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也曾佯装大度地跟厉王提议过要给他纳妾,但都被厉王拒绝。每一次蒋氏面上表示遗憾,心里却高兴得不行,甚至隔三差五的就要问一回,既能彰显她作为正室的大度,又不会真的添人,与其他贵妇喝茶聊天的时候还能说出来炫耀一番。
可现在厉王的行为就像在蒋氏的脸上打了一耳光,厉王不仅自己做主娶了以为侧妃,这位侧妃的身份还如此低微!
宣震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母妃哭得这样伤心,心中虽然愤怒,但也没有办法。他已经被父王训斥过,而且今天就是父王迎娶侧妃的日子,一切已成定数,宣震也只能想尽办法宽慰母妃。
“一个商女,就算被封为侧妃也构不成威胁,母妃根本不用自降身份跟一个商女计较。而且这个商女是父王自己要纳的,那就说明父王很是喜欢,如此也就能分掉父王在李侧妃母子身上的心思,这对母妃来说也是好事。一个商女再怎么样也肯定比李侧妃要好对付不是?”
蒋氏抽抽噎噎:“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就是,李侧妃出身名门,还有宣旭这个儿子傍身,又惯会装模作样得父王喜爱,一直以来都跟母妃作对,现在父王有了新欢,李侧妃自然要失意了。但不管有几个侧妃,正室就只有母妃一个,只要母妃不行差踏错,任何人就都别想取代母妃的位置。”
蒋氏抹了把眼泪:“我儿说的对,只要我不出错,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我!李如诗不可能,一个商女更不可能!侧妃再多也只是侧妃,越不过我去!”
看母亲总算稍微想开了些,宣震继续说道:“不过母妃也该跟父王提一提关于立世子的事了,我是嫡长子,按理来说这世子之位就该是我的,看看别的王侯之家,嫡长子在成年之际就开始承袭世子之位,就咱们厉王府特殊,外人都说父王是对我不满意,这才迟迟没有立我为世子。我在外都抬不起头!”
蒋氏拉着宣震的手,“你放心,有母妃在,这世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争点气,平日里要多为你父王分忧解难,你看看宣旭,有事没事就往你父王书房跑,不管能不能真的帮到你父王,这好歹能体现出他的孝心来。”
宣震撇嘴,“父王严厉,总说我这不成那不成,我可不想总往他跟前凑。”
蒋氏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正是因为你有诸多不是才更加需要你父王提点。宣景虽不常在王府,但能力摆在那,陛下随便交办点差事他都能办得漂漂亮亮给你父王争光,你要是有宣景一半的本事就不用往你父王跟前凑,我这王妃之位也能做得更加稳当!”
宣震听着母妃没完没了的絮叨,左一句不如宣旭右一句比不上宣景,心中十分烦躁,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开解了母妃,早知道就该让母妃继续难过,至少自己的耳根子能得个清静。
不管蒋氏再如何不愿意,最后还是出现在席上,接受了阮展玫递上来的茶水。
接过茶的一瞬间,蒋氏倒是有直接将茶泼掉的冲动,但这想法也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厉王凌厉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喝了。
这一刻蒋氏只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笑话,想到往日自己在那些命妇们面前自夸如何得王爷喜爱,王爷如何专情,她这脸上就觉得烧得慌,估计日后很长时间不会再出去跟那些闺中密友们小聚。
礼成后,厉王牵着阮展玫的手,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宣布,这就是他的阮侧妃,毫不掩饰他对阮侧妃的看重。这也是在变相告诉所有前来观礼的人,他会纳阮侧妃并不是因为陛下的圣旨,而是因为他本就心系阮侧妃,不过是就着陛下的圣旨完婚而已。
在来观礼之前,许多人确实以为厉王纳侧妃就是为了应付陛下的圣旨而已,这才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商女,因此都对这个商女抱着轻视的态度。
但这场典礼之后,所有人都会在内心重新衡量,毕竟看起来厉王真是非常喜欢这位阮侧妃。
就在喜娘要送阮展玫去后院时,阮展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光看这金线掐丝锦盒就价值不菲,里面装的东西肯定更加贵重。
厉王走到阮展玫身边,有些警惕地看着阮展鸿,“阮大人有何贵干?”
阮展鸿挑眉,“王爷这般防备的表情,是担心我抢婚不成?”
厉王没说话,但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心中更是有些担心。他的年岁比阮展玫要大上许多,阮展玫和阮展鸿倒是年岁相当。他并不是怀疑阮展玫和阮展鸿有自己不知道的交集,只是看着比自己更加年轻俊美的男子明显对阮展玫不一般,他便有些危机感。
阮展鸿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套上好的翡翠头面,还是难得一见的红翡。
这红翡的颜色不是正红,但接近正红,至少身为侧妃的阮展玫要戴的话不算逾制。看看这质地,这做工,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瞧出来这套头面定然价值连城。
阮展鸿为何会送如此名贵的头面给厉王侧妃?观礼众人纷纷猜测,这下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厉王的表情越发难看:“阮大人这是何意?”
阮展鸿从容一笑:“王爷这问题问得就奇怪了,不过是一份礼物,王爷何必如此介意?”
藏在人群中的谢恒偷笑,阮展鸿绝对是故意的。这大概就是大舅哥与妹夫的天然敌意。
“阮大人要送礼可以,但这红翡头面是在太过贵重,本王与阮大人平日也并不深交,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收回去为好。”
厉王特意在“本王与阮大人”这里加重语气,无非就是想提醒阮展鸿,他不应该跟自己的侧妃有任何牵扯。
阮展鸿却没有理会厉王,直接转头对阮展玫温柔一笑:“可喜欢这套头面?”
阮展玫盖着薄纱的红盖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那套红翡头面她一眼就入心了,只能说阮展鸿确实很清楚她的喜好。
“喜欢。”
哦豁,这情形很刺激啊!众宾客摒气,难道他们能在厉王的喜宴上看到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而且看情况这阮展玫似乎跟阮展鸿关系真不一般啊!
厉王的脸色可见得发黑,但到底没对着阮展玫发火。
“阮展鸿,今日是本王纳侧妃的大好日子,你不要闹事。”
阮展鸿似笑非笑,“我实在不明白,我在自己妹妹成婚之日送上一套头面,怎么就成了闹事了?”
“你……”厉王神色一怔,“你说什么?妹妹?”
“啊,是我的疏忽,”阮展鸿装模作样地扶额,“我竟然忘了告诉厉王,展玫六岁便被我父亲收养,是我父亲的义女,也是我的义妹。”
阮展鸿的话音落下,满厅一片哗然!
谢恒激动地直攥拳头,他就喜欢这种反转高光戏码。以为是无权无势的商女,实际上人家也身份显赫!
宣景就站在谢恒身边,猜到这应该是他们早就商量好要在婚典上公开阮展玫的身份。不过宣景还是往前一步,半边身子挡住谢恒,免得被人看到谢恒那太过明显的看热闹的表情。
厉王整个人都是懵的,转头看向阮展玫:“这是真的?”
阮展玫歪头一笑:“阮展玫,阮展鸿,这名字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众人恍然。
他们之前只当两人的名字相似是巧合,根本就没往两人可能是兄妹关系上想。
毕竟他们一直都以为这位新晋侧妃就只是个商女,谁能想到堂堂丞相义女会去经商?而且丞相府对这个义女藏得也着实够深。几岁就开始收养,可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压根没人知道阮相还有个义女。
既然阮展鸿和阮展玫是兄妹关系,那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就是误会一场?
厉王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倒也没觉得生气,只是不明白为何阮展玫一开始不告诉自己。
“你为何不说?若是我误会了你可怎么好?”
阮展玫笑得温柔:“不这样,我又如何知晓王爷就是心中有气也不愿意对我发火?如何知道我在王爷心中有这般分量?且我是不是阮相义女又如何?王爷娶的是阮展玫,我就是阮展玫。”
厉王露出会心一笑,“说的是,不管你从前是何身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阮侧妃。”
周围响起一片祝福的掌声。从现在开始,再不会有人说阮展玫身份低微不配侧妃之位了。
虽然不是阮相的亲生女儿,但被阮展鸿亲口承认,而且从阮展鸿的态度也能看出阮相的态度,这样一套顶级的红翡头面便足以证明阮家对阮展玫的看重,这样的身份给厉王做侧妃,都还有点委屈了阮展玫。
阮展鸿送完头面,又代表相府给阮展玫补上了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看的在场不少达官显贵都觉得眼红。阮相一向清廉,这怕是把整个家底都搬出来了吧?也还好阮时衡是有本事的,将来娶妻的彩礼钱自己应当拿得出来。
阮展鸿走到阮展玫和厉王中间,郑重道:“王爷,我就把我妹妹交给你了,还望王爷能真心相待。”
厉王:“本王好不容易求娶来的,自然会郑重相待。”
阮展玫红了脸,妩媚地低下头。
后面的蒋氏看着这一幕,险些都要控制不住露出怨怼的表情!
本以为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商女,她都已经想好回头要好好给这个女人立立规矩,让她知道王府的侧妃不是那么好做的,凡鸟就是飞上了枝头也别想当凤凰。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阮展玫竟然有个了不得的身份,她竟然是阮相的义女!
这个女人一开始对自己的身份瞒得滴水不漏,肯定就是为了让她掉以轻心。如果自己一早知道对方是阮相的义女,她不会那么轻易妥协。
这时候的蒋氏压根就忘了她一开始不同意的理由就是阮展玫是个出身低微的商女,现在证明阮展玫出身名门她同样不满意。归根结底蒋氏就是不满厉王看上别门女子要纳为侧妃这件事本身,无关乎对方是怎样的身份。
这一段小插曲结束,阮展玫被送去后院,厉王在前厅招待宾客。
厉王很克制,记挂着今晚是自己和新侧妃的洞房花烛夜,就算不断有人敬酒也没有喝多,不等酒席结束便推脱不胜酒力,让高满扶着去后院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