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三名书生没敢走正门，而是偷偷绕到侧门去了。
结果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位穿着青衫的先生，先生手里提着一根教棍。
“哟，还知道回来呢？”
“昨晚玩的挺嗨吧……”
“女鬼是吧？倩女幽魂是吧？一帘幽梦是吧？”
克书生当时就瘫倒在门框上，他就这性格，对方硬了，他就软了。
“先生，我认错！”克书生抬起手，指着宋书生：“是他主动要求带我去的！”
宋书生瞪眼，破口大骂：“好你个混账！”
他随后紧接着对先生说：“先生你明察，绝不是我主动要求的，分明是被人诓骗了！”
“小人？”
“对！诓骗！”宋书生指向叶书生：“就是他！”
“？？？”叶书生震惊的后退三步：“我平日青楼都不敢去的人，你们居然说我诓骗你们？整个书院谁不知道我口嗨第一名，脱裤子就不行？”
“是你要去上女鬼！”
“放屁，我只是跟过去长长见识！”
“你长见识用的不是上面的眼儿，倒用起下面的眼来了？！”
吵闹声翻天。
先生拿起教棍，啪的一下抽在一旁的石头上，啪的一声无比清脆，河东狮吼道：“够了！”
他恨铁不成钢道：“一群读书人，不想着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利禄，净想着这种歪门邪道，不仅毫无道德，甚至还试图跨越人纲，捅破生死！”
他伸出手指着三个书生，火冒三丈的说教道：“平日你们不守书院的规矩，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不仅连阳间的规矩都不守了，甚至连阴间的规矩都不守了！下次是不是我要去阴间地府的判官面前把你们提回来？因为你们对孟婆有想法！”
三个书生低着头挨骂。
克书生小声说：“再怎么说，孟婆也不至于吧……”
“就是，那肯定去枉死城里找鬼妓啊……”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跟我说明白点！”
啪！
先生折断了手里的教棍，冷笑几声：“好一群不知悔改的臭小子……老夫教书这么多年，见过挑灯夜读的，见过悬梁刺股的，就没见过你们这种朽木……”
“您凭什么这么说！”克书生挺胸道：“我也见过子时之后的临安城啊！”
“嗯，因为我们那时候还没睡，通宵看书！”宋书生也昂首道。
先生神色稍缓：“有这种事？”
“对，看的是‘野狐羞’！”叶书生也作证担保：“我亲眼所见！”
咔……先生面无表情的折下几根树枝，开始空挥。
这是一道私塾书院的先生都会做的菜，叫做树条炒肉丝。
好在是先生动手之前，注意到了一旁的外人：“这位是？”
“白泷，江湖人。”白泷拱手道：“见到这三人作大死，想捅穿阴阳，所以把他们捎回来了。”
“原来如此，作为先生我得谢谢白公子的助力。”先生叹了口气：“其实最近书院里一直都在流传临安城外乱葬岗的事，屡禁不止啊……还是有那么多学生私下再说。”
“可有什么怪事？”
“那可太多了，书院好些学生偷偷去了之后，回来就浑浑噩噩，神色呆板，上课走神，回答问题也支支吾吾，像是走了魂魄，不多时就联系家人，说是要回家修养。”先生皱着眉头：“这种事也不止一次，其他先生也都有发现，所以我在说书院要宵禁，入夜后尽量不许外出，可这三个……”
他瞪了三人一眼：“倒是胆大包天！”
“说了是宵禁嘛……”克书生嘀咕道。
“所以我们白天直接逃课，夜不归宿。”宋书生嘀咕道。
“这就不算违规了。”叶书生竖起大拇指。
“这是双倍的违规！臭小子！”先生落下树条抽在三个人的屁股上，他头疼的叹着气：“你们这样，将来怎么考取功名利禄，不说金榜题名，连秀才、举人都难啊，做一辈子穷书生啊……”
“没事的先生，我家里有钱的。”克书生说：“很有钱的。”
“我家里也很有钱，做船运生意。”宋书生说。
“我家里没有钱……”叶书生说：“但大伯是户部尚书，堂姐是太子妃，可我是个废物，呜呜呜。”
“给我住口！”先生捏紧拳头：“家室好有什么用！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不，那是您见识少，比我废物的肯定有，我好几个堂兄弟比我废多了。”克书生吐槽。
“可不是嘛？”宋书生也摊手，自我感觉良好：“我就看看志怪小说，想找个狐狸精嘿咻而已，比起那群整日调戏良家妇女的辣鸡好多了。”
“我……处男……我……何罪之有……”叶书生捂脸痛哭。
先生颤颤巍巍的直起腰，对着白泷拱手道：“老夫无颜面对过去的圣贤啊，失态了，真是失态了！”
“这不是您老的错，是他们太奇葩了，毕竟中华大地，地大物博，否则容不下这三尊妖孽，放刺猬猫公司里，早就杀了祭天，给服务器开光了。”白泷表示理解：“换成我来啊，非得要把他们的膝盖骨拆下来做成手办后再塞回去……您也真是辛苦啊，教他们一个月，不得多个十年脑血栓出来？”
“我反对……”克书生还想说什么。
“我觉得……”宋书生也有所高论。
“生而为人，我很……”叶书生还想挣扎一下。
白泷淡淡一瞥：“什么？”
三个书生把话都憋了回去。
“我同意。”
“我不觉得。”
“阿巴阿巴阿巴。”
三妖孽闭嘴之后，先生让三个白痴去面壁思过，结果白泷看到他们从墙壁里的暗格里抽出了一本画册，隔着两扇门还能听到一阵阵压抑的窃笑声。
好家伙，真是面‘壁’思过。
白泷不想分心，便将窗户关上，继续和先生谈起关于临安之事。
关于学院本身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大抵都是一些被换了的书生，画皮之下是妖物，具体有多少，尚不清楚。
可令白泷意外的是，这位先生是临安本地人，出生到现在都待在临安本地，已经年近五十岁。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浩然正气，倘若有的话，他至少也是个德行合一的修为境界。
这样的人没有被妖魔替代，倒是令人意外，也许妖魔更喜欢挑选年轻书生，而不是老龄夫子，也许是不太希望动这些德高望重的人，以免产生连锁的意外。
倘若是这样，将妖魔之事直接告诉这个老先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还是暂且瞒着他更好，毕竟妖魔要杀也不难，手起刀落罢了，怕的是引发连锁反应，上千只妖魔倘若暴动就很糟糕了。
白泷微微沉吟，他还是希望将妖魔的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尽可能不要波及平常人，而且历史自有进程，白氏先祖还没出现，未必需要自己来代劳。
念及于此，他也就收敛了将一切告知的想法，转而开始咨询另一件事。
“钱塘白氏，先生可曾听过？”白泷问道。
“听过。”老先生点头道：“这可是钱塘的一个大姓啊，过去有近三百人的大宗族，这学堂里也有不少姓白的孩子，我可都记得清楚。”
“那这个白氏？”
“据说是搬走了。”老先生皱眉道：“也据说是出了什么变故。”
“据说？”
“这涉及到七年前的一件事，七年之前，忽然江水泛滥，西湖潮水突然呈现为赤红色，不断上涨，不到半日就盖过了桥梁，几乎是要淹没大半临安城，当时无数人流离失所啊，十多万人都逃去了金山寺避难，撑了三天三夜，潮水才退下去，也就是在这场大潮中，白氏一族的人都不见了。”老先生回忆道：“当时我也去了金山寺，并未见到白氏一族的人，潮水退前，金山寺的住持说有妖魔作祟，带领着三十多名僧人去了山下，也是再无音讯。”
“金山寺也没了？白氏一点音讯也无？”白泷追问道：“真的没有白氏后人了吗？”
“如果见过，我一定记得，可惜是没见过了。”老先生想了想说：“倒是有个姓白的姑娘住在如今的白氏宅邸里，不知是不是白氏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