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起初向医学院下过命令, 无论如何,他只给自己预留一个月的休养时间。
一个月过后,不管伤势和紊乱恢复状况如何, 他都要回到台前主持大局。
这个严苛的时限, 被叶斯廷又竭尽全力地延长了5天——而他很清楚,这已经是尼禄可以退让的极限了。
再软磨硬泡下去, 他们估计会迎来确认伴侣关系后的第一场吵架。
在离开寝宫的前一晚, 尼禄披着睡袍,走进叶斯廷的卧室。
“不能再拖下去了。”尼禄说, “我要你现在就标记我。”
一个多月的朝夕共处, 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很大的进展。
除去接受安抚和调理伤口,尼禄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忙碌公务。
而叶斯廷也从未要求他改变过什么。
尼禄处理政务时,他便也一同在旁起草敕令、安排执行;
尼禄需要休憩时,他便跟尼禄拉着手在花园散步聊天,把秋千推得高高的,或者去寝宫厨房研究些新菜式。
等到夜色降临,他习以为常般坐在床头读书, 然后跟尼禄接吻,抚摸着尼禄的后背和银发, 直到对方沉沉睡去。
太阳升起,又是与昨日一模一样的平淡一天。
只是,在两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尼禄同他讲话时的姿态,又比从前有了点很微妙的不同。
就譬如现在。
小皇帝象征性地敲敲门, 就把叶斯廷从来不会关的房间门拱开了。
他光着脚走过一尘不染的地毯, 然后一路走到叶斯廷床上, 理所当然地坐在正中央。
“一个月前, 你认为我的孕囊伤势未愈,标记行为有概率影响它的生育功能。”
尼禄说,
“现在你确认我的孕囊已经痊愈,现在可以标记了。”
叶斯廷停下手里的笔,用指骨压了压略微酸胀的眉骨——在尼禄养伤期间,他肯定是要承担比之前更多的工作量的。
“尼禄,不是影响生育功能。是因为Alpha信息素会刺激你的身体,进而使你的孕囊有所反应。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怕会让你感到过度疼痛。”
寝宫客卧的床,通常是为了来留宿的王储准备的,因此规格也如皇帝的床一样宽大。
而尼禄只披着一件睡袍,肩膀瘦瘦的,坐在大床中央思考的模样,在叶斯廷眼里实在像一只严肃小猫。
“那就还是会影响生育功能。”
严肃小猫一板一眼地得出结论,
“所以现在应该可以标记了,紊乱毕竟还是要得到最终解决。像现阶段的短时间安抚,根本没法让我在军营中自由巡视;而且从方式上来说,在公众面前也会多有不便。”
“在公众面前多有不便——陛下也认为,现在还并不适宜公开择偶决定,对吗?”
叶斯廷已经从书桌后站起,目光在尼禄腿上微微一扫,就绕过大床,往房间外走去。
“是的。我并不会现在就向帝国公开我的择偶决定。”
尼禄不知道他要去哪,表面是在语气淡淡地讲话,银发脑袋则一路跟着他转。
“帝国此番的重建工作,预估还要持续上好些时间,圣洛斐斯事件的调查结果公示则紧接其后。公开择偶决定,意味着我将向民众公开第二性。在帝国仍笼罩在战后的恐慌中时,我认为贸然公开,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震荡。”
“陛下,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斯廷的声音,从隔壁的皇帝卧房传回,
“看来,我要做好长期跟陛下保持地下关系的打算了。”
很快,他又从门口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对加厚绒的长袜。
尼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给他,红眸则一直瞅着对方,似乎是在认真观察他的微表情。
“……但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个私人婚礼。”
等叶斯廷给一只光脚套上袜子,又弯着腰,在被窝里掏尼禄的另一只脚时,尼禄又突然抿着唇说,
“如果你需要的话。”
叶斯廷愣了一下,抬起含笑的眉眼:“为什么这么说呢?”
尼禄:“我知道作为君主配偶,会让你在很多时候不得不作出牺牲。我距离像父王那样合格的配偶,确实还有一定距离,但在考虑帝国局势的同时,我也会尽力满足你的需求。”
叶斯廷两手撑着床沿,就笑盈盈地看他认真讲话的样子。
“我真高兴尼禄能这样想——原来现在我跟帝国的关系已经是‘同时’了。”
他又专心在被子下找尼禄的另一只光脚,“但正如此前说过的,我唯一的需求,就是让你心安理得地被爱着。”
尼禄的唇角很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但又迅速被他本人抿平。
事实上,在那个关于雪中小王子的故事过后,叶斯廷向他展露爱意的频率,已经像跟吃饭喝水一样频繁。
晚安前必然是会悄悄说“很爱你,尼禄”的;
安抚过后会笑着说“还是我最幸运了”;
把他从秋千上拖抱下来的时候,会说“尼禄要小心一点,别太可爱了”;
在任何无关政务的日常时刻,毫无预兆地笑眯眯注视他,直到尼禄再也忍无可忍,问他到底想干嘛,就会迎面撞上一句猝不及防的“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他的语调,并不像是油腔滑调的甜言蜜语,这也是尼禄很难让他别再这样的原因。
那更像一种发自内心的轻声感叹,因看着他时的幸福感过于满溢,结果只好靠自言自语来排解。
尼禄只是奇怪一件事:在他择定配偶前,叶斯廷是怎样排解这种冲动的——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得到答案。
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一种人,在日记里事无巨细记下的少有自己,却全是对另一个人的深沉爱意。
直白的爱语,对成年后的尼禄来说,还是有点过于炙热了。
他不太懂该怎么做有效反应,也实在没法像小时候一样,很自然地给对方大大的拥抱和笑脸。
结果现在每次听见对方说到爱,他就会像个车载娃娃一样点一下脑袋,然后闷声闷气地:“呃,好。”
叶斯廷:“噗。”
尼禄:“……不许笑。”
这会儿叶斯廷还在被子下努力摸索,希望能给他冬天总爱打赤脚的皇帝陛下把袜子套上。
尼禄抿着唇角,红眼睛瞅瞅他,突然心血来潮似的,暗自把脚往回一缩,让他当场摸了个空。
被子很厚,叶斯廷一开始没察觉,只是以为尼禄把另一只脚塞得很深。
他一手提着长袜,一边跟尼禄讲着话,一边还在被子下努力摸索着。
结果,绕着床摸了一大圈,还是没能摸到,他抬起头,终于捕捉到尼禄唇边一个小小的得逞弧度。
“尼禄。”他明显很无奈,“把袜子穿上。”
尼禄小声嘀咕:“……我不穿。”
他嘴巴在讲不穿,耳尖却开始发红。
叶斯廷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他高傲矜持的皇帝陛下,偶尔希望能来一次“角色扮演”时,会特别流露出的某种娇态。
于是叶斯廷直起腰,拿出近似兄长的语气:“尼禄……你是在逼我动用特殊手段。”
尼禄把脑袋别开,但红眸亮亮的:“那……你大可以试试。”
尽管存在舌尖这一巨大弱点,但尼禄从不会放任自己的弱点被轻易拿捏。
一番颇为混乱的追逃过后,少年皇帝噗嗤摔进了枕头堆里,一头银发顿时乱七八糟。
而叶斯廷趁机抓过枕头,一下子把他的脸蛋挤在两个枕头中间。
尼禄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再也没法转开脑袋。
“……你依然是我的皇帝陛下。”
鼻尖相触时,叶斯廷仍低低地说,“只要你命令我,我随时会停下来。”
他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对方出声制止。
于是,白毛狐狸把脑袋低下去,成功叼住了对方的舌尖。
方才还有些喧闹的房间,这会儿又突然静谧下来了,只剩下一些极细微的暧昧声响。
尼禄那只没有被捉住的雪白裸足,始终倔强地蹬在对方肩上。
柔软的脚趾半挂着长袜,在叶斯廷肩后摇摇荡荡的。
刚刚那阵嬉闹,免不了有身体接触,两人的气息都不是很稳,叶斯廷甚至难得地比平时少了几分从容。
他亲够了尼禄的舌尖,又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制止命令。
“尼禄……”
于是他又无法克制一般,手掌握住尼禄蹬在他肩上的裸足,侧过头去,亲吻那只满目疮痍的足踝。
随后,他又一路沿着白皙的小腿往上,每用嘴唇触碰一下,就会敛着绿眸看看尼禄,似乎依然在等对方制止他。
但是那些温柔细碎的吻,都已经要从尼禄的足踝,绵延到他的膝盖了,尼禄还是没有制止他。
“……尼禄。”
叶斯廷再次低唤了一声。
因为尼禄微抬着一条小腿的动作,光滑的睡袍也在他的腿根处堆叠成层层的波浪。
如果再往上亲吻,就要越过禁区了。
男人撑在床单上的另一只手,缓慢绷紧抓住床面,最终成功强迫自己挺直腰背,从那些馥郁的衣褶前离开。
“……怎么一直都不制止我呢。”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尼禄用肘支撑着自己,嘴唇还留有被吮吸的痕迹,比平时看起来更糜艳许多,
“我要你正式标记我。没有标记,我的紊乱就没法结束。”
叶斯廷顿了一下,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尼禄微微拧起眉,敏锐的洞察力,不合时宜地上线:“你好像一直对正式标记我这件事有所顾虑?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我来想办法。”
叶斯廷笑了,将俯在尼禄身上的姿势,换成侧靠在尼禄身边。
尼禄的眼神很冷静,但在对方散发着愈创木气息的温热身体靠过来时,他还是无意识挪了一下屁股,让他们的肩膀可以轻轻挨着。
“尼禄,你知道正式标记是无法消除的,直到一方死亡,对吗?”
叶斯廷低声,“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会在正式标记后发生变化,并对彼此产生强影响。譬如会生理性地需求和依赖配偶,在易感期疯狂结合直到成功孕育为止。”
“是的,这些我在教科书上都看过。”
尼禄说,“这件事会引发你的顾虑吗?所以你不愿意生理性地需求和依赖我,在易感期疯狂跟我结合直到我成功孕育为止?”
叶斯廷又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声里多少有无奈的宠溺意味。
他伸手过来,捧住尼禄的脸蛋,低喃道:“我很高兴狼骑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但有时候又觉得,是不是好过头了,让你仍像个孩子一样纯洁,弄得我实在很有罪恶感。”
尼禄拧着眉头,还是承认了:“相较帝国政治,我的确不太擅长伴侣关系这方面的事务。但我一直在积极学习,希望你不要对此灰心丧气,因为我还需要你教我。我学东西一向都是很快的。”
“不,我从未对你灰心丧气。在这一个月里,我常常会分不清美梦和现实的界限——这个宇宙不可能再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在梦中和梦醒时分,见到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但我……”
叶斯廷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目光从尼禄脸上移开。
尼禄瞬间从他身上,觉察到一种很熟悉的克制感——在他不断试探叶斯廷身份的那段时期,他可没少跟这种克制感打交道。
之后他们彼此确认身份,在某些他们共处的时刻,叶斯廷的这种克制感,又转变成一种距离意识。
他似乎就是很习惯停留在一个能让尼禄感到最舒适的位置,保持稳重理智的完美形象,然后在尼禄背过身时,长久地、安静地凝望着他。
“继续说。”
尼禄毫不犹豫地把脸蛋凑上前,逼迫他将目光定在自己脸上,
“你现在已经是我选定的伴侣,别再想着隐藏什么。我要知道你的所有顾虑,所有对我们关系的看法,我才能想办法处理——这是你的义务,叶斯廷。”
“……”叶斯廷又笑了笑,但目光轻微躲闪,“但我……的确会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
“恐惧?恐惧什么?标记我吗?”
“……你在能够理解爱情以前,就已经要为了帝国早早择定配偶;甘愿接受标记带来的生理依赖,也是为了早日摆脱紊乱——这是让我最焦虑的一件事。我每每在觉得自己极度幸运同时,又会对你感到极度亏欠。我就这样享受着你带给我的一切,但是……如果我真的能力欠缺,一生都无法让你成为帝国最幸福的人,又该怎么办呢?我会死不瞑目的……”
“择偶决定是我做的。”尼禄奇怪地说,“你干嘛死不瞑目?”
很快,他便从叶斯廷无奈的笑声里,觉察自己可能又讲了什么“像孩子一样”的话。于是嘴巴一瞥,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他的确没明白叶斯廷的亏欠感从何而来。
若换作一个月前,他一定会打断这些意义不明的探讨,更加冷酷果决地命令叶斯廷标记他。
因为但凡利于帝国的方案,他向来都是不择手段、雷厉风行地推进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下的他却略有些迟疑。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很有可能会让叶斯廷感到难过。
“我确实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或许正如你所说,现在的我并不懂得很多。”
最后尼禄说。
“但你的顾虑依然有些冒犯到我。或许我对伴侣和婚姻的经验不太值得信赖,但我认为你至少要对我的判断力充满信心。我希望我的配偶,是一个有本事教会我组建家庭、让我重拾爱的能力的人物,而我判断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如果没有这样的判断力,在铲除鲁铂特势力后,帝国那些空缺着的重要职位,就不太可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被我用最适合的人才填满。”
小皇帝讲着讲着,尾调不自觉开始上扬,眼角眉梢都透出一点小得意来——因为他确实认为,这项能力很值得骄傲。
而叶斯廷意外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抚摸尼禄后脑的手掌慢慢下移,拢住了那对单薄的蝴蝶骨。
“……陛下。这完全是在犯规。”
他手掌微微用力,再次将尼禄拢近自己,语调轻得像在梦呓,
“您竟然选择用您伟大的判断力来让我打消疑虑——这……这确实会让我想不出任何反驳理由。”
尼禄被他拢到身前,知道对方已经做好正式标记他的思想准备。
他便双腿一跨,径直面对面坐在了叶斯廷腿上。
全息壁炉发出摇曳火光,从背后描摹少年的肩头和雪白脖颈,也让他腮侧的莹白细绒清晰可见。
叶斯廷微微仰头注视他,眼神完全是在注视一位美好得叫人说不出话的少年神祇。
最后。
他终于摘掉眼镜,并将尼禄的腰扣紧在自己膝头。
“我的身体反应依然会很激烈,但这次你不能停下。”
尼禄也抬手抱住他的脖颈,倾身俯向他。
“——我要你的信息素,叶。”
这一句的语调已经低沉下来。
他后知后觉发现,叶斯廷的臂力好像也并非如他曾以为的那样符合文官水平。
对方的手掌真正收紧后,他稍微扭了一下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遵命,陛下。我不会停下的。”
叶斯廷轻声喃喃,他的脸被尼禄的影子笼罩,阴影中的狐狸眼没了镜片遮挡,始终在眸底激烈缠斗的克制与渴求,开始真正向尼禄显露出冰山一角,
“原谅我有时会显得优柔寡断。因为或许从出生以来,我就从未像这样被坚定选择过。”
随着他的手掌缓慢收紧,尼禄朝他低下头,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唇舌。
他本以为按叶斯廷的习惯,在标记前或许还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像他们这段时间无数次亲昵安抚一样。
以是一开始完全放松了警惕。
结果没想到等他的舌尖被吮得发麻,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往外退避时——
叶斯廷突然眼神一绷,扣紧他的后脑,犬牙直接咬穿腺体。
“……唔!!”
轻微的疼痛。
因为腺体在被叶斯廷吮吸过后,就已经变得又麻又肿,完全做好接受标记的准备。
……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令人战栗的可怕热潮。
尼禄的视野瞬间被白光覆盖。
他那只还挂着半截长袜的足掌,在叶斯廷腿边的床罩上猛地打了个滑,把本就摇摇欲坠的长袜也蹬飞了出去。
他在教科书上复习过,腺体标记将会带来所谓“强烈生理依赖”“疯狂的结合渴望”,但从未有过哪怕一刻真正体验过。
Omega容不得一点他人信息素染指的腺体,被无法阻拦地、大量注入了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
巨浪一般的热潮,从他的舌尖贯涌至整个口腔,紧接着,就是胸腔、脊背,剧颤不已的后腰和尾椎。
“——”
在某个瞬间,尼禄终于抓住机会,用力晃着脑袋,终于成功让两人的唇瓣短暂分离。
少年皇帝剧烈喘息着,颤动的雪白眼睫下方,眸光明显很难聚焦。
也不知是不是罕见走神的缘故,当他再次被叶斯廷扣紧后脑时,竟然半求饶似的低喊了一声:“哥哥……”
——叶斯廷的瞳孔刹那缩紧。
湖水般莹绿的狐狸眼,刹那间黑沉如暮色中的海。
“……尼禄。叫错了。”
他嗓音极哑地回了一句,然后安抚地亲吻过尼禄的脖颈和耳畔,再度吻上湿肿的唇。
不论本人性情再如何温柔,Alpha的信息素始终难掩侵略性。
他叼住尼禄的舌尖,将剩余的信息素一点点注入腺体创口,真正完成了标记。
“别担心,尼禄……你仍对我有完全的支配权……摸摸这里。”
正式标记后的一小段时间内,AO双方均会对对方产生生理依赖;而叶斯廷知道,这会让控制欲极强的尼禄很难适应。
标记结束后,他一边持续用不间断的拥吻,安抚仍在怀中发颤的小皇帝,一边捉着尼禄的指尖,抚上自己疮疤未愈的后颈。
“摸到了吗?这里植入了一枚阿西莫夫项圈芯片。我始终会是你的所有物,是那只名为叶斯廷的小狗……是陛下可以随意处置的财产,是帝国最忠诚的臣民……尼禄,你摸到了吗?”
他的话音吞入口中,变得愈发含糊。
标记带来的生理依赖,是作用于AO双方的。
最聪明的大脑也逐渐化成浆糊,始终克制的自我剖白,开始变成语无伦次的喃喃:
“……摸到我的项圈了吗?只是别再让我离开你,尼禄……别再像那时一样……你看,我已经戴上了你的项圈,你就要对我负起责任……”
他喃喃地诉说着,将还靠在肩上的尼禄紧紧环抱,几乎像要把他揉进骨髓。
尼禄的银发在他肩上流泻,舌尖还红艳艳地吐在唇角。
在AO生理依赖本能的驱使下,他原本也在无意识蹭着叶斯廷的脸,甚至张嘴胡乱咬对方的肩头——但他毕竟比叶斯廷多了抗争疯症的经历。
短暂沉沦过后,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便比叶斯廷更早回归。
他咬着叶斯廷的肩,完全听清了男人的无意识哀求,红眸便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随后,尼禄往前靠去,再次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他们紧密地拥抱着。近一小时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出声。
只有房间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扑簌簌地敲在窗户上,但房间内燃着温暖的炉火,因此谁也没有在意。
“……谁允许你擅自给自己植入项圈芯片?”
一个小时后,尼禄终于沙哑地开口。
他的指尖正触在叶斯廷颈后那块疤癞上,因为没有用治疗射线,植入创口的愈合程度,也符合人类自然愈合的速度。
叶斯廷的身体轻微一僵。
“取出来。”
尼禄舌尖还肿着,讲话有点大舌头,但注视叶斯廷的红眸很锐利,
“我的确需要处理伴侣的忠诚问题,但不会采取这种手段。你应该也早已发觉了,我虽然与埃利诺血脉相连,但我们的处事习惯是有差异的。你不是鲁铂特、不是提图斯·劳德、不是蝎尾,你是我的终生伴侣,不是在我的价值观里需要佩戴项圈的对象。取出来。”
“……陛下,”
叶斯廷本能地捉住他的指尖,莹绿的眼珠微微颤动,
“我是自愿的。我的确设置了三条预置指令,但只要我不背叛帝国,就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
尼禄看了看他,手指抚上他的后颈,调出预置指令查看。
他本想以项圈指令者的身份,直接下令让叶斯廷摘除,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只说:“我希望明天在御前医官到场的情况下,你能安全稳妥地把芯片取出来。好吗?”
叶斯廷看着他,还是勾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
但尼禄清楚地发现,那双狐狸眼一刹闪过黯淡,随后,又被一贯的温柔沉稳掩盖。
……或许从出生以来,我就从未像这样被坚定选择过……
……我已经戴上了你的项圈,你就要对我负起责任……
尼禄微微蹙起眉,开始思忖此前叶斯廷无意吐露的只言片语。
他思考得如此专注,连叶斯廷重新将他拥紧也没有察觉。
“……尼禄,”叶斯廷用很哑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你的睡袍好像湿了。”
尼禄猛地回过神。
皇帝睡袍是极柔软的丝质,一旦被液体浸湿,就会洇出一小块极明显的痕迹,并紧紧贴在泛红的细嫩肌肤上。
“……”
尼禄勉强维持掌控者的表情,并让自己遮挡湿痕的动作显得毫不刻意:“你的床单没法用了。明天……我会让狼骑……咳,让伊娃……咳……让宫廷内务处……”
他咳了一小会儿,发现在他贫瘠的相关经验里,好像压根没准备处理他们的痕迹的方案。
叶斯廷轻轻笑,用被子把他裹着抱起来:“我来处理。我的意思是,你的睡袍湿了,要赶快去换一条才行。”
正式标记已经完成,叶斯廷帮他换了睡袍,再次检查身体状况,确认紊乱症状已经开始消失。
这意味着从明日起,他就可以离开这座宫殿,回到他的王座上去;
而叶斯廷也将暂时隐藏君主配偶身份,重新作为帝国宰相回到王座下,直到尼禄的下一次易感期来临——这是他们共同商议后决定的。
除去正式标记,他们在寝宫独处的最后一晚,跟此前他们共同度过的34个夜晚,似乎也并没有很大不同。
叶斯廷还是温情脉脉地讲着睡前故事,用手掌抚摸着尼禄的银发和后背。
只是在一个故事结束后,他下意识摘掉眼镜,撑着床头,准备再给尼禄一次例行的睡前安抚。
而尼禄看见他摘眼镜,条件反射般扬起脸,将他依旧微肿的丰糜唇瓣,朝叶斯廷微微分开。
不过,当两人鼻尖相碰时,叶斯廷率先反应过来。
“嗯……好像是我忘记了。”
他蹙了蹙眉,看着尼禄的目光里有歉意,但却没有立即直起身。
“既然已经正式标记,紊乱也结束了。陛下就不再需要这种形式的短期安抚了。”
尼禄也反应过来。
“……唔,好像是的。”
即便已经没有接受安抚的理由,但不知怎的,他也同样没有当即转开头。
花瓣似的唇微分着,仍是一个等待被吻的状态。
“……尼禄……”叶斯廷又低低问,绿眼睛深深注视着他,“你……确定不需要吗?”
静谧的雪在窗台上轻轻敲打。
两个人的鼻尖,在彼此交缠的吐息间,好像又悄悄地跟对方触了一下。
“……我不知道,叶斯廷。”
尼禄眼神闪烁起来,他还是有些懵懵懂懂,求助般看了一眼对方,
“如果你认为需要的话……”
白发青年像是被他逗笑了,狐狸眼一下弯了起来。
“这个答案要等你来告诉我了,尼禄。慢慢来,我不会着急的。”
他最终俯身,把最后一晚的吻,温柔地落在了尼禄的额头上。
“毕竟只要某些Alpha演练的时候不会枪支走火——一辈子的时间,还是相当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