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刚才一系列异常反应就都有了解释。
发情期会改变Omega体内的激素水平,使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江棠本来做了那样的决定,身心都处于很疲惫的状态,所以会变得更加敏感多疑。
他心里积攒的很多情绪都会被放大。
陆应淮想,这样也好,给江棠一个释放的空间,他真的压抑太久了。
陆应淮的手指抚过江棠的眉眼,可能有点痒,江棠迷迷糊糊地转开了脸。
“碰都不给碰了?”陆应淮失笑,抓住江棠的手。
玻璃割出的伤口已经愈合,陆应淮轻嗅一下,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冰凌花的信息素刺激着陆应淮的感官。
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不知名的情绪梗住他的喉咙。
可他只是轻握着江棠的手腕,舔舐江棠手上的血。
如果江棠这会儿醒着,会看到他的Alpha眼底一片猩红。
冰凌花的味道让陆应淮为之痴迷,让他恨不能将它揉进血液里。
干涸的血迹被他舔干净,腺体不断发烫,他的理智几乎殆尽,幻境里刮起狂风,卷得满天飞雪,冷杉被大雪覆盖,目极之处只有一片混沌。
唯有怀里的身体是暖的。
这次的易感期来势汹汹,比以往更难以控制。
陆应淮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渴,眼睛盯着江棠纤细的脖颈,那里有他渴望的甘泉。
可是他不舍得。
他的乖宝刚刚睡着,睫毛上还挂着小小的泪珠,脆弱得让人心疼。
新装的房子里没有必备品,陆应淮颤抖着手给谢瓒发了条消息。
「给我送抑制剂,快。」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那手机就像一个喝空的易拉罐一样被陆应淮轻易捏碎。
他靠在床头,仰着头艰难喘息忍耐。
江棠似乎感受到那强度非比寻常的信息素,依赖地靠着陆应淮:“渴。”
陆应淮在极其纷乱的思绪中捕捉到这个字眼,刚才的教训让他不敢轻易出去,只好使唤光球:“把外面那杯水端进来。”
绿色的光球飘过来,明明没有表情,却浑身透着不情愿。
“快点,棠棠渴了。”陆应淮这会儿除了江棠,看什么都不顺眼,要不是这本来在他心目中可有可无的光球现在有用,他真想直接捏爆它。
听到是江棠渴了,光球狗腿子一样飞快在卧室里消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冷杉托着针叶杯垫把水送了过来。
陆应淮无语地接过杯子,水已经凉透了。他托起江棠的后脑勺让他把水喝了。
江棠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陆应淮靠着床头睡着了,地上扔着十几个抑制剂的注射器。
有了临时标记,江棠的烧退得很快,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没死吗?
昨晚的记忆逐渐清晰,他从桥上坠下,然后看到了月亮,蓝色的。
不对,月亮怎么会是蓝色的?
他好像看见了陆应淮?!
江棠一下子坐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床,一条手臂拦住了他,把他捞回了怀里。
黑雾渐渐散去,江棠听见陆应淮困倦的嗓音:“棠棠?”
江棠身体一下子僵住,不敢置信似的慢慢抬头,陆应淮垂眸看他,明显还没睡醒:“醒了啊?”
感受到陆应淮身上的暖意江棠才愿意相信,陆应淮去找他了。
坠落的时候他想假装被陆应淮拥抱住,所以陆应淮真的抱住了他。
陆应淮又一次救了他。
房间里信息素浓得不可思议,昨天的绝望和痛苦、他的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似乎都被包容、理解,江棠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
“口渴吗?”
江棠顺应自己的想法点点头。
“好。”
陆应淮在江棠以为自己会被放下的时候直接抱着他起身。
江棠下意识环住了陆应淮的脖子。
陆应淮抱着他出去接了杯水,把杯口放在他唇边。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陆应淮避开了他的手,执意拿着杯子喂他喝。
放下杯子的时候,江棠眼尖地看见陆应淮掌心的红色,他心里一慌:“陆先生,你的手怎么了?”
“不记得了?”陆应淮抱他回房,“昨晚有个不听话的小孩用伤害自己为筹码赶我走,你猜猜他后来怎么样了?”
江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跟不上陆应淮跳跃的思维:“怎么样了?”
“被狠狠地,”陆应淮顿了一下,眼底笑意铺开,“咬了一口。”
“那您也不能伤害自己啊……”江棠声音里蕴着小小的心疼。
“我故意的,”陆应淮笑,“为了让你长点记性。”
江棠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人伤害自己为了让别人长记性?
“以后你对自己的伤害,我会加倍还在我身上。”
陆应淮眼里的认真让江棠说不出反驳的话。
伤口: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江棠腺体隐隐发烫,有什么东西渗出,他以为是血,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捂,手腕在半路被陆应淮抓住。
“陆先生……”江棠着急地想要挣脱,话都说不顺溜了,“我、你……”
“别怕,宝宝,是信息素。”
陆应淮嗓音喑哑不清,抑制剂的作用在冰凌花涌出的一瞬间全部失效。
“信息素……”江棠小声呢喃,后知后觉地闻到属于他自己的花香,本该是很清雅的味道,此刻却显得格外甜。
“宝宝,”陆应淮说,“我喜欢你。”
江棠的眼眶迅速变红,在信息素的作用下诚实道:“我不信。”
“你只是不敢相信,宝宝,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不喜欢你,”陆应淮侧倒在他身边,把他抱玩具一样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窝,“皮肤饥渴症犯了,棠棠能不能给我抱一下?”
江棠:可是你已经在抱了。
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江棠,相信他相信他。
江棠小心地问:“如果我答应的话,可以标记一下吗?”
“昨晚就标记过了,”陆应淮笑,“不记得了?”
江棠脑海里闪过一些碎片,好像是一个梦,他在梦里哭了。
虽然但是,那些是真的发生过的话……
江棠整张脸都涨红了,逃避似的往被窝里钻。
太丢脸了。
陆应淮把他捞出来:“宝宝别闷着了。”
他捧着江棠的脸颊和他四目相对,眸中柔软的爱意毫不掺假,江棠只是自卑,不是傻,他怔怔地望着陆应淮,清晰地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那一刻,是委屈的情绪占了上风,江棠倔强地不肯让眼中满溢的泪水掉落下来,他哽咽着说:“陆先生,你喜欢我的话,以后都不要喜欢其他人。”
“好,我答应你。”
“你是清醒的吗?”冰凌花香浓烈得让人迷醉,但陆应淮确实是从江棠让他别喜欢别人的时候就清醒了。
有的话必须要清醒着说给江棠听,他的喜欢和爱不是信息素作用下的附带品。
陆应淮从枕头底下摸出抑制剂,扎进侧颈,接连注射了三支:“这样可以吗?宝宝,我爱你,是清醒的,我的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等你点头我们就领证。”
江棠彻底放下心,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闭上眼睛扬起脸:“……想要信息素。”
陆应淮捏着江棠小巧的下巴转开他的脸,最后一次确认道:“宝宝是清醒的对吗?”
这种话江棠答不出口,只能点头算是回答。
十三岁就意外分化,淤滞五年的信息素第一次得到释放,浓度竟一时盖过了冷杉林。极地冰川下开出一片小黄花,花瓣嫩得让人不忍心去摘。
不用担心受伤,冰凌花可以接受全部的风雪。
刚盛开的冰凌花太娇弱,被冷杉轻轻一碰就滚下一溜儿露珠。
江棠十八年加起来都没这么能哭过,陆应淮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过分过。
三支抑制剂只够他清醒地给出承诺。
幸而江棠听清了,也愿意相信了。
这场迟到的跨越两世的仪式总算得到了江棠的允许。
说起来都不知道是谁的如愿以偿。
寒风呼啸而过,却丝毫伤害不到冰凌花。它原本就可以破冰成长。
期间陆应淮趁江棠睡了换了好几趟床单,新房子上下两层几百个平方,每一寸都是冰凌花香。
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房间里安静下来,江棠睡得很熟,手里抓着陆应淮塞给他的狗狗挂件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蜷成了一小团。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挂件。
陆应淮发现了新的好消息,心里高兴,明明几天没怎么休息却很精神,联系了谢瓒过来。
谢瓒先来了一趟,又去接孟玦的医疗团队,一群人浩浩荡荡带着便携仪器来的。
俩光球在房间各处任劳任怨地“清理卫生”,把残余的冰凌花信息素吸收干净,谢瓒进门的时候屋里只有积雪融化的清爽味道。
“过来。”陆应淮招招手,俩光球就乖乖飘了过去,陆应淮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它们看,“试试,能不能变?”
光球:你丫夺冒昧啊?谁见过让信息素变成猫的?
陆应淮看出来它俩不行,无语道:“你们是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