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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死对头总想独占我 町右 7695 2024-09-15 10:59:06

苏意允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桌面上的设计稿上, 良久,唇角慢慢扯起。

他做了个自己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凄凄地看着祁返。

祁返像是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端倪, 视线仍是聚集在眼前的纸张中:“这位设计师虽然不太出名,但是很擅长经手男士手工西装, 用料和设计都是经过细心挑选和斟酌……”

“祁返。”苏意允一遍又一遍地念过他的名字, 终于找到了嘶哑的声音。

“嗯?”跟前的人这才慢慢抬头, 看到他红肿涣散的眼睛微微一顿,皱眉, “怎么了?”

苏意允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的指尖慢慢攀上设计稿, 一点点抓皱:“我可能……用不上你的西装了。”

“……为什么。”

苏意允抬手摁住自己跳痛的额头, 断断续续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祁返, 为什么最后会是盛枝郁。

他的注意力全然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没发现跟前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担忧关切, 甚至还有一丝冷漠的笑意。

“所以, 大哥说要取消婚礼?”

苏意允痛苦地点点头, 无助道:“祁返,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冷冷的淡意, “就这样不好么?”

苏意允一顿, 怔怔地看向他。

而跟前的人却只是笑:“还是你觉得, 我应该希望你们和好?”

“不……”苏意允抓住了自己额前的头发, 咬着牙,“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

“那你觉得, 我什么时候该说?你们在媒体宾客的瞩目下步入婚礼殿堂的时候?”

苏意允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似乎高兴祁返还在乎他,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还是你觉得,你的爱情,其实比不过盛家带给你的身份地位权利?”

“祁返!”苏意允嘶吼了出声,“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吗?”

“是……添堵吗?”祁返垂下视线,讽刺地笑了下,“我只是认为,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做选择的时候。”

苏意允看着跟前的人,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沉沉地压住,烦闷衍生成了燥郁。

都是因为祁返,今晚他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不会喝醉酒,更不会……

“是我错了。”跟前的人徐徐开口,慢慢地将苏意允刚刚抓皱的设计稿收了回来,“是我不该说这些,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刚刚烧上心头的火又猝然因为他的示弱而迟滞了下来,苏意允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收好东西转身上楼。

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等门外的亮光映进来时,苏意允才恍惚地回头,已经七点了。

按照盛枝郁的作息习惯,这个时候他应该是醒过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上楼,无论如何他都要解释昨天晚上的话。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房间里也没有动静。

“二少爷?”

直到陈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意允才回过头。

陈叔疑惑道:“您不是十点有课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苏意允咳嗽了一声,“我想找大哥……”

陈叔了然,随后道:“昨晚盛总的秘书吩咐过了,盛总今天要调时差,让我们早上不要去打扰。”

不要去打扰。

苏意允沉默良久,转过身走了下楼。

卧室里。

盛枝郁靠在床上,指尖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直到大门外的车声响起,床边才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就走了,真没毅力。”

说完,又拉上了窗帘,转身走到盛枝郁的床沿,一点点靠了下去。

在他的脸就要蹭到肩膀上时,盛枝郁才抬起手,掌心不偏不倚地抵住了祁返的下巴。

随后,才慢条斯理地把视线挪回笔记本上:“他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我?”祁返低淡地笑了,“我没课。”

盛枝郁仍是没抬眼:“没课就滚去工作。”

“你们的婚礼要取消,我已经没有工作可做了。”祁返蹭在他的手心,一点点将距离拉近,“大哥,昨天晚上你给苏意允甩了脸,我很高兴。”

盛枝郁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视线仍在电脑上。

祁返轻叹:“什么工作那么烦心,让你看这么久?”

转过脸,视线触及屏幕上时,他眼底晃过一抹笑意。

盛枝郁看的并不是什么报表数据,而是一份纸质信件。

匿名来信,里面有访客记录截图、通讯记录和一段音频,一部分像是从老旧的监控里截图下来的,一部分是低画质的手机拍摄。

这些东西梳整起来,都指向了一条线索,苏意允在五年前,和一个叫盛深的人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

盛深,盛枝郁的亲二叔,也是当年盛家动乱的罪魁祸首。

盛深当年擅自以盛家的名义在海外做见不得光的交易,构陷了盛家,导致家族动乱。

苏家受雇主之托接走了盛枝郁,但在三年后,盛深以一笔巨款,要求苏家悄悄弄死盛枝郁。

苏父这人虽然贪财,但也知道杀人偿命,豪门内部云谲波诡,哪位轰然坍塌,哪位东山再起谁也说不准,所以他一边收了钱,一边又悄悄地藏住了盛枝郁。

盛深也不是省油的灯,发现盛枝郁没死,还长到十八岁时,就卷了一笔大的直接出了国,让盛氏只剩一个空壳。

拿钱不办事,盛深自然不会放过苏家,所以他想了一条更恶毒的方法去回报苏父。

苏意允当时太过幼小,本来就因为父母偏护盛枝郁而心存嫉妒,从盛深口中得知盛枝郁要“对付”他的父母时,想也不想地就把他父母第二天秘密要飞国外的事情全盘托出。

盛深就在那天的高速路上送了他们全家一程。

苏意允在车祸里看着苏母死在自己面前时,才终于回味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孤儿院的那几年,盛深当年的算计也被盛枝郁翻了出来,这人为了保命,千方百计地找到了苏意允,想再次以他是苏家遗孤为由,限制盛枝郁。

不过这次苏意允学聪明了,他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盛深,甚至连盛深来领养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彻底和盛深划清界限,他的父母才能“因盛枝郁而死”。

后来,纠缠他的盛深不知道怎么杳无音信,再半年后,盛枝郁找上孤儿院。

这封信件里,从访客记录到音频,都是苏意允和盛深有联系的证据,但是,那个老破小的孤儿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盛枝郁想到这里,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身侧的人。

只见祁返笑盈盈地看着他:“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盛枝郁的指尖落在键盘上轻轻点着,“这个‘匿名’绕了多少个弯,把这东西送到我手上?”

祁返看着玻璃镜片下深邃的黑瞳,像是蛊惑般凑近,指尖沿着他的轮廓触落。

他一边笑,一边无辜道:“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呢。”

盛枝郁哼笑了一声。

原剧情里,苏意允和盛深这段关系,到原主死都没有浮出水面。

而这一次,却在苏意允和他的关系恰好崩裂的时候送了过来。

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

苏意允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就打车回家。

他从未觉得如此度日如年过,甚至恍惚到在课上的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

回到盛家,他先看到了在客厅里的陈叔,急躁地问了句大哥睡醒没有。

“盛总醒来了,现在应该在书房。”

“好。”苏意允点点头,把书包扔向沙发就上楼了。

书房和盛枝郁的卧室隔了一层楼,苏意允相信陈叔的话,寸步不停地走向书房。

然而进门的时候,他却发现平日里布局冷清简洁的书房和平时不太一样……深栗褐色木作前的书柜,竟然开了一处口,而“门”正是一副巨大的玻璃画。

苏意允仿佛窥见了什么秘密般惊在原地,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抬步走了进去。

暗室窄细,灯光昏暗,苏意允本还担忧如果盛枝郁在里面翻看什么文件,自己会不会惊扰到他,却没想到站在暗室里的人是祁返。

祁返手里拿着一封破旧的文件,蹙着眉似乎在翻阅什么,神情冷峻。

苏意允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心头慢慢布满乌云。

……三年前,他要带这个人回来,盛枝郁甚至是拒绝的。

可是现在,祁返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了连他都不知道的暗室里?

盛枝郁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

还没想明白,跟前的人已经听到动静回头。

苏意允清晰地看到祁返是下意识把文件往身后藏,看到他时略微一顿:“小允?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嗓子还是哑的,此刻压着声音,听着更为粗粝。

祁返还在犹豫,他已经一步上前抢过了他身后的东西。

而破旧的文件夹里,赫然是早上盛枝郁邮件收到的东西。

看到照片上盛深的脸,苏意允颤了一下,险些拿不稳:“这是什么?”

祁返微顿:“不知道,我帮大哥整理文件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文件夹太久了,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

苏意允看着上面的东西,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逆流,巨大的恐惧从心底窜出,像一只阴毒的手,不断地抓挠着他的皮肤。

“小允,小允?”

祁返的声音从跟前传来,唤回了他的理智。

苏意允一下抓住了男人的手:“祁返,这封信不能让盛枝郁看到,你要帮我……”

祁返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神情专注:“怎么了,我要帮你什么?”

昨天晚上的一夜无眠,现在的巨大危机,苏意允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还是就这么认定“祁返”不会背叛他?

“大哥在倒时差,应该还没来得及看,你帮我把它毁了,然后查清楚寄件人是谁……”他的手剧烈颤抖着,“一定要毁掉,否则,否则大哥看到了,不仅会取消婚礼,还会……还会……”

而祁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取消婚礼,不好么?”

苏意允压抑了一夜的火骤然蹿上胸口,他狠戾的目光落到祁返脸上,可是看到跟前的人低沉失落的眼,那股情绪又好似被扎破的气球,一瞬间就化为碎片。

他反应过来了,往前一步迅速搂住了祁返的腰:“祁返,祁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一切……”

祁返仍是别着脸,似乎是在压抑情绪不看他。

苏意允忽然有些懊恼,昨天晚上没有和祁返好好把话说开,眼下他甚至一时难以抓住这个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眼看着苏意允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上了,祁返的大手一落,捂住了他的唇:“苏意允,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苏意允扣住他的手腕,嗓音因为阻隔而有些含糊,“我这么多年爱的是你,一直是你,我答应和盛枝郁结婚不过是不希望我们回到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是么?可是大哥毕竟精心照顾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心动也没有?”

“没有。”苏意允像是豁出去了,“从最开始他被我父母接到我家的时候,我就讨厌他……明明是一个外人,但是却分走了我父母的宠爱,包括后来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是么?”

温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两人从未听过的冷漠。

苏意允浑身一抖,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书房门口,男人冰冷的轮椅。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表露了他的不情愿,还留有挽回的余地,那么现在……

眼前的一切仿佛像被摁下了暂停键,苏意允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完全不受控制。

祁返将他已经僵持冰冷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扣了下来,然后又按照盛枝郁的命令把人带到书房的沙发上。

看着苏意允失魂落魄的样子,祁返唇角悄然挽起了一抹笑容,回头时却撞上了盛枝郁纯暗漆黑的眸,他顿了一下,随后迅速换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盛枝郁懒得理他,薄唇冷冷地开口:“滚出去。”

“好的。”祁返垂下眼,顺便带上了房门。

盛枝郁的秘书和律师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厅里悠闲泡茶的祁返。

秘书顿在门口,看着慢条斯理的三少爷有些怔神。

刚刚盛总给他的电话里,语气是明显的沉郁,冷冰冰地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律师拟好离婚协议送过来。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他下意识以为盛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进门第一位就是那么悠闲自在。

……表情甚至是有喜事。

“谢秘书来了?”祁返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大哥在楼上书房。”

“好。”秘书点点头,带着律师快步上楼。

书房里,苏意允坐在沙发里,双眸空洞地望着跟前的人,眼泪仿佛已经淌干了。

他唇角慢慢拉扯着,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大哥,一定要离婚吗?”

盛枝郁静静地垂着眼,视线落在笔记本上:“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像是一根锋利的毒针刺穿过心脏,苏意允连呼吸都觉得越发困难。

和上次盛枝郁温声细语的甜蜜宠溺比起来,不过只隔了一个月。

秘书敲了敲房门,得到许可后便进来,不需要盛枝郁交代,就已经把拟好的协议平铺到苏意允跟前。

“苏先生,律师在场,协议里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随时和盛总商量。”

看着跟前的白纸黑字,苏意允忽地笑了一下。

无论是领证结婚,还是现在离婚……好像都这么平平无奇。

他从开始到结束,紧张心动,寝食难安,患得患失……可是盛枝郁,好像从未被他牵动过任何感情。

他的手握着笔,节骨有些泛白,良久的沉默后嚯地抬起头:“大哥,其实这段婚姻里,你也没喜欢过我吧?”

男人平静地翻阅着手上的协议,没有抬眸:“我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只是遵从你父母的遗愿。”

“因为遵从,你就可以在没有爱的前提下娶我?”

跟前的男人忽地笑了下,看着他:“小允,你是不是忘了,只要你不从盛夫人这个位置上逾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意允声音一顿。

盛枝郁平静地看着他:“只可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因为你不爱我啊。”苏意允站了起来,像是内心深处有什么在濒临爆发,“感情是相互的,你不给予,我又要从哪去接受?”

“你很宠配偶,很照顾你的弟弟,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这个人放进眼里。”他咬着牙,舌尖是一股浓烈的腥味,“其实只要有这么一个遗愿,你谁都可以娶吧?”

男人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片刻后,低笑出声:“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认为你的逾矩,也是对等的?”

冷慢清淡的一句话,戳穿了苏意允给自己一层又一层叠上的掩饰。

秘书和律师沉默地站在一侧,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苏意允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盛总是怎么对这位二少爷的,有目共睹。

盛枝郁看完协议,微微抬起手。

秘书正准备将钢笔递过去时,一道人影忽然跪进了视野里。

苏意允重重地跪倒在盛枝郁跟前,干涩的双眼再次淌出眼泪,狼狈不堪:“大哥我错了,我真的只是一时昏头……我年纪还小,你总得给我一次挽回的机会……”

他哭得很伤心,连自己的话都组织不清楚,只能不断地哀求着。

直到盛枝郁的手落到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他才恍然地抬起头。

“你不是知道错了。”可男人仍旧是维持着冷冰冰的笑,平静地阐述,“你只是被我抓住,知道怕了。”

【任务目标苏意允,悔意值75%】

“签了这份合同,搬出盛家,你和盛深的关系,我可以不追究。”他抽回手:“你的父母到底是照顾过我,所以基础的物质我会补偿给你,但以后,盛家没有二少爷。”

钢笔在白纸上留下笔锋凌厉的签名,盛枝郁将协议交给身边的秘书。

“签完,送苏先生离开。”

“好的盛总。”

秘书转身扶起他的轮椅,正打算将人送出书房,身后却传来了重物落地的闷响。

然后,是律师小心翼翼的声音:“……盛总,苏先生晕过去了。”

*

苏意允醒来的时候,先闻到的就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他怔了一下,抬眸的时候才看到床边的人。

祁返站在窗边打电话,窗外的光影落了进来,沁进他的眉眼里,温柔得不可思议。

苏意允不知道是自己意识不清还是错觉,正打算起身查看时,男人的背影顿了顿。

“嗯,我待会打电话给你。”祁返低声说完,转头瞧见他醒来,快步走到他跟前,“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意允摇摇头,环顾了一圈,才哑声问:“这是……医院?”

“是。”祁返垂下眸,“你那天在书房晕倒了,大哥让人把你送到医院。”

听到这里,苏意允心头微微一动:“大哥让人送的?”

那是不是证明大哥其实还是不忍心看他……

“是。不过当天晚上,大哥就让陈叔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了,送到苏家旧址去了。”

……苏家旧址。

苏意允垂在被褥上的手慢慢蜷起,哂出了一丝苦笑:“我是真没想到,会被这样赶出来。”

“大哥在谈判桌上就是眼不容沙的性子。”

苏意允闭了闭眼,轻叹:“不过没关系,协议我还没签……”

“协议,”祁返的声音顿了顿,“大哥让我拿过来了。”

苏意允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祁返没有说话,只是将桌面上的文件递给他。

苏意允苍白的手一下挥开:“祁返!”

祁返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的文件却没有掉落,“大哥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你是知道的。”

病床上的人看着自己的床褥,冷笑了一声:“那看来,你是很希望我签啊。”

身侧的人没有开口。

“怎么不说话?”苏意允侧过头惨笑着看向他,“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结束吗?”

“小允。”祁返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很挫败,如果迁怒会让你心情好些,那你就对我发泄吧。”

恶劣的情绪被戳穿,苏意允一下无所遁形,他心头紧拧,那种不甘和委屈又翻涌了上来。

是啊,现在的他……除了对祁返发泄,还能怎么样?

祁返站在一旁无声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瞳内闪过的仅是冷漠。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良久,苏意允似乎缓过来了,转过身看向祁返,“至少现在,我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含笑看着祁返的,可是跟前的人却只是垂着眼一动不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苏意允胸口满起,他抬手去抓祁返的衣袖:“你怎么……不说话?”

“小允,我待会给你办出院,然后会有司机接你去苏家,你好好休息,觉得身体好了就回学校,嗯?”

“什么意思?”苏意允只觉得喉头腥涩,“你不跟我走?”

“我这个时候跟你走,盛总会怎么想?”

苏意允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盛枝郁现在是给他留了余地的,他们现在还没彻底离婚,如果他和祁返再靠近,那就是自掘坟墓。

良久,苏意允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眸色暗淡:“我知道了。”

出院手续很快办好,祁返安排的车就在门口,苏意允上车之前,拽住了祁返的袖子。

“祁返,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走廊的灯光很暗,在这一瞬间甚至晃了一下影子。

祁返的半张脸落进了刹那的黑暗里,显得疏远而冷漠。

只不过这一眼晃得太快,而苏意允又心力交瘁,所以没有来得及捕捉到。

祁返笑了笑:“上车吧,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跟我打电话。”

“好。”

苏意允本以为盛枝郁送他回去的地方是自己父母住过的别墅,但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路线,他心里越发不安。

“不是去安宁小区吗?”

司机扫了一眼后视镜:“苏先生不知道吗,苏家在安宁小区的宅子被查封了,不在盛总名下。”

苏意允愣了愣,查封了?那他要去哪?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条老旧的街巷前。

苏意允看着面前破旧的建筑,掌心刺痛。

盛枝郁给他安排的住所,居然是他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楼!

他握着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往住所走去。

可是刚刚打开大门,一道尖锐刻薄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哟,这是谁啊?不是高高在上的二少爷么?怎么放着盛家豪宅不住,回来和我们抢老宅啊?”

苏意允回头,在旁边阴阳怪气的人就是那天成人礼,最想和他套近乎的大婶。

而她身后,就是那天晚上在盛家行窃的黄毛表弟。

那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恶意,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妈,别这么说,都是亲戚,以后就相互照应一下。”

那视线仿佛毒蛇,一点点缠上脖颈,苏意允迅速地转过了视线,推开破旧的大门。

老宅楼道的灯是坏的,苏意允仓皇地上楼时一个踩空狠狠地摔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右手手腕上已经是一片湿漉漉。

他忍着剧痛起身,进入室内打开灯时,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一片鲜红,都是血。

*

盛氏,总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盛枝郁没有抬眸:“进。”

秘书推门而入:“盛总,接到……苏先生了,已经备好车去民政局了。”

“嗯,我知道了。”盛枝郁放下笔,便和秘书下楼。

今天是办离婚证的日子。

司机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秘书替他开门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

……上次在盛家书房里看到苏意允的时候,这位先生已经很憔悴了,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他更落魄的样子。

脸上几乎是瘦了一圈,腮部有些凹陷,头发虽然打理好了,但整个人都有种颓靡狼狈的感觉。

尽管在看到盛总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过盛枝郁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看他。

苏意允几次抬头,都发现男人静静垂着眸,似乎在休息。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

到达地点,走程序,不过半个小时,离婚证已经办好了。

再次回到车上时,苏意允鼓足了勇气,却先听到盛枝郁的声音:“怎么瘦了?”

很轻的一句话,甚至比起过往的任何一句都要冷漠,可是苏意允就是无法自控地红了眼睛。

那天之后,他尝试过很多次打电话,发信息,甚至找他的秘书司机旁敲侧击他的近况,可是无一例外得不到回应。

今天,盛枝郁终于理他了。

“嗯……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住得不习惯?”盛枝郁皱了下眉,随后才想起什么,“你父母的别墅,我在走程序,还需要一定时间。”

苏意允抬手摸了下眼睛,很轻地嗯了一声。

男人没再说话。

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苏意允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和盛枝郁独处的时间长一些,从前那些被他轻飘飘掠过的时候,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

车停,候在门外的秘书替盛枝郁拉开了车门。

而这次,男人在下车前,却抬手抚了一下苏意允的侧脸。

只是指尖的淡淡触碰,快得仿佛蜻蜓点水:“好好照顾好自己。”

点到为止,随后便是毫无留恋的背影。

【任务目标苏意允,悔意值95%】

车门关上,苏意允才慢慢地抬手扶上自己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泪水无声落下。

而随着眼泪淌落,苏意允骤然想到什么,缓缓抬头。

虽然离婚了,但盛枝郁还是会关心他,如果让盛枝郁知道他在那个破宅子里被自己的舅妈和表弟骚扰,是不是……能勾起他的怜悯之心?

想到这里,苏意允的眼泪一下止住了,他抬头望向司机:“叔,之前搬家的时候我有证件落在盛家,您能先载我回去一趟吗?”

司机犹豫了一下,可是回想起来,盛总似乎并没有交代过不允许苏意允回去,便点了点头:“好。”

回到盛家时,苏意允本来有些担忧,但输入自己的指纹后却发现依然能开门,心中的那点猜测越发落实。

……盛枝郁还会关心他,还没删除他的指纹记录,这是不是证明,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按照过往的习惯,陈叔会在下午四点回来,苏意允便直接进了盛枝郁的书房。

他的书房和卧室,没有许可佣人是绝对不敢进来的,他可以在这里等。

他需要和盛枝郁好好聊聊。

从白天到黑夜,四个小时过去后,苏意允终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他一个醒神,飞快地贴到门上,却只能从隔音极好的门上隐约听到陈叔……还有祁返的声音。

他是来找盛枝郁和好的,不能被祁返撞见。

苏意允一时情急,却忽然想起了那天的暗室。

他走到玻璃画跟前,慌张地摸了起来,很快摸到一个暗扣。

暗室打开,他转身藏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玻璃画是双面镜,能从暗室里看到书房里的情况。

听到房门开启的动静,苏意允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只希望来的人是陈叔或者祁返,那样他还能从这里离开,不至于像是个偷偷摸摸的贼。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却微微一震。

因为进来的人不只是祁返,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盛枝郁。

苏意允脊椎一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房里的景象。

只见近日对他越发冷淡的祁返将人抱上了桌子,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纠缠着浓烈的爱意,含笑望着跟前的人。

……哪怕是对他,祁返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心头无端翻涌出恐惧,一个近乎荒诞的念头从他脑海里恶毒地蔓延着。

苏意允视线微移,转而看向盛枝郁。

只见他的大哥一如既往的冷漠,精致的眉眼里捎着三分淡意:“好了,谢谢你把我送进来,现在出去。”

还好……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

就在苏意允以为祁返要被赶走时,身形颀长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盛枝郁说的话,修长的指尖撑落在他的身侧,随后略一低头。

他们接吻了。

苏意允所站的位置看不到盛枝郁的脸,只能看到他被置放在桌子上的背影。

那种支柱坍塌的崩溃和预料之外的错愕还没从脑子里散去,苏意允便看到祁返慢慢地抬起了眼睛,视线准确无误地,隔着面前的玻璃画,和他对上。

然后,琥珀色的瞳里,溶出了挑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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