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比较内向,说话声音也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我没有A级那么厉害……”
“等级的鸿沟不是不可逾越。”江棠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荆山低声道,“你不用处处觉得自己不如人。”
何况江棠并不觉得他们几个Omega需要被照顾。
下了车两队分别从不同方向进山,临行前冷年对刘煜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这要换成其他A级肯定就和冷年打起来了,但刘煜就跟没看见似的,拎起背包:“我们也走吧。”
“怂货,”冷年哈哈大笑,“你们输定了,等着挨罚吧。”
输了的那队将会连续一周每天负重跑二十公里。
转身之前江棠的目光和江子昂的对上。
如同浸着寒冰的眸色让江子昂浑身一激灵,他看懂了江棠的警告,并本能地感到害怕。
待江棠走远了,江子昂才终于被那目光放过了似的,心弦猛地一松,接着就是无名火自心头窜起。
江棠威胁他?凭什么?
或许是不愿接受江棠早就变得不一样的事实,江子昂心里一直仍把江棠当做那个很听他的话,惧怕他、并毫无怨言地为他顶下黑锅的弟弟。
桑颂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小漂亮,他还在看你们诶。”
“不管他,”江棠知道江子昂他们选择荆山绝对不会是巧合,“注意脚下。”
“小漂亮你好飒哦,”这种进山的实践桑颂已经参与过多次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队伍里的Alpha作为队长的,“要不你来当我们的队长吧。”
江棠一到跟工作和学习相关的事情时就会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无奈地笑笑:“我吓到你了吗?”
“不是啊,再小的队伍有了队长才有主心骨啊,”桑颂说,“我只想被领导,就在你们三个当中决定队长好啦。”
如果同行的不是江棠和谢柚,这种情况下桑颂会主动担起队长的责任。但新人需要被锻炼,何况……
江棠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刘煜腼腆地挠挠头:“江同学来吧。”
他是真心佩服江棠,他的成绩比江棠低五分说明他的上限就在这里,而江棠的成绩是满分,说明江棠的上限远高于此。
谢柚没有异议:“棠、队长。”
队长的帽子和重担都被交给江棠,他仰脸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向天空。
内心一片平静。
哪怕是一个四人小队的队长,也让他有种靠近陆应淮的感觉。
他不知道千里之外,小陆队长正蹲在灭了火的废墟里跟其余三人部署后面的计划。此刻的陆应淮也是四人小队的队长。
“今天的最高气温是32摄氏度,”江棠说,“先找水源。”
确定好水源位置方便之后补充水分。
“这几天、气温、都高,”山里会清凉一些,但架不住他们需要不停赶路,谢柚说,“想办法、减少出汗。”
“目前的气候条件下爬山,差不多每小时会以出汗的方式排出0.5~1.2升的体液,”桑颂点头道,“减少出汗才能减少体液的流失。”
再走几十米就走出了学校规划路线入口的部分,之后的路线全靠他们自己决定。
另一队嘴上说着不去找旗帜,实际上出了规划路线直接扎进了深林里。
江棠之前查过资料,荆山里没有瀑布,水源主要有两个选择。
“山前有个潭,”江棠回忆,“在山背面有条溪,我们去山后,走这边林子。”
有密林遮挡的地方相对凉快,对于减少体液排出是有帮助的。
他们往山后走时路过了那个潭。
潭里水很清,水面静止,不时有蜻蜓贴着水面飞过。
江棠看都没看那个潭继续往前走。
细菌和病毒在静止的水潭中更容易滋生。
几人走到快中午才绕到山后,小溪流动的声音听起来就无比悦耳。
刘煜找出水袋:“我去装。”
小溪流动速度还算快,不太容易滋生细菌病毒,江棠让桑颂和谢柚在树荫下休息,他和刘煜一起走到溪边。
“先别。”江棠拦住俯下身的刘煜,他在溪流边观察了一会儿,“去上游看看。”
刘煜马上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他有点紧张,忘记了要先确定水源的安全性。
江棠先一步把放在地上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顺着小溪往上游走。
要确定溪流两侧没有动物尸体才能初步保证水源的安全性。
上游溪水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很清澈,水温清凉。
说明这水是安全的。
如果只有江棠一人,他会选择直接饮用这水。
而现在,他觉得最好还是煮沸净化一下。
桑颂他们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江棠就地取材制作弓弦钻,这些学校里还没教过,他也不知道江棠是从哪里学会的。
他的动作看上去很娴熟。
“那个!”谢柚看着小溪对面,一簇植物之间隐约露出一点红色。
刘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旗帜。”
真的是旗帜。
根本没有刻意寻找,就获得一面旗帜,是个不错的兆头。
水沸腾之后,江棠先把火给灭了,找了容器把燃烧过的木枝全部浸透,然后在不远处边休息边观察了快二十分钟,确定不会引发危险才带队离开。
这次实践别说地图了,就连个指南针都没给。
什么都没有的进山实践和徒步人有准备的丛林探险是有明显区别的,好在几人全程冷静。
江棠在陆应淮那里看过火势记录图。
他们根据太阳和植物生长趋势辨别方向,然后往江棠印象里的方向走去。
他们取水的位置和着火的位置是两个方向。走走停停到傍晚才看到那一片连绵的被烧得焦黑的山脉。
糊味依旧很重,脚下的土壤都是黑而松软的。
“瓒哥、受伤、”谢柚拧眉,“他们、怎么说?”
“说是意外。”
没有护颈是事实,但救人也是事实,根本构不成故意伤害。
“意外……”谢柚重复了一遍,看上去有些低落。
几个人朝着烧焦最严重的地方走去,傍晚时分的天空很美,却没人有心欣赏。
走了这么久,体力渐渐透支,几人原地休息了会儿,江棠看着远处的山头:“分头行动吧。”
桑颂点头:“好,我和刘煜一组。”
江棠和谢柚一组,继续去找起火点和谢瓒出事的地方,桑颂和刘煜走另一边去寻找目标旗帜。
“注意安全。”
桑颂武力值还可以,万一和刘煜起了争执不至于打不过。
他们身上没有通讯装备,江棠指定了路线方便几人汇合。
天幕渐渐暗了,距离起火点越来越近,周围树木越来越少,土地光秃秃的,只余下一些树的根部。
“柚子,累吗?”
谢柚摇摇头:“这里、不是。”
山火的面积实在太大,他们无法确定谢瓒出事的位置,只能借着月色慢慢往里走。
后来谢柚走不动了,两人一起坐在脏兮兮的石头上。
江棠让谢柚靠着他的肩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他看着天边皎白的月牙想起三个月前他穿梭在那座小镇后面的山林里。
原来才过去三个月,却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陆应淮在做什么?会和他看到同一个月亮吗?
飞机失事并不是一场意外,陆应淮在残骸里找出了专用定位贴,是一种新型炸弹上的。
显然是有人把炸弹装在了飞机上。
陆应淮抽丝剥茧锁定了目标嫌疑人,对方的老巢在国境线外,距离失事地点并不远,赶过去的路上偶然抬眼看到那轮月亮。
他们和机场工作人员有勾结,弄出这次事件的原因还不得而知。
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抓捕,陆应淮他们负责活捉始作俑者。
任务最危险的部分才刚刚到来,其余三个队员正兴奋地谈论要怎么收拾那几个嫌疑人,只有陆应淮一脸凝重。
对方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没有撤离,明显就是要与SA的精英同归于尽。
……
江棠的心口莫名有些不适,他默念着陆应淮的名字,按了按隐隐作痛的位置。
谢柚晚上就犯困,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江棠坐那里没动,想让谢柚多睡一会儿。
山里昼夜温差挺大,江棠从背包里拿出他早上多带的外套披在谢柚肩上。
六年前没能保护好他,江棠希望现在能够多照顾谢柚一些。
风声在山头盘旋,身后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棠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突然。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过来。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月光下除了萧瑟的山景并无其他。
可是那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江棠很快反应过来——
是蛇!
反应过来的那刻江棠已经看见了那条蛇。
他浑身僵住,屏住呼吸,拥紧了谢柚。
月光下那条蛇蜿蜒而动,冲着江棠的方向爬来。
江棠很冷静,只要他不发出声音,蛇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他。
然而在蛇爬到距离谢柚一米多远、即将绕过江棠他们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啊——”
“有蛇!快走开!”
原本贴地爬行的蛇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从地上弹起来,张大嘴巴朝着离自己最近的谢柚咬去。
谢柚被那声尖叫吓醒了,睁眼便看到朝自己扑来的蛇。
他没动弹,反手握紧江棠的手。
下一秒,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谢柚听见江棠轻轻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