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发音的英文问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在笑。
这句话显然是在调侃她。
雨宫荧瞪了他一眼：“来这么晚。”
……真是臭不要脸，你还在笑？
白泷语气轻松道：“比较受欢迎，路上不少狂热粉丝要求我签名啊。”
“签名？”
“用他们的血签名。”
白泷很轻描淡写的掠过一路杀了七八九十只大妖魔而被迫耽搁了十三秒的事。
他礼貌的移开视线：“你衣服破了，自己不遮一遮？这么多人看着呢。”
雨宫荧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胸衣都露出来了。
她脸色飘起晕红，单手遮住胸口，其实根本看的不是很清楚，因为伤口溢出的血迹遮掩着肌肤。
“……偷看了好几眼才说？”她小声抱怨道：“知道就早点说啊。”
“都是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思看你的南半球？”白泷口罩下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他脱下外套罩在了雨宫荧的身上。
“谢谢。”
“不客气，伤势如何？”
“体力耗尽了，骨折加失血，暂时生命无碍。”
“还能起来么？”白泷伸出手：“需要我搭把手？”
雨宫荧握住对方的手，稍稍用力起身，可还是一个踉跄，肩膀靠在对方怀里，脸颊贴近了。
两人练摔投技的时候其实有比现在更加亲密的动作，但都没往那方面去思考，现在她却自觉的红了脸。
雨宫荧看向自己的双腿，其实她应该还是能站起来的，但不知怎么的有点使不上力气，身体莫名的惫懒。
“你大概是体力透支了。”白泷输入一丝真气进行感知：“还好主要器官没受伤。”
“端木在那边，你注意下她的安全。”雨宫荧说：“我歇一会儿就好……”
“好。”白泷说着，手臂绕过腿弯，抱起了雨宫荧。
“！”雨宫荧震惊：“你干……”
“你反应过度了吧。”白泷再度将她放下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人群前方，他看向一群畏畏缩缩的人群，皱了皱眉头：“有没有医务人员，有没有担架和药品？”
声音通过真气传开，听到的人都觉得耳边一震。
三秒钟之后，人群里的一名女子战战兢兢的起身：“我，我是护士，我会处理伤口……”
紧接着一名灰头发的中年人也说：“我，我是外科医生，骨科的……”
还有人说：“那边有停靠的临时医务车！”
人群里的回应声不多，但随着这些声音传来，恐惧感在减弱。
不是所有人都看清了发生了什么，但道路两旁大楼里的人群，还有前排近距离的人群都看清了他。
数千人，数万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最先回应的那名女护士从人群里挤出来，她靠近之后，看向雨宫荧，随后又看向青年，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问道：“请，请问您是……”
她紧张的很，小心翼翼的问：“您是天魔吗？”
在她发问的一瞬间，百鬼群中暴起一只大妖魔，它从天而落，牛头蛛身，体型庞大超过七米，其名为牛鬼，是一方大妖魔，在百鬼众中排名靠前。
它突然暴起，不知是感受到了来自白泷的压力，还是已经忍耐不住想要吃人的冲动，从天而落的庞大身形投下大片的阴影笼罩了人群，粗壮的需要两人合抱的拳头肌肉盘扎，对着地面轰落。
这一拳命中，哪怕是一辆火车也能把车头给你砸烂了。
人群连尖叫声都没来及说出口，就要变成一摊烂肉。
随后女护士的手臂一沉，她下意识的扶住了雨宫荧。
同时瞥见了白泷左眼中燃烧的火焰，青年回头，足尖一踏，后发而先制的一拳轰在牛鬼的胸膛中央，它的全身肌肉如同牢不可破的护甲，却在一拳命中的刹那间被柔化成了柔嫩的面团。
一拳轰入胸膛中央，紧接着拳头扭转，连带着肌肉都被刻下了螺旋纹，而纹路在迅速拓展扩大，真气被灌入其中发酵膨胀，继而……爆发！
轰——！牛鬼的躯壳好似一枚炮弹被轰开，它跳了过来，又被轰了回去，就像一颗棒球。
只是这颗棒球在空中就开始了解体，以胸口中央为基点，致命的天魔真气侵吞了它的生命力量，没有血肉横飞，它在落地时就已经化作一摊齑粉，当场灰飞烟灭。
百鬼众里，伊吹童子手里的酒盏也碎了，血酒洒了一地，它神色变得无比阴沉。
哒哒两声后，白泷重新站定。
侧过视线，望着满脸茫然的人群，又看了眼女护士。
“我是。”
他淡然回答。
这句话传开，不那么振聋发聩，不那么掷地有声，却如同一只手般抚平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白泷继续说道：“愿意留下救助别人的就留下，想跑的就往南面走，那边暂时安全。”
“安全？”女护士下意识的问，这座城市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因为我是从南面来的，该杀的都杀光了。”
这句话说完，人群再度寂静，紧接着很多人头也不回的冲向南边的街道。
这次没有修罗众大妖魔胆再继续阻拦。
“小心点。”雨宫荧严肃的叮嘱。
“放心，我很强。”白泷自信的说。
“我不是说你。”
“？”白泷回头，稍稍歪了歪脑袋。
“别打烂太多东西，很贵的，担心赔偿。”雨宫荧突然来了俏皮话。
这句话把周边人都惊的不轻，这个关头说这话合适吗？
白泷挠头后答应下来。
“……好。”
“……”
周边没来及散去，或者守着雨宫荧的医护人员为之绝倒，你居然还真答应了？
很多人都知道天魔，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活着的他，仿佛在见证着传说。
白泷却没有几分在创造传说的自觉。
大多当事人在创造历史的时候也很少会主动往这方面去思考。
他的担子还是有点沉的，毕竟直面的是这群在修罗道中厮杀了千年的百鬼众。
想来也不该太容易。
他往前一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不，是希望不要太容易吧，因为……我还没杀够本呢！
他独自一人走向百鬼众，仅从这么简单的动作就看得出其内心的绝对自信，和雨宫荧虽手持刀剑却被迫防守不同，他双手空空的，却选择的是进攻，以一敌百的进攻，所有观客们都不觉得他是在自杀，全然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而是一骑当千的英雄气概。
天魔发起独自的冲锋，一人亦是万千军势。
百鬼再也无法遏制这种紧迫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伊吹童子咆哮出声。
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一涌而上，敌人已经到达战场，给我撕裂他！
于是乎，百鬼出笼！
这真是壮阔的风景，一方是百鬼，一方是天魔。
一方结成军团，一方势单力薄，何等悬殊的数量对比，可惜力量上……呈反比。
天魔吐出二字，磐龙异象升起。
石龙怒吼，大地上升起悠扬龙吟，碎石瓦砾凝聚成龙形，随着天魔的踏进发起冲锋。
长街之上龙爪肆虐而过，烟尘洋洋洒洒，吞噬的龙颚咬碎撕裂了百鬼的阵型，摧枯拉朽的冲入敌阵。
短短数秒，在石龙过境的肆虐中，无数肝脑涂地。
百鬼顷刻间被杀了一大半。
也就一招罢了。
白泷踢飞了一颗不知是什么形状的脑袋，左眼中的暴戾血焰仍不熄。
血红的那么耀眼，那么的讽刺，好似一团火，点燃了心头热血。
空旷的街道里传来天魔的呼声：“以牙还牙，以血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