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挪动的声音消失了,陆应淮又等了一会儿,不太放心,起身想去主卧看一眼。
他拉开门便愣住了。
江棠连人带轮椅都在他房间门口。
白天江棠醒着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习惯坐得笔直,像个随时等待老师叫他回答问题的优等生。
现在他睡着了,身体以一种极没安全的姿势蜷在轮椅里,陆应淮才发现,他有那么小只。
比他平常看到的感受到的,还要小只。
那多功能的轮椅就像一个正撕咬着他的兽,而江棠脆弱到不需费任何力气就可以轻易被吞噬。
江棠很瘦,他现在靠在轮椅一边的扶手上,另一边空出的位置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别墅有自动恒温系统,走廊里并不冷。可他就像个渴求温暖的孩子一样,几乎把自己攒成球。
“还说不用陪,”陆应淮无奈地叹气,眸中全是柔软的宠溺,“暖了被窝也没有用是吧。”
他把江棠抱到自己的床上。
这个夜晚终于完整了,躺下的时候陆应淮想。
江棠睡得很熟,陆应淮把他圈在怀里,拨开他颈后的发,看了看腺体。
属于他的信息素图腾颜色淡了些。
空气中冷杉的气味慢慢浓郁起来,江棠似乎有所察觉,低低呜咽一声朝着陆应淮身边靠了靠。
他在本能地靠近自己Alpha的信息素。
谢瓒说让他最近不再释放信息素,此刻陆应淮看着江棠舒展开的眉心,心说,就一点。
多给他一点。
任何Alpha跟Omega发生了标记之后,Omega都会变得依赖自己的Alpha,完全标记后这种依赖就达到了顶峰。
但这一点在江棠身上似乎不太适用。
江棠并没有像是别的Omega那样时时刻刻渴求Alpha的信息素。
这样也好。
陆应淮不想江棠被信息素绑架。Omega不该仅仅依傍着他的Alpha生存,也绝对不是Alpha的私有“物品”。
他们应该是自由的。
陆应淮拉了拉江棠那边的被子,Omega睡着后乖顺的眉眼仍旧让他着迷。
陆应淮是江棠的,但江棠是自由的。
他想。
江棠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睡在陆应淮房间的门口,他还十分确信自己会很快醒过来,这怎么……
等等。
这不是主卧。
江棠甚至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自己睡得这么沉,手在被子里摸到一个硬热的物体时他残余的困意瞬间没了。
“醒了?”
陆应淮嗓音低低淡淡的,带着早上醒来独有的哑,有些慵懒地响在江棠耳边。
江棠的手触电一般松开:“我怎么……”在这里?
“啊……”陆应淮手撑着脑袋侧身躺着,眼睛盯着江棠,拖出一个长长的懒散的音节。
江棠的心情随着他音节的拉长逐渐有些焦躁,才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道:“你昨晚梦游了。”
江棠感觉他在逗自己,他想说我这个样子怎么梦游,但是他又确实出现在陆应淮房门口。
昨晚睡得很沉,一点意识都没有,他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完全睡着的自己会做什么。
“你敲了我的门。”陆应淮语气好像有点认真。
江棠觉得这确实是自己睡着了能做得出来的事。
因为昨晚他也曾想过要敲门。
“我还没睡,”陆应淮接着描述,“问你要做什么。”
江棠等着他说下去。
“你说你反悔了,你还说你想……”陆应淮停顿了一下,作回想状,“你还说你想睡我。”
???
陆应淮眸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江棠十分确信他就是在逗自己。
他甚至确信陆应淮在等他羞愤地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不想让陆先生得逞。
“那您怎么回答的?”江棠问,他的声音如同昨晚的月,清冽到让暧昧的氛围降温不少。
“我啊?我还能怎么办?”陆应淮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眼神无辜极了,如果忽略他努力憋笑的唇角的话,“当然是从了你了。”
江棠没料到他还能这么不要脸,他接不上茬,最终还是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了起来。
可能是为了输人不输阵,江棠在被子里半天憋出一句:“那陆先生在家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陆应淮一愣,随即温柔笑开。
“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伸手扯开江棠的被子,“希望棠棠给我机会多保护自己几次。”
江棠倔强小鹿一样的眼睛和他对视,脸却慢慢变红了。
陆应淮心里跟有小猫在挠似的,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没忍住吻了下江棠小巧的鼻尖。
调戏他的小江先生也太好玩了!
“早安吻。”陆应淮放开他,“起床了。”
一直到下楼时江棠的脑子都一团浆糊。
电梯降到一楼,陆应淮没跟着一起下来,说是要找什么东西。
江棠茫然的目光在看到陈叔后瞬间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棠看着陈叔略显慌乱的眼神,皱眉冷道:“你在做什么?”
“打扫卫生啊,还能干什么?”陈叔见是他,稍稍放下心。
“那些东西不是有专人打扫吗?”江棠目光落在陈叔手里的花瓶上。
他住进这里没几天,但是见过一次专门护理古董的人上门。
陆应淮这房子里不少古董,随便拿一件卖掉都能够普通人安稳度过一生。陈叔手上那个是方慕前几天送来的刚刚拍下的,应该很值钱。
“你才来这里几天?这些事情你能比我更清楚?”陈叔不屑地看他一眼,把花瓶放回原处,然后动作幅度很大地擦着架子。
江棠没再说话,突然,他操控轮椅上前撞开了陈叔。
“啪——”
还是晚了一步,一个不知何时被放在架子边缘的花瓶摔在地上,当场粉碎。
陈叔苍白着脸跟江棠对视,哆哆嗦嗦道:“你要干什么?这可是……”
陆应淮听见声音直接从二楼楼梯扶手边翻下来,几步跨到江棠身边,把人往自己身侧一带,余光都没留给地上的花瓶,语气焦急:“伤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