
蒸腾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祁返在呼吸的间隙稍稍退开距离,手悄无声息地落到盛枝郁浴袍的系带上,刚准备用力扣住,跟前的人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俯身追了上来。
今晚的小郁好像……特别热情?
祁返眉梢微挑,很不客气地想顺着他延长这个吻——直到盛枝郁的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上颚。
祁返的气息一下就沉了下来。
偏偏这个时候,给了他甜头的人却欲擒故纵般往后退。
“好累啊。”盛枝郁靠在微冷的镜子前,足尖慢慢上抬,踩在祁返的膝盖上,“也好热啊。”
一颗水珠顺着祁返的下颌线滚到喉结,随后隐入锁骨。
他垂下视线,看着那只雪白如瓷的足尖踩在他的身上,然后悠闲从容地轻轻摇晃……
“呵。”祁返很轻地低笑,凑过去近距离地看着他,“那么累,我帮你按下?”
他这一刻才知道,原来黑色也能够这么蛊惑。
正如盛枝郁这双眼睛。
明明在恶作剧,他却能揉出纯净天然的眼神,好似完全不知道,动作也只是不经意。
可是却一寸寸地试探,一次次地放肆。
祁返握住他细瘦而白皙的手,轻轻帮他揉着手臂,神情十分认真寻常,丝毫坐怀不乱。
要不是盛枝郁确确实实地踩住了,他还以为这个人是真的那么一心一意地帮他纾解疲累。
这人在装……
盛枝郁也不着急,轻阖着眼睛懒散地享受着。
直到耳垂被祁返悄无声息地轻轻咬住,他才睁开眼。
“之前就想说了……”祁返的胸口贴了上来,心跳声在潺潺水声中格外清晰,“感觉你的身体好漂亮。”
“因为以前是当模特。”盛枝郁低声,“所以有专门护理过。”
他做什么都很敬业,所以经纪人给他提到的,他都有好好去注意。
“这么看,那不是便宜我了?”祁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得到了小蛋糕一样的男朋友。”
他温度略高的掌心顺着这句轻柔的话落到盛枝郁的髋骨,略微用力地固定住。
盛枝郁眼底烁过一瞬潋滟的笑意,抬手轻轻摸住祁返的侧脸,拇指的指肚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点住。
“还不可以哦。”
忽如其来的,上位者一般掌控和支配的命令。
祁返只觉得自己跳痛了一下。
“什么?”他眯着眼睛问,“嗯?”
“我说,”盛枝郁低头,视线从他的鼻尖游走到他的唇瓣,指腹压在他的下唇上,嗓音带了一丝丝的冷漠,“现在还不行。”
祁返笑了,湿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身上,将他锁骨的那一片微微烫红。
“小郁,你要……玩这个?”说话的间隙,唇好像落到盛枝郁的脖子上,却又没有。
若有似无的亲吻,带来更加不可言说的悸动。
盛枝郁觉得痒,故作矜持地偏过头微微后仰,挑衅地看着他:“不让玩?”
祁返双手离开他,撑在微冷的大理石上,眸色略带忍耐:“我觉得……也许不太好玩。”
“可我觉得好玩啊。”盛枝郁拢下长睫,看着自己的足尖,“男朋友你大方点,配合一下?”
“一下?”祁返微微往前,像是回击般抵住他,偏头,“你的时间概念薄弱,所以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个‘一下’具体是多长时间?”
即,要他忍耐多久?
“不知道啊。”盛枝郁偏着头,“看你有多不禁逗……或者是把/持多久?”
祁返嗯了一声,沉哑的嗓音略带遗憾,危险地盯着他:“你会玩脱的。”
“那就算我输,我认。”
“你输了,就简单地认个输?”祁返始终带着笑,冷静地和他讨价还价,“对我是不是很不公平?”
盛枝郁从他弥散的笑意里看出了危险。
他低低地哦了一声,凑近祁返的耳边,先亲了亲,感受到他神经骤然紧绷之后,才说:“你赢了,就都听你的。”
浴缸里的水骤然溢出,祁返闲适地躺落,眯着眼睛看着跟前的人。
盛枝郁的浴袍落在地上,被溢出的水浸湿,变得厚重。
在这个赌局开场的时候,胜负欲就成了盛枝郁对峙的动力来源。
半场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看着跟前依然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的祁返,才发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被他三言两语就蛊惑变了。
明明是想看这双琥珀色的眼睛急不可耐,哀求,落泪,结果现在……他成了被反扑的那一个。
祁返见他回过神来,指尖抚上他的后背,带落一连串的水珠。
“怎么了小郁?累了?”
盛枝郁一手撑在浴缸的边缘,自上而下近距离地看着这双眼睛。
“你……真的好危险。”
祁返表示无辜:“我都在配合,哪里危险了?”
“装。”
“不是装。”祁返轻轻偏头,抬手落到盛枝郁的脸上,用掌心轻轻捧着,“宝贝儿,你不适合玩这个,你下手不够狠。”
两个人之间,一时只有静默。
随后,又一阵水流声从浴缸里涌出,落地。
祁返感受到压在自己腰腹上的重量,眼尾微眯,终于露出一丝意外。
重新抬头,盛枝郁微微仰头,纯色的眸因为鸦羽般的眼睫轻敛,露出一丝冰冷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他说,“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在无意识地顾忌是么?”
太喜欢你了……
再简单不过的五个字,却像是一针猛药。
让祁返倏地紧绷,也让盛枝郁打开了开关。
他低低地轻笑:“好像……确实是我太幼稚了。”
一直撑在浴缸边的手转而落入浑浊的水里,撑着祁返的胸口,覆盖他的心跳。
祁返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所以,”盛枝郁说,“现在呢?”
祁返没说话,可是喉结却清晰地滑动了一下。
盛枝郁能感受到他神经的紧绷,是和之前那种因为亲密触碰而升温的感觉不同,而是某种……蓄势待发。
片刻后,祁返的手取代他从水里出来,落在浴缸边缘。
青筋都起来了。
盛枝郁低头,莫名的成就感从胸口烧起。
隐忍,压抑,求而不得的祁返。
美味。
他低头,轻轻抵住了祁返的眉心,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然后,勾唇重复了那句话:“……现在还不行哦。”
但这时候的男人不再温顺,一手抱住他的腰,愤恨地咬在他的肩侧。
痛觉从神经末梢开始蔓延,盛枝郁眉头微蹙,第一个念头是放过他,可是行为却截然相反。
他像报复一只不听话的小宠物一样,一点也不手软。
祁返松开了他,修长漂亮的脖颈线条微微后仰,片刻后,重新看向他。
挣扎,恼怒和最后的,也是最浓郁的渴求。
“……我输了。”
盛枝郁低头,乘胜追击般咬住了他的喉结。
低低的赞许:“嗯,好乖。”
……
祁返有没有输,其实后面回想起来盛枝郁也不太好断定。
那人虽然言语向自己示弱了,但其实并没有……而是在他松手之后才……
不过这个事情没办法去计较。
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他的男朋友最后都恼羞成怒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掀翻了他们的赌局。
*
盛枝郁第二天下午两点才醒来,睁开眼的时候祁返还躺在身边,不过他腰上放着笔记本,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
盛枝郁瞥了一眼,是快穿局的文件,他眯着眼睛抬起腿,搭到祁返的膝盖上。
祁返的注意力从笔记本上回神,笑着低头揉了揉他的头发:“醒了?”
“没有。”盛枝郁闭着眼睛,“你敲键盘吵到我了。”
祁返基本上没落力,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耐不住男朋友昨晚受了气,今天要找茬。
“好,那我不看了。”他把文件按了保存,合上笔记本一手放到床边,“陪你继续睡?”
这时候小郁却又睁开了眼:“谁要和你一起睡那么久?”
祁返挑眉看着他:“所以?”
“我饿了。”盛枝郁说,“我要吃饭。”
“好的。”祁返任劳任怨。
他撑着床沿准备起身的时候,身侧的人却又抱住了他,考拉似地贴了上来。
“你走了,我的枕头怎么办?”
他可是枕着祁返的肩膀睡的。
“好,我的疏忽。”祁返却依然是这么说,然后侧过身连人带着被子就这么抱了起来。
盛枝郁略微被他吓了一跳,明明自己都这么刁难了,祁返却还是一副纵容的样子。
火大。
所以祁返刚把他抱出卧室门,他又抬起脚踩住了门框。
“不行,我不洗漱不想吃东西。”
祁返看了他一眼,转身重新回到床沿,想把碍事的被子先放下来。
“干什么?”盛枝郁却揪住被角,“我冷。”
“裹着被子伺候你洗漱的话,被子会弄湿的。”祁返好耐心地和他讲道理。
“那你就做不到不弄湿帮我洗漱吗?”盛枝郁看着他,“就这还男朋友呢,这点小事也不能满足我。”
“嗯。”祁返松开手,把他完全放了下去。
就在盛枝郁以为自己是闹过头真的惹他不高兴时,余光却扫见祁返利落地脱了衣服。
“我说你怎么那么大火,原来是没满足。”祁返笑着俯身,捏了捏他的脸,“这件事的话,直说就好,不用拐弯抹角。”
盛枝郁:“……”
?
*
厮混了两天,盛枝郁才陪祁返到他家把他的东西搬过来。
直到真的到他家的时候,盛枝郁才发现祁返对生活并没有很多的热情。
非常简单的公寓,除了一张沙发,一张床,其他的日用品和衣物,他连多余的摆件都没有。
在副本里的那间小公寓里,盛枝郁其实觉得祁返还挺会生活的。
“让你失望了?”祁返把衣服收拾好之后,坐在沙发上轻轻牵起他的手,“我家那么简陋。”
“如果说一张七十万的沙发算简陋的话,那我没话说。”
看着小郁略微不爽的表情,祁返低笑:“没,只是觉得一个人住没什么必要。”
“那你没有朋友来么?”盛枝郁问。
就连他家,林蔚与都会偶尔上门。
“我虽然不怎么装饰,但其实挺在乎个人空间的。”祁返想了想,“所谓的领地意识?大概是那个意思吧,我不喜欢别人来到我的地盘儿。”
盛枝郁稍顿,抬头:“所以?”
“所以你当然是例外。”祁返笑,男朋友细微的小表情他怎么会没捕捉到。
这个回答盛枝郁很受用,他揉了一把祁返的头发,回身继续帮他收拾东西。
路过床边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物的桌子上有一个黑丝绒盒子。
他站定在原地,片刻后轻轻伸手将盒子拿起来。
打开的时候,果然看到那枚孔雀绿宝石胸针。
……是他之前补给祁返的生日礼物,那天祁返还误会他和林蔚与出门,生了好大的气。
祁返回来继续收拾的时候,才发现他没有动,绕过床凑近时,低声轻笑。
“说起来,我当初悄悄送给你的那枚袖扣呢?”
“在我家。”
当时从副本出来之后,两个人确定了不正常的关系,盛枝郁是准备哪天他过来,当面把袖口扔给他的。
谁知道后面被这个人越缠越紧。
祁返满意地轻笑,抱着他:“说起来,那枚袖扣算不算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后面总部调查过第一个副本的主角顾望舟人设崩坏的原因。
似乎是因为触碰到了不属于那个副本的物件,导致当时还是数据意识的薄祯能感应到他,随后就像怨灵一样地侵扰他的意识。
最终导致顾望舟人物行为失控,副本崩坏。
而薄祯也由此从三千位面的数据漏洞里逃窜出来。
也让盛枝郁和祁返被迫降组,去了一个又一个共同的副本。
“说起来……好像还真是。”盛枝郁把胸针的盒子盖上,递还给他,“我会好好保存的。”
偌大的房间,收拾起来竟然只有两箱东西,几乎没费什么时间就搬好了。
盛枝郁坐在驾驶座上,等祁返把后备箱盖上,准备开车。
祁返系好安全带后,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养小猫。”
这是在副本里就约好的事情。
盛枝郁本来也有想过,但是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养猫之前的准备,稍微有些犹豫。
“我有些不太确定,我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小生命。”
他查阅了很多东西,从如何适应新环境,到小猫可能会生的病,再到后面的习惯养成……每一环都需要耐心和细心。
“不是还有我在么,”祁返却笑着看向他,“你所担心的能掰一半给我,养小猫咪的快乐我能分享给你,有什么好怕的?”
盛枝郁轻笑:“嗯,我知道了。”
他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祁返,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在车子启动之前,祁返凑了过来,亲了亲他的侧脸,“不能因为小猫咪太可爱,所以分走你对我的爱。”
“知道了,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