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盛枝郁失去了视觉, 盛懿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放松警惕,锁在脖子和四肢上的镣链依然没有被解开。
盛枝郁每天的活动范围只有床和卧室,稍微远一点就会扯动锁链, 触发其中以屏蔽感官的电流。
盛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监视器里安静靠在床沿听音乐的盛枝郁, 眸色微沉。
因为有上一次出逃的经历, 他以为盛枝郁在这里也不会太安分。
然而, 这么多天以来,除去因为不知道惩罚机制的第一次, 盛枝郁再也没有触发过电流。
一日三餐按时进食, 偶尔会活动一下因为躺卧而紧绷的身子……好像完全抛弃了和祁返的过往, 适应了当前被束缚的生活。
但盛懿清楚, 盛枝郁越是这样,越不代表他是听之任之随遇而安。
盛枝郁本身就是个很有耐心,懂得伺机而动的人。
想到这里, 盛懿转步看向自己的培养皿,抬手抚过血色土壤之中的枯枝。
纤维素和木质素早已在药物的侵蚀下完全消失, 只剩下脆弱的外壳, 他用指尖轻轻一捻, 枝干便随之破碎, 化为了指尖里的一簇灰烬。
男人却只是笑着将灰烬抬到自己唇边,轻轻地抿去:“马上就能开花了。”
午饭结束, 盛枝郁的手捏着瓷勺, 平静地面对坐在跟前的人。
“这就饱了吗?”盛懿一手托着下巴, 手边属于他的那份午餐完全没碰。
他不觉得饿, 但喜欢看盛枝郁吃东西的样子……这样会让他真切地用视线感受到“活着”的感觉。
盛枝郁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摸到餐巾纸轻拭过唇面:“我想洗澡, 这个链子能暂时解开么?”
盛懿的视线骤然落在盛枝郁颈中的淡银色铁环上,眸色微深。
“现在?”
“现在。”
“好。”盛懿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盛枝郁的身后。
因为接连的囚/禁,小郁已经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触到外面的阳光,皮肤变得更白,柔软乌黑的发丝也长了些。
他的指尖慢慢捻起一缕,本来只是想观察它变了多少,可是越看却越生出一种想吻想尝的冲动。
小郁,他的小郁。
失去了精神力,什么都看不到,无法挣扎逃脱的小郁。
“好了么?”
盛枝郁微冷的声音却从跟前传来,打断了他片刻的失神。
盛懿松开了那一缕发,低淡地笑了笑,用指纹解开了镣链。
“好了,去吧。”他轻声道,“需要哥哥扶你吗?”
“不需要。”
即便是精神图景受损严重,但哨兵的五感一样异于常人。盛枝郁在失明的这段时间早就摸清了浴室的构造,落地就能找准方向。
然而在他赤裸的双脚真正落到冰冷的地板时,盛懿的双手却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际。
随后,男人黏热的胸口便贴到他的后背,低沉的声音摩挲过耳廓:“地上冷,穿鞋。”
盛枝郁没有回答,任由他把自己带回床沿,感受着细软的室内拖鞋套在脚上。
“好了,去吧。”
盛枝郁起身走向浴室,因为双眼看不见,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淋浴,浴缸的水灌好之后,他就脱下衣服沉了下去。
皮肤触到水之后,手腕和脚踝上被束缚过的皮肤才隐隐发出刺痛,脖子处更甚……这里的皮肤应该是被电流灼伤了。
盛枝郁记得之前给他送饭的女佣提过,浴室里有擦拭用的药,就在浴缸一侧的小架子上。
他抬手摸了一会儿,在最里侧找到了冰冷的药膏。
任水流淌过皮肤,渐渐脱离湿润,盛枝郁才取了一小块轻轻地抚摸在皮肤上。
因为视线受阻,所以他涂抹的动作也算蛮横,直接将手腕里的一整片都沾上。
双手解决了之后,盛枝郁动身去触自己的脚踝,胸口因为不再沉浸在水里,所以水流纷纷从肩膀和锁骨滚落。
在水滴重新汇入浴缸的间隙,盛枝郁听到了一阵隐忍压抑的呼吸声。
……一开始的时候,盛懿明明不在这里的。
盛枝郁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这瞬间的呼吸声而迟疑,触到自己的脚踝上好药后,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良久,那道呼吸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从正上方落下。
盛懿轻得只剩气音:“脖子上,不用上药吗?”
盛枝郁无神的黑眸落在某一点,像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反应。
盛懿的视线徐徐落下,沿着他沾了温水,莹润的锁骨一点点往下延伸。
因为害怕和盛枝郁记忆中的盛懿太不一样,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克制着,怕哪个逾矩的行为触到他潜意识里的不同之处,从而唤醒他的记忆。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够久了。
在这个末世已经将近十年。
直到现在,盛枝郁才对他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
男人的指尖顺着视线落下,参杂着无尽的贪念,即将要在触到臆想中的柔软时,跟前的人淡声开口:“你进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敲门。”
醒着。
察觉到了。
盛懿的指尖条件反射地蜷缩握拳,却又对自己的怯弱后知后觉。
……明明盛枝郁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还在踟蹰什么?
蜷握的指尖舒展,沿着浴缸划过水面,盛懿掌心撑落浴缸的两侧,自上而下看着盛枝郁。
“我只是担心你。”
“我挺适应的。”
“哥哥让你看不见了,你一点也不埋怨吗?”
盛枝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低轻地笑了出声:“埋怨,就能让我重新看见?”
盛懿一瞬不瞬地凝着那双轻弯的眼睛,好似已经不能思考盛枝郁话里的其他情绪,压抑的念头从心头的潘多拉魔盒涌出,肆意丛生。
他的指尖慢慢抚到盛枝郁的侧脸,低声开腔:“小郁,你的精神图景需要修复,也需要一个向导陪伴。”
盛枝郁没有避开,好似不觉得自己的脸上落了什么东西:“所以,是新的医生让你不满意了?”
盛懿眸色暗下:“你的意思……配偶的选择上,不是祁返就不行?”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盛枝郁轻飘飘的回答。
“也不是。”
简短的回答,出乎盛懿意料,一层淡淡的惊喜从心头卷起,随后逐渐卷为汹涌的浪,他正欲激动时,却发现盛枝郁抬起了双眼。
漆黑的视线仿如不见底的深井,蕴含着没有边际的虚无,暗淡无光的注视仿佛能穿透灵魂,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在这一瞬间毛骨悚然。
盛枝郁弯起笑颜,轻慢地将话补充完整:“只不过,会显得你有些可笑。”
盛懿被压紧的心口才从源自潜意识里的余惊缓了过来,却又被“可笑”这个字眼蜇伤。
“我的所作所为,在你眼里就只是可笑?”他的声音寒了下来,仿佛淬了毒:“小郁,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顿了顿,他又冷笑:“还是说,因为祁返已经死了,所以你对配偶的选择没有执念,谁来和你建立连接都无所谓?”
都到这一步了,还在为自己挽尊啊。
盛枝郁轻轻地合上眼睛,没有回答。
“那我告诉你,祁返是没死。他不仅从生死边缘挣扎了回来,还揭发了催化剂的真相,带着他的队伍突破边缘禁区,当年和催化剂相关的人基本都被绳之以法,处死在第一禁区……这样,你高兴吗?”
流水声静静,一如水中的人一样没有波动。
盛懿冷笑一声:“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恐怕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到时候如果他亲眼看到我连接你的精神域,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觉得无所谓,甚至是可笑呢?”
失去视线的感官里,他的每一个字背后夹带的情绪都变得能够轻易剖析。
盛枝郁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远去,浴室的门重重关上,才淡淡地渗出一丝笑意。
……所以,这只怨灵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是选择和他绑定,还是留下后路随时逃逸。
自诩深情,难道不可笑?
*
冷月低垂,浅色的月晕落在首都三区的一处秘密宅邸上,半异化半人形的军队驻守在门外,神情肃然。
而宅邸的主人此刻被围困在书房中,这位带领人类阵营在畸变的世界里前行,被称为精神首领的“末日领袖”脸色黯然,看着文件里被列出的种种恶行的恶果,眼神只有苍白和颓意。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祁返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手里的枪支,淡声问,“没有的话,要行刑了。”
“这都是盛懿做的,即便现在要为他担责,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男人抬头,试探地说,“你能带着一群变异的残兵老将从禁区杀回来,就代表你有能力取代军部最高元帅,去统领精英战士……你完全可以取代盛懿的,不是吗?”
“人类的最高领袖,怎么在谈判的时候这么没底气。”祁返随意地笑笑,“想用权利和地位换你的命是吗?”
这位领袖在位十年,没什么特别的丰功伟绩,最大的成就是纵容盛懿研发催化剂。
即,被盛懿扶上位的草包一个。
被戳穿的男人脸色难看,但却无法反驳。
“很可惜,我不看重这些。”祁返将子弹上膛,笑着问,“能让你活命的回答只有一个,盛懿躲在哪?”
男人眼睫轻颤了一下,正想编出一个答案拖延时间,随后就看到了脱出枪口的子弹。
血洞从眉心浮现,他浑身一颤,砸落在桌面上。
祁返敛下视线淡然扫过:“条件挺好,但应该向死于催化剂的哨兵们说,去了另一个世界记得帮我带句好。”
从书房出来,黑鸦就跟了上来:“在地下室发现了厉医生的哨兵,虽然伤得很重但还活着,已经送到医院急救了。”
“嗯,毕竟是答应过人的事情,还是办好才是。”
“博士那边打了几个加急通讯,大概是军部的事情需要你处理。”
“怎么人人都想升我的官。”祁返随手将枪支收到腰后,利落地解开了手腕上缠绕的系带,“得先经过我的小队长同意才行啊。”
他话说得轻慢随意,但眉目之间的凝重肃然半分不褪,黑鸦轻叹了一口气:“盛懿的残党已经全部被处决了,找到他也是迟早的事。现在重要的是对低级哨兵的解药发放,还有对军队进行新的调整……“
“这群人之所以被清剿,是因为他们是盛懿的弃子。盛懿如果在意这些,他就不会消失得那么果断。”祁返从黑鸦手里取出军用装甲车的钥匙,“这里还是交给你处理了。”
黑鸦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祁返抬手,拿出了一个追踪定位器:“这是‘领袖’最后派去联系盛懿的人,也是那么多个唯一一个失联的,大概率是被盛懿弄死了。”
弄死了,就代表他找到了盛懿。
黑鸦满脸不赞同:“你已经快一周没合眼了,即便是向导也会力竭。”
“那能怎么办呢。”祁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的哨兵还在等着我。”
他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有如愿挣脱,无奈地回头看着黑鸦:“我没力气反抗你了,行行好?”
“不只你一个人想找盛枝郁。”黑鸦看向别墅门口,下巴轻抬,“还有他们。”
祁返垂眸,只见十张熟悉的面孔列队整齐,为首的薮猫前襟挂着两个身份牌:“六十九队共十人,集合完毕,等候首长下令。”
黑鸦轻轻垂眸,随后就感觉到指尖的手腕缓缓用力。
是祁返攥紧了拳头。
片刻,又松开。
“好啊。”祁返纵身一跃,从二楼落地,缓步走向准备齐整的军队,“正好我能抽空打个盹儿。”
随后,他拉开门口装甲车的门,把钥匙和追踪器扔给鬃狼:“出发。”
鬃狼攥紧手里的东西,回头对上薮猫的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意。
“收到。”
虽然祁返说要打盹儿,但上了车之后他也只是简单地阖了一会儿眼,没多久就醒了。
醒的时候才发现车上一排队员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察觉到他的醒来纷纷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祁返无声叹气:“不用那么严肃,毕竟我们现在是战友。”
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坐在前排的蝙蝠,他回过头:“小七……祁返,你原来是个向导啊,你瞒得可真够好的。”
蝙蝠是在上次出事的时候祁返第一个疗愈的人,受到冲击最大的也是他。
祁返笑笑:“不好,小队长早就发现了。”
身后的章鱼探出脑袋:“那小队长也一早就知道你是卧底,在调查催化剂的事情?”
祁返闭上眼睛:“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头儿和薛队的身份牌都被找回来了,上次的污染源里也有变异的薛队?”
“你和小队长在上个任务失踪了那么久,是不是和变异的头儿打了很久?”
“头儿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这些问题其实都在军方通报里有披露,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官方”报道。
但祁返依然没有回答。
直到蜂轻声嘟哝:“小队长和盛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在催化剂事件之后,盛懿一下从人类的救世主坠成了万恶之源,任何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是泥泞中的一员,对他名义上的弟弟盛枝郁的非议也是铺天盖地。
在繁杂纷乱的信息里,不被蒙蔽是不可能的。
祁返的眼睫徐徐垂拢,没有说话。
“小队长是什么人,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辨不清,用自己的眼睛还看不懂吗?”说话的是驾驶座上的薮猫,“他在当小队长之前,人人都说他盛气凌人……哪个盛气凌人的在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们高级营养液;在一区那群小鬼闹事的时候帮我们出头;在危险程度不明的鬼雾里一个个把我们救出来?”
祁返微愕,看着驾驶座上那个背影。
薮猫越说越气,用力地砸了一下车的警报。
嗡——
震耳欲聋的响动之后,是薮猫气愤的声音:“那小子就是嘴巴毒了一点,脸蛋冰冷了一点,表现得不近人情了一点。祁返不是说过吗,那小子是傲,傲……什么来着?”
祁返低声提醒:“傲娇。”
“对,傲娇!”薮猫磨了磨牙,“别忘了他才十九岁,比我们都小!等我把他逮回来了,我要把他的猫尾巴薅秃!”
祁返:“……”
怎么还在觊觎小队长的尾巴。
偏偏薮猫这番纯粹是为了发泄情绪的发言却点燃了车里所有队员的情绪。
鬃狼跟着嚎了一声:“薅秃尾巴!”
全车就跟着一起喊了句:“薅尾巴!”
祁返无声轻笑。
看来小队长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天一夜的路程后,装甲车的检测报警器终于在行驶至一片荒漠的时候响了起来。
车上的所有队员瞬间警惕。
祁返眼睛微眯,铺开的精神域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精神力。
但不是盛枝郁,而是盛懿。
随后,装甲车忽然失衡,周遭的沙漠像是活了一般蜷动流沙。
“污染源在地底!”祁返瞬间带上了防护面罩,“跳车!”
多次作战经验的累积让其他队员迅速跟上了祁返的脚步。
装甲车很快被层层流沙掩盖吞没,随后一只巨大的污染源显出原形。
如层层岩石交叠一般的粗糙的鳞片汇聚在污染源的背脊上,灼热的日光烤制下闪烁着诡异的光,灰白色的瞳孔蔓延出丧尸般的死意,背脊上生长着一排尖锐的骨刺,横亘在黄沙之上,竟然有一座城市那么大。
“草。”薮猫好悬才落地,看着那只引得地表震动的怪物:“这又是哪位军长异变后的样子啊?”
祁返险些没忍住踹他的冲动:“……这就是单纯的污染源。”
他之前还奇怪,在末世之后大环境的变化以及不适合绝大部份污染源生存,加上人类的扑杀和消灭,污染源应该日渐消失才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污染源在不同地方爆发。
现在有答案了。
盛懿为了让“催化剂”能派上用场,同时也在掌控着污染源的出现。
祁返迅速地观察着巨蜥的动向,正在思索行动方案的时候,一道身影却极快地从余光里闪出。
是薮猫和蝙蝠,两个人手里都握着净化器,在巨蜥还没完全从流沙里脱出时瞄准了它的头部。
砰!
净化器分别打入了巨蜥的前爪和腰腹,激出了它尖锐的鸣声。
蜂和鬃狼随后接应,飞落的刀片瞄准了巨蜥的眼睛,腥绿色的粘液瞬间飞溅进沙堆里,而守在地面的其他队员纷纷用凝化剂固住了流沙,将巨蜥稳稳锁在原地。
——他们早就不是需要队长安排才能行动的低级哨兵了。
祁返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后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薮猫的声音。
“巨蜥的后背上好像有一处洞口,我怀疑里面是盛懿藏身的地方,我们拖住巨蜥,你去看一眼。”
不用怀疑。
祁返在巨蜥出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盛懿外泄的精神力。
他低声应好,在巨蜥挣扎的间隙飞身跃上它的尾部,躲开了劲风和飞沙走石,看到了那个鳞片之中的入口。
很明显的陷阱。
祁返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入口处布了一片前线的精神屏障,祁返落地的时候踩了稀碎,而在踏过了那层屏障之后,祁返终于感受到盛枝郁的精神图景。
即便哨兵的精神图景一片残破,阴霾密布,但也从不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仿佛被强行撕毁破坏,然后又被另一个向导阴冷黏腻的精神域包裹缠绕。
……浓郁的挑衅。
祁返脸色沉冷,走过阴暗又窄细的走廊,在尽头看到了一扇铁门。
他抬手还没触到门上,铁门已经徐徐打开,随后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片充满了腥臭和腐烂的巨大培养皿。
透明的玻璃材质内部,能看到表层土壤之下堆积的断指残骸。
人类,污染物,濒死的动物……是一处汇集了这个世界上各种生命尸体的乱葬岗。
而在这片诡异的土壤之上,只有一株孤零零的枝干插在上面。
这株花枝因为高度腐烂已经看不出原形,在培养皿的正中间摇摇欲坠。
随后,一道源自精神域的声音落入祁返的脑海。
“想见到盛枝郁吗?想的话,把你的血放进去。”
祁返没有犹豫,解开了作战手套,将腰后的一把小匕首取出来。
沿着掌心中间划过,随后他攥住了拳头,鲜红的血液溢出指缝,坠入土壤之中。
随后,很轻的叮声从身后响起。
祁返回头,只看到已经打开了门,只有一片空旷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