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gi!
降谷零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颤, 貌似平静下的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理应早已于四年前死去的好友萩原研二,竟然在此刻,在此等场合下, 由琴酒亲自说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个半蹲半跪在有纪脚边的男人身上。即使四年过去, 对方又遮掩了面孔,但降谷零仍能一眼就认出来,千真万确是他在警校时期的同期好友——而明明听到有人过来, 他却依旧低垂着眼, 视线不知在望向何处, 沉寂的, 毫无焦距。
什么…什么情况。思绪近乎一片空白的降谷零下意识又看向那个正似笑非笑回望过来的水川有纪, 她甚至冲他微微挑了下眉毛, “怎么, 你认识他吗?”
“……”
琴酒紧盯降谷零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有极具压迫感。
“不……我只是有些吃惊到了, ”降谷零抬脚向他们走去,步履轻松, 边打量着萩原研二边露出好奇的表情,“真的能把人训练成狗吗?”
“是啊, 要来体验一下吗?”有纪笑吟吟托着下巴, 乐于欣赏他明明震惊到不行还要强装无事的反应, “其实我也挺喜欢你这一款的。”
在身旁的萩原研二和在她怀里的诸伏景光猫都目光内敛, 眼观鼻鼻观心, 力争在此刻化作一块毫无生命的布景板。
谁能想到时隔四年, 他们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遇的!
“…这点就饶了我吧。”被噎了一下的降谷零停住脚步,悄悄站得离有纪远一点的地方, “所以呢?”——他问琴酒,“是什么任务?”
琴酒却冷笑了声, 那股威慑力极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降谷零身上,仅是头也不回的朝有纪开口。
“他是不是日本的老鼠?”
降谷零一愣,琴酒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琴酒?”他面色如常的先开口反问道,恰到好处流露出几分不快,“捉老鼠上瘾了吗?”
但面对琴酒这句突兀的刺探,他实则已放下心来,连带也为萩原研二的情况松口气。昨晚他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瓶利蕾特酒了,如果她真的是组织成员,琴酒没道理还会向她问出这句话。
“…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有纪更是直白的表达出不满,“我是听说你亲自来总部找我,才特意赶回来和你碰头的!”
“啧,要来算你在这几年内到底申请了组织多少经费的帐吗。”琴酒冷冰冰回道。
有纪闻言沉吟片刻,确实不知道啊,研二借用她的名义申请了多少?
本着能白拿敌人的东西不拿是傻瓜蛋原则的萩原研二,正默默望着天台的水泥地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泥惨会如今不是也发展得很好吗?物超所值。”即使不清楚具体金额,她依旧理直气壮,“而我眼下还在勤勤恳恳的给你干活。”
“你不是都已经给那群条子勤勤恳恳干了两三年活?”琴酒讥诮回讽。
“再提这个就杀掉你。”
有纪顿时沉下脸来,同样转冷的视线淡漠扫了降谷零一眼,“没在那边见过,”——她硬邦邦回了句,“得找个机会去查一下。”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多派上点用场,才不至于让我难以忍耐下一枪崩掉你的念头。”琴酒气势极凶悍的瞪了有纪一眼,“还有另一个任务,吞口重彦。”
“哦。”有纪了然道,“你看,我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额角青筋一跳的琴酒半点也不想搭理她,直接对降谷零下令,“和利蕾特一起去找皮斯克,他会给你们方便。”
说完这句话后的琴酒拔腿就走,一秒钟都不愿再见到这个分分钟让自己杀心暴起的女人。
她最好别有什么差池落在自己手里…!
“哎呀,几年不见,这就走了吗?”
伏特加特别的敬佩看了眼向他们挥手道别的有纪,才快步跟上正怒气冲天的大哥。
很快,天台上只剩下有纪、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以及她怀里的诸伏景光猫。
降谷零在这种时刻,反而按捺下愈发激动的心情来,等保时捷发动机的声音远去,又仔细搜寻了一圈,检查是否有窃|听|器或便携摄像头。
有纪始终坐在原处,望着他相当谨慎的,磨磨蹭蹭的绕着天台找完一圈才开口揶揄道,“不过来和旧友打个招呼吗?”
旧友萩原研二:“…………”
听到这话,大约是生怕又落入失望而不愿面对的降谷零,此刻才仿佛是安心般的看向她,“真的是…”——他咽下没说出口的名字,小心翼翼的。
“是我啦,是我。”还是始终装死的萩原研二先叹了口气,主动摘下口罩抬起头,向重逢的故友爽朗一笑,“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小降谷——没想到有纪刚和我说你看起来挺好的,转眼就在这里碰到呢。”
“更加没想到,”他说着,忍不住略带控诉看了有纪一眼——而对方只无辜耸了下肩,“她在电话里对琴酒说的[让波本过来],指的就是小降谷啊。”
故意让他在这样的状态下和小降谷打照面,也不担心他们两个人表情管理失控,萩原研二无奈扶了下额头。她有时候真的很坏心眼。
“一个惊喜,如何?”有纪摇摇手指,笑得很是开心。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绷着脸异口同声:“太吓人了!”
窝在她怀里的景光猫猫表示赞同。
“然后呢,你这是怎么回事?”降谷零索性席地而坐,迫不及待问萩原研二,“我记得你是在爆炸|物处理班,而且已经……应该不至于是故意这样安排,然后被派来卧底的吧。”
“这个就有点波折了。”有纪摸了摸怀里闭起眼装作打盹的黑猫,“简单来说就是四年前我为自己的计划物色人选时,正巧从那场爆炸中救下了研二,又在后来面对琴酒的盘问时,随口编了个能让他在组织里光明正大出现的狗血故事。”
降谷零闻言沉默了下,比起身手更是专精推理与情报,头脑极其聪明的他几乎立刻推理出了个大概框架,似有所悟般看向萩原研二,正打算开口,“所以你才…”
——立刻被萩原研二抬手打断。
“心知肚明就好了,”他诚恳道,“不要当面说出来。”
有纪发出一连串看好戏的轻笑声,兴致勃勃地来回打量二人。
“噗…咳,”降谷零握拳抵唇干咳了声,体贴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无论如何,能得知萩原研二只是假死真是太好了。他紧绷至极限的神经似乎也随之得以放松些许,却更黯然于自己的幼驯染没能知道这个好消息。
“…所以,你是用什么理由把我喊出来的?”降谷零问她,“你如果之前一直没有在组织活动过,理应不知道波本的存在。”
“啊,这个。”有纪撑着面颊,歪过脑袋看他,“因为我和琴酒说昨晚接到警方那边命令去协助卧底回撤,但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紧接着就看到你在现场,交谈几句后得知是组织里的波本,觉得有点嫌疑,想叫到身边过来暗自观察一段时间——当然,这段私下交谈的话原本是不应该让你知道的。”
“?!”
似乎看见降谷零不再克制后的表情显得实在太吃惊,有纪揶揄笑了声,“你这个反应要是刚才被用话刺探你的琴酒看到,脑袋已经开花了哦。”
“…大概是面对同伴,不自觉就松懈了点。”降谷零跟着放松笑了笑,但仍旧很警惕的问道,“但是这样的话,琴酒没追问你关于Hiro的身份吗?”
“和朗姆不同,已经死了的人他才不感兴趣,在这方面忘性大得像条金鱼。”有纪撇嘴,“不用担心,真问起来我就借口自己也忘了,得去查查。等查个两三天他自己就会先忘了,想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所以才会连自己喂了工藤新一药这种事都不记得。摩天轮那次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打算用武装直升机扫射解决掉剩下的人时,面对伏特加对于摩天轮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的提问,很是冷酷的回了句对要死的人不感兴趣。
但凡他有那么点好奇心,就会发现当时摩天轮里快要死的人员构成为:公安兼卧底的降谷零,同为公安也是零助手的风见裕也,被他亲手变小的柯南,朝思暮想的灰原哀,以及假死的FBI卧底赤井秀一。
而一旦被发现还活着的赤井秀一,身为CIA卧底的基尔酒水无怜奈也会当即小命不保。
结果就因为一句不感兴趣……有纪默默想道。
算了,正好这次便宜了她,能如此轻松的就糊弄过去。
“……”降谷零哑然片刻,“居然能借用敌人的性格特点,用这样的方法将我拉到身边,真是相当聪明。”
萩原研二暗自呵呵两声,小降谷你还不清楚她真正聪明到简直恐怖的地方呢,有纪居然能把自己干过的事在黑白两边都过一遍,还让双方都深信不疑她是自己人……
“多谢夸奖,”有纪笑眯眯的,坦然接受了来自精英公安的肯定,“不客气。”
“接下来呢?琴酒临走前有交代任务,”降谷零接着主动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说吞口重彦啊,”有纪恍然,“是一个和组织有所关联的政治家,因为涉嫌受|贿而即将被警方调查,琴酒交代我要赶在他被逮捕之前把人灭口呢,顺便给我找了组织的另一个干部皮斯克,他会协助我们。”
“组织连这都知道?”降谷零闻言眉头紧皱,“警方果然也有他们的内鬼吗……具体什么时候会逮捕?”
动作得快些了,最好可以再问出些情报。
“哦,这件事就是我骗琴酒的。”有纪慢吞吞说道,“当然啦,我的部下查到了这位吞口重彦受贿是真的,和组织有关联也是真的……具体警方在什么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取决于我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其实不是泥惨会成员查到的,是她借用了原本故事发展的其中一个黑方事件,但问题不大。
在场的三人皆油然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过于复杂的敬佩情绪来。
这是真的敢把那位脾气暴烈的top killer耍着玩……
“既然他非要找我,那就顺势免费送他一个情报,”有纪最后一拍手,总结道,“就把那瓶葡萄酒连带政治家都送进全日本最强安保的单间公寓,衣食无忧的去度过退休后的下半生吧。”
“而这,只是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