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欲擒故纵
但下一息, 其消逝无踪。
……
少许。
【卧槽!宛陵霄怎么善念值涨了30%?发生了什么?】
【是么?】
寰梦幻境的界摇摇晃晃,似已不稳,慕槿坐在迷宫中的石头上, 背后是宛陵霄的手。
他坐在她身后与她调息, 灵力渊源不断地灌入慕槿的身体,让她四肢温暖。
慕槿“幽幽转醒”。
而这“转醒”除了她并不想真的昏迷许久外,还有个原因, 119重新出现了。
和过去一样,她第一时间问慕槿发生了什么, 除了带给慕槿善念值增加的消息外, 还感慨了她目前的境地。
119:【我说,宛陵霄不是拒绝你了吗?怎么现在还与你贴这么近帮你调息?】
而慕槿想到方才的事,心里就升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随口道:【他认为我既示好了, 就是倒贴的呗。因此可随意对待, 忽冷忽热。】
这话只是出气, 慕槿主要还是在思考刚刚的事。
刚刚,在她的识海里,竟突然出现了那团代表不寿的灵气。
但很诡异的是,那灵气又猛地消失了。
慕槿对不寿的灵力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不觉得自己能认错。
但是到底那灵气去了哪里, 她竟追溯不到。她只能傻眼瞪着那自己识海中的雾, 却倏然发现那灵气消失后, 119就出现了。
慕槿也不敢再继续追查, 因为怕触到天道系统。
她只能暂忍了这口气, 却觉心跟猫在挠一样。
【十号, 十号。】119又在喊她。
看慕槿醒了神, 119发令:【我们得抓紧时机。宛陵霄现在对你态度温和,不如趁热打铁。你试一试,像之前在慧伤之墓那般,去温柔地表达一番你对幻境中所见的善意想法,再引导一下他,要他正直、善良等等。】
善意的想法?
慕槿如今对秘境里看到的事,并无任何善意的想法。
而且,她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来气。
慕槿:【不要。】
话毕,她也明白自己不该表现得过于任性,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她气运上敌不过宛陵霄,感情上还不能试着拿捏他吗?
她又对119说:【先前,都是我在讨好他,为何不让我试一番欲擒故纵,让宛陵霄也紧张紧张我?】
宛陵霄能吃欲擒故纵?119只觉想都不敢想。
先前,不是没见过人对宛陵霄使过。但最后,那些人都自己成了笑话。
她皱眉,正想好心提醒慕槿,却见慕槿突然幽幽闷哼了声,随即翻身,离开了宛陵霄的调息范围。
正好,宛陵霄也刚放下手掌,结束了对慕槿的调理。
然而,他却乍见慕槿似倏然醒转,随即远离了他。
她如一只鸟,幽幽坐在一片废墟中,理好了那凌乱的衣服。
她低头,像是想起什么般,没回头,只停留在那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慕槿轻声问:“我们现下去哪里?”
宛陵霄:“自然是想办法出去。”
宛陵霄目光落到这幽暗地宫中。幻境起伏,似濒临崩塌,幽光重重,那是数百机关。要出去,没那么容易;就算出去了,也会遇到龙女、罗阀等人,他们必定已经准备好对付他们,没那么轻松。
想着这些,宛陵霄蹙起眉头。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了慕槿身上,却蹙得更紧了。
只见慕槿低垂眼眸,方才遇到危险时的小鸟依人全然不见,她垂眸,一言不发。
而少许,她又卷起袖子,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那被火灼伤的伤,不由“嘶”了声。
——在刚刚,慕槿自然受了些伤。
而宛陵霄优先调养她的内伤和灵魄,还未来得及为她治疗外伤。
宛陵霄看见也皱眉,正站起来,却见慕槿自己靠在岩石边,似乎犹豫了下,召出了一瓶白瓷瓶,倒出药,细心地涂在了自己的伤上。
而这药——
似乎和她和上次在神鞘之墓极其相似,为同品低阶,并不好。
但他明明之前才为她上过好药,她又用这个做什么?
宛陵霄紧抿嘴唇,看了会儿慕槿,召出了一枚方寸戒,丢到了慕槿怀里。
“拿去。”他道。
慕槿看了眼。
这可不正是她半日前示爱失败、怒而还宛陵霄的方寸戒么?他怎么还找好时机都送回来了。
慕槿却未忘记自己方才定好的“拿捏宛陵霄”的目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轻声咳嗽道:“不必了。”
宛陵霄眯眼。
只见眼前慕槿,文弱如扶风弱柳,但明明,先前她遇险时还贴得他极紧——他甚至还记得,他救了她时,她那似乎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结果现在,此女眼里浮现淡淡的疏离。
“……什么意思?”宛陵霄冷声道。
慕槿:“我只是有点不安。”
“不安?”
而慕槿又摇了摇头:“我不敢说。”
“你说。”
“……”慕槿似犹豫了下,小心地看了眼宛陵霄,才道,“那我说啦。”
“我是觉得,我们现在这般,不太好。”
“……”
宛陵霄陷入沉默。
慕槿理了理衣服,又道:“现下的少君,就这一天里,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不好。比如——答应与我去探春街会时对我很好,后来却冷心冷情拒绝了我的示爱,我回院后也冷落着我,然而,后来……少君又是冒险来救我,又是为我疗伤,又是遇险时把我紧紧护住。”
“不过,我再次示意,少君却也毫不犹豫避开。”
“这一切,让我……好迷茫。”
慕槿的睫毛颤了颤。
宛陵霄一愣,微微抿唇。
“也让我感到有点疲倦。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慕槿苦笑了下。
“……”宛陵霄如梗在喉,却冷声道,“你难道认为我救你有错?”
“不是,自然不是,我感念您的救助。”
“……”
“只是,”少女抬眸,眼眸如星,“少君恐怕不能理解我的心情。那忽上忽下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全身上下似乎都被一根线系住了,那线却系在另一人身上,身不由己。”
“我希望……”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又道,“少君可以对我干脆点,不要再变来变去。这样,我也不必一直怀疑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慕槿又拜下,“您救助的恩情,我会还的。”
“……”
此女半个时辰前还一口一句“少君救命”、“少君小心”,还坚定地跟着他跳下寰梦秘境,此时便开口一句一个疏离的“您”了。
……还说还恩情。
宛陵霄冷冷凝视慕槿,却倏然道:“慕槿,现下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少女的身子一颤,“您觉得是小性子就小性子吧。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话毕,她说完,便垂眸一言不发,也不再搭理宛陵霄。
慕槿转身,继续为自己上药。而宛陵霄给她的方寸戒,落在她的身后,孤零零地躺着,似乎已被坚定不移地弃之不顾。
宛陵霄盯着慕槿的背影,眼中窜起一团冷火。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该分析出去后的决策。
然而,他冷冰冰地看着眼前女子,脚下的影却倏然一动。
“慕槿。”
“做什么……啊!”慕槿叫出了声。
只见她的手脚竟被宛陵霄的影猛地缠住,那低品药瓶落地。
她拖到了他面前,对上他森冷的眼。
“你做什么?”慕槿想抽开手,但影很牢,如同锁链,竟把她的手反剪到了身后,挣不开。
她只能叱他。
而宛陵霄望见蓦然睁大杏眸的慕槿时,却也瞬间恢复理性,并陷入了一瞬怔忪。
……只因他方才出手是冲动,他竟也不知是要拉她过来干什么。
这绝对是宛陵霄平生少有的经历。
而他的怔忪落到怀里慕槿的眼中,她咬唇看他,脸上倏然起了一层红晕。
她眼中也流露出希冀,小心翼翼地问:“少君,您……是想通了么?您可是愿意接受……”
而她那声“我”字没说完,宛陵霄蓦地清醒过来。
“……自然不是。”他冷冷道。
“……”慕槿阴恻恻看他。
迎着慕槿的目光,宛陵霄只觉骑虎难下。他避开了慕槿的目光少许,随即把方寸戒扣到了她被束在腰后的食指上,又召出了上等药。
“你可知现下什么状况?为何任性?”他冷冷斥道。
“外有龙女罗阀,内有数百机关,遇险慢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我们都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应对,而不是思考一些旁枝末节之事。”
话毕,宛陵霄却顿了顿,因为见慕槿眼眶红了,他担心自己话重了。
他抿了抿唇,正打算说句话补一补,再转了话题,胸口却传来一道闷痛。很轻,只因撞他的是慕槿。
慕槿红着眼,竟似气不过,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宛陵霄一番:
“我不是无品之人么?少君你才是一品,本就是你在控场,我如蝼蚁,我这身体状况能撼动什么局面?”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让我重大局,其实就是在逼我用你的上品药。”慕槿胸口起伏,“以前我在秘境受伤时,你不是没管么?为何如今非要管,你不敢问问自己么?”
“你就是自己心乱了,还倒打一耙说我不对来掩饰。”
“……”宛陵霄冷冷看她,脸色也猛地变青。
“哎哟。”慕槿倏然被丢到了地上。
“世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慕槿。也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能看懂旁人。”
“今日,若来的是卓妍、阿衡等人,我也会这般。”她只听到头顶传来宛陵霄冰冷的声音。
抬头,他已不见。
但她手脚上的影却没去。
她眼睁睁看着宛陵霄出现在远处,环诀调息。
而一只黄泉狼缓缓踱步而来,再次轻车熟路地打开了药瓶。
哪怕慕槿扭身要避开,那影紧紧困住她,让那狼强制性地把药地敷在了慕槿的伤处。
而看到宛陵霄这说不过就躲、还搬出其他女子的态度,再感受那缠手缠脚的影,慕槿心中再次涌出些微憋火。
因为在装无品,她不能挣开。
而她自小最不喜欢被强迫和被拒绝。
宛陵霄又两样都占了。
她瞪着宛陵霄的背影,胸口起伏,眼珠转动。
哼……宛陵霄,我曾经的东宫藏品中有一副赤罗海打造的赤铁锁链,等到时候不装了,定还到你身上。
等宛陵霄操纵的黄泉狼为慕槿悉心换好药,服了疗愈丹,那缠手缠脚的影才离去。
慕槿坐在地上,咳嗽起来,柔弱如菟丝花。
但她不看宛陵霄,轻声啜泣,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方才受尽了欺凌和委屈的模样。
……先前她被龙女、罗阀真心真意地欺负,还将被上酷刑,都不见她这般。宛陵霄冷眼看她。
他却最终闭了闭眼,把带鞘的闲邪伸到她面前。
“该走了。”宛陵霄道,“情况紧急,不可再拖。”
“……哼。”慕槿却拍开了闲邪,自己起来了。
宛陵霄看见此状,眸暗了暗,张唇。
他在考虑要不要多解释几句,又或者给她一适合无品的珍奇法宝让她心情舒缓些。
但想了想,算了。
免得她又说他忽冷忽热,再胡乱理解他的行为,随意编排他的所思所想。
宛陵霄紧抿嘴唇,冷冷用剑鞘敲了敲狼,示意慕槿爬上狼。
慕槿爬上狼,抱住了黄泉狼的脖子。
看着她紧紧搂住黄泉狼的胳膊,宛陵霄的眸冷了一瞬,压下眼皮:
“接下来,若见了龙女等人,可别再任性。”
“……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慕槿嘟囔道。
他们朝前方走去。宛陵霄的眼重新落到机关上。
……
行宫。
龙女面色铁青,合上手中的灵签,手微微颤抖。她似乎因为什么在紧张着。但旋即,在别人看见她之前,她用火诀毁了灵签。她出去了。
“这两只繁阴的老鼠,跑到神鞘之墓里了啊——”罗阀站在起伏的诡界前,面目阴冷。
在方才,一切都非常危急。
外面是行荒人的叛乱。龙女、罗阀派了属下去处理,才勉强脱了身。但如今守着这诡界起伏的神鞘之墓,他们都气息急促。
繁阴人跑到“不可说”的神鞘之墓——这对于黄金台之人,可是远比行荒人叛乱还严重的事。大多数在场的黄金台之人都祈祷进入神鞘之墓的二人活不下来,因为这可能触怒——
铛!铛!铛!
三声震天的铃铛伴随凤鸣,一个身着血衣、手持繁阳神辉幡的护教从天而落,身后跟着数位繁阳中人,手上都持着一只青鸟。
此人一落,龙女和罗阀都色变。只因他们都认识。
此人名兰,是繁阳祭司的亲信,专作信使。她出现,通常是替繁阳祭司本人传话。她也只听繁阳祭司和繁阳祭司座下最信任之人本人的号令。
而闻到那一股莲花之香,见对方手中写有繁阳号令的卷轴,龙女脸色微白,伏身拜下。
行宫女官也都伏地跪拜。
却见那信使抬眼,指了二人。
“掌嘴。”
龙女脸色似变了,罗阀更是睁大眼睛。当然不是指他们。却一个指的是龙女行宫的大女官,另一个是罗阀的亲信。
之后,那信使背后的随从上前,架起此二人,“啪啪”几巴掌打过去。
……四周却万籁俱寂,还萦绕着尴尬。
——因为众人皆知,打的是下属,责的却是上头的人。
罗阀眼现不服。
那信使冷冷道:
“此事,让大祭司极为不悦。”
“二位一品,一位当政太女,一位指挥使,竟让繁阴贼人在黄金台三进三出,还入了神鞘之墓,可谓废物之举。”
“再过,必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