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相处，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疏远。”
“好吧，我摊牌了。”
白泷传音入密。
他并没有经历太多的心理斗争。
天魔的身份早已被太多人知晓，也只有崔明欢这样迟钝和后知后觉才没有意识到。
或许也是正因为太熟悉，所以她才不会往这方面去深思，也不会认为天魔会和自己这个青梅有什么关系。
但于情于理，他也该说明白，隐瞒是有限度的，他也不是刻意隐瞒。
于是他摊牌了。
“我是天魔……”
话音传入耳畔，崔明欢微微一怔。
白泷本以为她的反应会是其他，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只是一句……
“啊？”
崔明欢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我是天魔。”
白泷又重复了一遍，生怕崔明欢听不到，接连重复。
“我是天魔，天魔是我，在下天魔和有贵干，作为青梅竹马的我其实有个马甲叫做天魔，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世界第一强者的青梅竹马你钟意咩？”
崔明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眯起眼睛，第三反应是嘴唇微微抿起，紧接着叹了口气：“我揍你哦……”
MMP……白泷心说你至于么？就认定我是在说谎了？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崔明欢摇头吐槽：“可你和天魔一点都不像，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
“你什么你？”崔明欢伸出手指着白泷，指尖微微颤抖，随后又握成拳头，狠狠给了白泷胸口一拳，抬起面容，咬牙切齿的说：“说这种谎，你以为就能动摇我么？你就这么想赢么？”
白泷愕然：“不，不是，诶，啊，这……”
“既然你这么想赢那就让你赢好了！免得被白莲师傅痛骂一顿。”崔明欢收回拳头，头也不回道：“哼！老娘不稀罕，不打了不打了！”
她当着全世界几亿人的面，华丽的转身跳下了擂台，扭头对裁判说：“我弃权！”
崔明欢迈步走入了选手通道里，明明是弃权认输，却仿佛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的离场。
裁判也楞了好一会儿：“啊这……”
他犹豫了一会儿，和工作组说了两句，才不得已抬起手宣布：“胜者，白面！”
现场静默三秒，然后轰然爆发，骂声鼎沸。
观众不太可能接受这样胡闹的比赛，没有分出胜负就投降了，裤子都没脱哪来的好？
于是轰声盈沸。
离开的通道上，崔明欢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一场比赛的后续影响了。
她的脚步最初很快很稳健，昂首挺胸着，逐渐变得缓慢，视线也开始放低。
她的演技很好，所以她忍住了情绪的爆发。
故作的不在意，假装的不相信，只是强行欺骗自己和欺骗其他人的临时演技。
但走入通道之后，在只有她一人的回廊上，积压的情绪已经逐渐开始流露。
……他不会开这种玩笑。
……当他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
……他真的是天魔。
崔明欢的五指逐渐紧握。
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没有错，她是不相信的，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
但她开始往深处思考时，就发现了违和感，强烈的违和感。
天魔的第一次出现，是在麒麟头衔战时，他杀了金斗寇，揭露了魔的存在。
那时，自己正在受伤，根本不清楚白泷的下落。
之后，天魔去了南寒，将一整个魔人组织连根拔起，那是自己的生死仇敌。
崔明欢最初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但如果这不是一个巧合呢？
那时候的白泷去哪了？他没有来看自己，他也正好在那段时间有过一次出国记录。
天魔的第二次出现，是在瀛洲。
白泷和羽生怜、端木槿一起去了瀛洲，雨宫荧也一起陪同。
之后发生了那件震惊世界的大事，江户之乱。
雨宫荧大放异彩，一战成名，这倒是没什么，可她被天魔救下，获得了对方的剑术，自己对此感到嫉妒。
白泷那时……也在瀛洲。
天魔的第三次出现，是在渝州的比赛现场。
自己是知道的，天魔所顶替的那个编号，就是白泷的编号。
头衔战正赛也是，一次又一次都有天魔出没的痕迹。
而每一次天魔出现的地方，白泷都必然会在场。
过去自己有很多的疑惑无法被解答。
为什么秦瑶会特意选中白泷去拍摄天魔的广告，让他来做天魔的‘替身’，自己还笑着说拍的真像。
为什么雨宫荧会认识天魔？为什么天魔如此照顾雨宫荧？给予她鼓励，给予她帮助，教会她剑术。
还有羽生怜和端木槿，为什么被一个人脚踩两条船，她们却不生气，反而和和气气的共处着？
为什么顾青衣会称呼白泷为师傅？她分明也很崇尚天魔，却总是在关于天魔的话题上支支吾吾？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都能说得通了……
自己曾经百思不解那些疑惑，但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因为白泷就是天魔。
他给了雨宫荧面罩，借了顾青衣兵器，时刻关注着头衔战，留在距离擂台最近的位置，而她们对此根本不意外，因为她们都认识，她们都知道天魔的真实身份，她们眼中的天魔不是天魔，而是白泷，所以根本不抱有敬畏之心，而是将他当做良师益友。
除了一个人之外。
除了自己。
崔明欢那么努力的想要博取关注，其实一直都被看在眼中，天魔就在最近的位置，而她没有注意到。
真相揭露，她全然没有‘天魔竟在我身边’的惊喜，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焦虑、苦涩和伤感。
因为被隐瞒的人，只有她一个。
崔明欢停下步子，她仰起面容，喉咙艰难滚动，半闭上眼睛，不让眼睛里的眼泪落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但这一刻她的嗓子堵得慌，鼻子酸涩的很。
她不明白为什么想流泪，可她忍不住，内心有一万种委屈和疑问想要诉之于口。
她握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一拳又一拳，厚实墙壁上浮现拳头大小的坑洞，灰尘震落。
她怒骂：“你这个混蛋！”
也不知是怒骂没良心的人，还是怒骂后知后觉的自己。
她发泄后，双手沾染着鲜血，后背贴着墙壁缓缓的坐下，抱住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
低着头，独自沮丧。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她听到了有个脚步声传来，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贴在脸上。
侧过头一看，是一罐凉茶。
“喝点吧，你看上去脸色不好看。”顾青衣弯着腰，神情关切，她的手臂上还缠绕着绷带。
崔明欢却没心情接下这罐饮料，她望着顾青衣，张口想说自己没事，可开口却是。
“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嗯。”顾青衣神色歉意：“我知道的，第一次见到天魔就知道了。”
崔明欢捏住拳头，她想要起身离开，可她无法遏制自己发出无理的质问：“为什么？”
“我没想到。”
“什么？”
“你会被瞒这么久。”顾青衣轻声说：“我以为你很快就会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敢说。”她微微侧过视线，随后又强迫自己正视着崔明欢：“抱歉，真的……很抱歉。”
“……呵。”崔明欢惨笑，她起身，扶着墙壁，身形狼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顾青衣看着崔明欢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问：“你是害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