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继续。
现场观众重新冷静头脑坐回位置上。
实际上,采访环节也没什么可继续说的了。
最有争议的问题已经解决,随着这次摘面,已经彻底误会解除。
情况开始好转。
夏冰却看着手里的采访稿子,觉得干巴巴的提问已经不能满足观众和她自己的好奇心了。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过去的采访虽然也有,但都不如此时此刻劲爆和重要。
她必须思考接下来的提问,不能太过火,也不能一点热度都没有。
于是她略微思考和斟酌,问出了文稿上并未准备的问题。
“关于您的实力,大家是毋庸置疑的,而想必血衣和迟到的理由,您也不愿说明。”
“那么……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询,或许有些冒昧。”
“您为什么会选择参赛呢?”
她如此问道,为何公认的世界最强者,依旧要选择参赛。
事实上,也因为他参赛,才导致很多精彩比赛对抗的消失,导致很多强力选手被迫弃赛。
天魔太强了,以至于他的对手完全不可能让他展现出真实的实力,这才导致了这样的诸多误会。
这也是夏冰问题下的潜台词。
白泷微微一怔,随后回道:“最初,是因为个人缘由,我选择了参赛。”
“最初?后来变了么?”
“后来,是为了想要看一看,试一试,这个时代的武人的极限。”白泷娓娓道:“虽然并未如愿。”
“诶?”夏冰错愕:“您说的这个意思是?”
“抛却顾青衣和我,寻常武者中,以崔明欢为第一梯队,而如果仅仅是她,应付不了西方的血脉觉醒者。”白泷摇头:“所以说,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宗师头衔总不能被他们拿下。”
“这是为什么?”夏冰看向观众席,有一群人在骚动,许多都是白种人,因为他们的国家情况,会对这种东西方、人种、肤色差异之类的话题格外敏感。
“为什么?很简单,和西方媒体猜测推断的‘肤色’‘人种’‘国籍’均无关联,我认为他们不该赢,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路线错了。”白泷说:“他们走的不是‘武’,力量的强化在很快就会走到极限,而且极端依赖天赋,看似很强的同时也极度脆弱,所以不死鸟也好,白熊也好,金狮也罢,都脆的和纸一样。”
“也就是说,这种觉醒概率很低,但是有明显缺陷?”
“武谁都可以练,而他们这种个体属于极少的超凡者,说到底就是不成体系,而不成体系的东西,不应成为主流。”白泷敲着桌子:“这次宗师头衔战的真正目的,还是在于宣传武道这一概念,这也是他们不能赢的最直接理由,会成为反面教材的。”
同样的话,如果是白面来说,没人有耐心听下去,可换做天魔来说,所有人都听的无比认真,大概连小学一年级第一次学乘法表的时候都不会这么认真。
‘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也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也就是西方的路线错了,赢了反而会造成不良影响?’
‘所以崔明欢那个级别的实力,真的是可以练出来的?’
‘但顾青衣不在此列啊……’
观众们悄悄私语着交换意见。
夏冰提出疑惑:“可听您的说法……寻常武者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吗?”
“暂时而已,我在比赛第一轮就提到过,武者境界的层级划分。”
白泷复述了一遍。
“先天一重:崔明欢的级别。”
“先天二重:一苇渡江,白鹤亮翅,电视剧里的轻功就能在现实里重现。”
“先天三重:剑气化罡,亦是徒手而落。”
“先天四重:五感通明,武者灵觉,方圆一定范围风吹草动皆可掌握。”
“再再往上,武可入道,感知天地意境,化草木为兵刃,飞沙走石皆可伤人。”
“最后,便是以武证道,一夫当关,千军劈易,可称之天下无敌矣……”
夏冰点了点头:“您是?”
白泷没说,青龙开口替他回答。
她发出清脆声音:“当然是以武证道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夏冰瞪大眼睛,看向白泷手里的青龙,下意识:“它,祂,她会说话?”
白泷摸了摸小青的脑袋,蛟龙在他手里撒着娇,这幕令很多人觉得羡慕又有爱。
“小青在不久前刚刚化龙成功。”白泷看向夏冰:“还不懂太多礼貌,请勿见怪。”
“不不不,怎么会?”夏冰呢喃道:“化龙?”
“灵蛇化蛟龙,属于运势而成。”白泷娓娓道:“灵兽能蜕变,人类自然也可以,如今处于灵气复苏的时代,武道修行必将提上正规,这也是此次头衔战宣传目的,我夺得宗师头衔魁首,也是为此和官方合作的宣传,这是推行武道的最合适方案。”
他又看了眼摄像头,补充道:“没收钱。”
夏冰笑出声,观众席上也是传来善意哄笑声。
网络上少不了有人起哄。
‘打钱!赶紧打钱!’
‘官方听到了吗,这是催促广告费了!’
‘很贵的,起码一个E!’
气氛很友好,至少看上去如此。
但白泷很快低下视线:“我配合宣传,和金钱利益无关,只是,我有一些焦急了。”
“焦急?”夏冰下意识的问:“是?”
“我之所以焦急,是因为时间不多,官方如此,也同样是感知到了征兆。”白泷的视线凝重,他开口宣告,给整个采访增添了一抹沉重之色:“动荡的时代,很快会到来,灾难,或许也会接踵而至吧。”
“这……”工作组和项目组都微微色变,这种话能当着大庭广众十几亿人开口么?
人群顿时投来各异的神色,这类猜测早有存在,却一直不曾被公证。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我也会为我自身的言论而负责。”白泷淡然道:“全世界最了解这些的人就是我,那么说出来也是我的责任之一……是的,这都是真的,江户发生的事,不会是最后一起,接下来,还有更多,更多,更多的变故,剧变,危险!”
“人类的生存环境得到了挑战,就如同环境变迁一样,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因而,武道是必须的。”
他看向观众席,看向四周的普通人,语气肃然,以淡然却铿锵的语调缓缓说道。
“我希望屏幕后的各位,能够意识到,武道的价值是什么。”
“它并不意味着一种消遣娱乐,或者一种新奇体验,而是一种防身护命的手段,是各位可以用来抗争的力量,而不是,用以表演的华丽演出,它真正的作用只是用来杀敌。”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去会有什么结果,但他还是要这么说,配合宣传本就是目的之一,官方希望让武道融入公民义务教育中,而他的话语能让大众更快的意识到危机感,更快的接受甚至主动推动迎合。
或许他说的显得惊世骇俗,可相较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算不得大事。
“毕竟,从今往后,得由你们自己来守着你们自己了。”
一句话,似是暗示,似是明示,却听的很多人表情微变。
可白泷没有留给他们发问的机会,已然起身。
“等……”夏冰试图问个清楚。
“不等了,也不想等了。”
白泷呵出一口气,听着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一声叹息。
“美好的仗我打过了,当跑的路我也跑尽了,所信的道我也守住了。”
“该说的说完,该做的做好,我已无愧于心。”
“公义的冠冕,为谁留存,谁又在乎?”
云气激荡,青年在朦胧雾气中扯下天魔的面罩,迈步远去。
只留下一个洒脱而轻快的背影,快到任何人都留不住。
血衣在云气下飘荡。
笑声在风声中走远。
“天魔没了,就当他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