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真正的父亲

反派欺骗天道之子后 塔篱 3566 2024-10-06 13:45:57

只见他们正于懿王府中。

雾草萋萋, 黄昏笼林。

正是幻境中小褚菁遥所居院旁。孟归岚常来此处与她相见。

在宛陵霄点出这里是破境之地后,诸人紧张地瞭望。慕槿道:“我们是该去找孟归岚了么?”

宛陵霄道:“是。”

“……褚菁遥。”孟俦却倏然喊道。

慕槿循声抬首。

随即,她看见到了小时候的“她”。

眼前的“褚菁遥”比孟归岚的幻境中似乎长了两岁。她潜入了这后院, 眺望四周, 敲着木头,低声喊了几声“叔叔”。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阵空寂。她站了会儿, 见无人应答,怅然若失地垂首许久, 转身跑了。

“她在找孟归岚。”宛陵霄道, “你们还记得方才所见的幻境么?孟归岚被囚之初,可听到褚菁遥寻他之声。他大概就在这附近。”

“……”孟俦紧咬牙关。

他虽悲痛万分,却有条不紊地对下属下令。随即, 他召出一秘符, 施展了功法——“秀木”。

这正是孟家功法“不息”中的第二重, 可与他物生命相连。只见孟俦刀光如荫, 与粗藤相接,蔓延地底。

少许,孟俦道:“在那处。”

他所指正是一池塘旁的巨木。孟俦手起刀落,抬手伐木。一道惊天霹雳声,木头断了。

慕槿掐住手, 却又捂住嘴。

其中景观, 让她毕生难忘。

只见地下是一硕大的棺材, 里面躺着一位高大的男人, 四肢上皆锁着铁链, 伤痕累累, 就连脸上也可见白骨。他紧闭双目, 似乎已无生息。

其身上却放着一把青剑,青剑左侧,是一五寸符。下方则写着四句话:

“秋芣遇女,

螅食不悔。

参差连陌,

哀困塍堹。”

“秋日车前遇女,地下受虫食不后悔。懿王府交错小道,他被悲哀地困在堤案……”宛陵霄皱眉译了通,“像是在感慨他和褚菁遥相遇,以及幻境中的际遇。但……”

但韵脚不通。

宛陵霄话未说完,便见孟俦喊了声“爹”,便要冲过去。

孟归岚却倏然缓缓地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猩红的眼,睁眼的瞬间,满是尊容,居高临下地审判他们,不似凡人。

而他胸前的那把剑,缓缓浮起,烈火缭身。孟归岚如人偶般与之同坐起,对他们露出了审视和轻蔑的疏远眼神。

“尔等敢扰圣明之憩,当诛。”

孟俦猛地愣住。

宛陵霄:“孟公子,后退!”

孟俦反应过来,猛地后撤,但未出刀,那孟归岚之剑却如回旋镖般割向了他的脖颈,却听“铮”地一声,是宛陵霄过来,挡住了孟归岚的火焰之剑。

转眼间,金石交击,他们过了数招。

孟俦跪地止息,却眼见这懿王府倏然化为了炼狱。

只见一巨阵起,幽林乱舞,火狼狂飞,下方涌起澎湃血海,仿佛可引人下去,可不正与过往那使万户失踪的献祭阵相似?

孟俦作为执巡铺之人,自然识得,难以置信。随即,他大喊了一位属下的名字,却已晚了。其被击倒,卷入地底,喊了声“公子”,被拖入血河,血肉滚出。

而宛陵霄正与“孟归岚”相斗。

二人招式皆辛辣无比,矫若游龙,仿若一招一式间都可毁天灭地,地面嗡颤,剑锋如刺。

宛陵霄甚至因应付紧张,已把慕槿推到了地下。

慕槿抬首咬牙,手却紧握住。她冷冷地盯着孟归岚手中剑。

孟归岚的剑,剑中的招式,化成灰她也认识,却不属于孟归岚,而是属于她曾经的宿敌褚竞翡——名“恶刑”。

她在此剑下曾数次险些丢了命,她也曾在通幽井用“上善”和褚菁遥与“恶刑”相斗,靠计平手。因此慕槿熟知,恶刑多么危险,可同时吞噬人的身与心。

……而方才孟归岚的语气,也与“恶刑”相似。恶刑可是已把叔叔吞噬?

慕槿想着,狠狠一闭眸,却又转身扶起了孟俦:“孟公子,我们得躲开。”

剑光下,孟俦猛地瞪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慕槿也知道,宛陵霄此时展现的实力和平日不符。

但她是无修之人,理应看不懂,就只垂下眼睛道:“公子,我和哥哥真的是来帮你的。”

这话是假的,表现却是真的。

只见“恶刑”冷冷一挥剑,火龙生,万箭起。宛陵霄瞬间跃至面前,起了界,手却新伤旧症发作,裂出了血。

孟俦见状,虽然起疑,但见宛陵霄受伤,提剑上前,森影如蛇,与宛陵霄共战。

但眼见的孟归岚,孟俦又觉心中一片酸楚和痛苦难以疏解,咬牙才迸出字:“爹!”

那孟归岚一愣,眼神迷离了瞬,又讥笑道:“爹,好笑,认褚拓年那恶贼作父,还有脸喊爹?”

孟俦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宛陵霄忙提醒他:“孟俦,冷静,这绝不是孟归岚。”

孟俦身为局中人,方才的确不清醒。但此时,见眼前孟归岚神色,的确与幻境中的孟归岚判若两人,反而和黄金台那褚家人极像,孟俦心中倏然生出一股恶心和焦急,问:“我爹到底被什么控制了?”

宛陵霄道:“恶刑。”

“恶刑,那不是……黄金台前太女‘不可说’的第三剑吗?”

宛陵霄顿了顿,“依我看,他是被做成了‘工怪’。”

工怪,意为如工艺品般由人造出的怪物。

孟俦:“……”

他眼珠似乎当即要瞪出来,手上用力,捏住刀柄的手流血。

宛陵霄又道:“但此境,既然由你爹的记忆生,说明他的意识未完全被侵蚀,只是被控制。”

孟俦问:“当如何破?”

“注意到方才棺木的字了么?”宛陵霄道,“那字看上去感人,但没有章法,大概是暗语。你看看上面的符,你可认识?”

孟俦现下彻底冷静,重看棺木,看到那上面的符,倏然道:“这是行荒曾使的军用暗符,如今已废弃。长五寸,意为请拨运军粮和请援军。”

“那你爹当是在求助。”宛陵霄又道,“孟公子,我拦着此处的‘恶刑’,你快去找懿王府的粮仓,看是否有线索。”

此处虽成炼狱,但保留了懿王府的布局。孟俦在幻境中随父游走,因此知粮仓合在。他当即去,如之前探父亲所在之处般施展探术,随即果然在墙边发现了四根木条,其竖立,砍了上段,长度分别是二寸、一寸、一寸、四寸。

孟俦回去,当即重入混战,把所见告知宛陵霄。而他们不过交流几句,便发现端倪。

“二、一、一、四,对应原诗每句所在位置,便是‘芣’、‘螅’、‘参’、‘堹’。砍了上部的木条,那便是去首。”

“那这四个字去掉部首,便是——”

“不息三重。”

猛地得到答案,孟俦若倏然来了力量。他施展出了家族功法“不息”的第三重。第二重与生灵相连,第三重便是可以入生灵神识,抽灵。

孟俦先前对慕槿审讯时所作激起恐惧之事,除了与他那秘密的诅咒相关,也正与这第三重相关。

宛陵霄称他来拖住。孟俦当即跃至孟归岚面前,此时他刀尖之影中也迸发火光,如凤凰涅槃的灰烬,落向了孟归岚的眉心。

刹那,孟俦入了神识界。那蛛网密布,一人之灵正被蛛网所缠,一剑插在他头颅上,剑与人灵皆被数青光密布的长钉围绕,让他被钉在原地。

孟俦再次大喊了声“爹”,奋力拨开了蛛网,来到了那黯败的人灵之前。

“什么人?”那剑灵倏然睁眼,怒吼。

那人灵缓缓睁开眼睛,如恍惚般,盯了他许久才道:“……俦儿?”

“是,是我,爹。我……”孟俦哽咽,但见那长钉,他不敢轻举妄动。

人灵却道:“这镇灵钉,打掉。这剑,拔了吧。”

“拔?蠢人,你在想什么?!!拔的话,我们都……”那剑灵倏然开始怒吼,似乎想蛊惑,人灵却倏然抬手,按住了那剑,狠狠地捏住,鲜血流下。不知他做了什么,剑也说不出声音。

“此为恶剑。我要出去,必须拔它,俦儿。”

孟俦咬牙,他如今看出,此灵界处处都是束缚,若是不拔,孟归岚之灵当永困。

“爹……忍忍。”

他瞪大眼,猛地握住了剑灵的剑柄。

一声龙吟——

孟俦把恶刑甩出去的同时,他也被打出了神识界,头疼欲裂,似恶症要发。

慕槿忙裹着一保护界来扶住了他,目光却在孟归岚身上。

只听孟归岚体内也爆发一声龙吟,随即一道血光与那血剑相合,如破烂般摔倒地地上,划出滔天火浪。

一个高大的女子光灵出现,样貌凶狠,正是“恶刑”。

“该死,该死的贱民!”她尖啸着倒地。

火浪虽依然强大,但却略有消减。

孟归岚的身子落地前,孟俦却扑过去扶住了他。孟归岚缓缓睁开眼睛,正是和孟俦如出一辙的凤目,只不过其中多了许多沧桑。

见孟俦痛苦抚额,他眸光一愣,随即手放到了孟俦的头顶。

如清风越山岗,孟俦只觉有什么被吸了去,疼痛不再。

再见孟归岚,他似受冲撞,捂住了胸口,孟俦忙背起他。

孟归岚指了指南边。

“那边,出幻境。”

只见那里再出漆黑的洞口,正是慕槿先前所见的幻境出口。她忍住了一直看孟归岚的冲动,任宛陵霄抱起了自己。

他们一同冲出去。

而冲出去的瞬间,那“恶刑”的尖叫传来:“贱人,贱人,一群贱人!背叛我的贱人,你也不得好——”

幻境合上的瞬间,她的声音被吞没。

慕槿抬眸,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甬道。

……

山洞,不见尽头。慕槿本以为他们能出去,却发现他们来到了一迷宫。孟俦背着父亲随他们走了阵,倏然道:“金虞、金楚,我父亲需要休息。”

只见孟归岚也陷入昏迷。而此地下迷宫,宛陵霄探知此处已极度靠近藏脉山,那是119所告的原时间线行荒决战之处。他也想等孟归岚醒来,问清一些信息再做其他判断。

而接下来,便是孟俦抱着父亲,对其上药。但见父亲满身伤痕,他落下了眼泪。

“父亲,对不起,我来迟了。”

慕槿跪在他对面,抓住裙摆,埋下了头,也在悄悄打量孟归岚的伤。打量了一遍,她却无法打量第二遍。

但好在不久,孟归岚就醒了:“小俦?”

他在地下不知经历了什么,已恢复了嗓音,但极为沙哑。

孟俦忙靠过去。

孟归岚道:“我摸摸你的脸。”

他慈祥地摸着,孟俦想到这百年来他为所受冷遇生出的委屈,倏然感到极端的不值和绝望。

他突然又低声道:“父亲,对不住,我这百年认贼作父,此时才来尽孝……对不住。”

“怎能怪你?是我不好啊,没能养你,苦了你娘。你受委屈了吧。”

孟俦痛苦得难以复加,心中也对黄金台生出漫天的恨意。

孟俦:“父亲,我此后余生的目的,便是为你复仇。那黄金台之人,所有人,都没什么好留恋的。”

“……你是说菁遥?”

听到孟归岚说出“菁遥”二字,慕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露出破绽。这对她这个伪装百年的人来说很不寻常。

“……是。”孟俦本不想多说,但孟归岚提到,他便道,“您知道么?她现在是太女了,黄金台政斗中与父亲携手斗掉了上一个太女,权倾天下。但百年间,她都未曾来过溪成郡,我也未曾听说她有意探过此事,我……”

孟俦为孟归岚不值。但他不想此时多说,只垂眸。

“俦儿,不怪菁遥。她定也是被骗了。”孟归岚却毫不犹豫地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心地最善良的小姑娘。”

慕槿背过身子,闭了闭眼。

宛陵霄、孟俦听言,欲言又止,也不敢再多说。

慕槿默了会儿,终鼓起勇气,拿了水,走过去。

“孟大人。”她跪在孟归岚面前,把水端给他。

孟归岚看了她一眼,目光莫名在她脸上停留了下。

随即他微笑:“谢谢,但我此时不可饮水。”

“好。”慕槿放下了水。

却见孟归岚咳嗽起来。他咳得很轻,就与普通风寒一般。孟俦却看得很心疼,也道:“爹,我们一家以后都要好好的。他们都是我朋友,很厉害,也答应了娘。我们一起出去。”

孟归岚莫名停留了下,回握住孟俦的手,道:“好。”

却听一阵山崩地裂声,地面再度嗡颤。

宛陵霄皱眉:“怎么像是有人在动这里的阵?”

他回首,“我们该走了。”

孟归岚也目光变凝重:“不错。”又对孟俦道,“俦儿,快带你的朋友一起走。”

孟俦点头,重新背起了孟归岚。

宛陵霄看向孟归岚,却欲言又止。

孟归岚的目光也缓缓落到他脸上:“俦儿,你的这位朋友,看上去有很多疑问。”

宛陵霄行了礼,说了句冒犯。

孟归岚:“无妨,我会告诉你们,这里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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