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有拒绝我的机会。”江声说, “趁我还没有后悔的时候。”
空气中萦绕着湿润的沐浴露气味。顾清晖沉默着,把放在床边的毛巾盖到江声湿润的脑袋上,力度很轻地揉了下他的头发。
维持着冷脸的江声被搓得歪倒,湿润漆黑的眼眸睁大了下。
“一个诚恳的建议, 一个出于客观事实的建议:同样的话还给你。”
顾清晖感到某种情绪在清晰涌动, 和江声接触的地方发烫, 细细密密的电流和触角裹住他。
他声音平静,“江先生, 你现在还有离开的机会。”
江声头上盖着毛巾, 湿淋淋的发丝落在脸上。
他盯着顾清晖, 睫毛也是湿的,嘴角弯了下,“真的吗?”
他按着床沿就要走,顾清晖却眼皮一抖,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空气中的安静持续了足足五秒,书桌前的灯光闪烁着发出滋滋的响动。
如果顾清晖是江声的朋友,现在他就会告诉江声, 情绪操控下的不理智行为是不可取的。
但他不是。他期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机会, 已经太久太久。
江声扭了下手腕,扯开毛巾砸在他的脸上。
“既然不想我走, 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别说讨人厌的话。”
他拿起顾清晖放在一边的眼镜,抵着他的胸口用力敲了两下,“做一个会让我开心的工具。”
江声把眼镜架在鼻梁上。银发、银色边框的镜架,更让他身上出尘的冷漠显得清透起来。
顾清晖浑身滚烫, 尤其是看到江声修长白皙的手推了下眼镜, 变得像是一个有些冷淡的好学生。
好学生嘴角翘起,黑眸眯着, 很轻地说,“像过去那样,当一只能听得懂人话的小狗,可以吗?”
顾清晖喉结攒动两下,后脑一阵阵发麻。
“……好的。”
江声俯下身,几缕湿润的发丝落到他的胸膛,激得他心口发麻,滚烫中,又渐渐感到一阵凉意渗透。
“认真看看,你长得其实很不错。”
听不出语气,也无法让人体会到话中的含义是褒奖还是讥讽。只是控制不住的,心脏跳动更剧烈了些。
顾清晖:“我——”
“以前也算个正常人。”
江声的声音很冷,话语里带着让顾清晖头皮发麻的恶劣意味。
顾清晖耳朵开始腾腾燃烧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腰带被有些凉的手指勾拽了下。
他一瞬间下.腹紧绷,一双眼睛盯着江声,看他像是要往外溢出黑水的眼睛,和湿成一簇簇的睫毛。
柔软,又恶劣。
“为什么现在像个变.态了,顾清晖。”
他念顾清晖名字的声音好轻,像轻轻抵在唇边往外推。
“啪嗒——”
皮带被抽开。
喉结倏然滚动了下,甚至没能做出太多反应。
因为紧跟着,江声的手指就摸进他后脑勺的发丛里,抓着他的头发,偏过脑袋,柔软又凶狠的吻用力碾在他的嘴唇。
细密的香气。
黏糊的温度。
顾清晖嘴皮一麻,脑袋轰然震了一下。
“嗡嗡——”
江声没有带手机来。
现在在一旁振动的是顾清晖的手机。江声抬起眼睛,顾清晖却几乎瞬间就撑着身子坐起来,关掉屏幕扔开。
江声眼镜边框冰凉,时而碰到他的鼻梁和眼眶,隔在两人中间,湿润的热意让镜片上都有了些氤氲的白雾。
顾清晖再看不清江声的眼神,只能听到他故意为之、故意要叫他不痛快的话语。
“为什么不回答我?因为我说对了吗?”
态度非常尖锐。
可是顾清晖无论对他做什么,哪怕手都摸到那里去了,都不会被拒绝。
“看起来很正经、很冷漠,很有礼貌,但其实很会玩趁人之危的把戏。趁着我喝醉的时候强.吻乱摸还在假装正经的人不是你吗?当导演的时候还要对我这个寂寂无名的可怜演员玩潜.规则那套的人不是你吗?”
“真让人恶心。”
江声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与字之间的间隙,稍微抽离又重新抵上的温热的嘴唇,让顾清晖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听清他在说什么。
偶尔想要开口,声音也会很快顿住。
巨大到可怕的快.感,从身体和精神层面对顾清晖造成一场可怕的袭击。他会像上.瘾一样重新捧着江声的脸停顿很久,然后吻上去。
江声被亲得嘴唇都往下陷,都要含糊地抵着顾清晖的舌头恶狠狠地说出来。
“表里不一,也根本不是个绅士。你虚伪、可恶,听不懂人话,永远可怜、永远强势,永远让人生气!”
顾清晖感觉不太对劲。
他克制着本能抽离。他注视江声两秒,滚烫的手指拂开他的头发捧着他的脸,摘掉他的眼镜,鼻尖和他相抵,“江声。”
声音喑哑。
“你的这些话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你的哥哥说?”
失去镜片和雾气遮挡,顾清晖感觉到江声的发丝被吹到他的脸颊。清晰看到江声黑黝黝的眼睛。
漂亮流畅的眼弧微微往下坠,冷冷看着他。
顾清晖喉结滚动,声音却冷静低沉,“你现在想要接吻的对象,是我还是江明潮?”
他但凡有一点爬起来的趋势,就会立刻被江声狠狠地推攘到床上。
江声笑起来,“我才不会亲他,所以你也少说废话。”
顾清晖的手掌宽厚,发烫发抖,被江声轻轻一握,放在腿上。顾清晖的呼吸完全紊乱,骨头都要软了。
“我要很多痕迹,”青年低头,银发散乱落在被热气洇湿的眉眼,“会吗?”
顾清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筋骨凸起,毫无阻碍地从江声的腿部往上,抚摸到腰,又触碰到江声的胸口,指缝里透出一点颜色来。
柔软的皮肤,掌心压着的地方稍微用力往下滑,能清晰感到江声细微的颤抖。
晃动的发丝间隙中,江声仰起头轻轻喘着气。恍惚了半秒,又收着眼皮看他,漆黑眼眸似乎没有半点亮光,笑了声,“不错,就是这样。”
他直视着顾清晖的眼睛。
嘴唇一张,轻轻吐出来的字眼很平淡,却叫顾清晖几乎缺氧。
要命。
江声还在气头上,顾清晖却是清醒的。
耳边是热气,面前是热气,在属于江声的味道里,品尝到绝对陌生的空白。
“你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不用。”
顾清晖声音沙哑。
“但是……冒昧问一句。”
他浅琥珀色的眼眸发暗。
窗外的风哗啦啦地吹动书页。
男人的手背青筋痉.挛,在江声湿透的衬衫里面。微微收拢,就能听到江声细微改变的呼吸节奏。
他声音有些喑哑,说,“江先生,你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
江声听到心跳剧烈的轰鸣。
他的心思本来没有放在顾清晖身上。
他脑子里面想的是,他从顾清晖的房间里走出去,去敲江明潮的房门,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他心中,恶劣的报复欲和一点迟疑的良心在对抗着,却只能愈发让江声不甘起来。
他会考虑江明潮的心情,可江明潮未必会。
可是这样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的。
顾清晖有些太烫了。他的温度一路传导,让江声的脸颊耳朵都发热,湿润的睫毛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模糊,一阵怪异的酥麻电流攀爬。
顾清晖真的肖想很久了,也真的比江声想的要糟糕太多。
……
像安抚,又像意味不明的亵.渎。顾清晖听到江声急促的呜咽和茫然的喘息,偶尔还带有两声贬低怒骂,手掌按住的地方一阵哆嗦。
江声……
他沉默地垂着眼皮,后背被汗湿。半边身子都麻了,感到无法呼吸的兴奋。
江声现在感受到的快.感和他一样,是不是?
他们现在就是最亲密的关系,最贴近的时刻,毋庸置疑。
江声,江声。
顾清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浑身的血都快冲到脑子里。后脑勺一阵一阵的发麻过劲儿。
他少年时候的白月光,比他想的还要脆弱好多。
过度的皮肤依赖让顾清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江声每一寸的热度,清晰得要命,炙热得过分。
他闭上眼,额角青筋狂跳,好半天才缓缓松了口气,湿漉漉的手指蹭着膝弯,带着薄茧的手往上摸。嘴唇吻到江声后颈,拿牙齿不轻不重地轻轻咬住一块。
“我有几个问题,希望江先生能够替我解答。”
他们搞学术的人一直都很严谨。
“你和别人做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江声一张脸闷在枕头里,潮湿热气堵着他的呼吸,他很轻地笑,湿乎乎的黑眼睛侧过来望着顾清晖,“不一样……你比较烫。”
顾清晖确实在发烫,烫得江声腿.心都在抖,肚皮都要被烫破了。
“好的。”顾清晖恨不得把江声和自己烧黏在一起。他轻哑地笑了声,“下一个问题,江先生……你是要就这样去见江明潮吗?”
从顾清晖的视角低头。
青年银色头发黏在脸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漆黑的眼眸涣散无光,下巴都被吻湿,茫然空空地张着嘴巴呼出颤颤尾音,若有若无地轻笑一下。
睫毛还挂着泪,眉毛皱着一点。一只手臂盖住额头,另一只手死死扯着床单,骨节透着点红。
好糟糕好狼狈,好可怜又好靡丽的一面。
顾清晖仅仅是看着,就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他盖住江声的手背,修长的手指从他的指缝插进去,牢牢扣住他的手。
顾清晖说,“很漂亮,他会开心的。”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江先生。”顾清晖已经如江声所愿,打破了所有禁欲和冷淡的皮囊,免不了江声一顿奚落。
可他紧紧盯着江声,眼眸暗沉,“江总说,你过去的坏毛病都是他在改,是什么意思?”
江声:“什么?”
“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就是糟糕的坏毛病。”顾清晖哑着声音问。
江声有点恍惚失神,又笑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他又是怎么帮你改的……”
回答他的是江声支离破碎的隐忍呼吸。
银白的发丝在颠动中凌乱,极轻的呢喃传进顾清晖的耳朵里,“谁知道呢。”
顾清晖沉默。
他喉结滚动,吞咽着什么。
他一向是个冷静、冷漠、理性的人,很少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理智,哪怕再火急火燎的事情、再令人绝望的决定,顾清晖都能以镇定的心态去处理。
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无比让他焦虑和烦躁的烈火炙烤他的身体,感受到饥饿和渴.望。
他俯下身去吻江声的嘴唇。
嘴唇紧紧相贴的一瞬间,江声微微张开嘴,“他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顾清晖停顿了一秒,胸口一阵闷窒。
他含住江声的嘴唇,舌头沉默地用力往里抵。江声的舌头也和他一样没什么力气,湿塌塌的。被亲得嘴巴都发酸,难以再吐出一句让人感到嫉妒、煎熬的话语。
……
江声打开门的时候,江明潮靠在门外,手里一根皱巴巴没有点燃的烟。
江声看着他,顿了下,笑着靠在墙边,声音很轻,“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江明潮仔细地看着江声,沉默着和他对望许久,把烟扔进垃圾桶,轻声说,“我猜,你希望我来。”
而在房间里的顾清晖在收拾床单。
拿起手机,意外地发现有些发烫,他打开屏幕一看。
萧意。
通话中,时长01:23:39.
顾清晖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发烫的背壳,靠在门上,能从微弱的间隙中听到江声和江明潮对话的声音。
他开口,“萧意。”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但顾清晖知道他在听。
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十分冷沉。在勉强彬彬有礼的一声问候后,他再也遮挡不住任何情绪。
在和江声有了最深程度的亲密时,快慰、满足存在的同时,他的占有欲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巅峰。
这让他难以保持平时的姿态,无法以清贵、冷漠,毫不在乎的姿态面对萧意。
“我没有挂电话,是我不知道你在听。但你不挂电话,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