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感觉撞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手指触及的地方是白色的长毛绒。
那团超大只的毛绒接住了他,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稳:“跑什么?撞疼了没有?”
陆应淮居然搞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白狗玩偶服,没扶着江棠的另外一只爪爪里拿着串糖葫芦。
好可爱!
可现在不是喜欢大狗狗的时候,江棠眼眶发红,小声埋怨道:“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手机落车上了,”陆应淮回来急着换这个玩偶装,下车的时候只记得把给江棠买的糖葫芦带过来,“怎么了?”
“小颂可能出事了,他一个人去喝酒,时非承也不在,”提起时非承,江棠明显有些咬牙切齿,“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别着急,我去联系,”陆应淮牵着他的手回了复健室,摘下头套,玩偶装里太闷热,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一边借了康复师的手机,一边把江棠往衣帽间推,“先去把裤子换了。”
时非承秒接了电话:“阿淮?”
“阿什么淮!”听到对方平静的声音,陆应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他家宝贝急成那样,这人还很淡定?
哪怕他明知道时非承就这个性格。
听出他的烦躁,时非承茫然道:“你怎么了?”
“你先别管我怎么了,定位我发给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到桑颂,把他平安带回来。”
陆应淮语速很快,言语间的严肃甚至不啻于执行任务之时,说话间就把江棠转发的定位发了过去。
时非承在机场没找到人,又来到桑颂订的酒店,陆应淮打电话的前一刻他刚跟酒店前台确认过桑颂来了。
没有人看见桑颂出去,毕竟他那头小粉毛真的很扎眼。
时非承才刚刚放下心来。
陆应淮说完,时非承挂断了电话拔腿就往外跑。
千万别出什么事!时非承在心里骂自己,好端端为什么要答应带着秦钰去接桑颂!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为什么要跟桑颂发脾气,他为什么会觉得桑颂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他?!
桑颂凭什么等他!
他现在后悔死了,光听陆应淮的语气就知道桑颂现在可能不太好,而他又是个什么东西,还要让千里之外的陆应淮来催着他去找人。
他喜欢桑颂,就是这样喜欢的吗?
时非承催促出租车司机:“请您再快一点。”
“这条路限速,我再快也不能飞过去啊。”司机白他一眼,“真有那么着急的事情,你早干嘛去了?”
时非承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焦急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陆应淮给他的定位是一间酒吧,桑颂喝酒去了。
桑颂就不是那种会借酒浇愁的性格,看来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会不会……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自时非承心底萌芽。
他本能地反驳自己,心里却存了一丝希望,万一呢?
万一桑颂也喜欢他呢?
-
江棠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康复师已经离开了,玩偶装被陆应淮脱下来放在一边。
见江棠出来,陆应淮迎过来,握住他的手:“你别着急,时非承已经去找了。”
“我信不过他。”
江棠跟时非承没见过几次面,很不熟悉,但他察觉到桑颂喜欢时非承后,因为对桑颂有滤镜,所以对时非承印象也很好。
这下印象直接降成负分。
桑颂这趟就是去找时非承的,所以桑颂不开心百分之一万跟时非承有关系。
“他能找到吗?你有没有让他快一些?”江棠拉着陆应淮的衣角,“我订不到机票。”
“和他说了,”陆应淮把他拥进怀里,“手机给我。”
江棠知道自己现在心急也没有用,只能看着陆应淮用他的手机登陆自己的账号,然后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好了,”陆应淮把账号切换回来,抱着他起身,“SA信息部门会跟当地派出所联系,我们现在赶过去。”
“现在怎么去?”江棠茫然道,“可以买到机票了吗?”
“我借了联盟的直升机。”
江棠突然问:“如果告诉你小颂可能出事的不是我,而是谢瓒他们,你还会赶过去吗?”
陆应淮愣了一下,如果可以他是想要在江棠面前立一个关爱朋友的人设的,可他还是诚实地道:“不会。”
因为是你在着急,因为知道你不亲眼确定桑颂没事会一直不放心,所以才特意飞过去。
所有的事情重要性在陆应淮心里是分等级的。倒不是说他对桑颂一点也不在意,而是他知道他赶过去需要时间,所以调动当地的人力去找效率会更高。
他会选择实时追踪找人的进展,然后在安排好一切的时候再根据情况决定去不去看桑颂。
而江棠的重要性是远超所有事情的,哪怕他手上还有工作是要等江棠复健完吃完晚饭去处理的,他也会优先照顾江棠的情绪。
「没找到人。」
才刚刚出发就收到了时非承的消息。
「我已经在周边继续找了。」
江棠继续拨打桑颂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武装直升机速度比客机快很多,江棠有些头晕,靠在陆应淮怀里无比焦灼:“会没事的吧?”
“会没事的,别担心。”
“我跟他说了别乱跑了,”江棠沮丧道,“我没办法不担心。”
“我知道,”温柔的冷杉信息素包裹着江棠,隐约的清新柠檬味道让江棠的晕机反应缓解了一点点,“他不会有事的,桑颂从小就很幸运。”
喝饮料经常中再来一瓶,吃雪糕能抽中那家店雪糕免费吃一整年,商场抽.奖可以抽到最想要的游戏机……
嗯,虽然那些中了再来一瓶的饮料,桑颂拿到的时候都是拧开的。
雪糕店的活动是某时姓小少爷赞助的。
商场并没有设置一个几万的游戏机当奖品 ,但桑颂还是抽到了,对此商场声称那是“隐藏款”。
最终解释权都在时非承那里。
那时的陆应淮看着时非承每天吨吨吨灌饮料,不要钱一样往家里买,就是为了把中奖的瓶盖换给桑颂。
桑颂一句“要是每天都有免费雪糕吃就好了”,时非承差点把人家店买下来。
桑颂抽到游戏机时开心得像个傻子的却是时非承。
以前陆应淮不懂,如今他也会为了博爱人一笑,大夏天穿着定制玩偶服出现了。
桑颂的幸运多多少少与时非承有关,这都是时非承给予的幸运,不足以让陆应淮承认他真的是幸运的。
唯有一件事。
三年前桑颂被绑架过,几家配合警察局找了几天,线索中断让人绝望的时候他自己回来了。
只有这件事让陆应淮觉得桑颂是幸运的。
因为他的宝宝被人拐走时,亲人甚至就在不远处看着,明明有救下他的机会。
其实那一年被人贩子带走的,除了江棠还有盛星竹。
盛家砸了一个亿才把人“买”回来,经历了差点失去盛星竹的事情,别说盛星竹只是穿个女装,他就是想要做手术变成A,盛家也会纵容。
陆应淮垂眸,看江棠晕得难受,冷杉把他哄睡了。
只有他的宝宝受了很多很多苦。
别人的救赎都很及时,只有他来晚了。
飞机快落地时陆应淮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人找到了,在去往市医院的路上。”
陆应淮怀里刚醒来的江棠慢慢僵住,他安抚地拍拍江棠的手臂:“怎么回事?”
“我们在你给的定位酒吧没有找到人,于是开始在附近地毯式搜索,有人报警才知道人去了五公里外的酒吧地下街,被报案人发现时不太清醒,初步判断是急性酒精中毒。”
“好,我们马上过去。”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医院楼顶,救护车刚好呼啸着冲进医院大门。
急诊在一楼,陆应淮嫌电梯慢,干脆抱着江棠跑下楼。
桑颂已经被推进洗胃室。
护士例行公事地问:“家属呢?有家属在吗?”
江棠急忙上前:“我是。”
“家属一个去缴费买卫生纸,”护士说,“另一个跟我过来帮我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此刻急诊好几位病人,护士人手不够,只能让家属搭把手。
“好。”
陆应淮买完卫生纸进来,洗胃还没开始。
救护车上做过一些急救,所以桑颂是醒着的,江棠站在狭窄的洗胃床边握着桑颂的手。
桑颂缓慢地挪动眼珠看向陆应淮,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微微开合:“对不起啊,让你老婆担心我了。”
“知道对不起就别折腾自己了,”陆应淮说,“受欺负了不知道找我跟谢瓒吗?”
和你一起长大的又不是只有时非承一个。
桑颂无力地笑了下:“难受。”
“家属按住他的胳膊,”护士推着机器过来,“用力按住,别让他拽管子,来,患者头往这边转,家属给他脑袋旁边多垫点纸。”
陆应淮过去按住了桑颂,江棠站在床头扯了一大坨纸垫在桑颂侧脸下。
“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洗完胃就好了,”Beta护士说,“这根管子要通到胃里,你需要配合我往下咽,想吐的话直接吐就行,不能扯管子知道吗?”
桑颂看着那根手指粗的洗胃管有些害怕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