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羂索姿态狼狈, 却问的高高在上,神情淡然而平静,根本没把自己眼下被生擒的结果放在心上。
“当然不。谁知道你还有什么底牌, 直接杀掉也未免显得我太过掉以轻心了, ”有纪同样不急不忙,边向羂索走去,“我可是好不容易, 才把你逼到这种境地。”
羂索仅是微笑以对, 没有答话。他更不想去回忆自己之前如何轻信对方的谎言, 被她耍得团团转。
在距离他几步之遥, 有纪发动特级咒物。
“御门疆, 开门。”
自袖袍里滚出的, 重新闭上眼睛的骰子再度展开, 正中央的偌大眼珠对准羂索。
“很有意思, 不是吗?把五条悟从御门疆·里放出来后,你手里那个就又变回可使用状态了, ”有纪放下手,“脑内一分钟是吧, 那你最好别在心里掐着点数还有多久才满五分钟, 结束术式冷却期才行。”
不过, 试图克制自己不去读秒可是难于登天——毕竟这是属于久经战斗的本能, 长年累月的下意识习惯, 越是活得越长的强者, 越是难以改变这种本能思维。
这还是她回到十年前,靠跑步与和悟对战来熟悉天与咒缚的身体时, 从他们身上发现的。
那两个人对时间的把控简直精准得可怕,甚至煮起鸡蛋来要溏心蛋就溏心蛋, 要温泉蛋就温泉蛋的那种。
“……”
羂索沉默盯着那颗眼珠片刻,视线转向现在他跟前的有纪。
“了不起。”他阴沉沉说道。
往日夸起人来一惯爱用轻快语调的他,这次却显得格外冷漠。
“过奖过奖,”与羂索相反,有纪头一次笑吟吟接受了来自他的夸奖,“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准备而已。”
“你如此费尽心思,不会只是想把我关进狱门疆里吧。”羂索说,“终究只是一时而已,我会出来的。”
“几年,几十年,我甚至可以再等一个千年,你呢?”他冷笑起来,“我不介意输多少次,只要我最后能赢。”
“你都猜到了我还有后手,何必还在这挑衅我。”有纪每句话都说得慢条斯理,完全不介意在这一分钟内和他多聊聊。
陆陆续续都赶到的术师们有想出声或趁机时动手的,被悟抬手比[茈],全部用武力堵了回去,被迫当一群安静如鸡的观众。
“既然这次也失败了,总得在口头上痛快一下吧。”
羂索仍旧无法控制自己数着时间到达一分钟,那只死盯着他的眼珠随即散去,化作血肉枷锁,自脑中刺出——而那半截属于夏油杰的头部躯壳,直接掉在了地上。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轻微的哗然声。
“咦,竟然是这么精准的锁定本体啊,”有纪对着这一幕啧啧称奇,“还真智能,不愧是特级咒物。”
“诸位。”
她转过身面对着在场所有或年轻、或苍老的咒术师们,展开双臂。
“锵锵——下面由我隆重介绍,这位就是通过不断更换身体,来使自己获得长生的千年咒术师,羂索!”有纪目光含笑,逐一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当然,大家可能对他另一个名字更熟悉些——加茂宪伦。”
“什”所有听闻过他名字的人皆大惊失色,惊呼出声——虎杖悠仁这种对咒术史一窍不通,只在茫然眨巴眼的除外——但还没来得及质问,有纪直接抬手制止他们的发声。
“好了,我只是稍作介绍而已,不是来这里听你们说点废话来质疑我的。有疑问可以去找旁边那位咒灵与咒术师的混血,九相图中的大哥胀相确认。”
“顺带一提,虎杖悠仁也是被羂索盗取虎杖香织的身体所生下的新九相图,胀相你想认亲请稍后自便。”
虎杖悠仁:“啥?!”
胀相:“!?”
“如各位所见,目前这位罪大恶极的术师妄图占据夏油杰的身体,通过借他的术式[咒灵操术],控制正在进化成更接近咒灵形态的天元,达成与非术师同化,进而使拥有咒力的术师们互相残杀,最后balabala,balabala,太长我就不继续说了。”
在场众人:……关于最后这点你倒是详细说明啊!
“呵呵呵呵。”
被御门疆禁锢的羂索在她身后发出嘲弄笑声。
五条悟在对着他全方位、多角度的拍照。
伏黑甚尔把脸撇过去,拒绝让自己的脸也被这个笨蛋小鬼拍进照片里;九十九由基倒是毫不介意,还伸手比了个很有镜头感的胜利姿势。
“笑什么笑,一会儿有你哭的。”有纪回头冲他努了下嘴,继续转向他们。
“好,现在为了这又一次正义战胜邪恶的胜利,诸位可以欢呼了!”
——她高举双手,率先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竟然真有人跟着她鼓掌。
仔细望去,和有纪有过联系的人基本都很配合,伏黑惠觉得这样看起来太傻了,所以只拍了两下就拒绝继续;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是鼓得最起劲的那两个;乙骨忧太站在一旁也跟着拍手,里香差点也冒出来跟着拍,被他赶紧低声哄回去了。
而冥冥鼓掌可能纯粹是因为五条悟出来后就有人给她这次的支援付账;夜蛾校长属于为自己的学校保住了而长舒一口气,同样鼓了鼓掌,被旁边的乐岩寺校长瞪了一眼;京都高专方面则只有东堂葵在鼓掌,其余人莫不是因为有纪捉走机械丸当人质,还把他丢进有特极咒灵陀艮的[帐]里声东击西而对她怒视…
相比之下,禅院直毘人就完全没鼓掌了,不止一直盯着伏黑甚尔看,还盯着他手里的武士刀看,被伏黑甚尔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只是逮住了个诅咒师而已,你是在做什么领袖的选举演讲吗。”乐岩寺校长忍不下去了,背着手冷冷问她,“年轻人,不要太得意忘形。”
“噢,保守派的老橘子。”有纪放下手,一句话就把对方气得眼角一跳,“老人家还是要多笑笑,免得以后没机会了。”
“真是和五条悟一个货色,永远学不会尊敬长辈……”乐岩寺嘉伸长长的白眉遮掩住视线,“有点力量就认为自己……”
“停,别在这唧唧喳喳的说教,迂腐的老人臭都要从你身上飘到我这边来了。”有纪打断他的数落,往后退了两步,站得离伏黑甚尔更近了些。
五条悟不甘示弱也往她那边靠近些距离,与伏黑甚尔形成一左一右的门神架势。
光凭这武力值的累加,即使有不满有纪的,在场也没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望着这一幕的伏黑惠眼皮微抽,感觉自己的胃都开始拧巴起来了。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那两个称呼在脑海里来回播放,超大音量。
老相好、新相好、老相好、新相好……
“伏黑,你怎么了,脸色很臭啊。”一旁的虎杖悠仁小声问他。
“……没什么。”伏黑惠深吸一口气,“我会忘掉的。”
虎杖悠仁:“……??”
“既然诸位不愿意为了这咒术界的伟大胜利而享受片刻的喜悦,”有纪微笑道,“那就让我们继续吧,共同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好世界。”
“悟,”她转过视线,直直落入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眼底,“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会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有纪。”五条悟回答道,“你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那么,我拜托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劈开那株树根。”有纪指着身后的地面,哪怕空性结界彻底破碎,那株似死似生的树仍旧伫立着,沉默如尤克特拉希尔的根基。
那是撑起了整个北欧神话的世界树。
五条悟扫了眼她指的地方,能看透一切咒力的六眼似乎已经告知了什么——但他仍依言放出[苍],将整个树根劈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天元的本体正安详蜷缩在其中,似乎仅是睡着了。
“如何?”五条悟回头冲有纪一挑眉毛,很嘚瑟的举起拇指。
“很精准哦,非常厉害。”有纪配合夸夸他。
“……你要做什么,等等,”始终闭口不言的羂索终于出声,“你要对天元做什么!”
他的计划中天元是关键的一环,决不能被她在此刻破坏!
“啊,激动了?”有纪说,“还要感谢你告诉我他的所在呢,果然老橘子说得对,人不能太过得意忘形。”
“你要杀了他?”羂索挣扎着向她伸手,被伏黑甚尔毫不留情的抬脚踏成小臂骨折——趴在有纪肩膀上的夏油杰嘴角扯动,强烈怀疑这人是借机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杀了他,日本的咒灵会泛滥失控!”为了自己的大计,羂索不得不向她喊道,甚至拿起非术师来胁迫她,“没有天元对结界的加强,好好想想普通人吧,想想在那之后的日本会发生什么!”
在场所有观众的心立刻跟着提起来了,不少人连术式都已捏在手里。
“是啊,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有纪简直为他这一番正派发言而笑出声,“居然能让你说出这样一段冠冕堂皇的话,妄图拿道德来绑架我?”
“我啊!”有纪一手指向天空,放声笑得肆意而狂妄,“我可不是来这里当英雄的!”
“该你出场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