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行神圣皇帝旨意, 以陛下和圣子之名,为作出卓越贡献的帝国战士授以无上功勋……”
磅礴的交响曲再一次响彻太阳宫。
长长的蔷薇吊旗自巨型拱顶垂落,旗帜之下, 是一排排如刀剑般肃立的帝国军官。
正殿内容纳着数十万余人, 但除了交响乐和礼官致辞,再听不见其他人声。
无数双被战火磨砺过的坚忍双眸, 齐刷刷抬起, 静默仰视蔷薇王座上的盛装帝王。
镇压大贵族的帝国内战,波及领星范围广,参战者数量众多,许多年轻军官都在这场战争中斩露头角。
因此为这场战役举办的授衔仪式,足足持续了三日,好让所有有资格面见皇帝陛下的将领, 都能佩戴上皇帝亲手授予的勋章。
尼禄利用这场授衔仪式, 恰逢其时地给予武将最大的尊重, 也使此前御前议会改制带来的落寞感,在王都将领们心中一扫而空。
晋衔仪式到了第三天, 走入太阳宫正殿的, 就是真正能左右帝国战争形势的核心人物了。
“以陛下之名, 以圣子之名,陛下亲笔敕令——授予:赫尔曼·海德里希,功勋帝国元帅军衔, 赐予帝国元帅权杖。在此,诸神与世人见证, 承载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耀, 宣誓将力量与荣光带给你的士兵, 宣誓为帝国献出……”
礼官的致辞尚未结束, 不知是谁先开始,正殿中逐渐响起热烈的掌声。
尼禄扶了一把王座扶手,依靠尾椎处的神经动力机甲站起。
这是卡厄西斯皇室的传统。
九百年帝国史,历代总会诞生大量建立功勋的元帅,但每任君主亲自任命的第一位元帅,会享有极高的地位和荣耀。
虽然时常跟海德里希拌嘴,但尼禄作为君主的判断并不会因此动摇。
海德里希的能力和功绩,确实值得起这份荣誉。
而作为对虫族威胁的唯一知情者,他心知在这时诞生一名功勋元帅,时机也算恰到好处,对尚且年轻的帝国驻防军队,无疑也是巨大的鼓舞。
系统一通软磨硬泡,总算求来看热闹的机会:【好家伙,这估计是元帅粉最想在现场的一幕了!六边形这下可是真正的帝国元帅啦!】
持久不息的掌声中,黑发将领一身崭新的元帅军装,自正殿门廊处稳步走入。
元帅制式的授衔专用礼装,跟帝国各级军衔都有很大不同。
银叶肩章下方,扣着长而厚重的礼装披风,披风由黑色天鹅绒和金丝绒织成,尾部饰有卡厄西斯皇室的蔷薇花样式,繁复精致非常。
他一步步踏上王座高台,礼装披风一寸寸曳过座下的台阶,如同一道幽黑暗涌的瀑布。
在走上倒数第二级台阶时,海德里希便俯身下跪,低垂头颅,温顺等候。
尼禄从礼官的托盘里,取走一枚沉重的银质权杖,然后走到高台边缘,面无表情地将权杖平举在海德里希上方。
元帅权杖大约只有半米长,不像蔷薇权杖那样可以实用,但却有巨大的象征意义,代表皇帝陛下已将重要的帝国军权交托。
“……铭记帝国赐予你的荣誉,以绝对忠诚勇敢侍奉你的君主,引领你的士兵走向胜利……”
礼官的声音,在更加热烈的掌声中艰难隐现。
海德里希抬起双手,郑重握住权杖两端,从尼禄手中将元帅权杖接过。
直到此时,他才抬起一双微微含笑的蓝眸,仰望向台阶上的银发皇帝。
尼禄却没有如他所愿,说一些令人心潮澎湃的宣誓词,然后将那只被他悄悄吻过数十遍的手递给他。
少年暴君将递出权杖的手收回,叉在自己细韧的腰身上,然后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俯视他:
“满意没有?嗯?”
海德里希从对方惊人的美貌中回神:“……陛下,我不——”
尼禄学他讲话:“‘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愿恪守职责,效忠帝国,以承载这份无上荣光。’”
海德里希:“……”
尼禄:“伊娃什么时候生的病?米弥尔每日给我撰写的汇报中都没有提及,驻守镜泉的医官也不知情。是因为兄长需要在宫宴中表演什么戏码,所以才恰到好处生病了吗?”
海德里希:“……”
尼禄:“负责照料加涅大学士的医官居住在王都北隅,你的府邸在太阳宫以南,且附近就有以医治神经专科出名的王都医学院。每日绕路几千公里求医,王都总司令的职位看来也算清闲,是不是?”
海德里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却有很淡的笑意。
他认定追随的君主,自然是难以被这种小伎俩蒙骗的。
男人很干脆地认栽:“陛下英明。”
少年终于勾起唇,哼地笑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海德里希仔细揣摩对方声调,感觉不太像是恼怒,似乎也未对他的邀宠行为感到不满。
他立刻得寸进尺:“陛下,这一切并非为了元帅功勋。只是那天与您的争吵,确实令我寝食难安,所以此后种种罪行,都是因想要确认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尼禄皱了一下眉。
他总感觉这些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只是他发愣的那一秒,就感觉鼻端飘过熟悉的青草气息:
身后一直沉默的白狼骑,又开始释出极具威慑性的信息素。
而这一次,海德里希却丝毫没有退让。
他双眸幽深地盯住小皇帝,话音也一刻未停:
“……我想,正因为陛下对我的意义特殊,才会令我如此患得患失。”
极淡的信息素气味一变,又涌入了凛冽的雪松气息。
两股明显不友好的信息素,就在谁也看不见的空气中沉默对抗。
尼禄没有分化,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只比Beta好一些,也没法判断此刻身周的信息素到底有多浓。
但他眼见距离王座还有三五米的狼骑,被呛得在盔甲里“啾”地打了个喷嚏,眼灯困惑地往这边瞥了瞥。
尼禄蓦地冷下脸来。
很显然,因为他屡次警告,这两个人之间的对抗,就从明面转为地下了。
以为他们的君主是个未分化的Alpha,理应觉察不了这场信息素之间的斗争,竟然就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用信息素威慑对方。
“拿上你的元帅权杖,退下吧。”尼禄淡淡对海德里希说,“再过几分钟,连镜泉的Omega都要闻到了。”
海德里希蓦地抬起蓝眸,道:“陛下,我想是您的骑士先——”
“退下吧。”
“……遵命,陛下。”
阶下的人们只知道陛下在对元帅细细叮嘱,又见元帅起身退开,不由再度爆发出掌声,完全忽视了海德里希吃瘪的脸色。
尼禄这才从高台边缘转身,眸光像刀一样刮过白狼骑的眼灯。
白狼骑本能一哆嗦,迅速在王座旁单膝跪下,信息素也随之收敛干净:
“请您恕罪,陛下,他的言语确实有冒犯之处……我……我一时……”
“哪句?”
“……”
白狼骑突然滞住。
他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刚刚信息素的对抗,让尼禄忽略了海德里希那句相当露骨的自白。
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紧张起来:
他根本不可能再替海德里希重复一次。
“问你呢,哪句?”
尼禄已经回到王座坐下,半天没听见白狼骑回答,不由压低声音,微微磨着犬牙道:
“我应该跟你说过下不为例了,笨狼。我不想再被自己的大臣当面指责偏私,狼骑在政治集团中保持独立的重要性,你不会不懂的。”
白狼骑一愣,深深低下头去。
他心中像是炸开了一枚甜酸苦辣交加的夹心炸弹。
小主人亲口承认是偏心自己的,这让他觉得被突如其来灌了一嘴蜂蜜,顺着喉管流入心脏深处;
但明明知道有多人对尼禄抱有超乎君臣觊觎之心,却正因为他持有同样想法才能察觉,导致他根本没有勇气直白指认。
眼看海德里希越发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侵略性,他却被骑士守则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这让他心中实在苦涩难言。
“怎么不高兴了。”尼禄听着礼官致辞,抽空瞥了他一眼,“我又没有说什么重话。”
“……不,陛下。”骑士回过神,“我没有。”
下一个受命踏上阶梯的人,倒是缓解了尼禄的不快情绪。
作为军团领袖,阿撒迦的正式礼装,也是帝国权杖的铠甲,肩后延伸出雾气一般飘逸的长长光帜,行走时像头威风凛凛的兽王。
帝国杀神的威名早已响彻银河系,殿中的掌声久鸣不息,他沉稳走上台阶,然后屈膝在王座前方单膝跪下。
他的体块相较尼禄太大,哪怕已经把脑袋压得很低,强壮的肩背也几乎要与银发皇帝视线平齐。
上回就在这里挨了尼禄的批,还痛失自己当做宝物的袖扣,阿撒迦这回跪在尼禄跟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有金眸在眼眶里微微震颤着。
“……陛下亲笔敕令,任命阿撒迦为:帝国军事建设大臣,帝国最高军事总教官,晋为帝国特级上将,授予银叶英勇勋章。在此,诸神与世人见证……”
回到阶下的海德里希,蓝眸微微眯起。
他略微思忖了会儿,抬眸扫过正殿前方的角落。
白发秘书官正站在一个不易被人注意的位置,安安静静地仰着头观礼,唇角仍勾着万年不变的弧度。
“陛下,我认为从现在起,将军队的征募权、训练权与指挥权逐步分离,会更有利于您对未来军事力量的掌控。”
当叶斯廷带着他的秘书办,第一次成功让尼禄的工作时间在九点准时结束时,他在临走前回过头,轻声细语说。
“您目前所辖的直属军队规模,已经是帝国历代帝王的顶峰,且仍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中。但从帝国各个领星征募的军队,并不能等同于从小效忠的狼骑。若继续对军队实行狼骑军团的管理模式,可能会有将领对军队拥权过重的隐患。”
尼禄微微蹙起眉。
他其实也有过叶斯廷的想法,只是他自小接触过的战士,都是极尽忠诚的狼骑,对帝国军人自然有爱屋及乌的信任。
何况分权一定程度会影响军队效率,因此他一直没有实施。
叶斯廷能看出他眼神里的不赞同。
他知道自己看到尼禄时,总是会不自觉萌生出过强的保护欲,只能低声道:
“陛下作为参考即可。我经常过于防备猜忌,担心被笃信者实际心怀叵测,暗中发展势力,最后危害到您。”
尼禄不动声色抬眼:“跟你的过往经历有关?”
叶斯廷面色恢复如常:“是,陛下。因为我在星际间漂泊行骗,时常见人被坑骗得倾家荡产,所以会谨慎些。”
这段日子以来,这样的试探与推挡早在他们之间发生过无数遍。
两人之间分明只有一层窗户纸,可任由尼禄千方百计,始终不能瓦解叶斯廷的防线。
他真不明白叶斯廷死不松口的缘由是什么。
分明在读着二哥最喜欢的书,像二哥小时候帮他赶作业一样处理政务,像二哥一样无比在意他的身体健康,可每每要到突破口,他就会像突然清醒,抽身而去。
尼禄看着他再次致礼离开,暗自磨了磨犬牙,脑中开始飞快构思下一次的试探计划。
……
银发皇帝从礼官的托盘里拿过勋章,整理了一下绶带,准备往阿撒迦脖子上戴。
结果他刚一抬手,就把阿撒迦吓得一抬眼,不住地偷瞄他。
凶名赫赫的帝国杀神,居然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怕挨打的大狗狗眼神,让尼禄错愕的同时,又莫名有种被逗乐的感觉,不由道:
“你怕什么?”
阿撒迦把脑袋垂得更低,讷讷地:“陛下,上回我在御前失言,惹得您生气。我……我担心又会做错什么。”
尼禄闻言,不动声色剜了阶下的海德里希一眼——这才是最正确的认错态度。
相比起某些人,阿撒迦的温顺沉默反倒很能取悦他,自从被从斗兽场带回,他就在战场屡立奇功,还从不主动讨赏,像极了勤勤恳恳服务帝国的牯牛。
尼禄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此前确实有忽视帝国功臣的嫌疑,就将声线放软了许多,低声说:“不,你最近的表现确实不错。”
想起曾经他在病房里对阿撒迦说的那些话,尼禄微微勾唇,问:“告诉我,现在我赐予你的荣耀和未来,是你想要的吗?”
他说得轻松,金眸男人却像被闪电劈中一样,猛地抬起头来!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场在病房里的谈话,那句“你的荣耀和未来,仅有皇帝能够赐予;你的过去和罪孽,由皇帝一人背负”,那个背对夕阳余晖、傲然注视他的少年身影,就是他崭新余生的正式起点。
他从没想到尼禄还会记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就像自己誓死铭记的那样清晰。
心跳骤然过速,阿撒迦微微张开唇,渴慕地颤声说:“陛下,我……”
他的话音突兀地截住了。
因为尼禄见他抬头,就倾身过来,将银叶勋章给他戴上。
因为男人高大强壮,他戴得也有点艰难,上半身不由向前多倾了些,阿撒迦甚至能看清雪白下颌上的透明绒毛。
蔷薇信息素从少年的领口处扑面而来,侵袭他本就敏锐的嗅觉,勾扯着他不断压抑的渴求,他本能地滚动喉结,大手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腿甲,好像觉得不抓点什么东西,两只手会不听使唤一样。
……他真的好喜欢主人。
喜欢到连被碰到一下,灵魂都会迅速灼烧爆裂。
可他又很笨,除了拼命打仗,再也想不到其他能接近尼禄的办法。
眼看尼禄直起身离开,他甚至不自觉地,从喉咙间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呜咽声。
“?”尼禄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在意,“阿撒迦,作为最高军事总教官,你将开始接管军校和军营的训练事宜。在明天的御前会议上,我会对你和帝国权杖进行下一步安排。”
阿撒迦只听见明天还能见到尼禄,金眸又慢慢亮了起来。
“好的,主……”他低声又雀跃地说,“陛下。”
等他乖乖离开王座阶梯,白狼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几乎要被自己捏烂的枪套。
持续三天的晋衔仪式,在王都日落前结束。
仪式结束后,尼禄命侍官准备菜肴,如前两日一样,款待今日获得晋升的军官。
席间,不少人过来关怀海德里希妹妹的病情,海德里希不得不提前从席上溜走,回到夜色降临的太阳宫广场去。
他立在蔷薇庭院中,遥遥望着尼禄寝宫的方向,思索今夜能找什么借口拜访。
“报告长官。”
就在这时,他的智脑讯息响起。
他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抬步走向蔷薇庭院深处,又将一枚微型通讯器贴在耳廓,然后道:“说。”
海德里希在宫外自闭多日,倒真没有尼禄所说的那样清闲。
除了每天去偶遇加涅大学士,以及处理王都和赫卡的军务以外,他还秘密遣调了一批心腹下属,前往帝国南境搜寻情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放任一个身份可疑的皇室冒充者接近尼禄。
与尼禄不同,他对卡厄西斯家族完全无感,因此不吝以最冷酷的方式揣测真相。
已知卡拉古先帝患有疯症,尼禄患有疯症,那么剩余的其余皇子皇女,也并不一定就那么幸运。
既然能获得皇室活体组织,那么制造一个克隆体,才是获得替代品最安全便利的方式。
不选择克隆一个替代品,只花费巨大心力植入一个小小的基因嵌合工程,是因为那个真正的制造者,并不想让事态真的超出自己的掌控。
嵌合体工程完成后,再加上阿西莫夫项圈的强力控制——一个完美的、绝佳的替代品,就这样完成了。
若是真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诞生,那么这个人对皇室怀有恶意的可能性……极高。
一旦他确认那个家伙接近尼禄是怀有恶意的,不论用什么手段,甚至不论尼禄情愿与否,他都会立刻将其从生物层面铲除。
“长官,我们在南境边陲找到了当年的帝国老兵。”
下属在耳机中报告,“卡拉古先帝时期,帝国南境遭星盗骚扰的情况严重,皇长女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在童年时都曾随先帝出征,在军营中学习军务,管理后勤。当年在军营见过二皇子殿下的老兵,如今仍有一些退居南境,安度晚年。”
海德里希不作声。
他走在静谧的蔷薇庭院里,只在智脑中敲字回复:
【继续。】
下属语气有些犹豫。
虽然不明白长官为什么突然开始搜集二皇子的情报。
但涉及皇室成员,不管因为什么理由,都是一种严重僭越。
可对面是他们效忠的海德里希长官,下属犹豫再三,还是咬牙答复:
“老战士们跟我们谈了一些往事。据说皇长女殿下年纪轻轻,便作战骁勇,曾有过驾驶着格斗机甲,打翻军营全部成年战士的壮举。但相较起来,军营中好像更畏惧二皇子殿下多些,哪怕当时他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童。”
海德里希顿了顿脚步,回复:【畏惧?】
“长官,您听说过‘十一抽杀律’吗?当年卡拉古先帝在前线征伐,后方军营因有人鼓动,营中的驻兵发生大规模哗变。
“二殿下命狼骑军团将他们强行镇压,然后连带同班、同寝士兵一起,分十一人为一组,直系亲属、朋友、同乡分在一起,然后每组抽一人,再让组内其他人将其鞭打至死。
“自此往后,只要有二殿下在的军营,再也没发生过临阵脱逃和哗变事件。”
下属说着说着,语调越来越迟疑,“呃,我明白,如果是海勒姆先帝的话,这种做法倒很正常……但,但是,当时的二殿下确实未满十岁……呃,或许正因为这点,才让人觉得敬畏有加……吧?”
耳机里的声音,就在这时突兀停止。
“晚上好,元帅大人。”
海德里希摘下通讯器,回过头去。
叶斯廷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正负手站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虽然在笑,但那双逆着光的狐狸眼中,却丝毫看不见笑意。
熟悉的压迫感,正自他身上沉沉传来。
海德里希稍稍辨认了一下,与当时尼禄失踪,他在王都议事厅面见所谓东境的“二皇子”时,感觉一模一样。
那是常居高位者才会拥有的气场。
“晚上好,阁下。”海德里希收起通讯器,平静地打了个招呼,“我正要回府邸去。”
“是吗。”叶斯廷从台阶上往下走,姿态很放松,“看来今晚的菜肴,似乎并未让元帅阁下满意。”
海德里希:“并非如此。公务繁忙,不得不提前离席罢了。”
叶斯廷已经站定在他面前。
“若陛下想要知晓什么,他自会派狼骑调查。身为外臣,未经陛下许可刺探皇室情报,是对陛下的重大僭越。”
白发秘书官眉眼微弯,似乎说出的并不是定罪,而是今晚的气温尚佳。
“我入宫不久,的确有些好奇:是今日晋衔令您勇气倍增,还是您其实早已习惯在陛下视野外处处僭越?”
“敢问阁下,”海德里希眸光转冷,唇边露出讥讽笑意,“您又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我听说全息面具在脸上戴得太久,大脑就会逐渐忘却佩戴面具的记忆。您是否需要再检查一遍?”
“我的身份?自然是帝国的御前秘书官啊。”
叶斯廷完全没有被他激怒,温和的笑容甚至没有破裂迹象,“同样身为陛下的臣子,难道不配告诫您吗?”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直到被一群从晚宴回来的将领打破。
海德里希率先转过身,登上穿梭艇,设置驾驶路线往自己的府邸。
穿梭艇升空,他侧眸向舱窗外看去。
就见叶斯廷仍立在原地,一双绿莹莹的狐狸眼带着寒意,一路目视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