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服,就是古代多数时期皇帝的礼服,也是最尊贵的服饰。是皇帝在祭天地、宗庙等重大庆典活动中所穿的礼服,也称为卷龙衣。
陆洲激动地说:“这难道就是昭明帝所穿的衮服?肯定是了!”
谢恒微微皱眉:“我怎么记得史书上描绘的昭明帝的衮服不是这样的?历史上对昭明帝的登基大典记述详尽,也提到了衮服的样式,跟这一身明显不同。”
每一代新帝登基时候都会设计新的衮服,一次来和前代区分。且不说从前学习历史时谢恒就记得自己偶像的衮服是什么样,他还亲身参加了登基大典,大典上将军身上穿着的就是历史上描述的那件。
哪知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向谢恒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谢恒轻咳一声,“怎么了吗?”
陆洲:“可能学弟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混乱,所以一时记混淆了吧?你忘了,昭明帝很特殊,大瑾国的其他皇帝都只有一套衮服,只有昭明帝有两套不同样式的衮服,其中一套是在登基大典那日穿的,还有一套是在他登基之后才裁制出来,而后昭明帝就只穿后面裁制出来的那套衮服,按历史文献记载中的描述就是眼前图片上的这套对龙凤纹绣玄色绢面金丝锦袍。”
谢恒恍然,这是改变的历史!
还没回来现世时他就想过,他改变了历史,那么世人所记住的历史就有可能也跟着发生改变,只有他,记住的还是之前的情况。
但是大事件上的改变也就罢了,怎么在这些小细节上也会有所改变?自己是在登基大典那日消失,宣景之后关于衮服的举动出现了历史偏差,难道跟自己有关?
谢恒仔细看着图片,这件衮服与原本的那件差异其实不是很大,最大的区别就在绣制的图案上。
原本的那件衮服上只有龙纹,但这件衮服上还有凤纹,只是这凤纹与传统的凤纹又不太一样。
衣服上绣的凤纹是三头金凤,中间凤头朝向正前方,眼睛以极小的赤红宝石点缀,显得炯炯有神,喙部看起来并不十分尖利,上面的弧度甚至给人一种祥和之感。头上戴着高巍花冠,那花冠上也有一些细小的宝石作为装饰,用的金丝也很实在,线条轮廓十分紧密。翅膀上曲且尾端做鸟头状,比正中间的头颅稍微矮上一点,是为三头。并生有并蒂莲花枝向上蜿蜒缠绕。
小桃偏头看着,满眼疑惑:“这凤纹的形状可真奇怪,跟以前发现的那些衮服上的凤纹完全不一样,不过看着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谢恒喉头一滚,声音哑涩:“离朱。”
陶永年赞赏地点点头:“没错,这三头凤就是上古神鸟离朱的形象!在原本的研究中,我们得知昭明帝一生未娶,也没有子嗣,最后是过继宗室的孩子继承帝位。而且他与父母兄弟的关系也不太好,我们一直觉得昭明帝虽为千古明君,但在感情上却过于淡薄,仿佛他的心中只有天下苍生,丝毫没有个人情感。原本历史中记载这件衮服的时候只说是对龙凤纹,没有清晰的画图辅佐,也没有提到这凤纹是离朱神鸟!”陶永年越说越激动,“将离朱神鸟绣制在衮服上,是代表生生不息,也是祈愿挚爱之人的灵魂能得以重生!所以可见,昭明帝并非个人感情淡漠,他心中很可能有一个挚爱之人,那人该是先昭明帝而去,且却并未在历史上留下痕迹!这绝对是近百年来考古界最大的发现之一!”
所有人都无比兴奋!这件衮服的存在证明了千古一帝昭明帝存在感情生活,至少他曾有个心爱之人。
历史上对昭明帝的评价很多,各种溢美之词用来形容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明帝王都不为过,其中有一点就是说昭明帝是古往今来最为勤政的皇帝,也是最不近女色的皇帝。在他在位期间后空就真成了摆设,别说立后,就是连一个妃子都没有。
按理说这种情况一般会被以为是好男风,历史上有龙阳之好的皇帝也不是没有,但偏偏昭明帝也不是如此,史书上有记载,周边部落曾在上贡时给昭明帝送来各色美男,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触怒昭明帝,上贡的使团险些有来无回。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昭明帝并非真的清心寡欲到了那种程度,而是他心系一人,只是佳人已逝,他的心中也再装不下任何人,甚至特意制造了一身特别的衮服,以此为早逝的爱人祈愿。
小桃感动的不行:“我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啊,从前只觉得他勤政爱民,又有诸多成就功在千秋,现在才知道他竟然还如此专一痴情,妈的,那些帝王宠妃的小说男主角跟我老祖宗比都弱爆了!”
陆洲无奈:“小桃,女孩子家不要说脏话。”
——
“你是读书人,不该口吐粗鄙之言。”
将军的声音犹在耳畔……
谢恒眼眶隐隐发热,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异状。
稍稍平复心情,谢恒抬头,“老师,我想先回去一趟实验室。”他想亲眼去瞧瞧那件将军为了他而专门改制的衮龙服。
陶永年:“也行,那你先回去吧,顺便看看检测结果出来没有。”
“好。”
实验室设在城里,从陵墓发现地到城里大概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他们刚从城里的医院过来,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后面的路段有比较颠簸,一个个的都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便只有谢恒一个人回去实验室。
谢恒拿着身份牌进入全封闭式的实验室,终于在最里面的文物保管室见到了被放在玻璃罩后面的那件特殊的衮龙服,为他而设计裁制的衮龙服。
这是将军穿在身上的衣服。谢恒的手按在玻璃上,对在衣服胸口的位置。在这里曾有将军的心跳。
脑海中想象着将军穿着这身衮服上朝的模样,英俊的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冷冽和深埋的思念。
他的将军在穿着这身衮服时是何种心情?
一瞬间,谢恒的心中尖锐地痛了一下,疼痛感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扶着玻璃柜缓缓蹲下身去,双臂抱着膝盖深深埋首。
将军……我好想你。
独自在保管室里待了好一会,谢恒才重新收拾好情绪起身出去,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玻璃柜后面的衮龙服,不想离开,但继续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再回到挖掘现场时天都已经黑了。
陶永年等人看到谢恒时很意外,原本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还赶回来?后面那段山路不好走,晚上开车多危险!”陶永年很不赞同地看着谢恒,他的这个学生从前最是稳重,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
谢恒淡淡一笑,“就是想早点过来看挖掘现场。老师,我想一会就下场看看。”
陶永年抬手看了看手表:“这还有半个小时今天的挖掘工作就结束了,你还不如去帐篷里面看看刚刚新出土的那些文物。”
谢恒:“我就下去看看,等结束了我再去帐篷。”
陶永年知道谢恒执拗的性子,也没在多说,就让他下去了。
谢恒在几个墓室转了转,手指触摸着墙壁,感受着沧桑的历史古韵,心中愈加难受。
陵寝只是死后的安葬之所,但将军的尸身并没有在这里,这个地方的实际意义也就没有多大。
绕过几间宫室,走过一条约十六米长的墓道,穿过回廊形藏阁,来到位于东室西堂之间的主殿。
当初就是在这里,谢恒莫名其妙回到了古代。
谢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样,又或者是……法阵?
当初在将军之前的大瑾历代先皇就是用阵法截取龙脉气运,而自己被无为送回到现代用的也是法阵,会不会在这个地宫中,或者就在这个主殿内,就有法阵?
谢恒低头看着地面。
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颜色稍显暗沉,而地砖上的花纹又比较繁复,看得不是很清楚,就算有法阵也会和花纹混在一起,不那么容易看清。
殿内已经放了照明设备,但是远远不够,谢恒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看着,突然间,眼角余光飘到一个独特的符文。
他立刻往左边挪了两步,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刷子谨慎地清理那块露出一半符文的地砖。
片刻后,整个符文都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
这一刻谢恒激动的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是这个符文!他就说之前看到那露出来的一半的独特符文有些眼眼熟,之前他在日月坛帮无为去破坏法阵拿走那几张黄金符篆时就一眼瞥到这枚符文,当时就觉得这符文样子很像一个胖子举着烤串,所以印象稍微深了些。
就是这个符文没错!
等等!日月坛的符文为何会出现在地宫里?
难道说……
谢恒站起身后退一步,寿典开了强光照射地面,果然又找到了几个符文,还有其他法阵部分。
所以他的猜测没错,将军是直接将地宫修建在了日月坛上?这几块地砖都是日月坛的地砖!
不,不对,日月坛是在山上,地宫是在地下,即便说经过几千年时间地理情况发生了变化,但变化也不可能这么大。
再说当时日月坛还在山上,而宣景作为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百年时间日月坛更不可能从山上变到地下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宣景动了大工程,将日月坛搬走,然后移到地下重建。
谢恒匆匆出了地宫,四处眺望,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片连绵山岭。
金光岭!那就是金光岭!虽然周围地势和建筑变化很大,但谢恒还是隐隐看出了金光岭的轮廓。
龙脉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将军将日月坛从金光岭上搬了下来,然后在距离金光岭不远的龙脉的另外一个点上修建地宫,将日月坛作为地宫地基的一部分!
谢恒猜测,将军应该是得知了日月坛和龙脉的事,而且自己离开那晚日月坛出现异象,将军也一定知道,所以将军才会这样修建陵寝地宫。将军大概不确定真正能起到作用的究竟是日月坛的阵法还是龙脉,又或者二者缺一不可,所以才要将整个日月坛都从金光岭上搬下来,再另外寻得龙脉上的另外一个点修建地宫。
这得是多大的工程!
不过比起在金光岭上修建地宫,这样的操作还算简单些。只是如果自己能回到古代真的跟那法阵和龙脉有关,为何刚刚他在里面也触碰了法阵却没有再次回到古代?难不成那法阵还是一次性的?
陆洲出来拿东西,正好瞧见谢恒在外头站着发呆,走过去一拍谢恒肩膀:“想什么呢?”
谢恒看了陆洲一眼,摇头,“没想什么。”
陆洲“嘶”了一声,“我说小师弟,你怎么回事啊?从医院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别是有什么后遗症吧?可我们其他人都没事,你这不仅醒得晚整个人还不对劲儿了,不行啊你!”
谢恒低头一笑:“没什么,可能是在医院躺了太久,精神还没恢复。”
陆洲哼了一声:“我堂哥车祸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三年醒过来都比你这八天的精神好。”
谢恒表情讪讪。
陆洲:“行了,走,去看看今天出来的文物,有几件玉器都相当不错。”
谢恒被陆洲拉着回了帐篷,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人在闲聊。
陆洲:“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桃眨眨眼:“我们在说谢恒呢!”
谢恒:“说我什么?”
小桃嘿嘿一笑:“此谢恒非彼谢恒,我们说的是大瑾王朝的第一佞臣谢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