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时候场面很有些混乱, 大家像是各有心事,菜没吃多少,酒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喝。
结束后已经是深夜,江声被许镜危送回到房间。他今天喝得有点多, 不过还好, 只是思绪迟钝一点点, 还能思考,没变笨蛋。
洗漱之后江声刚缩到床上, 就听到门被敲响。
江声拉开门, 看到沈暮洵斜靠在门口, 提溜两瓶酒。
“有空吗?”沈暮洵挑起眉毛,眼尾泪痣淹没在阴影中。他身上总有一种持续燃烧的傲慢,现在和江声说话,声音却轻飘飘的,“陪我说说话?”
江声看他两秒,正好也无聊,打了个哈欠, 晃了下有些晕乎的脑袋。
“进来。”江声让开, 顺便从他手里接了一瓶酒,“你要说什么?”
沈暮洵跟进房间, 目光落在江声的脸上。
他轮廓深邃皮肤白皙,酒后眼皮有些薄红,抬眸的样子恹恹的,是懒洋洋没什么防备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沈暮洵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沈暮洵抄着酒瓶坐在床边的沙发凳, 抬起头灌了一口, 低下头,喉结一滚, 抿了下嘴唇。
难喝得要死。
到底谁在喜欢喝酒?
他笑起来,声音沙哑,“我……之前就从那个小房子搬出来了。你不是说喜欢阳光吗,我想想,的确是阳光更适合那里。”
那里本来住的是两个学生,不是两个明星,属于他和江声的时间已经过去。时间错位,沈暮洵的执念都有些不合适。
江声却好像已经忘了他说过什么,晕着脑袋坐在床边,“哦哦。”
沈暮洵抬起头,望着他,一时无话。
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和楚熄真的分手了吗?
你会觉得遗憾吗,会难过吗?
你对我的爱,对楚熄的爱,有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最特殊的那个吗,还是说,对于你来说,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特别?
沈暮洵感觉口腔中泛出一股酸,胃里灼烧,连眉眼间都压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似的。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闭上眼,再睁开,轻声道,“可以再给我变个魔术吗?”
江声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犯难,四处看看,“好吧。”
江声有三个时候很好说话,起床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喝酒之后。他迷迷糊糊,有理智也清醒,只是看起来很好哄骗的样子。
江声拿过一张纸巾,低头折起玫瑰,有些长的头发落下来。
沈暮洵仰着头喝酒,一言不发安静地等待。已经到深夜,林城的街道高楼耸立,繁华的灯光仍然亮着。很静谧,只剩下酒液在瓶中在碰撞。
他望着江声晕黄的光线下白皙的侧脸,和低下头时显得往上翘的眼尾,这样的光衬得江声很安静。
江声。
沈暮洵看着他,陷入一种错乱的困惑。
而这种困惑太过混乱,从中提炼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最后只能凝结成江声的名字,只能叫着江声的名字。
“江声。”
纸巾太软,江声怎么都折不好,正皱着眉毛钻研,就听到沈暮洵的声音。
他有些困惑地抬头,“啊?”
迎面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玻璃酒瓶磕在桌面上响动了下,手背被一只滚烫的手用力攥住。
江声还在发酒懵,就感觉嘴皮一热,炙热的酒气火烧火燎地炙烤上来,江声没反应过来,沈暮洵倒是脑袋骤然嗡鸣了下。
上次在工作室的时候,他的吻就被江声拒绝。
被拒绝了多好,江声应该更果决一点,斩断他所有的念想。
不该!不要!离他远点!——这样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重现,可没有一次真的把沈暮洵劝下来。
酒精让江声的大脑转不过弯来,否则江声不会这样傻傻给他亲,早就抵着他肩膀把他推开了。
沈暮洵想。
但有没有一瞬间,江声的迟疑也是因为不想拒绝他。
沈暮洵又想。
沈暮洵没有萧意那样的权势,没有楚漆楚熄和江声相勾连的关系,
离开恋综之后,沈暮洵真的找不到理由和江声联系。他说过那么多次他恨江声,讨厌江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当真。
骨节分明的手扶起江声脸颊,手指发烫,有些发抖。
江声倒是没有反抗,黑发在沈暮洵指缝蜿蜒,黑漆漆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虹膜,只是带着朦胧雾气眯起。鼻尖被蹭得发红,乌黑眼睛望着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沈暮洵眼神都空了。
他有些昏头,没有力气,僵硬的脖颈垂下,低着脑袋用额头去抵住江声的额头。
他在笑,沙哑的声音又很茫然。茫然,可是又什么都没有问、没有说。好像知道一切在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都已经失去意义。
江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交织的热气,头脑有些混沌,睁着眼盯着沈暮洵看,挣扎着在努力思考要不要拒绝。
内心两个小人在吵架。
A在尖叫,拒绝啊推开他啊啊啊!上次不是都拒绝掉了吗!江声你可以的!
B在小声撺掇,亲一下怎么了。反正以后又见不到了,亲一下怎么了。
A:本来是不会再见了,可亲这一下说不定就会见好多次了!
江声吓清醒了。
对啊。
他祸害谁不好,不可以对沈暮洵这样。
沈暮洵的性格太容易较真,说不定之后真的就——
他意识回笼,努力聚焦双眼去推沈暮洵的肩膀。
热气,湿润的热气,带着混乱麦芽味的热气挤在江声面前,钻进他的大脑。
沈暮洵的手好烫。连带他手指上的扳指都热乎乎。他握着江声攥着肩膀衣料的手,挂到肩膀上,然后拥着江声挨挤过来。
微凉的头发蹭着江声耳朵。
江声恍惚地抓住他的头发,“等等——别!”
“最后一次。”
江声觉得耳熟,“你上次也是这……”
没等江声说完,沈暮洵已经低下头,湿润的嘴唇相抵。轻轻柔柔地摩挲,挤开江声紧紧抿起的唇缝。
江声仰起头往后缩,用力抓紧他的发丝。
沈暮洵呼吸一紧,扶着江声后腰的手贴着皮肤把他往前压。一双墨水般漆黑的眼眸像是倥偬燃烧着火焰,他喉结压了下,笑了声。
“不用你负责。”
江声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沈暮洵侧脸绷紧了下,一瞬间神智就开始土崩瓦解。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再低下头,把他要说出口的话堵成湿乎乎的水响和轻飘飘的呜咽。
沈暮洵神魂颠倒,酒意上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是知道的。
只是放纵,只是不想承认。
等听到敲门声他才回过神,滚烫的手刚从江声的后背摸到肚皮,隐隐约约覆盖住肋骨,拇指都几乎蹭到上面去。
他脑袋嗡了声。
江声也没有回过神,两个人对视着。湿润升温的空气很异样地涌动着一些怪异氛围。
“砰砰。”
门又被敲响。
导演的声音响起,“江声?”
江声张开嘴喘了几口气,酒劲下迟钝地眨了下眼睛,才猛地回过神把沈暮洵推开。
正想去开门,又感觉沈暮洵呆在他房间里衣冠不整的样子根本说不清!
外面要是只有导演一个人也就算了,有别人呢,有镜头呢?
他急得鼻尖沁汗,慌乱中推着沈暮洵,语无伦次,“藏、藏一下!”
沈暮洵:“……等等?”
他真没想到自己哪天也能有这奸夫似的待遇。
导演的敲门声越发急促起来。
沈暮洵却像是个铁板,任由江声怎么推攘都不肯动,他不太理解,“就算被人看到又怎样?我不明白有什么必要藏起来。”
江声呜呜:“求你了求你了。”
沈暮洵又质问,“这么怕和我被发现,你——”
江声没听完,已经拽着沈暮洵的领子把他拉下来。
距离的陡然拉近让沈暮洵愕然到瞳孔紧缩。江声盯着他看了片刻,一咬牙,在沈暮洵脸颊亲了下。感觉沈暮洵还在紧绷,又急急亲了一下。
吻就落在嘴角,柔软温热,带着麦芽气和葡萄味的气息顺着唇缝就挤进去。
沈暮洵恍惚得要命,连什么时候被江声推到衣柜里的都不知道。衣柜门小心翼翼地被合上,沈暮洵捂着嘴,心跳如同擂鼓,血管中攀爬着一种足够他窒息的绵长酥麻。
他回过神,逡巡四周,周围的冷意迅速让沈暮洵身上的温度降下来。
他一时间觉得不可理喻至极、荒谬至极。
萧意也曾经这么躲过吗?
又带着些可耻的怨气故作清高。
他可是被江声亲完才塞进来的,萧意绝不会有这种运气。
沈暮洵越想越无法理解自己的思想和行为,酒后混乱的大脑完全一团乱麻,一张俊美面孔上表情阴暗至极。
缝隙间,他看到江声慌里慌张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把衣摆拉下来,然后走去开门。
“咔哒——”
门打开。
导演好奇地探头,“怎么这么久?你屋里藏人了?”
江声酒都要吓醒了,“不不不……没有!”
“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紧张?”
他笑呵呵,手里递过来一个礼物盒子,“这是给你的礼物,录制这么久你也辛苦了,应付这群不是人的东西也挺辛苦吧?”
江声愣了下,接过盒子,有些感动,“谢谢。”
“江声?”
萧意的声音在导演背后响起。
“正好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谈。”
江声第一反应是庆幸。他就说他神机妙算!还好他让沈暮洵藏起来了,这下萧意要找他麻烦也……
等等!
江声脸上笑容顿时僵住,眼睛瞪大,“别……你!”
回过神来,江声怕死了好吗?!萧意进去的话,他、他发现沈暮洵又怎么办!……不对,首先考虑的是不是沈暮洵破门而出?
脑袋急急地乱了一秒,江声几乎没有思考的空闲。
他急忙推着萧意,“有什么出去说,出去说。”
萧意瞥了眼他的房间,微笑了下,反手握住江声的手指,“好凉,很紧张吗?”
江声手都在哆嗦,不仅哆嗦,还在发冷汗。
他真的紧张,到时候沈暮洵和萧意打架也就算了,他们上热搜把江声牵连进去怎么办?
他都要做闲散快乐自由人了,在娱乐圈留下的最后一笔怎能如此?!这会是他光辉形象的笑料败笔!
他结结巴巴地:“没有。”
萧意把他的手握住,轻轻笑起,却揽着他往里走,“隔墙有耳,我觉得还是更适合在一些私密些的环境。”
江声死死咬牙,倔强地扒拉着门,拼命向导演投去求助的视线。
导演这个蠢货!他都姓严了,怎么没有严落白一半聪明!他醉醺醺、笑呵呵地对江声挥手,“好好聊啊,好好聊。”
江声崩溃的一瞬间,已经被萧意推进房间里。
“咔哒。”
门被合上。
轻轻的响声让江声头皮发麻,他抱着礼物盒,下意识贴在了衣柜上。
萧意失笑,“怎么了?”
漆黑如墨的眼珠往江声背后扫了一眼。
江声很快又意识到这样未必太明显,于是假装闲逛、同手同脚地溜达到了床头,顺便把礼物盒子放下,一扭头,又看到两个酒瓶。
……!
救命!救命。
这一切实在是……
江声手臂撑着床头柜,萎靡不振得蔫吧下来,双眼都要失神。
他心里有另一个江声在扯着头发拉拉个脸爆哭,而江声知道,不可以,不可以,他还要坚强。
是他的错,他错了。
呜呜,对不起,一开始他就不该把沈暮洵放进来。只要没有开始,就没有现在。
江声啊江声,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戒戒色吧算我求你了。
江声强行打起精神,但很快又颓靡下来,捂住脑袋。湿乱的头发散乱在脸颊,脸颊的潮红都变得苍白。
现在他要怎么办啊??
在江声看来这房间现在和地狱也没有区别。
他酒后糊涂的脑子现在只能想起严落白的名字,严落白做经纪人十分负责,每一次江声的烂摊子他都压着火气处理得很好。
可现在严落白又不在!
江声要急得团团转,但很快,他又想到,严落白不在,可是得力干将许镜危在!
他飞快拿出手机。
背后,萧意一步步地走过来,他的脚步声轻微,听在耳边又格外响亮。
江声手指抓紧手机,他知道沈暮洵肯定听到了。
不仅听到萧意的脚步声,肯定也听到了萧意的声音。
他要是暴起出来和萧意打架,江声还要拉架呢。拉架可辛苦了呜呜。江声只能装作被他们你一拳、我一拳的凶狠误伤,虚弱地倒在地上装死,咳血,无能为力。
江声都要落泪了,他转过头,萧意的目光正盯着衣柜。
他脑袋嗡了下,一边飞快打字,一边双脑并用寻找话题。
“我看到你的新电影是不是马上要首映?”
江声声音哆嗦。
萧意有些意外,“啊,是的。阿声,这样关心我,真不愧是我的朋友。”
“哈哈我当然知道了。”江声额角有些热意,这热意一路蔓延攀爬,是汗湿的头发。
铺天盖地的营销宣传,江声不知道才是见鬼了。
江声:【酒店32楼3201-a速来】
“在给谁发消息呢,阿声。”萧意问。
江声把手机扣下,回过头。
莫名其妙,他干什么这么紧张!
可是他现在真有点大汗淋漓了。江声憋着气小口呼吸半天,这会才喘口气。
萧意就站在他的背后,阴影笼罩在他俊雅的脸庞,江声一张脸苦苦的。耷拉着眼皮,有些气闷地咬牙,喝了口水,把心情放缓了些。
好了江声,没关系,不就是两个前任都聚集在你的房间吗。
这样的情况你一定可以完美处理的吧?
哈哈,有什么关系。你已经通知了许镜危,解除危机就在下一秒,很快的。
“阿声,你甚至记得我电影首映的时间,我真的很开心。”萧意在背后靠近,“你更在意我,而不是沈暮洵是吗?你甚至忘记,明天是他的生日。”
江声有些震撼。
等下,明、明天是沈暮洵的生日??
“你非要和他比吗,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好比的。”江声开始和他打游击战,努力逐步往外走。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当初犯错的是你我,针对沈暮洵的人是你,把他逼出国的人仍然是你,现在你还抓着他不放有必要吗?他已经很可怜了,你饶了他吧。”
萧意凝着他,紧跟着江声的步伐,“你要去哪里?”
江声被蛇一样的微凉触感惊到,后退,甩开他的手,“你冷静一点再和我说话。”
“不冷静的人是谁?”萧意轻笑起来,他松开手,扯了下领带,就在衣柜面前把江声单手堵住。
江声眼皮垂着,瞳孔都缩成针尖。
是幻觉吗,江声甚至感觉自己清晰地听到了沈暮洵的呼吸声。
急促,困顿,像是被锁链和囚笼死死束缚的困兽,发出悲鸣咆哮,带着无穷尽的怒火。
“你看着他的时候,不是也会想起我吗?”
“从我身边抢走你的人是沈暮洵,我凭什么不能恨他?”
“他应该感谢我的仁慈。”萧意凑得很近,握着江声的腰低头,呼吸酥酥麻麻地在江声的侧脸和颈侧攀爬,“他是因为被阿声在意,所以才得到我网开一面的。”
江声推着他的胸口,“你……”
他的手哆嗦着按着柜子,恐惧让他竭尽全力想要把萧意推开。可是该死的他不是个阴暗爬行的软体动物史莱姆吗,怎么会像是铁板一样推不开!
“砰!”
身后的衣柜蓦地发出一声巨响。
江声一激灵:“嗷嗷嗷是、是我敲的!”
萧意看着他,“好辛苦,阿声,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让你面临这样的处境……其实没必要什么都为他包揽。”
江声还没说完,背后的衣柜被刷地一下拉开。
沈暮洵撑着地面爬起来,红耳钉有着血液一般的光泽。处境的狼狈,一时间竟让他因无法占据道德高地而愈发怨恨,“你在做什么?”
萧意却并不意外。
他望着沈暮洵,微笑着说,“躲得还算可以,沈先生。”
“不过,”静谧温润的目光在沈暮洵带着褶皱的衣服上逡巡,“真有意思,你现在看起来才像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沈暮洵一瞬间控制不住地怒火高涨,拽着萧意的衣领子就要把他掀开。
而萧意这个蠢东西,只是微笑着望向江声,“我说得不对吗?他为何对我这样?”
江声慌乱:“啊啊啊!?!”
崩溃,我服了,我真的、你到现在还在凹什么戏啊,别演了算我求你!
*
卜绘机缘巧合下路过江声的楼层,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动静隔着门闷闷地传来。
他脚步猛地停顿,拧着眉毛望向门板。
“砰砰——”
他敲门。
“你还好吗?江声?”
等了几秒,房间里的巨大响声还在传来。
“江声!”
卜绘扬起声音。
又是好几秒,“咔哒——”
门打开。
江声脸色苍白黑发湿黏,有些急切地喊道:“你快——”
目光却在看见是卜绘的一瞬间愣住了。
怎么是卜绘。
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江声有些崩溃,很快又觉得卜绘也不是没用,他用力拽着卜绘的手腕把他使劲往房间里拉,“过来帮忙。”
卜绘人高马大地佝着腰进屋,忍不住说,“你是在里面鲨人还是越货,哪里来这么大——”
话音未落,他看到室内的情况,一下子呆滞住了。
门快随着风合上的前一秒,一只手骤然扶住门。
嘎吱。
江声回过头。
许镜危长得高体格好,气喘吁吁金发湿乱,白色的运动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脖子上的吊坠甩来甩去,还挂着毛巾。
见到江声,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匆匆道,“哥,不好意思,我本来在洗澡。看到你的消息,马上就过来了。”
江声迟钝地看着他的胸口,顿了顿,“哦,哦哦,没事,你进来吧。”
卜绘半眯着眼盯着他,下垂眼锐利懒散,“他平时就穿这样出现在你面前?”
江声:“你在无理取闹什么?他都因为我一条消息澡都不洗了,还有比他更尽职的助理吗?”
许镜危:“哥客气了,是我应该做的。”
沈暮洵和萧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一个屋子里四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盯着江声和许镜危看。
萧意的嗓音低沉温和,“真奇怪,洗澡为什么后背没有湿呢。”
沈暮洵冷笑一声,“我看他是不知道你房间里什么情况,往自己身上泼水准备来勾引你吧。”
江声:“呃我……你??”
许镜危道:“我没有,哥。我……”
一人一句话,吵得江声都快耳鸣。
他有些崩溃,“别说了!”
空气中陡然安静下来。
咚咚——
敲门声又响起。
江声猛地转头,说实话他现在的心脏真的有点经不起吓,都快有点对这个声音ptsd了。
“哥哥。”
楚熄闷闷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江声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崩溃的心情,他很开朗,也很阳光地想,一个人还藏一藏怕不好说,但四个人有什么藏的必要!他一个人难道还能同时乱玩四个吗?
他正想去开门,却见四个人分工明确地开始往屋里钻。
?
??
???
门都开了一半的江声愣了下。
卜绘和沈暮洵打了起来,两个高个子撕扯,又努力控制着声音没给江声造成麻烦。
沈暮洵那个暴脾气又起来了,压低声音咬着牙逼问,黑眸中仿佛燃着一簇火,“你他妈的躲什么?你是谁,你有什么身份躲!”
卜绘啧了声:“他不是也在躲?”
他指着许镜危。
“我现在这样子……”许镜危带着些歉意低头看看湿透的衣服,“如果被哥的男友看到,应该不会太好说。”
江声又破防了。
你躲起来才是真的不好说!
不对,现在楚熄已经不是他男朋友了,都在躲什么,躲什么啊啊啊啊!许镜危不知道也就算了,卜绘明明知道,还在添乱!
楚熄的手撑住门,“怎么了,哥哥在看哪里?”
真是可恨的内忧外患,以至于江声甚至开始想念起一开始和沈暮洵之间暧昧单纯的氛围了。
呜呜。
搞什么啊。
江声也用力把门撑住。
他抿了下嘴唇,视线飘忽,黑发黏在脸上。一张漂亮深邃的脸上有些狼狈,充满慌乱和无措,“没……没什么!等一下!”
余光看到许镜危湿着衣服往浴室里钻。
沈暮洵和萧意因为衣柜的归属权撕打起来,沈暮洵抓着萧意的头发死死把他砸在门板上,嘴巴哆嗦着一看就骂得很脏。萧意很狼狈又很贱地喘着气笑,努力抬起头,对江声弯着眼睛微笑,随后沈暮洵冷着脸嗤笑,把衣柜门合上。
卜绘人高马大地蹲在飘窗的窗帘后,对江声比了ok,然后把厚重窗帘拉起。
很快的,很快。真的好快,转眼人去楼空……不是,是不是该用这个词来着?江声太乱了,他无法思考。
刚刚拥挤的房间一下子看起来岁月静好,如同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都是幻觉。
江声心脏还在乱七八糟地跳着,却感到很迷茫,又很无助,还觉得很荒谬,简直荒谬到一种极端可怕的地步。
他松开手,楚熄走进来。
绿眼睛少年有警惕的直觉。他晃着黑毛脑袋四处看看,像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像狗一样耸着鼻子闻味,皱起眉毛,“嗯?呃?咦??”
江声缓慢眨眼,眼珠迟钝地转过去,看了楚熄两秒。
太过崩溃,以至于江声开始发疯,居然觉得有些好笑了。
这小小地方挺能装的。
楚熄背后的衣柜里藏着两个,左手边飘窗藏着一个,右手边浴室里还藏着一个呢。
现在是要怎样,玩警犬扫雷吗?
江声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炸掉了。
哈哈。
世界怎么还不毁灭,请问是有什么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