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承回到秦钰身边:“抱歉,我帮你订个餐厅吧。”
秦钰细细打量着时非承的神色,这人语气是正常的,表情也跟往日一个样,他偏偏感觉出对方在压抑情绪。
而且不是愤怒的情绪,好像是无措和心疼。
秦钰歪了歪脑袋:“时哥,你喜欢那样的啊?”
时非承已经转过身,听了这话又转回来,有些不悦地道:“他是哪样的?”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时非承很有距离感,即便被他捉弄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这样生气的表情是第一次见,秦钰却觉得生动。
他挑眉直白道:“你喜欢作的。”
“我不喜欢作的,”时非承边走边沉声道,“我只是喜欢他。他作也好,不作……”
时非承强忍着没有回头看桑颂的方向:“我还怕他不跟我作了。”
他催促着秦钰离开,还不知道很快他会为没有回头看一眼而后悔。
“时少爷,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啊,”三年前桑颂笑着说,“以后看我生气了你就赶紧消失,我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那个时候桑颂还是黑色头发,看起来很乖。
“我就教你这一次嗷,让你消失不是真的赶你走,建议你去买点好吃的来哄我,”桑颂跟他并肩坐在天台边缘,笑起来比阳光还耀眼,“我很大方的,你可以在我这里多练几次,以后找了Omega就不会跟个木头似的了。”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已经记不清了。
他那时在想桑颂为什么不能也喜欢他。
他教一块木头如何哄人,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教出来的木头据为己有。
时非承无数次想告白,可那时的他各方面能力都不够,在SA只是普通队员,他许诺不了很好的未来。
哪怕他能给的已经比普通Alpha多很多了。
他谨慎得要命,生怕告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果然今天告白就吵架了。
“地址我刚才跟司机师傅说了,你直接过去。”时非承送秦钰上了出租车。
“他都不理你了,”秦钰坐上后座,推着车门没让时非承关,“咱们这几天相处得不也挺好的么?真不考虑考虑我啊?”
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但秦钰还想争取一把。
“我不用你哄,闹别扭也不会跟你吵架,”秦钰等级没有桑颂高,但也算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小少爷,他对自己一直都是有信心的,“时哥,俗话说找个你爱的,不如找个爱你的,我钱多事儿少,下雨知道往家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就连司机都附和道:“有这样的Omega追你你还不要?小伙子眼光可以高,但也不能高得太离谱啊。”
“他可以下雨不知道往家跑,”时非承用力把车门关上,从降下一半的车窗外与秦钰对视,“我会去接他。”
“好吧。”
秦钰耸耸肩,为自己争取一把不丢人,但他也知道反复敲一扇不愿为你开的门是不礼貌的,时非承既然心有所属,那他就不强求。
反正努力试过了也没什么遗憾。
他微笑道:“祝你成功。”
时非承胡乱道了句谢。
那次之后,每当桑颂生气他都是按桑颂教的去做的。
桑颂脾气上来很倔,但也很好哄,半小时之内他不会消气,所以会一直呆在原地,只要带着道歉礼物去见他就可以了。
时非承对时间很敏感,不需要看表就知道自己离开了多长时间。机场附近有甜品店,桑颂生气之后如果有芒果布丁,会很快开心起来。
希望有吧。
时非承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买完了又冲刺回来,挤过人群跑向他跟桑颂分开的地方,心里在暗暗计时。
二十八分钟。
但凡跑慢一点就要超时了。
然而当他回到原地,桑颂却不见了。
按照桑颂的习惯,半小时内他不会离开。这半个小时被桑颂称作“技能冷却时间”,他会冷静下来,然后把问题解决掉。
不喜欢心里总压着石头的感觉,所以养成了尽快处理问题的习惯。
时非承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在整个机场一楼都找遍了,他甚至还去Omega洗手间看过,险些被当成一个长得有点帅的变态。
桑颂的手机打不通,因为他又被拉黑了。
时非承已经习惯被他拉黑,干脆去广播寻人。
-
陆应淮下午有生意要谈,回来陪江棠吃完午饭,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过度训练知道吗?我会在你今天复健结束之前回来。”
江棠乖乖点头。
中间休息的时候,江棠拿过手机,被吓了一跳。
桑颂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他手机静音了,都没接到。
桑颂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复健,没有事是断然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而且打了十几个,江棠的心都提了起来。
手比脑子反应还快,马上回拨了桑颂的号码,两三遍之后桑颂接通了,那头乱糟糟的,桑颂的声音被音乐包裹着并不清晰:“谁啊?”
这是又喝醉了?
江棠跟康复师做了暂停的手势走到一边:“小颂?你喝酒了?你在哪里?”
“唔……”音乐声再次变得嘈杂,像是桑颂把手机拿开了,江棠等得心焦,对面才又传出桑颂的声音,“是小漂亮啊。”
“是我,你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你现在……”
“小漂亮——”一阵稀里哗啦的酒瓶碎裂声音之后,那边安静了不少,桑颂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语气很低落,“小漂亮啊。”
江棠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小颂,发生什么了?”
“小漂亮,”桑颂在那边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看我这个样子,会以为我很能社交吧?”
江棠没说话,走到一边扯了张纸,写字:「今天就到这里。」
他怕直接和康复师说会错过桑颂说的话。
康复师点点头,江棠又写:「帮我联系」
这句还没写完,桑颂咳嗽了几声,又说:“很多人都以为我是那种社交王者……其实没有。”
江棠一边盯着康复师的手机一边应道:“嗯。”
“没有的,我其实没有几个朋友。”通话中带有些微电流声,使人声变得不那么真切,可江棠确确实实从桑颂的话语中听出了泪意。
康复师冲江棠摇头,紧接着又打了一遍。
“我是你的朋友。”江棠尽量放柔声调,想要安抚桑颂。
“有的事情我想说都不知道跟谁说……”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说。”江棠感觉桑颂有些困了,声音忽远忽近的,他等不下去,让康复师帮忙看看有没有最快去桑颂那边的机票。
“小漂亮,我有点难过。”
“没事,小颂,我在呢,”江棠心急却没有办法,“你难过都可以告诉我,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骂他好不好?”
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温暖别人的人突然低落成这个样子,江棠心里有种莫名的愤怒。
是谁让桑颂这么伤心?时非承吗?
“没事。”桑颂迷迷糊糊间找了个空调出风口,站在正底下,现在被吹得清醒了几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有点想抽自己。
他在干嘛啊?找江棠撒酒疯吗?
“我没事嗷,”清醒一点的桑颂把难过的桑颂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害,有点开心,所以喝多了。你这会儿在复健吧?快去吧。”
江棠静了两秒:“我是傻子吗?”
“真没事儿,”难过时朋友的安慰最让人受不了,桑颂感觉再聊下去自己真的会哭,“我先挂了,喝酒呢。”
“等等,”江棠声音拔高了几度,“别喝了,你跟谁一起?时非承吗?”
桑颂用力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徒劳地想以此缓解疼痛。
“是啊,不然还能和谁啊?”
骗人。
“你让他接电话。”
桑颂怔了一下,他很喜欢江棠,江棠比他小三岁,他一直把自己当江棠的哥哥,江棠在他眼中还是个小朋友。
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居然不好骗。
所以陆应淮怎么把他骗到手的啊!不会真的是江棠心甘情愿主动看上了陆应淮吧?!
桑颂及时把自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去洗手间了。”
他一点没发觉不是江棠不好骗,实在是他的谎话套路太老了。
“把你现在的定位发给我。”江棠说。
桑颂到底是喝多了,脑子跟不上趟,江棠稍微严肃一点他就乖乖把定位发过去了。
“你别喝了,知道吗?”江棠把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把汗湿的运动装换下来,“不要走太远。”
“知道了,啊——”
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叫让江棠顿时警觉起来:“小颂?小颂!”
通话已经被挂断。
江棠衣服换了一半,上衣换成了卫衣,灰色的运动裤上还有几处晕开的汗渍。
他冲出换衣间:“有订到机票吗?”
“最近一班是晚上的,”康复师为难道,“还没联系上陆总。”
“好,我自己来吧。”江棠往外跑去,飞快发消息问方慕谢逸思有没有时非承的联系方式。
“哎,您还不能这么跑——”
江棠充耳不闻,他没有谢瓒的联系方式,方慕谢逸思都不在线,他又发消息问了盛星竹。
然后匆匆跑出门一头撞到了陆应淮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