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尹安一边将宣雅扶起来一边冷声问着。
到底是她丈夫的生日宴会,宣雅来了就是客人,她就是再不待见宣雅,作为宴会的主人也不能不闻不问。
宣雅微微抽泣着,身上沾上了一点草屑泥土,脸上有一块擦伤,披散的长发稍显凌乱,虽然狼狈,却也另外有一种破碎美。
“没什么的,只是我刚刚没站稳,差点撞到哥……撞到宣总身上,宣总及时躲开,我就不小心摔倒了。”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是宣景没有绅士风度,如果他刚刚没有躲开而是接住宣雅,那宣雅就不会摔得这么狼狈了。
虽然有些人觉得宣景这样很没有绅士风度,但没有一个人敢当面说,在场的人中可没有谁家里能跟宣家抗衡,一个宣雅也不值得他们担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有些人就刚好目睹了一切。
一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站出来说:“我看得很清楚,这位宣小姐一开始走得很稳,而且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宣总走过去。宣总起初并未注意到她,在快走到宣总身边时,这个女人故意崴脚,还很做作地朝宣总扑过去。我看她一开始只是想把手中的酒泼一点到宣总身上,但自己没控制好,崴脚崴得大了,这才整个人都扑过去。宣总洁身自好,及时避开,她才摔在地上,我觉得这应该叫自作自受。”
尹安一听这话,立即转头皱眉看着宣雅,眼神凌厉迫人:“是这么回事?你故意的?”
“不、不是,当然不是!”宣雅心里慌得不行,她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些会被人看到,但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能作为元昼的得力助手,能帮着能力不足的元辉将见不得光的家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尹安的聪明才智毋庸置疑,宣雅的心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尹安深吸一口气,叫来两个保安让他们将宣雅带出去。
宣雅脸色更加惨白。
她不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保安给带出去,否则以后她哪里还有脸在上流社会混?
宣雅扒着尹安的手臂哭得厉害:“表嫂!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离宣总远远的,离你们所有人都远远的!”
尹安:“我现在让保安把你带走就是为了确保你能离我们足够远。宣雅,我不知道你今天是跟谁一起来的,原本你来了我就有心招待你,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我不能让你坏了宴会的气氛。”
宣雅哭着,还想说些软话。
尹安又说:“别再叫我表嫂,你已经不是宣家人,我也不是你的表嫂。如果我还是,那我这会就会先给你一巴掌在让保安把你拖出去。”
宣雅还是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走,就在尹安不耐烦想要让保安直接动手时,元辉走过来。
“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表……”尹安冷冷的目光下,宣雅咬着牙改口,“元二少,尹夫人要将我赶出去!”
元辉皱眉,冷冷看着尹安:“你怎么做的事?怎么能这么对小雅?”
虽然最近半年他们夫妻感情急转直下,但看着元辉只听了宣雅的片面之词就责备自己,尹安还是难免伤心。
“她在宴会上捣乱,影响了其他人,所以我让保安带她出去。”
元辉皱眉:“一个小姑娘能造成什么影响!而且她至少姓宣,是我表妹,真要计较起来,你才是那个外姓人。”
一瞬间尹安的脸色惨白,甚至控制不住身体晃晃悠悠往后退了一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丈夫为了维护一个他没有多在乎的女人,直接说她才是真正的外姓人!她对元辉爱慕尊重,尽自己所能地辅佐这个男人,最终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评价!还是在生日宴会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尹安用自己的能力在上流圈子里站住脚跟赢得了尊重,却又因为自己丈夫的一句话变成这个圈子里的笑话。
宣雅躲在元辉身后,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底却满是得意。
以前就有很多人一直将她跟尹安比较。
说明明年纪相仿,但出身普通的尹安却比她这个在宣家长大的大小姐要能力出众得多。有能力有手段,性格爽朗大方,有经商头脑,哪怕是不够出众的长相,也因为那种强大的气场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总之,只要有尹安在的地方,宣雅就会被比下去。后来尹安跟元辉结婚,宣雅也有过嫉妒,那时候她就想着要想超过尹安就必须嫁给宣景才行!
但今天,尹安的男人却为了维护她而斥责尹安,一想到这点宣雅就控制不住地得意。
“宣雅已经被宣家除名,你一口一个表妹,是想做我宣家的主,让我们将宣雅重新认回来?”宣景上前一步,沉冷的目光看着元辉。
元辉懵了,他真没注意到宣景也在这里。其实他根本没有偏帮宣雅的意思,只是不喜欢看尹安那种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就是想打破那张完美的面具,看到那张向来神态自若的脸上出现裂痕。
“不、不是,我哪里敢做宣家的主,我、我就是一时嘴快了,表哥千万别生气。我、我就是跟尹安闹别扭呢,可不是故意帮宣雅。”
这话说的倒也是真的。
尹安是他深爱的女人没错,最初他也很感激尹安辞掉了大哥的秘书工作来帮自己,让自己这边轻松很多,就连从前对他不假辞色的父亲也开始夸赞他。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能跟尹安在一起真的很幸运,很幸福,他会一辈子对尹安好。
但是渐渐的,这种感觉就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意再听到别人夸他娶了一位贤内助,好像他毕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尹安这个妻子。每当他做出一点成绩的时候,别人恭喜之余也要在他面前夸赞一番尹安的功劳,仿佛没有尹安他就做不成一样。
宣景:“今天是你生日宴会,尹安为了不影响宴会才让人把宣雅弄出去,你却为因为跟尹安闹别扭不顾场合,利用这么一个玩意儿给她找不痛快?”
元辉低着头,脸色难看。
他不知道这样不好吗?不,他当然知道,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实在太想贬斥尹安,以此来找回他的自信和尊严。
每当他做出错误的举动或者决策时,尹安都会在一旁提醒,哪怕尹安的声音在怎么温柔,提醒的方式再怎么委婉,他还是有一种丧失了尊严的感觉。
一开始刚刚有这种感觉时,他开始无视尹安的提醒,后来就变成呛声,再到如今的动不动就发生争吵。
他知道尹安的话是对的,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厌恶尹安的端庄和大气,厌恶她能力强就连性子都尽量温和包容,如此就更加衬得他不够成熟稳重。
被称为“这么一个玩意儿”的宣雅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捂着嘴哭着就要转身跑开。
宣景冷冷看过去,对那两个还愣在那里的保安说:“尹夫人的话你们听不懂?听不懂就别干了,换听得懂的人来。”
两个保安打了个激灵,赶紧连拖带拽地将宣雅给弄了出去。
他们记住了,以后主人说让他们弄出去的,要是让人自己走出去那都算他们失职。
旁观的人不少,但看着宣景冷厉的脸色,没有人敢出声议论。
这下他们也算摸清楚了,宣景是真的十分厌恶宣雅,日后他们这个圈子里谁家再举办宴会,说什么也不能让宣雅出现,不然就有得罪宣景的风险。
其他宾客看这里气氛不对,都赶紧打了招呼纷纷远去。眨眼间这一块就只剩下宣景、元辉和尹安。
尹安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说大厅里面的宾客还需要她去招待,便转身进去了。
元辉刚要跟着走,就被宣景喊住。
“站住。”
元辉停住脚步,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宣景。
尽管宣景这个表哥属于远亲,又跟自己大哥是同年,没比自己大多少,但每次元辉见到宣景都有种见到严肃长辈的感觉,在父亲面前他都没有这种紧张感。
“表哥,我知道错了。”
“哪错了?”
元辉咬牙,他不想回答,但顶着宣景如同实质充满压迫的目光,只能不情不愿地说:“我不该那么对尹安,我刚刚喝了点酒,就是一时酒劲儿上头,不是故意的。”
宣景冰冷的眼神看着元辉:“什么场合什么状态,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自己心里有点数。尹安是你妻子,不是你妈,她肯帮你、教你是夫妻情分,你要是觉得自己被妻子压得抬不起头,要不就奋发图强拿出点真本事让别人瞧瞧,要不就自己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别总指望你妻子帮你打理生意上的各种问题。一边享受着妻子对自己事业的帮扶,一边又心里憋闷总想找妻子的麻烦泄愤,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