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降谷零扶着有纪往屋内走几步, 关上那扇门后,几乎是立刻改为将手托在她的腿弯处,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大步往房间里走, 抱到沙发上小心翼翼让她坐稳,随即去把这个房间内的急救箱拎过来。
幸好这个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他不止自己得无时无刻戴着吸氧罩, 所居住的房间也已然与看护病房无异, 摆满了各种昂贵的医疗设备, 以及各种急救药品。
“你不用过来也可以的。”
降谷零叹了口气, 先将有纪的眼罩摘掉, 一点点将她各关节处复杂的拉链与皮革解开, 使有纪从终于松垮下来的拘束服中解脱出来, 便索性单膝在她面前跪下, 先取出急救箱中的锋利剪刀,沿着伤口边缘剪去布料;再用酒精仔细擦拭工具消毒, 抬眼认真看向她确认。
“我需要把碎布料挑出来,会很疼…稍微忍一下。”
“还是得过来的, 虽然是在用命赌琴酒不会在路上杀了我。”失血有些过多的有纪面色苍白, 深吸一口气稳住开始感到眩晕的神智, 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用完好的右手拉过靠枕抱在怀里。
“居然被他开了两个洞…”——她磨着后槽牙, 但吐出口的话有气无力, “绝对是故意的,那家伙。”
呼……她可是很记仇的。
“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呢?”降谷零边讲话让她分神, 边动作极快地用镊子夹出块细小的碎布。
“唔…”有纪压抑着哼了一声,依旧配合着回答他的问题, “在赶过来的路上吧,我猜。”
她又低头看向降谷零的发顶:“其他人呢?”
“也在过来的路上。”他清理伤口的速度飞快,试图最大程度地减少有纪的痛苦,“有些已经提前到了,一切就像说好的那样。”
“……那挺好的。”有纪咬紧牙咽回又一声痛哼,抬手拭去布满额头的汗水,“你继续就可以,不用顾忌我。”
没关系的……虽然这次她受的伤严重,但至少并不致命,也不必像上次那样必须带着伤独自赶回去,还要忍着眼前发黑的强烈眩晕,在羂索面前假装云淡风轻的模样。
何况这次,还有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帮她做了相当专业的伤口清理与包扎。
“这样就差不多了。”降谷零手法娴熟的固定住伤口的绷带,将她的裤腿挽下来——哪怕这条黑色长裤已经浸满了血,又破了个洞,也不妨碍他仔细地打理平整,“不换掉吗?我可以吩咐这里的仆人拿给你合适尺码的衣服。”
还有她的上衣,左臂处也破了洞,沾染了大片已经凝固干涸的暗色血迹。降谷零解开拘束服看到时脸色就变了,感觉自己刚才呛琴酒的那几句话完全不够解气。
“速度好快…谢谢你啦,零。”有纪放开靠枕摇摇头,扶着降谷零的肩膀站起身来,“不用换衣服,我就要用这副模样去见他。”
她动作很慢的试探性走了几步,确认处理好的伤势已经不妨碍行动,终于有余裕打量这个组织最大BOSS现如今居住的房间。
或许这里只是接待组织成员的隐秘场所,装饰风格看起来相当简约,没什么花哨的黑与白占了主体——也有可能家具、地板或墙面是什么价值不菲的材质吧,但她并不能认出来。
而这个大却空旷的房间内,还有着好几扇门,有纪的视线来回转了几圈,还没来得及开口。
“要去见见他吗?”降谷零看出她的想法,“我带你过去。”
“当然,这可是我此行的目的。”有纪笑了起来。
俗称黑衣组织,实际名称为乌丸集团的创建者,同时也是最大的幕后BOSS——乌丸莲耶,据说年龄已经有一百四十岁,却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至今仍存活于世,追寻着他的野望。
“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也只不过是个靠吸着氧苟延残喘的老头?”
一句毫不客气的评价从他眼前的女子口中说出,险些直接把这位BOSS当场气撅过去。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用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让她慢慢的受尽折磨后再死……连同这女人身边的波本,还有贝尔摩德一道!
真遗憾,他已经做不到了。
“混账,你以为这样又能瞒多久?假借我的名义发号施令,这样的手段又能成功几次?你迟早会被怀疑!”
“还有贝尔摩德,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也背叛了我,该死的女人……”
眼下,乌丸莲耶再怎样瞪着有纪与降谷零,丧失沉稳风度的他如何用声色俱厉的口吻重重叱责,也改变不了已经沦为阶下囚的现实。
有纪扭头问降谷零:“…他就这样骂了一个月?”
降谷零:“应该没有,我和贝尔摩德联手把他捆在床上之后,就很少来看他了。反正上下各插根导管,靠灌营养剂他就至少能坚持到你过来。”
乌丸莲耶气得斜着眼狂瞪他,想骂得大声也没什么力气,遑论他现在被气得呼吸急促,勉强抬头骂完刚才几句话后就只能倒在床上艰难吸氧。
仅有全面但最低限度的液体营养剂维持住他这一个月的生命,眼下的乌丸莲耶,比降谷零刚见到他的时候瘦了好大一圈,虽然还没有到皮包骨头的程度,但也离得不远了。
“哈哈哈哈,”有纪倚着降谷零借力站稳,毫不客气嘲笑起这个BOSS来,“骂人都使不上劲,我可怜的BOSS,你还能做什么呢?”
看着乌丸莲耶怒火攻心得都快翻白眼了,有纪用右手从降谷零的腰侧抽出配|枪。
哪怕她在这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未摸过枪,但景光所拥有的狙|击能力,使她可以凭借本能便轻松对准想射击的左臂——与她几乎一致的伤处,从容扣下扳机。
砰。
惨叫声与枪|击声几乎同时响起,有纪给自己吹了个庆祝的口哨,“十环,我真棒。”
紧接着,在乌丸莲耶不敢置信的颤抖眼神中,她将枪口下移,又瞄准左侧的大腿处,“别怪我啊,”——她惋惜眨了下眼睛,示意他看向自己的伤处,“如果不是你的好部下琴酒对我开的枪,我也不至于给你开同样的洞。”
砰,稳定的第二声响起,这次则是搭配了对方的一连串怒声咒骂。
纯白床单已然被大片湿润的暗红覆盖,有纪将枪还给降谷零,边夸了一句,“这下精神多了嘛,一口气年轻八十岁。”
把乌丸莲耶气得一噎,随即骂得更大声了,估计过去一百多年里,都没有人能让他像今天这般礼仪教养全无,破功到只想将全身心的愤怒与憎恶尽数发泄出来。
把P7M8插回枪套里的降谷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吵,我能理解琴酒为什么来的时候把我嘴堵上了。”有纪长叹口气,“你都活了好久啦,也杀了太多人了,是时候死一死了。”
躺在床上边骂边挣扎的乌丸莲耶,突然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音。
“不过,我和你不同,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今天还荣获了国民荣誉奖。”她嘴角露出恶劣的笑意,“琴酒选择让我活了下来,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这个机会,我同样会交给琴酒。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有纪点了点下巴,恍然道,“或许得取决于你把你的好部下琴酒,究竟教成了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