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晚在庭院里研究剑术的继国岩胜, 在看到有纪两手空空踏入大门的刹那,立即察觉到不对劲。
陪他磨练的继国缘一也停下动作,拥有通透世界能力的视线极快扫过她全身, 确认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那只猫…”继国岩胜微微蹙起眉毛。
那个装着连他也未曾见过的猫, 有纪在这几年间忌惮到堪称是寸步不离,哪怕是脏到满是尘土也禁止任何人触碰的黑色背包,此刻竟然不在她的手上。
更吊诡的是那只猫被关在背包里不吃不喝这几年, 竟然能够一直活着, 没有散发出生物死亡后特有的腐败与恶臭气味——继国岩胜几乎不用多加思考, 就能判断出, 这只猫必定也拥有着类似鬼那般不同寻常的身份。
有纪唔了一声, 抬脚往连廊走去的神情平静, “被鬼舞辻无惨抢走了。”
继国岩胜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 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为什么会抢那只猫?”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鬼舞辻无惨的出现, 还是纠结鬼舞辻无惨的出现居然仅是为了抢一只猫。
“那可不是一般的猫,连我也骗过去了。”有纪大略讲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总之就是这样,那只猫能够和鬼舞辻无惨意念交流, 又掌握着大量关键情报……如果它尽数透露出来, 那我遇到的麻烦将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有纪张口又想说什么, 迟疑的停在了半途。
继国岩胜耐心等了片刻也没听到下半句, 疑惑复述一遍, “还有?”
“还有, ”有纪深吸一口气,“我之所以会变成鬼, 力量皆来源于那只猫。”
“我不知道如果它死了会是什么后果,我会变回人类吗?还是直接死亡?”她摇了摇头, “以及被我变成鬼的你和织田信长呢?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可参考的实例。”
继国岩胜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她。
继国缘一相对缄默的多,只亦步亦趋跟在有纪身侧,视线更是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监测她的实时身体状态。
“还有情报……我所指的关键情报,不是纯粹的[现在],也并非明确的[未来]。”说到这,有纪就想大叹口气。事情当真变得十分棘手了。
“而是,[命运]。”
继国岩胜:“命运……”
“嗯,未来是不确定的。只要念头一动,或许原本既定好的未来就会发生偏移,”踩着木质长廊拐过一道弯,有纪解释道,“好比你知道了有一只黑色狗狗的命运是[它会在今天出门,遇到另一只白色狗狗,并生下一只斑点的小狗狗,但它也会因此而被偷狗贼打死]。”
“那么,现在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了这个命运,他选择了来到前一天将白色狗狗带走,于是那只黑色狗狗就无法遇到这只白色狗狗,自然也不会被偷狗贼打死了。”
“但与此同时,未来的你得知了这个命运,并有能力在前两天将这件事情告诉你。这么一来,只要你能够在前一天守住那只白色狗狗,并在第二天让黑色狗狗与白色狗狗相遇,那么黑色狗狗就一定会被偷狗贼打死,而你将会捡到那只被生出来的斑点小狗狗。”
“而我,就是故事里[另一个人]。”有纪回望向他们的目光冷静,没有半分动摇,“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长廊之上,一时陷入沉默,仅剩脚步声在不紧不慢地朝前。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我理解了。”继国岩胜吐出口气,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这么说来,鬼舞辻无惨的目的是[维持命运]……”
“是,或许也不是。”有纪想了想,“我猜那只猫在用那些情报和他做交易,而其中的信息能关键到对方不惜亲自来抢,只有一点。”
继国缘一抬眼,与无惨交过手的他一语道破关键,“克服太阳弱点的办法。”
被赫刀斩断头颅也不会死的他,仅剩这个弱点了。
“没错。为了达成那个既定的时间节点,他会不惜一切去维护它。”有纪肯定点头,“只为等着那个,能让他克服阳光弱点的鬼出现。”
三百多年后,诞生在灶门家的祢豆子。
比起要在现代才能被发现的青色彼岸花,只需忍耐三百多年,鬼舞辻无惨就能拥有真正完美的肉|体,成为毫无弱点的生物。
这点对他的诱惑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补完了原著剧情的无惨猫,就是拿着这个设定去与鬼舞辻无惨做的交易吧——条件是对方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救出来,否则绝不告诉他那个能克服阳光的鬼,到底在何时、何地、因何种条件出现。
不过,既然他会变成猫落在自己的咖啡馆,那么说明至少在一周目的时候,被缘一砍成重伤的她在经过漫长的沉眠恢复后,依旧成功在鬼舞辻无惨克服阳光弱点前杀了他……
但杏寿郎呢?他为什么会变成猫?换句话说,为什么只有他变成猫了?有纪驻足停在原地,眉心紧拧,大脑冷静地思考着,分析每一处遗漏的细节。
与无惨猫不同,或许杏寿郎拥有的记忆是被她改变过的二周目,也即是她现在所待的周目。因此,他才会主动提出要先带他回来,并且在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灶门炭治郎,转交给她代代流传下来的旭日花札。
如此一来,她便成功避免了在带着无惨猫回去时,因为被继国缘一错认身份而遭到重创,不得不以漫长的时间为代价,换取身体的恢复——同样,也不会再错过许多原本能够被改变的命运节点。
啊,原来是这样。有纪微微睁大眼,她明白怎么回事了。
回过神的有纪,面对着这对容貌肖似,用几乎一致的目光担忧望向她的继国兄弟,没忍住微笑了一下,安抚道。
“不要紧。虽然我无法透露出更具体的事情了,但你们放心,他妄图维护的[命运],我必定会改变它。”
况且,无论是无惨猫,还是这个世界的鬼舞辻无惨,他们极端自我的性格注定了他们绝对不会同心协力的合作,反而会互相博弈,盘算着要如何吞噬掉对方,让自己成为那唯一且完美无缺的,最强生物。
正因如此,她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不过,我原本打算在准备万全之时,用点计策将他引出来杀掉,争取不将决战往后拖延的……”有纪叹息道,“而现在看来……我想,为了将暴露身份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鬼舞辻无惨在这三百年间都不会再出现、甚至也不会再创造新的鬼了。”
“他已经有了最明确的目标。”
鬼舞辻无惨不断增加同类的初衷,就是为了帮他去寻找青色彼岸花,而眼下已然没有那个必要了。
侧面来说,也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我……”继国缘一开口,在她望过来的视线里抿了抿嘴,“正好…之前想让有纪陪我去一个地方。”
有纪点点头,“我记得哦,缘一想去哪里?”
继国缘一迟疑片刻,还是回答道,“是……”
“啊,你好你好,我叫灶门炭吉——”
超级阳光开朗的声音和灿烂友善的笑容,皆正对着有纪刚打开门的木箱——甚至还有一只手拿着柿饼,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拟态为幼童抱膝坐在木箱中,还没来得出来的有纪:…………
这就是灶门炭治郎的祖先吗,偶尔脱线的性格还真是像……
刚在屋内放稳木箱的继国缘一:“炭吉,这是……”
“是女儿吗?”炭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有纪,又望向面前的缘一,“真好呢,缘一先生,已经三年没见啦,能看到你过得这样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仔细打量了下有纪,又嘀咕了一句,“就是衣服有点太大了……没关系,我让寿子改一改应该没问题啦。”
“…不……我不是。”有纪硬着头皮从木箱里出来,在对方从欣喜到惊愕,再到呆愣的视线里恢复成原样,“水川有纪,嗯……目前在当[鬼]中。”
“!!这不是……缘一先生……这……”灶门炭吉慌了神,不知所措看向继国缘一,又看向抱着小堇同样傻眼的寿子,“她……”
“炭吉,她不一样。”继国缘一摇了摇头,“或许你并不相信,但她是一位……拯救了我的恩人。”
有纪和灶门炭吉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
“啊,原来是这样!”灶门炭吉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继国缘一的话,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的同时,相当热情地邀请有纪也过来一起围着炭炉烤火。
虽然最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但尚未开春的气候依旧透着刺骨的寒冷。
相比之下,望向缘一的有纪没太想明白原因,聪明的脑袋瓜有史以来第一次顶上了满头的问号。她怎么可能救了缘一?反过来说,她才是因为缘一的手下留情而得救了的人。
但继国缘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火炉旁,安静的喝着灶门炭吉塞过来的热茶,间或闲聊了几句,互相说点近况。
“我是来和炭吉告别的。”在对方问出是否要多住几天时,他慢慢说道。
灶门炭吉一惊,“欸,为什么?”
“我大概,不会再过来了。”继国缘一垂下眼睛,望着杯中沉浮的茶梗,“因此无论如何,也想过来和炭吉说一声。”
“等下……”灶门炭吉急切开口,因缘一再度开口的低沉话语而中止。
“不必为我担心。邀请有纪陪同过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确实比以前,获得了某种救赎。”继国缘一语速很慢,“另一方面……希望炭吉能借我一个房间。”
嗯?有纪也被塞了杯热茶捧着旁听,闻言困惑转过视线。她还以为缘一就如原剧情那般,只是过来叙个旧,顺便留下后来被命名为火之神神乐的日之呼吸剑技,以及那对亲手赠予的旭日花札,代代相传到灶门炭治郎手中,再由杏寿郎转交给她……
“房间当然是没有问题,但是缘一先生……”灶门炭吉看着他的表情,还是体贴的没有再多问什么,只站起身带路。
“跟我来吧,这间房间可以随便用。”
待灶门炭吉离开后,在仅有缘一和有纪的房内,他平静的拉上房门,转过身,用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目光望着有纪,却又似已说出千言万语。
“把我变成鬼吧,有纪。”
——在她震惊到极致的表情中,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