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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等到把所有政务安排妥当, 尼禄便返回寝宫,开始准备迎接易感期。

照卡厄西斯传统,皇帝通常不会选择在王都度过易感期。为了帝后隐私, 帝王通常会携带君后, 前往类似镜泉星系这样的秘密度假行星。

但此时没有能够替尼禄坐镇王都的亲王,又正值战后特殊时期, 他不认为自己有享受私生活的余裕。

思来想去, 尼禄只能下令将寝宫5公里范围内戒严,将猩红停靠在寝宫地下, 并将监视贵族的情报工作完全托付给白狼骑, 以避免有人趁皇帝和宰相短暂缺位时作乱。

他将易感期期间的政务都安排得很妥当,但唯独有一件事让他头疼——

他和叶斯廷身上有彼此的信息素气味,易感期期间又不能注射抑制剂,因此易感期一旦开始,他和叶斯廷就都不能离开寝宫,也不能随意与外来者接触。

这意味着,寝宫里需要提前准备好他们要在易感期期间使用到的一切物品。

“陛下, 我为您储备了一些换洗床单,还从宫廷裁缝那拿来了适合宰相大人的备用衣物。”

伊娃向他禀报, 她毕竟是个未婚的姑娘,讲话时除了脸红,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跟尼禄如出一辙的茫然,

“其余的准备事项……就,就超出我的知识储备范围了。如果米弥尔还在就好了……”

尼禄:“已经足够了。谢谢你。”

他嘴巴说着足够, 其实也两眼一抹黑。

这是他头一回与配偶共同度过易感期, 并且还背负着诞育王储的重任, 但教科书上除了用生理解剖图展示Alpha的成结过程外, 就没有再给他提供更多信息。

他不禁想象从前的帝王们是怎样面对陌生的“头一回”的——大概是由他们年长的家人、或年长的狼骑代为安排。

他想过要去问加涅老师,但他们毕竟是君臣关系,即便帝师也不好深入插手如此私密的内务问题。

而向白狼骑求助这种事,在当下则更加不合情不合理。

尼禄默默想了一阵子,最后决定谁也不问,干脆就这样下令封锁寝宫。

离预测的易感期还有一天,尼禄却意外收到了叶斯廷发来的私人短讯。

叶斯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以帝国当前的科技水准,全息影像通讯才是效率最高、信息量最完整的通讯方式。

但或许是为了回避一些令人耳根发烫的场景,叶斯廷选择悄悄地把这条文字讯息发在尼禄的智脑上。

智脑跟视网膜相连,尼禄眨巴一下眼,眼底就啵地冒个文字泡泡来。

他早已洗漱完毕,也事前交代过白狼骑的情报任务,现在正一个人坐在静悄悄的卧室里。

自叶斯廷从圣山回来,他们依旧在人前保持着君主和宰相的关系,这还是他们在寝宫外少有的私人联络。

尼禄:【我在准备易感期要用的东西】

叶斯廷:【尼禄准备了什么呢?】

小皇帝想了想,从床上跳下来,披着被子去衣帽间。

果真像伊娃说过的,几套换洗被子,几套符合叶斯廷尺码的备用衣物,已经整整齐齐摞在衣橱里了。

他认真清点了一会儿,然后给叶斯廷讲:【准备了7套换洗的床品,12套留给你的备用衣物】

他讲完,等了几秒,却没等来叶斯廷的回复。

不论是日常的敕令还是刚刚的私人短讯,叶斯廷的习惯从来都是秒回,这不由让他微微挑起了眉。

不过很快,叶斯廷的文字泡泡又冒出来了:【嗯……暂时只有这些,对吗】

尼禄愣了愣:【还要准备什么?】

叶斯廷先回了个【尼禄,我正在想……】,然后又是一小阵沉默,只有空泡泡在闪烁,表示他在反复斟酌文本内容。

他又发来了新的文字泡:【我在想……关于继承人的事嗯情,会不会还是太着急了呢】

尼禄的红眸微微震了一下。

他当下第一反应,是叶斯廷在正式标记过后,又开始反悔当皇帝配偶;

但对方的回复速度很快,还没等尼禄生气,一连串文字泡便从眼底飘了上来,细致地向他解释清楚。

叶斯廷:【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把你的身体养好呢?我总觉得孕育后代的事情,是要等尼禄再长大一点、能够理解爱情的时候……】

尼禄斩钉截铁回:【我已经,足够,年长了,叶斯廷!】

他不等对方回复,就一边望着夜色里的太阳宫拱顶,一边一字一句地敲:

【你是最早知道我分化的几个人之一,你知道我有多迫切想要给帝国留下继承人。如果从前有王储镇守王都,那么就连税法令战役,都完全有可能避免。如果没有内战,有多少平民能免去流血,又有多少将士可以返回故星?只有尽快让王储降临,我才有足够时间教养ta成为一个领袖——你应该完全可以理解我的,叶。】

又一阵沉默。

虽然只有文字泡泡,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尼禄莫名能想象出白发宰相坐在书桌后,很无奈地低头思考的样子。

【……是的,尼禄。我理解你对帝国的爱与责任感,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将倾尽全力帮你达成。可另一方面,我又实在渴望你能更在乎自己一些,只是因为情动而接吻,因为爱意而结合……但倘若单凭我的不忍,就要改变你的意志,又反倒更像是一种自私了。】

连串的文字泡泡静谧又柔和,像极了叶斯廷拥着他温声低语的时候。

尼禄看了又看,把衣帽间的门关上,只默默地重复:【我很需要继承人。】

叶斯廷:【嗯,我知道的】

叶斯廷:【除了床单和备用衣物,可能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东西。我去准备好,然后明天带进你的宫里,好吗】

尼禄有点好奇,回:【你还要准备什么?】

他怕叶斯廷不讲,给他施压:【所有带进我宫里的物品,都得先由我过目,或者让狼骑检查。你可以选是给我看,还是给狼骑看。】

叶斯廷:【啊】

他啊完后,尼禄又等了几秒,结果就等到对方回了一个脸蛋通红的表情。

他盯着那只红着脸的狐狸,莫名回忆起教科书里写到的Alpha的成结过程,肚皮下的孕囊便很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把肚皮按住了,又回:【快讲】

叶斯廷:【……敬禀陛下,我认为这个是极有必要准备的】

他突然切回宰相模式,也不叫他尼禄了。

尼禄没来得及问,就见对方发来了一个全息物品影像,看上去像一支管状液体,还附带说明书。

【‘水溶性易清洗,硅油可持久使用,混合型则兼具长处’……】

他看了几行,就想去问叶斯廷,

【这是这种……‘润滑剂’的三种类别?你想准备这个,是怎么用的?】

叶斯廷:【陛下】

还没等那个【陛下】的文字泡消失,尼禄已经看见了更详细的使用说明。

被窝里的小皇帝红眸瞪大,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下坐起身,又去星网上搜使用教程。

有赖于帝国发达的全息技术,就连星网教程都有AI小人负责演示。

只见一个小人从光屏里蹦出来,先把一条腿抬得高高,摆出个猫咪舔jio的姿势,然后拿着那管东西,噗叽往手里挤出一点。

【取用硬币大小,并在掌心揉开搓热~】

小人搓了会儿手心,就把湿漉漉的手往下探去——

【要注意力道轻柔、缓慢,避免内部损伤~】

尼禄就看着小人咕啾咕啾演示,红眸始终圆溜溜的。

没等看完,他就迅速回复:【我不用这个东西,教科书上从来没写过这个东西!】

叶斯廷愣了一下,一时没弄明白尼禄的抗拒情绪从何而来。

尽管措辞难掩羞赧,但他仍温柔地哄着:【尼禄,这个是我们在……唔,履行配偶义务时,用来防止让你受伤的。尤其是你……我们都没有相关经验的情况下】

AI小人撅高屁屁,作陶醉状:【啊~】

尼禄恼得连眼尾都微微涨红:【你不能……让一个帝国的皇帝……做出那样的姿态!】

叶斯廷很困惑地:【什么姿态?】

他的天才大脑就在此时上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去星网搜索。

当他的光屏也跳出一只AI小人,并开始咕啾咕啾地搔首弄姿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回头劝慰:

【不……尼禄,是星网的教程过分狭隘了,这个……的用法并不只有演示的那一种——我绝不会做出让你有任何生理或心理不适的事情,请相信我】

他发过去,却半天没再收到回复。

叶斯廷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猛地从书桌后方站了起来。

外面的寒夜还在刮风下雪,他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知寒冷地在庭院里转圈圈,一遍遍打开智脑,查看小皇帝有没有回他消息。

懊悔感反复撕扯着他。

不知道尼禄会不会以为他对彼此的“头一回”不够庄重,会不会误认为他在这件事上存有什么调侃心思,会不会认定他是一个下流的伪君子,从而把对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在等回复的那两分钟里,叶斯廷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靴子把庭院里的积雪都踩出了几圈深深的足印。

不过好在,在他已经忍不住要去呼叫穿梭艇,连夜往寝宫方向赶时,一个文字泡弹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所以到时】

又一个文字泡泡。

【你会教我的。对吗】

意识到尼禄在问什么的时候,叶斯廷整个人都呆在了雪地里,只有脑袋后的白毛小辫子被风雪吹得乱飞。

他向来拥有在Alpha之中最强大的克制力,但此时此刻也没能按捺住,只觉一股燥热直袭腹部。

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到尼禄现在的模样——

应该是正支着脑袋趴在被窝里,脸颊被热意蒸成玫瑰色,眼神里带着一种柔软的迷茫,朝一个本质上仍拥有Alpha兽性的男人,询问着他们马上就要到来的第一次结合。

……可那是他的小玫瑰,他的宿命之光。

他既不可能忍受任何人用任何念头玷污他,却又完全不能抵挡对方偶然为之的、白纸般纯真的蛊惑。

最后,叶斯廷只能一头撞在庭院里一个戴小皇冠的雪人身上,让发烫的脑袋迅速冷却下来。

【是的,尼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必定会尽我所能引导你】

尼禄已经把摇屁股的AI小人赶回光屏,此刻看看叶斯廷的承诺,还是一如既往温和理智,像极一个体贴稳重的“哥哥”兼配偶。

之前不知如何准备的微妙失措感,早已在对话后一扫而空。

他满心轻松地想起什么,又立刻回:【对了。记得带上那半艇奶酪,我想尝尝,并且我的狼骑也要分到几盒……】

话题就从奶酪开始越扯越远,尼禄趴在被窝里,跟叶斯廷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在白天,他们的配偶关系是高度机密,紊乱期间诞生出的隐秘依赖感,都被隐藏在每一个对视中。

……只有像这样的夜晚,在有着“易感期准备”之类的正式理由时,他们似乎才能有机会漫无目的地闲聊。

他们聊博尔赫斯。

聊在锚点上的工作插曲,聊在德尔斐星系的见闻,聊尼禄喜欢的星轨设计。

慢慢的,他们又开始聊更久远的过去,那些分离后又并未来得及重逢的日子。

尼禄回避了很多东西,只告诉对方一些他和狼骑们的流浪趣事。

而他知道,叶斯廷返回给他的那段瑰丽浪漫的旅途里,同样被对方藏起了许多苦难

直到尼禄的眼皮开始打架,叶斯廷才似有所感,又发来一条讯息。

【我没注意时间……还有4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尼禄,该睡了】

尼禄:【唔】

他回了一个唔,但却并没有退出私人频道。

文字泡在黑暗里发着微光,一闪一闪的,显示对方也同样没有退出。

他们谁也没说话,像在与彼此静默地对视,但谁也没有因沉默而尴尬。

直到叶斯廷又温柔地补充:【睡吧。好吗?明天我就来见你了。还有好多事,我明天再给你讲】

尼禄:【好】

他退出私人频道,后背陷进微凉的被窝。

他自认自己是个认真的学生,所以始终在思索叶斯廷说的“因为情动而接吻,因为爱意而结合”。

听上去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但他并没有体会过,且一个皇帝也不该有这样的体验自由,所以他自己也没觉得缺失了什么。

翻了个身,尼禄再次检查各条御用频道,确定帝国当前暂时没有紧急事项。

随后,他终于意识到持续困扰他的是什么了:

那个咕啾咕啾弄自己的AI小人,还蹲在其中一面未关闭的光屏里。

小皇帝起身靠着枕头,很严肃地思忖了一会儿。

然后,他微微抬起一条白腿,将细嫩的手指头探进睡袍。

被单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尼禄“嘶”地一声,猛地把手抽回来——他没碰到明天会使用的位置,倒是先把尾椎处的淤痕戳疼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按照叶斯廷的推测,他的易感期将在今天开始。

尼禄再次检查了御用频道,来到卧室窗子边往外瞧。

狼骑已经将寝宫附近完全封锁,而在视力能触及的极限距离,他隐约看见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正从厚厚的雪中踏来。

白狼骑率先走过去迎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似乎说了很久的话。随后,白狼骑把身体微侧,将通往寝宫的道路向对方让开。

易感期的7天时间,尼禄长时间停留在寝宫,并不像平时一样辗转各个星系,因此白狼骑肩上贴身护卫的责任,也相对要比平常减轻许多。

但狼骑军团锐减也是事实,等到确定叶斯廷抵达寝宫,他就将要立刻启程,赴往建设新狼骑军团和监视王都贵族的任务。

他跟叶斯廷擦肩而过,就像再一次完成了某种交接。

当叶斯廷抱着奶酪,一路往寝宫方向走,白狼骑又抬头望向尼禄卧室的方向。

良久,他眼灯微微闪烁着,还是转过身,走上属于自己的穿梭艇。

尼禄一直在窗边看着。

他能看见叶斯廷一开始还步伐稳重,看上去十分气定神闲;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连脑袋后的白发小辫子都雀跃地跳动;

而快到寝宫庭院时,他已经几乎是在小跑了。箱子里的奶酪哗啦乱响,连衣摆都像带着风。

尼禄这时才想起,他每天忙忙碌碌,距离他们上一次这样私下会面,其实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一刹那,裹满愈创木气息的怀抱,那些情真意切的信,王都港口时想要靠近他却又不得不刹住的双足,都在同一时刻涌上尼禄的大脑。

他偏过头想了想,当下决定回到衣橱边,给自己披了一件最厚实的外袍,脚上还踩着棉拖鞋,就噔噔噔下楼去。

急促的踩雪声由远及近。

叶斯廷冲到寝宫门前的阶梯时,正碰上尼禄从二楼直奔到他跟前。

小皇帝的外袍里还穿着睡袍,露在棉拖鞋外的脚踝,一被风触到就开始发红。

他鼻尖和嘴唇也很快冻红,嘴里不住呼出白气来。

但那双漂亮的红眸望着人,一眨一眨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你在信里说你很想我,叶斯廷,就算天天能在议事厅看见我,也无法缓解。”

尼禄说,

“现在我在这里了,还是无法缓解吗?”

他话没说完,就见叶斯廷把手里的奶酪往台阶上“咣当”一放,双臂一伸,就把他抱进了寝宫。

厚重的宫门又一次在身后关闭,于是外界与冰雪都再也与他们不相干了。

叶斯廷用力拥抱着他,比紊乱时浓烈数百倍的愈创木气息,彻底将尼禄的感官包裹。

尼禄的小腿开始发软,不自觉用双臂抱住叶斯廷的脖子。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奇怪地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议事厅眸色冷戾、挥斥方遒,另一个人被愈创木的信息素浸透,冷硬的铠甲缝隙滴滴答答,渗出许多融化似的春水来。

“……完全没有缓解,尼禄。”

叶斯廷挨着他的耳畔低哑喃喃,眉头皱得很紧,

“明明还没到7天以后,可是我已经在很难过地思念你了……”

他把尼禄一路抱到一楼的正厅桌上,身体紧靠着,近乎沉醉地嗅闻着他日思夜想的蔷薇信息素。

紧接着,他又用一只手捧起尼禄的脸,脑袋深深垂下来,似乎是想要立刻吻他。

但在鼻尖触碰的一两秒内,叶斯廷强忍着,停住了。

“……尼禄……”

他与尼禄轻轻抵着额头,克制却又渴望似的,又问了一次那个问题:

“既然已经正式标记,你就不再需要我的短期安抚了……那么,你愿意只是让我吻你吗?”

尼禄的手还抓在他肩上,呼吸也有点喘。

他仍有些迷茫,所以红眼睛闪闪地看了看叶斯廷。

于是叶斯廷努力克制着,想要将这个太容易接吻的姿势,改回温情的拥抱。

然而他听见了尼禄的声音。

“其他的我还不知道,叶斯廷……”

尼禄诚实地说,“但我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如果你现在想要吻我的话,我是愿意的。”

几乎在叶斯廷摘掉眼镜的同一刻。

尼禄的易感期,便气势汹汹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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