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谢瓒老师团队之后,陆应淮在机场的贵宾室给江棠打了个电话,打算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只传来冰冷机械的女音。
陆应淮直觉不对劲。
他根本不会考虑江棠手机没电的可能性,匆忙地跟谢瓒老师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您们请稍坐等一下。”
谢瓒的老师看出他脸色不太好:“没事,你忙。”
陆应淮快步出了门,站在走廊的窗边给陈叔打电话。
“大少爷?”
“让江棠听电话。”
陈叔从来没听过陆应淮这么焦急的声音,他顿时结巴起来:“他、他……”
陆应淮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追问道:“他怎么了?”
“大少爷,陆总让我回老宅了,”陈叔在电话那边擦着汗,“所以我也不知道小江先生……”
江棠走了陈叔怕遭到责问,请求陆不凡把他调回了老宅。
陆应淮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方慕,我在雾渊国际机场VIP室,你订个酒店把孟老师的团队接过去,尽快。”
陆应淮语速很快,说完便回了贵宾室:“我的助理马上过来,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谢瓒的老师孟玦点头:“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陆应淮一边往机场外走,一边联系SA的队员看看是否能够定位到江棠手机的位置。
他细细思考着所有不正常的地方。
出门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他顺着想下去,想到了江棠的信息。
他说好,我等您。
陆应淮心底的不安更加清晰。
从贵宾室到门口的这段路怎么会这么长!
神色焦灼的Alpha奔跑在机场大厅,他所到之处的地面都蔓延着薄冰,信息素不断泄出让所有人对他退避三舍,拥挤的人群硬生生给他让出一条路。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
陆应淮讨厌暴雨。
尤其是这雨下得和那夜太过相像。
人间没有两场相同的雨,除非时空错位。
但陆应淮就是在这雨里嗅出了绝望的气息。
他“砰”地甩上车门,信息素失控地在车里卷起风暴,隐隐有些想要把玻璃撞裂的趋势。
他踩下油门,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一遍一遍拨打江棠的号码。
始终是关机。
SA那边很快给出消息。
手机的定位还在雾渊。
江棠应该没走多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定位不到具体的地点。
陆应淮身边漂浮着的光球变成了两个,忽明忽暗地昭示着他信息素的不稳定。
车窗终于不堪重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有两块甚至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车子风驰电掣一路冲回家。
才熄火停下,那两块改装加固的钢化玻璃如同普通玻璃杯摔碎一样炸裂开,碎片飞飙向两边。
陆应淮裹着满身风雪进了门,一眼便看见还没来得及被打扫干净的马克杯碎片。
江棠的那个和他的颜色不一样,所以他马上就认出了那是江棠的杯子。
碎了。
他大步上楼,推开主卧门。
属于江棠的东西都还在,一件都没有少,只是不见江棠的身影。
“棠棠?”陆应淮试探着喊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嗓音抖得多么厉害。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心里的弦说不清是不是松了一下。
江棠的毛绒小狗还在。
江棠很喜欢这个挂件的,每次出门都带在身上,挂件还在就代表江棠……
等等。
江棠不在家,人联系不上,挂件也没带。
陆应淮一把抓起那个挂件,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物归原主。」
两辈子加起来,陆应淮很少看到江棠的字。
字写得很大气,笔锋有力,落笔坚决,是不同于他乖巧长相的另外一种漂亮。
陆应淮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的那个雨夜,江棠也只留下了这个挂件,痛苦的回忆撕扯着陆应淮,他感觉自己连灵魂都在发痛。
再旁边是个深蓝色的礼盒,里面装着一块手表。
陆应淮见过这块手表,上一世在他收到的礼物里面瞥见过一眼。
原来是江棠送的。
陆应淮踉跄着奔下楼。
似乎有把刀插进了他的胸口,只是插在那儿还不算,还要不停地翻搅,绞得他疼痛难忍。
陆应淮这些年受到过很多伤,危及性命的也有几次,没有任何一次让他觉得这么痛。
他的信息素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展架上所有的古董瓷器都被冷杉发狂的根系扫落在地砸得稀碎,大理石的茶几也生生出现裂痕。
陆应淮就在这垃圾场一般的客厅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信息素。
他本能地觉得排斥,又感觉在哪里闻过。脑海里的混沌慢慢褪去,姚羽书的身影变得清晰。
姚羽书来过?他赶走了江棠?
不对。
除了那缕让他厌恶的奶香味,还有两个Alpha和一个Omega的味道。
他懒得精准分析这都是什么味道,直接提取了其中最强的A级Alpha的信息素。
A级的烟草味不多,整个雾渊大概只有一个人。
陆不凡从未听过自己儿子如此冷的声音,以至于他刚接到电话时有几秒钟的怔愣。
陆应淮开门见山:“江棠呢?”
“不知道。”
“带他回来,”陆应淮不想废话,他正打开家里的监控,“我只给你两小时的时间。”
“臭小子,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说话的?!”
“两个小时内,”陆应淮看着电脑屏幕,语气无波无澜,“我见到江棠,你就还是我父亲。”
不待陆不凡做出反应,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家里的监控他不常看,江棠在家做什么都可以,他不想背地里监视他。
这次若不是不得已,陆应淮也不会看。
监控自带收音功能,每个字都听得清晰明了。
「茶叶放这里他够不着呀。」
「好多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没有要解释的。」
「要我怎么做。」
……
一群所谓的健全人对他的棠棠冷嘲热讽,肆意践踏,他的棠棠只被迫地承受这一切。
「没有领证……不是法律上的夫夫关系……」
江棠会怎么想?
陆应淮面对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爬满血丝,看起来极为可怖。
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江棠离开的时候衣领上有血!
“棠棠!”手机响起的时候陆应淮看也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细听之下他这声呼唤里还带着几分哀求。
“陆总,我是方慕,已经把孟先生的团队送到酒店了。”
“通知下去,和姚家所有合作全部停止,永不再合作,”不是江棠,陆应淮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对他们所有的资助全部撤回。”
方慕应道:“好。”
“所有钱款今天内必须到账。”
这些姓姚的是不是忘了,他对姚家的帮助完全是因为他的祖父和姚羽书的祖父私交比较好。他们是不是以为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爷爷去世前说过让他适当帮助一下姚家。
如今他帮过了,也该把自己的东西收回来了。没了陆应淮的帮助,姚家那纸壳子散架是早晚的事情。
果然,没出半小时,姚乘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应淮,叔叔这里出了点问题,你看你能不能……”
“不能,”陆应淮握着方向盘,“江棠在哪里?”
姚乘风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只听陆应淮冷笑了一声:“很好。”
几分钟后,姚氏的股票就开始大幅度下跌。姚乘风这才回过味儿来,赶紧再联系陆应淮,已经联系不上了。
姚羽书赶走了江棠,心情大好,在会所大肆请客庆祝,玩得正嗨,周遭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
强悍嚣张的信息素在会所最大的包厢炸开,一屋子的Omega捂着后颈跑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Alpha们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低阶对高阶的臣服本能起了作用,齐刷刷跪了一片。
姚羽书疼痛纳闷之际有了不详的预感,他扭过头,正对上一双淬了冰的黑眸。
“应、应淮哥……”姚羽书捂着后颈艰难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
会所来回变幻的旋转射灯下,陆应淮的脸寒冷似鬼魅,他漆黑的眼底隐透着些许冰蓝色。
风雪铺天盖地地卷来,会所混杂的气息被碾压般地覆盖住,空气中只余下海面冰层清冽的味道。
“江棠呢?”陆应淮步步逼近,脚下的冰层蔓延极快,瞬间冻住了姚羽书想要逃跑的双脚,寒意接着向上伸延。
姚羽书冷得身体直哆嗦,眼眶红了:“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应淮微微一笑,围绕着姚羽书周身的冰层逐渐变厚,“在你死之前还有两分钟的机会可以慢慢想。”
姚羽书的脸色在听见“死”字的时候变得煞白:“你不可能杀了我的。”
陆应淮不欲跟他多说,直接对他使用了信息素压制。一个Alpha最下作的手段就是对Omega进行信息素恐吓,这种无形的恐惧比身体上的禁锢还要令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