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就在青玉磨的边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一开始很模糊,之后逐渐凝实。
这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五官十分立体,侧脸的轮廓都坚毅分明。此刻的他明显在暴怒的状态,眉心狠狠揪在一起。可就算他的表情愤怒到扭曲,却还是遮掩不住那相当出众的相貌。
宗砚俯身十分好奇地看着,他原本还以为鬼会非常可怕,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要是鬼都长这么样子的话,他甚至觉得天天撞鬼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谢恒看了一眼宗砚,冷冷道:“这是他生前的样貌,死后变鬼又不会整容,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你最好别盼着天天见鬼。”
被谢恒看透了心思的宗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那磨磨的小鬼身上:“你怎么这么小?”
那鬼咬牙切齿:“这磨就这么大,我有什么办法!”
宗砚明白了,是这法器限制住了这鬼的大小,为了能磨磨,对方自然也要变到合适的尺寸。
“真神奇!”
男鬼气得不行,极其凶狠地瞪着谢恒,像只炸毛的刺猬。
谢恒:“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男鬼高傲地哼了一声,这幅模样显然是不准备回答谢恒的任何问题。
这样优秀的长相,搭配上如此桀骜的神情,本来很有魅力,但偏偏对方正身不由己地磨磨,这高尚的气质瞬间就大打折扣。
宗砚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不对啊,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要是见过你不可能没有印象。”
谢恒:“可能他现在太小,让他恢复到正常人的大小你就能认出来。”
宗砚惊喜:“真的能?”
谢恒转头看向男鬼,“我可以让你停止,但你也要答应不能伤害我们。”
宗砚一听就吓到了,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看着正在推磨的帅气小鬼:“他、他还能伤人?要不别把他恢复了吧!不安全!”
谢恒:“不用担心。”
宗砚看着谢恒胸有成竹的模样立即灵光一闪:“啊,是不是只要他想攻击我们,我们立即烧银元宝,他就会被迫回去磨磨?”
谢恒:“这个方法对同一只鬼只要中断过一次就不能再使用第二次。”
“啊?那还是别放他了吧?”
谢恒没听宗砚的,就只看着那男鬼。
男鬼立即保证:“没问题,你赶紧停止烧纸,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
这男鬼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真诚,也很有感染力,刚刚还吓得不行的宗砚立即就相信对方会说到做到。
但宗砚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眼底深处的狠厉和算计。
谢恒没有在继续往不锈钢盆子里添银元宝,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哗啦啦倒进不锈钢盆子里。
刺啦一声,盆子里的火灭得干干净净。
几乎在火灭的一瞬间,男鬼就停止了磨磨,身体逐渐变大。
宗砚认出了对方,“你是那个明星!叫……”
话好没说完,那男鬼就满脸狰狞地朝着谢恒和宗砚扑了过来。
宗砚吓得脸色发白,瞬间躲到谢恒身后。
而谢恒却不紧不慢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支枪,对着男鬼就开了一枪。
宗砚震惊于谢恒居然有枪,但他很快想到对方是鬼啊!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物理攻击伤害到?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一声惨叫,刚刚还满身气势地朝他们张牙舞爪扑过来的鬼这会竟然捂着手在地上打滚儿。
宗砚亲眼瞧见对方的一只手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大窟窿,这就是刚刚那一枪的效果?
“怎么会……这枪难道也是一件法器?”
谢恒没回答,但宗砚已经这么坚定地认为了,还想着谢天师就是不一般,别的天师用的抓鬼法器看起来都很古朴,就谢天师,居然用枪!而且还这么有效!
谢恒手上的枪就只是仿真枪,只不过是做得非常精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那种,不管是外形还是重量,跟真枪都没有区别。这就是一件有钱人的玩具。谢恒买下来之后就将其改造。那些仿真子弹都用强效的符水浸泡过,然后他还用最细小的书法笔在子弹上面绘制了符文,如此这些子弹不会伤害到普通人,但却能伤到鬼。
他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而不喜欢像许多天师那样进行传统的繁杂的操作,效果还不一定如何。
那男鬼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跑为上策,一个转身便凭空消失在大厅。
宗砚:“哎呀,他跑了!”
谢恒却是不紧不慢,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绳。
这时候的红绳两端仍旧压在不锈钢盆和玉磨的底下,谢恒拿起不锈钢盆,将盆地的那一段红绳握在自己手上,之后狠狠一拽。
另外一端被从磨盘底下迅速拽出来,下一秒,原本消失不见的男鬼又凭空出现,脚下还趔趄了一下,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突然从隐身的地方被拽出来的一样,而此时那红线的另一端就系在他的手腕上。
宗砚傻眼:“这、这是什么回事?”
谢恒冷冷一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得了我们那么多银元宝,还想轻易跑路?哪那么容易?”
男鬼气呼呼地瞪着宗砚。
宗砚又不理解了,“不是,我们给他烧银元宝,他也磨磨了啊,这不算扯平?”
谢恒哼了一声:“你家雇人磨磨是一圈一个银元宝的价格?”
宗砚懂了,虽然他们烧了银元宝而男鬼也磨了磨,但这二者之间还并没有构成等价交换。他们停止烧银元宝是解除了男鬼的禁锢,但在价值上男鬼还欠着他们。
他觉得谢天师能用一根红线就把那男鬼抓住也是因为他们跟“鬼”的交易不等价,所以“主动权”还在他们手里。
宗砚再次转头看向男鬼,“你就是那个叫封时的男星,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爸公司的产品请你当过代言人。你怎么……”
原本宗砚想问封时怎么会在这里,可对方既然都已经成了鬼了那肯定就是死了,他再这样问好像就不太合适。
当年封时做他们家的代言人时自己正在高三的关键时刻,虽然知道自家公司找了个长得特好看的明星代言人,他却也只是在帮父亲送落在家里的文件资料时匆匆在公司里见了一面,但可惜那时候他没仔细看,而且繁重的学业让他没有一点精力生出花花心思。
等后来考上大学,他就很少回家,也更少接触父亲公司里的事情,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他都已经大三了,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见了,他大概也想不起来他们之前见过。
封时冷冷盯着宗砚,“你叫什么?”
“宗砚。”
“宗……你的父亲是宗长德?”
宗砚点头,随即又有点高兴,“你还记的啊。”
封时眼中的杀气淡了不少,谢恒看出来对方没有再伤害他们的意图,却也没有急着收回红线,而是将自己手上这一端的红线系在了宗砚的手腕上。
宗砚眨眼:怎么个意思?天师你这是要给我们来个阴阳情缘一线牵?
谢恒:“你既然与他生前有过交集,这线握在你手里会更加牢靠。而且你系着红绳,就是他的债主,他不能伤害你。”
宗砚立即点头,宝贝似的握了握手上的红线:“好的天师!谢谢天师!”
封时冷冷瞥了一眼谢恒,最后视线又落到宗砚身上:“看在你是宗长德儿子的份上,我不找你麻烦,你解开绳子,我现在就离开别墅。”
宗砚被封时冷冰冰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行,刚刚你也说不会攻击我们,可还不是一恢复就跟我们动手了?再说就算你不找我的麻烦,但要是放你走,你还是可能去伤害别人,这可不行。”
封时表情再度变得狰狞,没好气地朝着宗砚吼道:“别人受不受到伤害关你屁事!老子是看在你老子的份上饶过你,你他妈的别给老子得寸进尺!”
宗砚委屈地瘪瘪嘴,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我、我是你债主,你不能这么凶我。”
封时一个鬼硬生生被气出了脸上泛红的效果,转头就对着玉磨疾步而去。
谢恒似乎早就料到封时会有此举动,手一伸就把玉磨收了起来。
想还债,那是不可能的。
封时气得原地跺脚,嘴里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干净的。
宗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求助地看向谢恒,他们也不能永远这么控制着封时吧?而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封时的眼睛越来越红了。
谢恒:“宗砚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明知道你有害人之心还把你放出去。”
封时:“我只是要去找我的仇人,找害死我的人报仇。因果报应,这你们总管不着!”
谢恒:“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
封时愣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说:“我当然知道!”
“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在这里了。不就是因为想不起自己的仇人是谁,你才在这个地方一边借着阴气增进鬼力一遍努力回忆?”
一听封时竟然都不记得害死自己的仇人是谁了,宗砚顿时有点心酸。这么好看的男人年纪轻轻就被害死了已经够可怜了,死后化成鬼可见怨念不小,却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忘记了,这就更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