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盯着门叹气。
顾清晖低头码牌。
江声又叹气。
顾清晖发牌。
江声咬着牙用力叹气。
“啪”的轻响, 顾清晖手里的牌轻飘飘地叠落在桌面上。
他低着头,眉弓和鼻梁骨的折线显得恰到好处,俊美矜贵的脸上似乎浮现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江先生,这次再输掉, 也许真的来不及了。”
江声倒在沙发上郁闷到气结, 一头黑发让他自己抓得乱糟糟的, “你刚刚把我绑过来我都没说你什么,现在让让我怎么了!”
不远处的桌面上摆放悬浮着转动的星象仪。在星象仪的旁边放着刚刚用来把江声绑过来的作案工具。江声嘴边现在还留着一道磨出来的红痕, 他长得又白, 什么颜色在他身上都显得秾艳。黑发更黑, 红印更红。
顾清晖手指在牌面不着痕迹地捻动一下。
他目光静谧疏离如同灰蒙蒙的雾气,从那道痕迹上蹭过去,薄唇一张,很轻松地回应了江声的抱怨,“可以。”
江声一下子从沙发上直起腰,“可以?”
顾清晖颔首,“你先抽吧。”
二缺一自然是打不了斗地主, 所以顾清晖定下的游戏是抽鬼牌。
抽鬼牌是很简单的扑克玩法。顾名思义, 鬼牌在谁手里留到最后,谁就是输掉的那个。这个玩法无关牌技, 可以说是基础的心理战,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就是努力通过表情误导对方,以及观察对方的表情。
这虽然是游戏, 但是立场不同的两个人玩当然要押上彩头。
顾清晖说赢了就可以放他走。
但是见鬼的, 在斗地主大获全胜的江声已经在抽鬼牌上面连败三局了!
江声恨不得现在吃一吃大力菠菜罐头,速成双开门, 玩什么破游戏啊!直接把他一巴掌掀开。
他把牌在手里搓开,咬牙切齿一阵,很快又调理好了。
“不知道楚漆现在怎么样了。”江声自言自语,“呜呜,找不到这里的话,进惩罚关可怎么办。”
顾清晖:“…”
江声抿着嘴巴,眼睫毛垂下来的阴影都是悲伤的,“说不定是让我洗一个节目组的衣服,拖整个别墅的地。还是说,让我出去打工,去养活节目组。”
顾清晖:“……”
江声瞥着他的表情,“要是真的这样的话,看来我只能去卖艺了,或者去乞讨。”
顾清晖:“………”
“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会可怜我一下。没有的话怎么办。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卖火柴的小男孩擦亮火柴,会看到好心人放我走的美好幻境吗……”
顾清晖咂着他话里忍辱负重的可怜意味,嘴角有了些细微的弧度,然后开口平静打断他:“江先生。”
江声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眨了下眼睛,看向顾清晖。
空气中只剩下热风呼呼吹动的声音。
顾清晖看着他。
青年眼尾往上微微翘起,流水般的弧线都透着股很乖的轻巧感,眼珠漆黑干净,看着人的时候,哪怕带着点心眼都让人觉得无害。
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愿望希望你帮忙实现而已。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的话,也未免太过狠心。
总之,和他印象中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
顾清晖当初被江声掐着脸在脸上乱涂乱画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也许还要更过分一点,因为他会一边画一边说。
“乖狗狗,把衣服脱掉好不好。”他说,“你的脸太小了,不够我画。”
当然,江声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他让顾清晖拥有拒绝的权利,但是拒绝就会得不到他渴望的亲昵。拥抱,亲吻,抚摸,这些微不足道的触碰,作为他做坏事的置换交易。
顾清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动两下,目光低下去,喉结隐约往下滚动一下。
【笑死,好装模作样,宝宝你是特别可爱的宝宝】
【江江: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放我走,顾清晖我真的恨你是块木头】
【不会真有人觉得顾导不懂吧,死装的一男的】
【普普通通心机男罢了,存在感太低了不和江江再相处一会儿恐怕就会被江江忘掉,这还初恋呢,可怜(看戏脸】
江声说得都口干舌燥了,顾清晖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服了。
真的服了!白费口舌!
顾清晖眼珠的颜色很特别,总是让江声想起自己以前吃的那种琥珀糖。里面夹着一颗咸杏仁。
咸杏仁说,“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想要再次把你的嘴巴塞起来。”
“……”
装什么!
可恶。
江声咬牙撇嘴,抓着牌的手紧了紧,安分了一点。
柔软的黑发落在额前,发隙间眉眼带着一点烦闷幽怨,替代絮叨的变成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顾清晖偏坐在沙发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飘忽的笑。
江声有些诧异地看过来,顾清晖也看向他。
一张矜贵俊美的脸上寡淡得都有些无机质了,让江声不由得疑心刚刚的笑声是不是他的错觉。
清瘦傲岸的男人手指在牌背上敲了敲,清冽的嗓子含着冰似的,轻飘飘地拉回了江声的注意力。
“请吧,江先生。”
好吧,装乖是没用了。
但是如果无功而返,江声又会有些不开心。
他的手从顾清晖的牌面摸过,眼睛留意着他的表情,切换方案准备套点东西出来,“你们之前说的,‘没到时间’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要抽这张吗。”
顾清晖淡着目光注视他的指尖。江声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一点漂亮的骨骼感清晰,听他这么一说,手指明显紧了一瞬。
青年导演熨帖的衬衫因为双腿叠放而有了些线条流利的褶皱,口吻很冷漠很镇静,目光剔透,他的礼貌都带着一种不通人性的疏离。
但还不是在这里陪江声玩牌。
“江先生,你应该已经猜到,你第一天收到的短信是我们发的了吧。”
甚至江声问什么答什么。
江声看不出他表情有什么变化,是导演又不是演员,那么滴水不漏做什么啊。
他说,“猜到了。”
这人就是个机器人吧。
没劲,比他以前还没劲。
江声干脆随便挑了一张,抽出牌塞进自己的牌组,定睛一看,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鬼牌!为什么!
不能再输一把吧?!他真的要生气了。
江声绷着脸把牌简单洗了一下,重新搓开。
轮到顾清晖。
他目光在江声有些郁闷的表情上划过,伸出手在牌组一扫,就能从江声的表情里猜到哪张是鬼牌。
他手指放在鬼牌上搭了一下。
江声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他的动作立刻眼皮一抖,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又塞回了嘴里。他紧张起来,盯着他戴手套的手指不放。
就这个就这个!就抽这个。
顾清晖颜色稍浅的睫毛翕动。一边半抬着眸观察他的表情,一边把指尖挪动到一旁,试探似的。
江声维持住面无表情的神态。他自己都没注意,捏着牌的手都开始微微用力,指甲尖透出一点白。
顾清晖嘴角似有似无地弯一下,挪回鬼牌上面点了点,“这张是什么。”
江声眨眨眼,诚恳地抬起头:“红桃尖。”
“真的吗?”
“特别真。”江声说,“我从小就是老实人,就没骗过人。”
【明明看出来了吧顾导,上期节目的时候连江声在想什么都能解读出来,这会儿还要故意多问一嘴,呵,小情侣的play罢了】
【总感觉顾导有在故意逗他的意思,我的妈呀我们初恋组还是很好嗑的。。谁懂,都初恋了,其实也很适合破镜重圆】
顾清晖从江声手里摘出了那张“红桃尖”。
他扯了下嘴角,礼貌斯文的样子让他的质问显得很平静,“没骗过人?”
江声装得很诧异,“怎么是这张!哎!都怪我看错了,我真没想骗你啊。你不会不信我吧,呜呜。”
顾清晖望了他一眼,没说信还是不信。他把牌合起来打乱后重新搓开,然后才像个很有条理、会延迟处理非重要信息的机器人一样回答江声前一个问题。
“那你看那条短信就会明白了。半小时。时间,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话也只说半截,但还好江声理解到了。
意思就是只要江声离开楚漆的视野半小时就会触发判定吗。
江声琢磨了下,疑惑地问,“可是第一次我被绑架的时候没有响警报。”
而且……半小时。
江声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概念,不确定他和楚漆现在分开的时间有多久。正想拿起手机看一看,就听到顾清晖说,“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
江声顿了下。
“上一次有人数太多,无法判定的因素,也有楚先生把镜头关在门外导致部分时长失效的原因。”顾清晖说,“这一次没这么走运了,江先生。”
江声:“……啊。”
顾清晖:“到你了。”
江声犹豫地在顾清晖的牌组上挪动,正想抽出其中一张,就见他垂着眼,稍微用力不让他抽走。
江声观察他的表情,顾清晖则一脸平淡地任由他看。
江声不懂他这是好心的暗示,还是准备反将一军的有意误导,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他还在思考,就听到一声短信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嘉宾自己的手机都在节目中保持静音,有铃声就意味着是节目组备用机发来的短信。
江声下意识去摸口袋,却看顾清晖先一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完短信之后,他把手机扣下,目光扫过江声,又在桌面上刚拆下来的罪案工具上停滞一瞬间。
江声头发丝都要飞起来了,警觉地站起身往后跑。
他们本来就坐得很近,顾清晖一把抓住他的外套下摆,然后往上用手臂圈住他的腰。
察觉到他要用力把他拽回来,江声立刻抱住了沙发靠背,争取像钉子一样钉死在上面,“别捆我了!呜呜!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招!”
背后传来窸窣的声音。
江声回头一看,顾清晖已经站起来,手脚麻利地把有些清瘦的青年从沙发靠背上摘下来。
江声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只能无助地和后面的跟随摄像头大眼瞪小眼。他的手用力掰着顾清晖的胳膊,对方镇定如同磐石铁块一般巍然不动。
受不了这群健身男了!少练点能怎样????
江声咬着牙喊他的名字,“顾清晖!”
顾清晖礼貌地回答:“在的,江先生。”
他一边用毫无感情的客服般的声音回应他,一边打开了一旁柜子的门。
江声:“?”
顾清晖把江声塞进去。
江声:“???”
江声手里还拿着牌,很快又反应过来,飞快地抓着衣柜的门板准备起身,扑克牌散落一地。
顾清晖带着手套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往里一推,把他压回去,“得罪了。”
不等江声回答,他自己也一条腿迈进这足够宽阔的柜子里,反手关住了柜门。
柜子虽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很挤。顾清晖靠得很近,呼吸和目光都很平静。
江声:“你疯了吧啊啊啊??为什么要躲在这——”
顾清晖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我也不想。”顾清晖重新开门,侧过身把两只跟随摄像机也丢进来。
口吻很平静矜持,一把好嗓子清冷得不见情绪,“尽管是游戏,但立场不同,只好请江先生多担待。”
【?!好好好顾导很好,比起要把咱们扔到门外还打个圈的小楚好多了!!】
【真的是我能看的吗,真的能看吗,好黑啊我的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都】
【镜头为什么不是夜光的请问……都是家人了也不必防到这个份上吧??】
被堵在柜子里,顾清晖的呼吸就响在他的耳边,吹得江声耳廓一阵发痒发麻,热乎乎的气直往里面钻。
他错着肩膀用力往里躲了躲。
哪怕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肯定是萧意给顾清晖发短信通风报信。
他的声音被堵在顾清晖的手里,依然坚持着开口,声音闷闷地,“嘉宾之间不是不能私下加联系方式吗?”
手心一阵阵地扑上热气,隔着手套被闷在手里,像是一团绵热紊乱的电流在那里持续放电,顺着手心窜进四肢百骸血肉筋骨,电得他心脏都开始缩紧。
顾清晖的睫毛翕动一下。
顾清晖后颈有一道从缝隙间透进来的光,擦过他的耳廓和发丝落到江声的脸上,刻录在他的眼睛里。似乎再离近一点就能看清他瞳孔里的纹路。
顾清晖根本没听清江声在说什么,他的声音被压扁从指头缝里面漏出来。
他只是看着江声的眼睛,然后后知后觉,用手套接触江声的脸太脏。
虽然他戴上手套是觉得别人脏。但江声又不在此列。
他松开了捂着江声的手,借着从缝隙里漏出来的一隙光亮,扯着腕边的布料把手套剥离开。
他一双手骨骼漂亮,手指修长,青筋和骨头都能让人轻易地感知到他的力量。
江声推他又推不开,内心不爽地盯着他并没有显得很结实健壮的肩颈线,靠在衣柜后面看他,不解其意,“脱手套干什么?”
【太黑了看不清……等等脱手套!!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想都瑟瑟的,好喜欢,如果能上演日光高清版就好了呜呜求你们让我看看!】
顾清晖垂眸压住他的嘴唇,声音很低,冷沉着说,“小声点。”
江声感觉他的手指好热。
是一种本来有些凉,但因为某种反应而迅速升温后的热。
导致他既感觉到了顾清晖皮肤上未散去的冷意,又隔着这层皮感知到他筋络血肉里的烫。
隔着手套的触碰和完全赤裸的触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更加清晰,更加柔软。
只是碰了一下,顾清晖已经开始感觉到眼热和干涸。像是吞下一把炒热的沙子,磨得喉咙都发疼。
他用手沿着江声的下颌摸到脖颈、锁骨,在江声惊慌又不爽的骂声里摸索了一下,切断江声的收音麦,然后才关掉自己的。
“江先生。”他把江声挤得紧贴后壁,声音有了些沙哑,手指在短暂的触摸后愉快到在发着细抖,紧攥着拳头,那种余韵让肌肉都开始痉挛起来。他的声音依然平淡、理性,冷静,“我有一个请求,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江声很直观地感觉到他在升温,很明显,呼吸也从平稳变得克制。他推着顾清晖的脸用手心隔开那道羽毛般的热气,有点头皮发麻,“别告诉我又是摸手十分钟什么的。”
这人真的有病。
和萧意不一样的病。
顾清晖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开口,“我需要你抽一点时间出来帮帮我。”
江声:“哈?”
似乎觉得这样会让江声觉得为难,顾清晖抿直唇线补充,“每天一点可以,也可以攒着一起。”
江声:“啊???”
裸露的手已经在黑暗中摸到江声的手背,炙热的指尖穿入指缝紧贴,“很简单,就像这样。”
皮肉相贴的触感不是隔着手套能够比拟的,江声几乎瞬间就听到他发出一声有些压抑的轻喘。
江声耳根也开始麻了,狭小的空间装着两个成年男人的呼吸,江声偏过头用额头抵着柜门汲取冰冷的温度,“……算了吧,做不了,你找别人,我感觉有点奇怪。”
“是常规的脱敏方案。”顾清晖冷静地说,“没什么奇怪的。”
江声用力抽了抽手,抽不出来。他又不是个傻子,失语片刻后道,“你管这叫常规?”
他一边敷衍犯病的顾清晖,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还对他这个症状有点好奇。
顾家有精神病遗传史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提到顾清晖,大家能想到的也仅仅是他的洁癖,但这似乎也不能算是什么严重的精神病。
但江声却偶尔能看到他洁癖之外的另一面,克制又渴欲。
他骨子里大概还是个坏人,他会好奇这张脸上的表情也完全崩坏的样子。
热气如潮涌,湿热感都快渗透江声的皮肤。
江声盯着他看了两秒:“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以前根本不这样。”
“是你从来都不了解我。”顾清晖和他十指相扣,江声几乎能隔着他的血肉感受到他的脉搏。滚烫激烈,这和他的语气割裂得很夸张,“以前确实没有这么严重,从你离开开始的。”
江声把他驯养好又抛弃他。从没有得到妥善满足的欲望落入永恒的空虚。那种痒和热都要钻进他的骨头缝里,从看到江声起就会让他有条件反射的渴望。
“可以吗?”他的声音放低,“当做交易,好聚好散。”
江声的额头顶着冰冷的墙面,顾清晖的胸膛几乎和他紧贴,戴着手套的手贴在他的后腰没有乱动。
江声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顾清晖开出来的价码势必非常丰厚,哪怕不牵扯顾家,他做导演赚的钱都足够他在江声这里随意挥霍。
江声有短暂的意动。
不就是贴贴摸摸吗,这不是很简单?还能赚很大一笔外快,并且好聚好散!
他眼睛眨了下,伸出手,扭着顾清晖的脸对着缝隙那道光看一眼。
顾清晖一张脸沉着冷静,一副寡欲的皮相。他像是山间的雾一样轻蒙,身上的味道很是疏离。
江声有意破坏他这样的表情,手指用力在他的眼角擦了下。
这张脸其实也……
嘶。
不行!
意动之后,江声也冷静得很快。
所有不对等的交易,根本上来说都是需要警惕的陷阱,毕竟男菩萨是很少的。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没那么容易,江声不想给自己平白无故地惹上麻烦。
现在的重点还是在楚漆身上。
想想怎么能和楚漆好聚好散才更要紧。
想到这里,江声把兴趣索然地把他的脸又推开。
啊,楚漆。
想到这,江声感觉他们在这个柜子里已经待了好久了,他低头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听到屋外的门锁一阵哐哐乱响,然后陷入两秒的死寂。
顾清晖迅速捂住江声的嘴,江声也抓着他的手腕用力扯,紧跟着就听到钥匙钻入锁孔的金属碰撞声。
砰的一声过后,江声然后立刻听到了门板砸上墙壁又被弹开的颤巍巍的声音。
不,不妙啊。
江声有些混沌的脑袋猛地清晰了一下。
节目组的规则如何评定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和顾清晖如果被楚漆当面发现,会不会看起来像是偷晴被抓什么的??那算不上违反规则呢?
江声的思维顿感地转了个弯,发现现在的形式实在是很难办。
他要打开门呼喊楚漆会触犯规则吗。但如果他不喊,楚漆白白错过时间,也是进入惩罚关啊。
江声太紧张了,紧张到腰腹都在顾清晖的手底下紧绷着痉挛。顾清晖手背的筋骨起伏着,浅色睫毛底下眼睛被阴影压暗,从中迸发出一种失控又强压下来的平静,像是薄冰之下的暗流。
楚漆不是个傻子,这么大个柜子摆在面前,他的谨慎不可能看也不看。
所以被顾清晖抱着和楚漆对视的时候,江声有些难以想象他们现在的情况,头皮都在惊颤着发麻。他迅速运转思维决定和顾清晖撇清关系,于是声音从顾清晖手心里闷出来:“……救我!”
楚漆看着他。
江声完全笼罩在顾清晖的阴影底下。他实在很可怜,所以楚漆的手指也攥得青筋暴起咔吧作响。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被沉默地灼烧,鼓点般的心跳如同一记重锤般摧毁他的理智。
他反复地思考,反复地深呼吸。却眼睁睁看着理智的心弦被烧毁,那种感觉尤其深刻,黑色的漩涡卷着他往下再往下,风都是尖利的。
【可以说吗,看到楚漆打开柜子那瞬间我吓得呼吸都要停止住了】
【头皮发麻了,不知道江江和顾导在柜子里做了什么,但感觉顾导被爽到了,我的妈呀】
【可怜的宝宝,去吧,去健身!去成为双开门!去吃大力水手菠菜罐头,去给可恶的男人一个大比斗】
【好精彩,好爱看啊啊啊,如果这是剧本麻烦摩多摩多,如果不是剧本那我建议纳入剧本多演几次】
【我靠这次真的感觉楚漆要鲨人了,比小楚那次还恐怖的表情!!】
顾清晖慢慢地松开手,江声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喘着气,感觉额角都沁出汗水来了。
老天爷。
这种事还是别再来了!好恐怖!
楚漆眼皮覆着幽绿的玻璃珠,从江声的身上淡淡又尖利地一寸寸逡巡刮过,确信他身上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痕迹,身上浓烈到快溢出的戾气才勉强收敛。额角的青筋仍然跳动着,眉眼间的锋利还残留。
他一点余光都没有投向顾清晖,只是对江声伸出手。
江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场景。总之很尴尬就是了!他硬着头皮攥着楚漆的手钻出来,迈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还被绊倒歪倒一下。
顾清晖伸出手想扶他一把,但楚漆用力的胳膊先他一步撑住了江声的重量。
他绿眸笼罩在眼窝下的阴影里,很平静,平静到江声都觉得不安,心脏狂跳。
上一次楚漆这种表情,还是江声第一次试探着对他说分手的那天。
说完之后,他就被关起来了。
男人总带着点懒散不羁的嘴角勾了勾,侧脸紧绷着,骨头里好像烧了一把很烈的火,江声被他抓着手,都感觉在被火苗舔着。
楚漆深深地看他,垂眸笑了下,什么都没有问,声音低哑,“走吧。”
顾清晖收回手去。
他没有着急出来,而是靠着柜子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手套戴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灯光映照之下,顾清晖冷玉般的肤色泛出一种熟透了般暧昧的红。
楚漆修长有力的手拨弄着江声在柜子里被弄乱的头发,顺了顺,能够把江声的发尾在虎口抓起一个小揪。
他垂着眼睛安静地看,就好像心中汹涌的情绪不曾存在。
“走吧。”他说,“没事了。”
顾清晖看着他们的背影,蓦地道,“江先生。”
江声正想回过头,楚漆搂着他肩膀的手掐住他的脸扳正。
他的手心滚烫,指腹摩擦的地方是顾清晖的手刚碰过的。他的槽牙咬紧,表情带笑,把顾清晖的名字在嘴里嚼烂了一通,才能发出这样低沉沙哑的声音。
“声声。”他平静地喊江声的名字,很有分寸地控制着力度,却强硬地不准他往后看,“我说,走。”
江声脊背瞬间攀爬上一股刺人的电流,腰板都不由得挺直了些,乖乖地说:“走,走走走。”
顾清晖目送他们离开,楚漆反手把门关上。
他很有涵养,所以哪怕在暴怒的状态下也做不出摔门这种事情。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冰冷的视线在门缝中眯起,睫毛底下绿眸不加掩饰地流露着怒火和厌恶。
顾清晖坐上沙发,影子蜿蜒到脚下。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转了一下,摸着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牌翻转过来。一张清隽端正的脸,扣子扣到最顶上,他的肩膀平阔,手指漂亮。
他刚刚按着他的牌不让江声抽,是因为江声摸到的那张牌就是鬼牌。
这一把,如果继续下去,他会让江声赢。
嗯……
可是。很矛盾。
如果是真的想让他赢,想放他走,又为什么要在楚漆来之前把他藏在柜子里呢。
顾清晖的手指在那张灰色的鬼牌上摩挲,视线有些冷冷的黯淡。
*
外面的雨让江声觉得很不舒服,一回去就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
出来的时候楚漆已经做好了晚饭,围着围裙把晚餐放到桌子上,江声打了个哈欠拉开椅子坐下,和楚漆一起吃了晚饭。
桌边摆放的是楚熄送的花,被修剪好插入花瓶。向日葵开得浓烈,金色很漂亮地修复了他有些糟糕的心情。但江声还是觉得有些微妙的奇怪。
因为无论是修剪,还是摆放在餐厅,这都不是他做的。
他看向楚漆。
楚漆知道他要问什么,“你喜欢就留下。”
【情敌甚至亲弟弟送给江声的花就这么摆出来,好想知道他在理花的时候想着什么】
【怎么说呢很有大房气度就是了,既然陛下喜欢,那就赐牌子吧(。)】
【谋划一下之后的发展:大楚退让-江江心疼-天雷勾地火,我这么说没人觉得有问题吧?】
【无论割舍哪一个都会很痛苦,我们江江很心软的他怎么舍得,所以我出一块钱赞助你们三个在一起。。】
吃完饭后,屋檐下还在滴着雨水,江声趴在桌子上看花,忽然听到了哗啦的水声,还有冲击出来的酒味。
“笃”的一声轻响,一杯酒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推到他的眼前。
江声茫然地转过头,楚漆已经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喝一点?”
江声把杯子接过,闻到浓烈的酒气,“哪来的酒?”
楚漆:“酒柜。”
江声:“不是我们的房子,动别人的酒柜是不是不太好。”
楚漆说:“这是楚熄名下的房子。”
江声:“?”
“所以开之前我已经问过他了。”楚漆给自己也倒上酒。
虽然他的想法也不重要。
江声这下没话说了,视线飘忽到进门就能看到的那只古董钟上。
被楚漆一提醒他才能记起来,这架古董钟很早以前楚熄就给他拍照片看过,还问他这上面的钻石抠下来能卖多少钱。
想到楚熄,面前的又是楚漆,江声的头越发疼起来。
他抓着酒杯就闷了一口,酒液涩辣醇厚,流经喉咙的时候像是被猫带着倒刺的舌头用力舔了一口。
他们刚回来,也没时间醒酒,口感肯定是不会有醒酒之后的红酒好。但是如果是为了解闷消愁而不是品酒,口感如何也就不是要紧的事情了。
江声支着脸盯着酒杯看了看,抬起酒杯从玻璃看向楚漆的眼睛。
楚漆意味他要碰杯,也抬起酒杯,杯沿比他矮半指,轻碰一下。
“喝完你就别生气了。”江声说。
楚漆手臂架在椅背上,抿着酒抬起头,喉结往下吞咽着。
等喝完一杯才搁下杯子,一双无波澜的眼睛看向江声,对他笑了下,目光落在他的眼睛和嘴唇上,“不喝也没有生你的气。”
不生江声的气,但是会生别人的气。
楚漆已经怒到极致,忍到极致,到悬崖的边沿。
他撞到那一幕之前,在大脑中排演了会发生的一切场景。他尽可能冷静地安排自己的思维,一边憎恶着压抑着,一边在理智的钢丝线上走着。
可真正看到那一幕,看到江声的脸被控在顾清晖的怀里,他的眼睛望着他的那瞬间,楚漆做的所有预设都崩溃。
热气拼命上涌,甚至想拽过顾清晖的领子用力地把拳头擂上去。
那种不甘,震颤,那种疯狂的压抑和暴怒,仿佛必须有猩红的血液溅出才能让他感受到释放的快感。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压制住那样的冲动。
一起长大的竹马,江声当然知道楚漆的酒量极限在哪里,眼看着他一杯接一杯,连忙伸手拦住他。
“你对自己的酒量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他说,“别喝了。”
楚漆喝酒不上脸,现在依然一脸漫不经心的懒散,反倒是江声,眼尾压了一小片薄红。他穿着睡衣,状态很宽松。楚漆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以为这是江声和他呆在家里。
他睫毛垂了垂,顺着江声的力度放下了杯子。
“好。”他说,“声声,你的礼物还没拆。”
江声被他提醒才想起从星空馆带回来的那只来自三年前的礼物盒子,他站起身。
“那我回去看看。”江声反复提醒,“真的别喝了。”
楚漆支着脸懒坐,回应道:“好。”
他从五官到轮廓,从骨相到皮相,都是野性极强的锋利。这样的一个人却非常正直、宽和,沉稳,情绪稳定,不乱发脾气。
在江声面前也惯来没什么攻击性,因此外貌上的锐气会下意识地被人忽略。
可是萧意说得其实是对的。
他和楚熄真的很像。
楚漆的手抚着冰凉的杯壁摩挲,耳边听着江声的脚步踩着地毯走远,眸光看着江声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
因为刚被主人搁下,现在红色的酒液都还在打着旋泛起波澜,一点湿痕微不可察地印在杯沿。
*
房间里有监控,但房间里的活动室没有。
为了避免隐私暴露,江声抱着礼物盒推门进入活动室,在里面拆开。
江声在打开之前就做好了预设。
萧意送的可能性更大。那么会是古董、宝石、首饰,还是什么?
三年前的萧意也许还没有这么强的经济实力。但是始终不变的,是他很热衷于给江声送这种东西。
江声是个俗人,对这些物件当然很喜欢,当然也会收。但如果说有多铭记多感动,那是没有的。
毕竟他也曾是个富二代,在很多爱和很多钱里面包围着长大的人,物质上的富足让他对这些东西有欣赏但没有热爱,对萧意觉得很好的东西会有些屡见不鲜的平静。
带着这样的平静,和隐约希望突破平静的期待,江声揭开了盒子。
——嵌在盒子软垫中心的是一枚钥匙。
啊?
钥匙!
江声彻底茫然了,把钥匙从里面取出来。
他在之前和萧意有类似的约定吗?这枚钥匙会打开什么,又在哪里能够被打开?
难道真的是他现在记性不好了,所以才在接二连三地忘事?
江声都要开始有点自我怀疑。
他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这钥匙的用处。又闷闷不乐地觉得说不定是某个阴湿人反将一军,反套路地给他设了个险境,故意让他困惑迷茫不解,然后去问他。
他不问!
他绝不是好奇心这么重的人!
江声把钥匙放回去,盯着看了两秒。
合上盖子。
又打开,再看了两秒。
可恶,他就是。
很可恶,但是他不想去问萧意!
想到那家伙到时候带着点假模假样的温柔说话的样子,江声就觉得浑身有水母触手在爬。
就在江声兀自咬牙纠结的时候,他听到了楚漆敲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站起来,放在腿上的盒子一下子翻倒扣在了地上,钥匙也闷声在地毯上摔了一下。
江声把盒子捡起来,却蓦地发现了旁边的一道暗隙。
他瞪大眼睛。
盒子竟然有一层暗格!
江声扣着边沿把这一层壳子掀下来。
一封信赫然显露在眼前,伴随这封信的还有一小包防潮用的干燥剂。
除此之外,信封上金色的火漆被印出一朵玫瑰的样子。江声愣了下。
他左思右想绞尽脑汁,都不会想到萧意会给他写信。
萧意是个阴暗、庸俗,真心少得可怜的人,江声总觉得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他、那么放不下。
他的喜欢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有人的情感,他就算卑鄙自私阴暗,但也没有那么不堪。又或者想证明他哪怕一无所有的时候都有爱人的本领,他很深情……所以在张牙舞爪地表演。
他入戏太深了吗?
为什么要给他写信。
在习惯了一个人在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后,窥见另一面。江声盯着这封信,在想要不要拆开。
还没想要要做什么决定,江声就听到楚漆敲门的第二声。
他顿了下,立刻把信封重新塞回去,把盒子合上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走过去开了门。
楚漆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竟然还去洗了澡换上浴袍。杵在门框边,半湿的头发遮着眉弓,绿眸有些幽暗。他越过江声的肩膀往里面看了眼,“在看萧意送的礼物?”
江声:“啊、对。”
楚漆走进门,反手关上,在房间里逡巡一圈,确信没有监控设备后向江声靠近。
他显然冲的是凉水澡,身上一股冰凉的湿气裹着很淡的酒味。在江声不解的目光中,他沉默地搂起江声的腰让他坐上桌子,手扶着他的脸。
江声觉得有些奇怪,他遇到的人好像都会更喜欢让他坐在高处,自己略低一点,让江声能轻松地俯视他们。
“声声。”
面前逼近的脸是江声看了十多年的。
英俊峭薄,冷得厉害。可是他贴的太紧,呼吸就显得炽热又克制,像是无垠的沙漠一样让人觉得干燥。楚漆抬着脸,鼻尖和他蹭着,绿色的目光带着沉晦。
江声恍惚过后,听到楚漆平静地说,“我不甘心。”
江声的目光剧烈地颤动一下,他闷头认错,“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原因。”归根到底是楚漆没有把他看好。他的声音低哑,“我只是很想知道,唯独我对你来说很没有吸引力吗?”
江声被他的声音烫起鸡皮疙瘩。和他的目光碰着,也像是要那片滚烫的绿色融化。
他缩着腿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只能艰难地开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今天总是在被这样质问,所以开始觉得困惑。”
楚漆扯松了浴袍的系带,白色的浴袍一下子松垮起来。
“其实也不算突然。这个问题,困扰我已经很久了。”
江声头皮一麻,几乎想要惊声尖叫,又在出声之前死死地咬着嘴巴,手指往后尴尬地扣住了后面冰凉的瓷质平台。
啊?
啊???
不是!等下??
什么情况???
眼看楚漆又要凑过来,江声迅速把他的浴袍抓上去给他挡住,“你干什么?!”
楚漆挪开他的手。
江声一呆,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漆浴袍豁开的领子。
沟壑漂亮深邃,有力、结实,饱满。
江声心跳急促地一缩,马上闭上眼。
他闭着眼默念了一万遍“非礼勿视”和一万遍“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有一万遍他和严落白承诺过的“下次不会了”,都没办法坦然地睁开眼睛。
“如果我们没有一起长大,我是你不会感兴趣的类型吗?”
江声有些冰凉有些颤抖的手被拎着手腕拉起来,从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浴袍内襟摸进去,放在了滚烫的胸口。
他的手紧张到有点发冷,又湿又凉,一瞬间就让楚漆低缓地吸了口气,胸口的肌理轻微地痉挛一下。
这一点小动静都快把江声吓死。
开玩笑,再这样下去故事的发展就不是江声能预料的了!
“别别别……不行!不行!”
江声手指猛缩从楚漆的手里抽出来,连滚带爬地下去,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被体型伟岸的男人塞了一条腿堵在两腿中间,膝盖一顶就把他按了回去。
江声举手投降。
他看着楚漆,楚漆也看着他。
楚漆逆光的表情显得晦暗又危险,一点不羁感幽幽的,不似平时懒散。这样的表情让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狭长的锁骨漂亮的肌理,块垒分明的腹肌性感到夸张的人鱼线,在他松垮的浴袍底下更加明显地逼近,就在他眼前起伏着。
江声要晕过去了。
他闭上眼,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跑什么,只是摸一下,没关系。”楚漆觉得自己实在是道貌岸然。但是看着江声闭着眼都不敢睁开,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垂下头,拉着江声的手放在浴袍的岌岌可危的系带上。江声闭着眼僵硬着抓紧了,像抓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青年低下头,冰凉的发丝轻轻擦过江声的额头。湿润的水珠顺着他的眼皮滑落挂在睫毛上,在颤抖中滚落下来。
楚漆攥着江声的手腕摩挲。
皮下一层薄薄的肉,肉里面骨骼感清晰。突出的尺骨,手背上筋骨凹出来的小窝。他揉着,唇角压平。
太瘦了。
楚漆尽量把声音放得很平稳,说,“好朋友之间摸一下而已,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他这么说,但是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他们没办法坦然地把彼此看做好朋友。
江声离他太近,清楚感知到他剧烈的、夸张的心跳。他炙烫的体温都快把他的脸都烧起来。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怎么办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救命!
江声闭上的眼睛忍不住眯开一点。
楚漆白色的浴袍垮在肩膀上,漂亮的、结实的,很有力量又带着欲望感的双开门实在让江声觉得晃眼睛。他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手指颤抖,牙关颤抖,头发丝都在颤抖,颤抖中迸发着一种高热,高热伴随着电流。像是从他的眼睛里钻进去,狠狠撩过他的耳朵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里面去。
楚漆的手也很大。骨骼分明,攥着他的手一点点往下摸。江声有些凉的体温都要被他烫熟了。
黑发底下江声耳朵红得发烫,僵着手拽住他的手指。拒绝的话就堵在嘴边,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好说出来的。
他拒绝楚漆很多次了。
他吸了口气,尽量让思绪稳定下来,不要像过山车一样乱甩,“我们说好周末再好好谈的。”
天可怜见,他完全是被迫感受楚漆的脉搏心跳,肌理纹路,紊乱呼吸带来的沟壑起伏。
好。好那个啊。
江声心里的小人崩溃撞墙。
怎么会这样啊?!
“太晚了,周末太晚了。”
虽然是楚漆主动,但是他被江声的手指摸得喘气。他努力压制过的声音显得很闷,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显得热烘烘的。
楚漆的声音、味道,甚至是他有些滚烫的视线,几乎把江声团团围起来,像是火焰的海浪,逼迫他走到了一个没办法往后退的位置。
江声又把眼睛再睁开一点。
这下就立刻和楚漆的眼睛对视上了。
男人覆下的影子都像是有温度有重量,他靠得越来越近,目光深深凝视着江声。
他今天的情绪很糟糕。
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江声并不难,真正令他感到烦躁的是,那种所有人都对江声抱有觊觎,并且能通过规则钻空子,把江声从他身边抢走的不经掩盖的意图。
他奔波于这场没有意义的追逐战。
无趣、可笑、荒谬。
楚漆按着江声的后颈,指腹贴着他的耳垂摩挲。掌心掌控他的脉搏心跳,垂着眼鼻梁一错,就险些和他的嘴唇贴上。
那点悬停的位置让江声呼气都不敢大声,也不敢说话。
楚漆没有和他接吻。
他停在这样的距离,抓着江声的手去摸他的脸。
江声忍不住反抓他的手把他的脸推远一点,和他僵持住。脑袋里一阵热一阵冷,说不清慌乱还是什么,他紧张地几乎想把那个所谓的朋友论搬出来,又知道在楚漆这样压抑绷紧的状态下再谈那个,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楚漆的浴袍乱糟糟地垮在手臂上,身体充满爆发力,像是老虎,像是豹子,像是大型动物。
“我有问题想问你,声声,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他说,“如果不是我,是别人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反应。”
江声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一下。
“如果是萧意呢。”
“沈暮洵呢?”
“顾清晖呢。”
他的口中平静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江声的反应。
楚漆没有那么不在意。
他一直都很在意。
江声每一任男友的名字,都曾经在他的牙齿间用力研磨过,他恨不得像嚼烂冰块一样把那些名字咬碎。
楚漆叹了口气,始终无法平息的心火没有得到抚慰,而一度热烈地燃烧着。
“会像现在这样推着他的脸阻止他吗,还是说,声声,你的拒绝只是针对我一个。”
楚漆的手放在他腰上。
江声穿的睡衣是棉质的。很柔软。
手指摸上去都不知道该陷在哪里,他从扣子尾巴的开口伸进去,有些粗糙的拇指蹭过江声的小腹。
江声脑袋腾地闪了一道白光,猛地睁眼看他,双手抓着他的手往外扯,震撼到语无伦次。
“不是,不是,啊啊啊?啊?楚漆你!”
楚漆撤开堵在江声腿间的腿,搂着江声的腰轻松一送,把他重新推上桌子。
“别闭眼,好不好。”
楚漆削直的鼻尖埋在江声手心,幽深的绿眸从他手指边抬起来看着江声。低哑的声音很轻,呼出来带一点酒味的气息,温热地洒在江声手里,“要睁眼,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