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注意到了跟踪者，对方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秦瑶察觉不到，但顾青衣不会，武者的灵觉告诉了她有人在暗中窥探。

该说是一种气息上的相互感应，明明没有敌意，她还是有所察觉。

顾青衣侧身回看，随着她的呼喊声落下，空旷的公园灌木丛里走出一道人影。

黑色的卫衣，五官被遮掩。

“你……”

顾青衣没来及问出什么，她听见了呼啸的龙吟。

赤红色的罡风逼近，少女架起双臂，承受了这一记鞭腿，身形往后倒退，鞋子在草地上摩擦滑行。

……很重。

沉重的冲击感令她的手腕有些发麻，甩了甩臂膀，顾青衣皱起眉头：“血红色的龙气？”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龙气，过去她所知晓的龙气的性质最多两种，一种是她自己所具有的玄黄之气；另一种是银色的龙脉之气，现在却出现了第三种。

她运转龙气，摆出起手势，看向对方衣帽之下，既然要动手，也没什么可说的。

足尖点地，发力如炮，顶肘，冲膝，铁山靠。

三段贴身短打却被拦截住，对方预读了她的攻击路线，以手肘膝盖的方式抵消了气力。

顾青衣感到自身爆发的力量被压制住了，玄黄龙气无法流转成型，硬生生被血色龙气压住了一头。

力量比拼不占优势，她得意的压制打法也自然无法取得效果，反而是被对方反手压制住了。

小腹吃了一脚，抛飞三米高，顾青衣撞上了路边的灯柱，灯柱当即扭曲。

她握住折断的灯柱，右臂发力，折断了钢铁，电火花闪烁，小半截的灯柱被当做兵器砸入地面，青砖起伏，泥土飞溅，扩散的冲击力量卷起草屑无数。

她换手扣住灯柱，横扫千军，闪烁的电火花飚射，洒在了黑衣人的卫衣上。

对方抬起脚，侧空翻踏在了灯柱上，将钢铁踩如地面，同时血色龙气顺着灯柱攀爬，弹开顾青衣握住的手腕，紧接着又缠绕住她的一条臂膀。

——这龙气怎么可能外放！

顾青衣震惊，却摆脱不了血色龙气的拉扯，她的手腕被禁锢，朝着对方的方向拉扯过去。

她控制不住身体，架起手臂，但这一拳并未落下，而是被对方扣住咽喉，抛过肩头砸地猛摔。

后背贴上地面，她咳出一口浊气，黑衣人追击，右脚踩下来，她侧过头避让，泥土凹陷下去，她的小半截头发被踩中，无法起身，果断抬手截断半截头发，旋即双手撑着地面翻滚拉开距离。

顾青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没有特别的蓄过长发，过去为了方便打理是留的偏短发，后来悄悄从崔明欢这儿打听到白泷自幼就喜欢长发，还经常给他小姨梳头，便偷偷开始留长发，但刚刚这一手刀下去，她的马尾辫就少了半截……手里握着几根断发，顾青衣眼里冒火，怒不可遏，如同掉了毛的yang姐。

“你……找死！”

玄黄龙气咆哮着爆发，她再度运气，龙气形成罡气爆发，挥拳如龙。

降龙伏虎的拳法在她爆发的龙力下提升到了不属于它的层次，气劲仿佛龙吟虎啸，一名后天大圆满的武者的破坏力居然直追先天以上，也着实是惊才绝艳。她还没有在比赛里正式的使用过这套拳法的全部威能，因为怕控制不住，她状态最好时爆发的最高拳力已经能匹配假面骑士了。

然而当虎啸龙吟散去时，狂暴的龙气居然被单手遏制住了。

血色的龙气翻滚，黑衣人的臂膀上仿若覆盖着鳞片的利爪，栩栩若生。

狂暴的气劲在这龙爪下被单方面的镇压，随着利爪锁死，疼痛感袭来。

顾青衣的右臂变得鲜血淋漓，她撤不回右臂。

“就这点本事……”黑衣人讽刺道。

“唔！”顾青衣咬着牙，猛地挥出右腿。

右腿命中了对方的脖颈，然而对方只是歪了歪脖子，血色的龙气化作的龙鳞将这一记鞭腿的力量阻挡在外。

“抵抗意志还行，可惜……太弱了。”黑衣人猛地扼住顾青衣的咽喉：“空守宝藏，却不知如何使用，有着血脉却迟迟没能激活，这天赋留给你真是浪费了。”

顾青衣双腿离开地面，她想要挣扎，但双方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质量上的差别，如同后天打先天。

掐着脖子举高高的行为在各种画面里都不少见，但收拢的五指，令反抗越发微弱。

在她将要失去意识之前，对方却松开了手指。

顾青衣捂着咽喉，剧烈的喘息起来。

黑衣人低头看着她，讽刺的冷笑：“都忘了我不是来杀你的……杀了你也没什么意义……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个窝囊废。”

这句话刺痛了顾青衣，这是她的逆鳞。

她过去绝不是一个好女儿，内心对父亲有多愧疚，此时就有多么愤怒。

龙吟声起，她躯壳中的玄黄龙气不余遗力的爆发出来，如同喷发出的火焰。

玄黄色的龙气挣脱暗红龙鳞利爪的桎梏，虽然切的鲜血淋漓，但庞大的数量居然改过了质量，就如同庞大的水压也能折断钢铁。

她拔地而起，脚步踏碎了泥土，周围方圆的地面都塌陷了数厘米。

暴乱的力量不能被很好的控制，可力量就是力量，纯粹的暴力被释放，仿佛一条孽龙。

她愤怒到了极致，如同一台马力全开的拆卸机器，暴力拆迁的着走过的每一寸的土地。

黑衣人一时间有点猝不及防，被她追着连打，双方交锋，不到三十秒就跨过了半个公园的距离，一路狼藉，遍地都是破碎的砖石、钢铁、灌木、树木……草地变得坑坑洼洼，草皮如同被硬生生的刮去一层的皮肤。

速度绝对不能说很快，但力量却很强。

两个寄宿着龙力的怪物倾力的交锋，哪怕只是余波的力量都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公园迎来一次又一次的震动，如果不是夜深后鲜有人经过，这么大动静根本藏不住。

狂暴爆发的力量也并不能维持太久。

又一次，顾青衣落入了下风，她只是犯下了焦躁时的错误，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一旦急躁着挥拳，就会露出中间的空挡，因为她太喜欢攻击，认为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不会注意防御的架势，总是想着倾力一套猛烈攻击将对手压制击溃。

而每一次她都会被白泷教训，不要失去理性。

在训练中，除了白泷会每次点出她的缺陷之外，还有另一人也会……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血色的龙鳞利爪穿过了她的拳头中央，扼住了她的咽喉。

少女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被轻而易举的拎起来，然后狠狠掼向地面。

不善防御是她的最大弱点，体魄强硬，但没有罡气防御的体魄能经受几次摧残？人体终究是脆弱的，不足以比拟钢铁，最多数次就会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

“咳……”顾青衣咳出鲜血，她体内咆哮的龙气释放不出去，被压制在躯壳之中，反而伤到了她自己。

她的斗志仍然旺盛，咳出的鲜血也喷在了对方的面部上。

趁着瞬间的松懈，她翻身而起，并拢五指，以手为刀，试图再现出天魔足以斩破山海的锋锐招式。

她劈出了刀光，却不足以斩破山海。

威力不足，以至于龙鳞覆盖的区域都被攻破了些许。

狂风卷曲黑色卫衣，衣衫破裂，露出黑衣人的半张面庞。

顾青衣在依稀的月光下看清了对方的五官，她的神色僵硬了，嘴唇颤抖着嚅嗫。

——这不可能……

可在她说出什么之前，一股剧痛席卷而来，赤色的龙气再度席卷，将她压制在了地上。

而她也没办法再次挣脱了。

黑衣人的沙哑声音传来。

“很有斗志，但这毫无意义。”

“你或许是历代最有天赋的一位，却浪费了它。”

“真龙之气给你太过于浪费了……现在，该还给我了。”

顾青衣听不下去这些话，望着被阴影覆盖的黑衣男子，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可没有开口的机会，

“你就做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活下去吧……”

这是顾青衣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