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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原谅就原谅之

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 黑夜长明 4113 2024-07-27 07:59:34

是江声的计划。

故意催化他和萧意之间的矛盾, 故意引导他们两个的斗争,好从鹬蚌相争中得到机会。

他要逃走。

他不要待在他们的身边,无论是神经质被他哄得团团转的萧意,还是被他遗弃在局外只能冷眼看着他们幸福的顾清晖。

顾清晖的理智是这样告诉他的。

可理智有什么用, 没有办法在他和江声的关系之间给出半点有效的建议。

理智还在说他一开始就不该主动找到萧意, 不该做这种事情, 不该想着把江声关起来,这一切的发生枉顾他过往十数年受到的教育。

顾清晖感受到水滴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 像雨水落下屋檐砸上灌木, 像尖牙下的鲜血腥黏地蜿蜒。

脚步声在地毯上闷闷响起, 跨过一盏又一盏壁灯。

他被江声拒绝了。在他和萧意嘲讽争执的时候,江声直接把他的领子拽下来。江声的情绪显然处在破防边缘,而他恰恰好撞到枪口上,挨了一巴掌。

顾清晖的脸颊现在都还在发热。

萧意倒是很爽吧。

他被江声偏爱,袒护了。见证情敌在自己面前被当面羞辱,一定非常开心是不是?

顾清晖冷静地想。

感谢江声,把他的头脑都打清醒了, 他觉得他找回了思路。那就是退出这场闹剧。

江声要离开, 好,那就让他走。

准备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顾清晖却没有感到轻松。反常的酸涩翻涌,他几乎被闷到窒息。

他不会再给萧意收拾烂摊子,反正他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萧意得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江声, 包括名分。而他只能被排挤在外, 被江声扇巴掌质问算个什么东西。

顾清晖拉扯了下有些褶皱的手套,扯松了系到喉结底下的纽扣, 烦躁感反复控制着他的心情,撕扯拉拽着让他不得安宁。

但……为什么是萧意?

这个问题突兀地蹦出来。

凭什么是萧意。

“顾清晖。”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清晖脚步一顿,没用的理智又在拉扯他叫他快点走。

他太了解江声。江声下一步就要来告诉顾清晖,他和萧意是迫不得已,他其实更喜欢他。

再不走,他就要和萧意一样落入江声的圈套了。

可是一种希冀萌发出来,他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回过头。

江声身形单薄,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鸟。发丝都黏连在鬓角,漂亮的俊美的昳丽的面孔总是这样无害。黑色的眼眸绯红的眼角让他显得脆弱极了,他脸上还有些湿痕,唇上的鲜血却极其鲜艳。

可怜又危险的生灵。

像是刚刚才撕咬开猎物的喉咙,这愚蠢的猎物甚至心甘情愿。而下一个猎物也要上钩了。

所有人都能洞悉他的意图,却还是会背叛自己的本能自愿攀附过来,江声的人生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些?

甚至顾清晖一开始对这场囚禁的打算,并不那么友好。他想过他要对江声做些什么,说出来的话一定超出江声的想象。

可现在,他又落入下风。

顾清晖沉默。他故意没有用带巴掌印的半张脸对着江声,棱角分明的脸透出十足的疏冷感。

“江先生。”他平静地说,“不和你男朋友亲亲密密,出来追我干什么?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也不想像萧意那样当第三者。”

“也是,我没和萧意在一起的话,你们轮流来怎么能算第三者。”江声讥讽。

顾清晖闭了下眼,“我没……”

他心口疼了下,话音戛然而止,一声不吭地扭过头继续往前走。胸口像是被剖开,滚烫的血淌着,冷风不断冲击在他的心脏。

他不会和别人分享江声。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暗中把萧意排除在外——可现在他是没有被选择的那个,是落败的那个。

他的手指攥紧。

可凭什么萧意什么好处都占了。

凭什么?

他的脚步愈发快了。

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不要回答。就是这样,直接离开,不要受他掌控。

现在江声才是一无所有可以被摆弄的人,为什么你要像个落败的士兵一样,一步快过一步。

但是……还没有听到江声要说什么。

不对,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还是不对,就是因为江声太会说好话了。

顾清晖完全知道江声的算计,他的心思根本没有遮掩。

江声:“顾清晖。”

可顾清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掩耳盗铃地说,听一下吧,至少听一下他说什么……

一掉头,他对上江声的眼睛,就忍不住说。

“沈暮洵当时求着你复合你都不肯的,江声。”顾清晖的声音带着滞涩意味,清冷眉眼深邃,他是何其正经理性的人,“你喜欢萧意难道比喜欢沈暮洵更多吗?你分不清谁是正主谁是替身了吗?”

江声站在原地。

层高高得可怕,让江声看起来像小人国里的小孩。窗户外是阴沉的天气和淅沥的雨,这一切好像都可以轻易打败江声。

他是如此茫然脆弱,被他们以坏极了的手段强行掠夺关在这里,哪怕再狠的心眼,也应该容忍他的小聪明。

江声生气也好怎么都好,这一切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脚步在原地钉死,不可控力又让他忍不住走回去。

窗户没有关严实,在风中晃动着。冷雨洒在江声的侧面,他右眼的睫毛上都挂着些细细的剔透水珠,一双黑眸更如同水洗过。他看着顾清晖。

“砰——”

顾清晖关上了那扇窗,最后一缕冷风拍在他的脸上。

“萧意准你出来说多久?”他问。

江声眨了下眼,还没有回答,顾清晖就冷笑一声,“算了。”

“你不是心甘情愿和他复合的是不是?”

伊甸园的毒蛇吐着信子嘶嘶作响。

“萧意和我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差别,甚至远比我更过分。”

“他的心思更脏,更恶毒,更恶心。是他利用自己大哥的死讯诱骗你不得不来,我没有;是他故意把灵堂布置成那副样子,我没有;是他注射的药剂,吓唬你,我没有。”

可紧跟着,新的问题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跳出来。

“你对待萧意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又为什么更讨厌的人是我?我一出现,你甚至会反感到窝在他的怀里,和他接吻,去寻求他的庇佑。”

不,我不是更讨厌你,我平等地看待你们两个人。

只是清楚是人就受不了对比,对比会让人发疯。

江声看着顾清晖,往前走一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在发脾气。”

顾清晖下意识也靠近他,可很快反应过来,反倒倒退了一步。这动作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江声抓住他的领子,硬把后退的顾清晖扯过来,又逼得他佝偻下来和他对视。

“你想问我,他是主谋是凶手,而我竟然在偏帮他,为什么?是这样吗。”

呼吸交错,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接吻。

顾清晖恍惚了一秒,表情冷静地抿了下唇。

江声笑了声,很轻巧地跳过这个问题,看着顾清晖侧脸上的红印,关切似的问,“疼不疼?”

“疼。”顾清晖说。

“不,不够疼。”

江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一张在阴沉雨夜沉郁如同恶鬼的脸漂亮到惊心。

顾清晖甚至挪不开眼睛。

他的黑发他的皮肤,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怒火怨气,一点不落地从他的言语动作传递给了顾清晖,然后变成一种丰盛烈焰般燃烧起来的爱欲,让他沉默,感到一种下坠的震颤和满足。

“你怎么有脸对我生气,有脸对我喊疼?你做的事情比萧意还要让我恶心。”

江声真的很想打人。

每一个人都很想让他压在地上骑着狠狠揍两拳。

“我一开始就知道萧意不是个正常人,可我是这样相信你。”江声的眼眸在烦躁郁闷中有着燃烧的亮光,“顾清晖,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限制我的自由切断我和外面的联系,让我变成只能看到你们的可怜虫!”

顾清晖琥珀色的眼眸震颤着。

“但没关系,我不会对你生气。”

江声捧着他的脸,他离得好近,身上染着萧意毒药一般的木质香调、血液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让顾清晖几乎麻痹一般感到憎恨和厌烦。

但同时,江声的额头抵住他。

在这个让顾清晖难受别扭至极的,受制的姿势里,感受到江声的温度。属于江声自己的味道,幽幽暗暗地拯救了他。

“我和他说复合是不得已,但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是真心的。”他说,“你只是缺乏安全感,只是太孤独了,你给我一种疏离感。你是情有可原的。”

顾清晖说不出现在心底的感受,该用怎样一句确切言语形容。

愤怒,怨恨、不解,带来的痛意和煎熬,竟然在江声几句话中轻易消减。

流淌在身体里的剧毒还在蔓延,撕扯他的灵魂,骨头都溃烂,逼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胃部灼烧的痛意甚至让他感到无比的煎熬和恶心,而这一切都被虚幻地掩盖住了。

他忍不住轻笑了声。

虚伪至极的安心和温暖转瞬包裹住他。

假的又怎样?

他不会揭穿的。

被江声偏爱的滋味实在太好。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是一个怎样的身份,江声永远会站在身边的那种感觉让人割舍不下。

顾清晖眼皮翕动了下,伸手捂住江声的手心,把他的手摊开,看他火辣辣有些微肿的掌心,说,“疼不疼?”

他佝着腰身俯低,褐色的头发垂落在清冷深邃的眉眼,有些凉意的吻很轻地落在江声的手心。

江声看着他的发顶。

顾清晖的吻一路印在他的手腕,湿软的触感一路攀爬,然后他才抬起头,“你说得对,我才是比萧意更可恨、更不可靠的那个人。但很遗憾的是,江声,就算你做到这种程度,我只有一件事情和萧意站在统一战线。”

那就是让他离开……是不可能的。

顾清晖受够了旁观江声的混乱关系,而他甚至只能成为他激怒旁人的工具。在酒店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和萧意的矛盾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人能永远容忍三角关系,迟早有一个会出局。

顾清晖把手揣回口袋。

口袋里是几颗葡萄味的糖果。在上学的时候,江声就很偏爱这种紫色的硬糖,带一点点酸味。

江声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什么糖纸窸窸窣窣被拆开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顾清晖正把五颜六色的糖纸塞进口袋,糖放进自己嘴里,拿牙齿轻轻咬住。

然后再次低头,按着江声的后脑勺凑低。

清冷的水生调香水如同雾气。江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柔软温热的嘴唇撞在他的唇上,甜滋滋带点酸的糖果抵在他的嘴唇。

江声下意识张开嘴。

顾清晖手指拂过他的后颈,头发缠绕在他的手指间。

他从海城刚回到顾家就接连参加了父母的葬礼,在他和继兄弟中,只有他被选择过继给了小叔。

那个男人有着极端的强迫症,漫长时光中顾清晖必须要学会过度克制。一道菜夹几次都有要求,步距、手臂的摆幅都要合乎礼仪。顾清晖对他管束的生理反应,一度到了听到蛇头杖敲到地板上的闷响,都觉得自己要死一遭的程度。

在那段时间,他疯狂地想念过江声。

葡萄味糖果甜味压不住酸,被舔得圆润晶亮的硬糖被江声咬在嘴里,笑眯眯地吐出舌尖逗他。当顾清晖低下头亲他的时候,又会被咬住舌头,被逼得像小狗一样在他面前吐着舌头喘气。

在江声面前他甚至会被强迫放肆,他有了合理的缘由去对抗让他快疯掉的禁行条例。

但很快他就不想了。

那个古板、严谨,刻薄的家庭,把顾清晖一并同化。那段回忆是难得的,但并非不可放弃的。他不会再想江声了。

嘴唇相贴感到的柔软让他紧绷和压抑的神经放松,很淡的血腥气却又激得顾清晖烦躁。

他瞳孔都缩小,又控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半闭着眼舌尖极轻地把糖果抵进去,很清晰地听到江声的牙齿嘎吱嘎吱磨蹭糖果块的声音,让顾清晖觉得他在吮咬着自己的骨头。

顾清晖喉结动了下,从善如流直起腰,看着不远处的门上抱着手臂倚靠的萧意。

让人胆寒的怪异温柔从他身上渗透出来,形成几乎要爆发的冷气,可他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打断,没有阻止。

顾清晖审视他,流露出一点罕见的微笑。

“如果不是我去处理萧意的烂摊子,”他的手指温热,托着江声的下颌擦了下他嘴角碍眼的血痕,“现在当男朋友的人,就是我了,是不是?”

这句话说得,顾清晖也分不清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的呼吸急促。

“是。”江声尖尖的牙把糖块咬脆,空气中有了些酸酸甜甜的葡萄味。

顾清晖吞咽了下,听到江声含糊着声音回答,“你和他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是他更早地出现。”

如果是顾清晖先出现在江声面前,被江声咬着手指头撒气的人就是顾清晖,会被他亲吻故意挑起另一个人怒火的人也是顾清晖。

顾清晖:“萧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占一个运气。”

江声:“是啊。”

他说完,又觉得话题导向不对。他句句话都让顾清晖满意,这怎么可以呢。

于是他道,“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萧意的。”

顾清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是吗,你喜欢他,那你刚刚对我说的这些又——算了,哪怕萧意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又如何。牙都咬碎了,不也要接受我的存在吗?”

他说完却握着江声的手指,去吻他的指尖,棕色的睫毛下,眼珠冷漠地看向那枚碍眼的戒指。

“下次来见你的时候,也戴上我的戒指吧。”

他忽然说。

“萧意的戒指戴在右手,那我的就要戴在左手。”

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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