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正门和后门都有老师在接待家长, 他和祁返是从食堂后的偏门翻出去的。
这扇门在食堂后面,非常偏僻,只用一把大锁扣住, 没有过多的防护。
主要是因为后面通的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从这条路得绕个十分钟才能出去, 是个天克学生翻墙的地势, 想旷课的学生宁愿找个理由骗假条都不愿意翻这里。
盛枝郁攀着铁架踩在大锁上, 手腕稍稍用力就从铁门这边翻了过去,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表情有些错愕的祁返。
“……你怎么那么熟练?”
“以前读书的时候翻得比较多。”盛枝郁回头看了小巷一眼, 石板路, 两边的都是低矮的砖瓦房, 空空荡荡布满蛛丝, 看着不像有人住。
祁返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起刚刚他踩过的地方,非常不熟练, 甚至有些磕绊地翻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险些没站稳,盛枝郁还伸手扶了他一下。
祁返回头看了一眼铁门, 小声嘀咕:“难度系数居然那么大?”
盛枝郁轻声叫他的名字:“祁返。”
“嗯?”
“你以前……没上过学吧?”
祁返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 转过头:“我做任务的时候也上过。”
祁返的人生轨迹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不大可能经历过上学之类的生活。
他问完没说话, 祁返等了一会儿,静悄悄地伸手抓住了盛枝郁垂在身侧的手。
见他没怎么意外, 知道他不是出神, 而又低声:“怎么了, 心疼我了?”
盛枝郁很轻地笑了一声, 指尖舒张和他相扣:“你怎么就不心疼我,在大好的年纪被锁在学校里。”
“你这三观有点歪哦。”祁返牵着他在小巷子里走, “你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吗?”
算不上是不开心。
也许是和小时候流浪过的经历有关,盛枝郁刚读书的时候非常的不合群。
讨厌和别人交谈,讨厌别人过度靠近,讨厌毫无理由的笑容交换……更讨厌因为自己没做好这些,而被人背后说他没家教。
“我只是不理解,那不过是个耗费三年准备一场考试的地方,为什么要求每个人都要嘻嘻哈哈地去享受……”盛枝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别人定义的青春。”
好似在那段时光里,他只要不合群不随大流,他就是异类。
“你以前……挺酷啊。”祁返讶然,“思维那么超前。”
盛枝郁嘴唇抿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祁返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细长的指尖。
难怪小郁会说,他对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和牵绊。
“是啊,不像你,俗人。”盛枝郁别过脸,“在哪都混得开。”
其实在上一个副本的时候,盛枝郁就隐约感觉到了。
他们两个同样失去了记忆,祁返却能轻而易举地和六十九小队的人交心,甚至到最后出生入死。
而到了这个副本,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却也好像竖起了一道天然的壁垒。
祁返的外号有很多种,而他只有冷冰冰的班长。
祁返却轻轻抬起他的手,在昏暗的小巷里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其实你可以更直接点夸我讨喜的。”
“好独特的理解。”
“其实他们都很喜欢你。”祁返却忽然说,“无论是六十九队的队员们,还是现在的同学……只不过班长脚步太快,没有留意到而已。”
盛枝郁嘴唇微抿。
祁返凑近低声:“更何况,我再合群,不还是要费尽心思地追不合群的你么?有我还不够么?”
“哦。”
这人向来习惯给自己脸上添光,盛枝郁低头看手机,指尖触碰过屏幕翻找着。
祁返就在身侧看着,微弱的光落在他沉静的轮廓上,那双修长的眼睫像两把小扇子,甚至能看到颤动的频率。
小郁虽然回答的语气很淡,但颊边却红了。
心口不一的乖宝……让人好想亲。
祁返正想让这个念头付诸行动,盛枝郁就把手机屏幕抵到他跟前。
“选一部。”
祁返的视线回落,才发现他打开了某个电影购票软件。
而今晚正在排片的电影无一例外都是大烂片。
祁返沉默了半晌:“一定要选一部么?”
“你不是要约会?”盛枝郁说,“我们好像还没干过常规约会要做的事情吧?”
回应他的是闷闷不乐的语调:“游乐园你忘了?”
“那时候不是还没在一起么?”盛枝郁瞥他一眼,“那个不算。”
听他这么说,祁返的思路也跟着跳跃,旋即想到了什么:“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炮/王啊?”
他都还记得盛枝郁看到游乐园时那一瞬的意外。
盛枝郁眨了眨眼:“额。”
“嗯?”
“嗯。”
“……”祁返气笑了,“凭什么啊?我要委屈了。”
“凭你……”盛枝郁沉思几秒,转而变成真心实意的夸赞,“凭你一次比一次进步的床/上技术。”
他语出惊人,祁返干咳了一下,第一次感觉自己那么不受夸奖。
“理由充足吗?”盛枝郁认真地看着他,“不够我再挤两个?”
“够了。”祁返感觉自己输得彻底,“完全够了。”
他一边限制小郁的车速,一边在手机屏幕上点中了最烂的电影——《男寝有鬼》。
盛枝郁看着他在空荡荡的影院里还欲盖弥彰地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低声道:“影院里面有红外监控。”
“啊?”祁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我选这个位置只是进出方便。”
他的眼神清澈,回答直接。
盛枝郁倒是被他的坦然逼出了三分心虚,一边刻意地咳嗽了一声一边回头:“哦。”
祁返挑了场次,之后才轻轻抬手,把盛枝郁带到跟前,转身把他抵在墙壁上。
“我发现,小郁你好像……”祁返贴靠过来,在他耳边放轻声音,“比我更重/欲。”
十八岁的年纪,嗓音刚刚褪去青涩,有了三分成熟的迹象,但却突然扯到禁区的话题。
祁返其实能隐约感觉到……小郁从一开始就不太排斥那些事,偶尔做得好,他还会配合。
即便表面的疏冷骄矜,但他其实会有意无意总会释放出略带暗示的信号。
就比如现在。
明明是在被他为难,盛枝郁却轻轻地咬了一下绯色的薄唇,抬起细长的眼睫用那双乌黑圆润的眸看着他不说话。
看得人心痒痒。
祁返低头,手落到他的胯上,指节轻扣:“……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做点坏事?”
夏末的晚风缠着燥热的余韵,在十八岁的开端舒展蜿蜒。
盛枝郁迷糊地透过巷子间窄窄的缝隙,看到对面人家大门外的灯亮起。
他低下头,戴着戒指的手抓了一把祁返的头发:“……有人。”
祁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托握他大腿的指尖轻轻滑动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
然后盛枝郁的指尖就骤然加重了力道,很轻的呜声从他喉间溢出。
……
祁返从巷子出来之后,去小卖部买了瓶水,拧开盖子之后,却转手递给了身后的人。
盛枝郁脸色不太好看,结果灌了一口,扭头走出了小卖部。
“哟,白喝水还脾气大啊?”坐在收银台后的老板掀了一眼。
刚付好款的祁返把手机收回来,低淡地笑:“我惹到他了。”
“嗐,你们这个年纪啥事儿都不算事儿,过去好好跟人道个歉就是了。”老板挥挥手,随意地从隔壁的糖罐里给他摘了根棒棒糖,“去吧。”
祁返挑眉,说了句谢谢老板,指尖转着棒棒糖就跟了出去。
盛枝郁在街头等车,因为穿的是夏季短袖校服,白皙的手臂在来往的车灯间显得有些细瘦。
祁返拆开了棒棒糖,荔枝味的,很甜。
他走到盛枝郁身侧,表面上很正常,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同班同学。
而只有盛枝郁听到他略带哄意的轻声:“还在生气?”
盛枝郁别过脸。
“嗯。”祁返转了一圈棒棒糖,嗓音略有含糊,“我也不知道吞下去了还有味道……下次不立刻亲你了?”
然后那瓶水就被抵到他胸口。
“闭嘴。”
祁返嗯嗯,然后把棒棒糖摘下来:“现在我的舌头是甜的,你要不要再尝尝?”
“……”
打的车很快就到,风驰电掣地载着两个人到电影院。
下车的时候,盛枝郁先去兑了票,回来的时候只见祁返抱着一桶爆米花,还拿了一杯可乐。
盛枝郁扫了一眼:“这杯你是打算谁不喝?”
祁返义正词严:“是因为男朋友嫌弃我,我打算逼他就范,所以才买的一杯。”
盛枝郁呵了一声,取过爆米花就转身往观影厅走。
祁返低声笑着跟上。
两个人落座,电影大屏幕上还在放着乱七八糟的广告,盛枝郁细长的指尖挑着爆米花。
个头不够大的不吃,不够脆的不吃,奶油味不够重的也不吃。
“玉米粒儿知道你这样的吃法,会伤心的。”祁返把可乐的吸管拨了拨,递到他唇边,“第一口,嗯?”
盛枝郁勉为其难地低头。
祁返却又挪开,抬了抬下巴:“一颗爆米花来换。”
身边的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鄙夷他这种讨价还价的行为。
但是细长的指尖却挑了一颗个大饱满地送过去。
祁返笑着低头,张嘴时轻咬住了爆米花,舌尖却狡黠地划过了盛枝郁的指肚。
盛枝郁依然没有看他,只是在喂完之后很自然地抢过了他手里的可乐,别过头咬住吸管喝了起来。
祁返看着他的侧脸,没忍住轻笑,然后又讨嫌地凑过去:“好甜,给我喝点可乐缓缓。”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
正当他以为这招不管用,打算另寻对策时,却又发现刚刚那杯被夺走的可乐慢慢地挪了回来。
“只许喝一口。”
祁返看着吸管,偏过头,点了点盛枝郁的肩膀。
盛枝郁冷着脸回头,做好准备迎接这人关于“一口”的讨价还价,回头的时候却被祁返抓住了机会。
恰到好处地凑过来,亲一下。
祁返舔了舔唇角:“荔枝味还剩一点点,也分给你尝尝,你大方点……可乐多分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