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挂掉电话, 心知肚明那位利蕾特绝对是特意点名要自己过去的。
但他更讶异的是琴酒对利蕾特形容的那句,白拿三年组织经费而不干活。作为组织內最令人瞩目也是最畏惧的top killer,琴酒的脾气同样是出了名的暴躁——此处的暴躁是指他无法容忍任何会影响组织的存在, 除了任务便是常年奔波在捉卧底的第一线, 哪怕仅是怀疑也会干脆利落的做掉,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典型。
而现在,居然有人能在琴酒的眼皮底下只拿钱不出力这么久, 还能这么潇洒的在他面前晃悠, 堪称是在对方的爆点上翩翩起舞。
为了防止被看出来自己一夜未睡, 降谷零先简单冲了个澡, 换上件黑色的兜帽卫衣, 才背起沉甸甸的吉他盒出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喊自己过去, 但多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临走前犹豫片刻, 还是先将电脑里尚未看完的资料进行清空操作。
反正马上就要去见本人了, 正好可以趁机获取更准确的情报。
“——你的脸色很臭嘛,昨晚没睡好?”
背坐在天台边缘, 撑着脑袋的有纪望着挂断电话的琴酒,揶揄的口吻显得心情十分愉快。
与她相反, 琴酒的视线阴沉沉的, 盯有纪的目光就像在打量农场里光吃粮不长肉的火鸡。
“这次怎么不去执行[那边的任务]了?”他语含讥讽, “该不会身份败露, 被那边赶出来了吧。”
“谢谢来自琴酒的关心, 真是太令我感动了。”有纪面上依旧微笑着, 半点也不生气,“竟然会如此担心我的安危。”
“……”琴酒冷冷回道, “我没有在关心你。”
“别害羞啦。”
有纪故意冲他眨了眨眼——站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随之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的大哥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已经忍得微微发颤, 似乎随时都想暴起给她一枪。
而有纪怀里的诸伏景光猫也静悄悄倒吸口气,为她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撩拨虎须而感到紧张。
虽然,他在有纪拦住路边的黑西装白手套装扮的泥惨会成员,认出身份带去泥惨会的时候,已经被狠狠震惊到失神一次了。
那一声声嘹亮的“水川总长!”,“水川总长您怎么独自在这里!”,“水川总长辛苦了!”把诸伏景光喊得困惑又迷茫,而当他们坐着豪华专车,驶回占地更加广阔的一栋大宅院里时,从窗外望见的,那令他感到极其眼熟的场地,更让诸伏景光脑袋内的问号数量达到顶峰。
【有纪…】眼尾上挑的蓝色猫瞳眨了眨,来回打量,【这是泥惨会?】
那些看起来既视感强烈的设施,不都是曾经在警校时使用过的各种训练器械吗?
他就算没有像阵平那样将漫画看得十分细致,但好歹也了解过些剧情,知道泥惨会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当地暴力团,干些分分钟就能被逮起来丢监狱的勾当——不仅是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的导火索,乃至伊达班长的死,也间接和它有关联。
“我稍微给他们树立了点职业目标。”有纪和怀里的猫猫轻声咬耳朵,“看来大家都很有干劲呢,在我离开后发展得更好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这是光靠一句树立职业目标,就能为这翻天覆地的改变作出合理解释的情况吗?
他面对着这番场景热闹又熟悉的训练基地,万千过往回忆涌上心头,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当然,这份怅然的情绪也没能维持多久,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彻底打破了。
【研二?!??】
就算这家伙换了身装束,扎着狼尾,用口罩挡住了面孔,但这身形轮廓,这行走间的姿态,和他在警校同进同出半年的诸伏景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呀,不用我介绍了呢。”有纪摸了摸陷入因震惊而浑身僵住的蓝眼睛猫猫,抬手也和他打了个招呼,“研二,好久不见。”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应付不下去了。”由于戴着厚实的皮质口罩,萩原研二声音显得有些许沉闷,但丝毫不影响他那仿若见到救星般的解脱口吻,“面对公安那边还好说,面对组织那边的压力也太大了,前几天连琴酒都过来找你……”
天晓得最后一次是琴酒亲自到场时,那个眼神根本就是想把他一枪崩了…!
正说着,萩原研二的视线下移,看向有纪怀里的黑猫。他远远望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小阵平,结果走近后才发现并不是那只陪伴了半年多的墨镜卷毛猫。
难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刚升起点失落的心情,突然就发现这只猫也意外的眼熟……这上挑的眼型,这浅蓝色的虹膜,这莫名温和的气质,这这这……
“……小诸伏?”他的声音都下意识提高了,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压低,“你怎么也……!”
【…………】
刚回过神的诸伏景光窝在有纪怀里,半晌才弱弱地喵了一声。
一方面,他欣喜于萩原研二能够在那场爆|炸中幸存——不必想也知道,肯定仰赖于有纪的出手干涉——另一方面,他又因为是用猫的形态面对旧友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有纪倒是惊讶于研二能在一个照面就猜中了景光身份,果然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强。
“那小降谷……”萩原研二左右望了下,确认附近没有人才弯腰靠近她耳边轻声开口,“他还好吗?”
这几年他也一直有悄悄关注警察那边,但只有小诸伏和小降谷的消息始终没收到过。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其中一位好友。
“他挺好的呢。”有纪没有接上半句话,只回答了关于降谷零的问题,“和我在一个组织,昨天还去和他打招呼了。”
萩原研二:“……”
等下,这叫挺好的呢?那个组织不是超级危险的吗!他说这两个人怎么完全没有音讯了,百分之百是过去卧底了吧!
“你呢?”有纪开口,“你也看到新闻了吧,就在一个月前。”
11月7日,为了1200万人质而甘愿牺牲的刑警先生。
“……嗯。”萩原研二低低应道,“我现在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你会带着他出现了。”——他干巴巴笑了声,视线落在有纪怀里的诸伏景光猫身上,“原来真的是奇迹啊。”
有纪平静的抬头,看向他难掩悲伤的眼神。
“小诸伏呢?”萩原研二又开口,“他也会有事吗?”
“…………”有纪喉头哽了一下,依旧保持缄默。
她怀里的诸伏景光也低下脑袋,避开来自好友的注视。
“……我大概明白了。”萩原研二烦闷抓了把头发,但不再追问,“再回想起那一日,真是太庆幸我当初的选择了……接下来呢,需要我做什么?你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有大动作了吧?”
“是啊。”有纪终于开口,“不用担心,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萩原研二点头,“我相信你。”
能在走之前发展出这般规模却极受民众欢迎的会社,拥有着在组织和公安都过了明面的三重身份,简直把所有人都耍了个遍——当这样的鬼才说没人能逃掉,他都想不出质疑的理由。
“先给我手机,”她沉思片刻,向萩原研二伸手,“我要联络琴酒。”
“找他做什么?”萩原研二从战术裤的口袋里掏出当时有纪存放在他这的电话,递了过去。
“研二说他都亲自找过来了,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急需用到我啊。”有纪调出那个号码,按下拨打键,“正好我也该深入的跑一趟组织内部了。”
结果电话刚接通就被琴酒冷嘲热讽了一番,说他老鼠都已经抓到不少,至今没见着她在日本公安那卧底出什么成绩,两三年了光知道向组织要经费,活一点没干,问就是出公安那边的任务去了!
“你这样和真的给公安打工有什么区别?”
琴酒点上一根烟,在等波本过来的间隙里对着有纪冷笑出声,“该不会已经被那边招安了吧,利蕾特。”
“开什么玩笑,你在看不起我吗!”有纪的眉心深深蹙起,压低的嗓音冷漠而阴郁,死死盯着正与她对视的琴酒,“我可是忍耐了又忍耐,好不容易才获得他们信任的,混账!”
蜷了蜷爪子,诸伏景光暗地里心都攥紧成一团了,生怕琴酒被骂了后一个恼怒就把有纪的脑袋崩开花。
“……”琴酒只是顿了下,居然没对有纪的称呼做什么异常的反应。不如说,他对有纪的反应已经有所预料,若是相反,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那你可得在接下来好好表现一下了,利蕾特。”琴酒的措辞慢条斯理,尼古丁燃起的烟雾缭绕间,唇角的笑容不寒而栗。
“啊,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有纪微微眯起眼,同样笑着回答道。
在极具剑拔弩张的沉寂气氛里,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谁再开口,任凭高处的寒风将生锈的松垮围栏吹得呜呜作响。
直至楼梯传来轻微的动静,波本终于赶到了集合点。
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转过来的视线看向天台上的众人,琴酒、伏特加、利蕾特,以及……
降谷零视线停顿,依旧神色如常的表情中,仅有微微颤抖的瞳孔在不敢置信自己见到的画面。
“到了啊。”琴酒将烟头碾熄在鞋底,不耐道,“简单介绍下,她是利蕾特。”
“这是她养的狗,Ha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