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
江棠倒是没想过植入身体的东西也能添加密码。
“他们设置了密码,又销毁掉,”桑颂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反手握住江棠的手,“根本没、没有办法探测到位置,那个芯片……”
江棠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桑颂的小粉毛:“小颂,让我试试好吗?”
只要有密码,就一定有办法破解。
桑颂苍白地笑了下:“那年我爸偷偷请了SA最强的科技人员,他们也只能连接到芯片,却破解不了。”
连接桑颂身体的机器突然发出尖锐的长鸣声,桑颂眉头紧蹙,额间渗出冷汗,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会死吗?”
如果不是特别严重,谢瓒断然不会同意强行打断他的发情期的。
“不会,”江棠肯定地说,单手给陆应淮发了条消息,“小颂,让我试试,就当救救时非承。”
“他、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桑颂快要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他为了追你,报了个情商补习班,对方是个骗子,卷钱跑路了。”
“好笨啊。”桑颂笑起来,眼里却没有一丝光彩,“小漂亮,再救救我吧。”
其他的机器也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时非承第一个撞开门冲进来:“小颂!”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给桑颂带上氧气面罩,然后注射了不知名的药剂。
时非承被排挤在人群之外,遥遥与病床上的桑颂对上目光。
他平日里活力四射的心上人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颂!!!”时非承脑子轰得一声,扑过去拽住江棠,面目狰狞得像是要杀人,“你跟他说了什么?!”
“非承!”谢瓒见状赶紧拉开时非承,“你疯了?!”
时非承状似疯魔,红着眼眶攥住谢瓒的手腕:“小颂要是有事,我让这里所有人陪葬!”
包括江棠。
他宁愿过后被陆应淮杀掉。
江棠平静地看着时非承,然后对谢瓒道:“我有多长时间?”
谢瓒瞥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字:“最多三个小时,但是阿淮回来至少也要四十分钟。”
“好,”江棠说,“让他养养信息素。”
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
时非承冷静了一点,一头雾水道:“他什么意思?”
“你完了,”谢瓒同情地看着时非承,“你想想怎么跟陆应淮赔罪吧。”
“……”
“以后别那么冲动了,”谢瓒拍拍时非承的肩膀,“江棠不会害小颂。”
半小时后医生们从病房里出来:“他说要见江先生。”
时非承点头:“我去叫他。”
“不用了,”旁边病房的门被拉开,江棠走出来,“我在。”
他没理会欲言又止的时非承,径直走到桑颂床前。
“我一睁眼发现你不在,我好害怕。”桑颂轻声说。
“我在做准备,小颂,如果破译成功你就能做手术了,我会尽力。”
江棠其实没有几分把握,可桑颂的排斥反应越来越重,即便时非承再也不出现,桑颂也无法避免那种痛苦,所以江棠只能试试。
事到如今,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比没有强。
“别害怕。”江棠说。
桑颂看见江棠的指尖在颤,小小年纪揽下这种重担,江棠压力肯定很大。
“没事的,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也许时间久了它会自动失效。”
江棠点点头。
尽管他知道自动失效了也没用,只有桑颂成功接受时非承的标记,两人的信息素契合才会让桑颂心理上的问题得到化解。
陆应淮匆匆回来,带着SA的专业电脑设备。那里面还备份着三年前与桑颂体内芯片的连接记录,这样江棠就不用费劲重新建立联结。
桑颂被推着从病房里出来,这些天第一次主动握住时非承的手:“笨木头,你过来,弯下腰。”
时非承把耳朵靠近桑颂唇边。
桑颂眼睛弯起,目光凝不成实点,声音又轻又飘:“他们说之后的发情期会更凶猛,我想狠狠要你,你行吗,可以七天七夜吗?”
时非承现在哪有空反驳他的质疑,小蜜桃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时非承心疼得想哭,哽咽地握紧他的手:“只要你平安出来……”
谢瓒:“我真不想打扰你们,可这不是生离死别,就一个微创的小手术,做完观察一小时就能出院的那种。”
现在压力最大的是江棠好吗?!
“小颂,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你被骗的五万块钱。”
时非承:……
江棠洗了手,他不需要进手术室,主刀医生那边做好手术前准备,就等着江棠破译位置。
陆应淮仔细地给江棠擦手,他不能跟着进去,只能抱了抱江棠:“宝宝,别有太大压力。”
“好。”
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时非承才从谢瓒口中了解事情的始末。
谢瓒看了眼陆应淮,给时非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时非承想,要不然他先跟陆应淮认错得了。
他一想到刚才竟然差点对个Omega下手就瞧不起自己,江棠不可能害桑颂,是他急昏头了,不管能不能成功,跟江棠好好道个歉都是必要的。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电梯停在了这一层,一个人匆匆跑来,把一个U盘递给时非承:“拿到了。”
本来是该时非承亲自去取的,桑颂临时出事,他只好让别人替他去。
“去我办公室看吧,这边一时半刻结束不了。”
“我看了片段,”时非承说,“有个人救了小颂,希望可以查到他的身份,我想去问问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太好吧,”谢瓒犹豫道,“人家或许不想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呢?这样揭别人的伤疤……”
既然桑颂都不愿提及,当时的其他当事人说不定也有同样的阴影。
“不知道那人现在过得好不好,”时非承把U盘插到电脑上,“至少让我答谢一下,如果没有他,小颂可能就回不来了。”
时非承去了他查到的那个地方,但那里已经完全重建了,他辗转找到了以前在那里开过商店的老板。
因为当年突然拆迁违规建筑,老板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幸好他有备份监控的习惯,时非承才能得到这段三年前的视频。
作为交换,时非承给老板平了三百万的外债。
视频有三个小时,夜里光线很暗又是三年前的老视频,像素偏低,看起来很模糊。
时非承几次快进,在视频的第五十七分钟,从旁边的黑暗里跑出了两个身形消瘦的人。
桑颂穿着件白色的衣服,看起来还算显眼,另一个人就有些看不清了,两人停下来都撑着膝盖喘气,似乎跑了很远的路。
两人等了一会儿,那个跟桑颂差不多高但更瘦一些的身影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桑颂推到车上,说了句什么就让车开走了。
之后车灯晃过,有一秒钟的时间照亮了那人的面孔。
周遭很快又变得昏暗。
“停!”陆应淮站在时非承身后,冷不丁出声,俯身握住鼠标,把视频往前倒了几秒。
那张模糊的脸一闪而过。
他又倒回去再看。
几遍之后谢瓒忍不住了:“你在看什么?”
“是棠棠。”
“什么?!”时非承震惊地看向他。
“是棠棠。”陆应淮低声重复,截图发给SA技术部。
不足两分钟对方就回了一张修复后清晰一点的照片。
那张脸上有一半是血污,但的的确确是江棠的脸。
比现在瘦弱很多,留着短寸的江棠。
电脑上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出租车离开后不久,江棠的身影原地晃了晃,向前踉跄几步,接着便重重摔在地上。
一直到视频结束都没起来。
他一动不动躺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那一小团黑影显得那么单薄,就像一片落叶,被永久遗忘在无人的角落。
他救了桑颂,却没人来救他。
整整三个小时的视频,有近两个小时是江棠孤零零躺在马路中央,后来路灯都灭了。
陆应淮不敢想,那么黑的路上,江棠穿着件黑衣服,人又瘦,万一有辆车经过注意不到他……
三年前,江棠才十五岁。
那时的他救了桑颂,现在的他还是在为拯救桑颂而努力。
时非承说不出话。
他就算跪下给江棠道歉也弥补不了他刚才冲动时那一瞬间的恶意。
他想要好好答谢当年救了桑颂的人,可不久前他还在拽着人家衣领质问他跟桑颂说了什么。
江棠和桑颂一起出现在这个视频里,就意味着桑颂当年经历的,江棠或许也经历过。
怪不得桑颂第一次见江棠就那么喜欢他,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气氛沉默得诡异。
“江棠或许不记得这件事了?”谢瓒小心地开口,“要问吗?”
“别,”时非承愧疚得简直想以死谢罪,刚才江棠甚至都没辩解半句,还让他养养信息素,“等小颂好了再说吧。”
陆应淮一直没再说话,静静看着马路上小小的黑影。
他在想他的宝宝到底受了多少罪啊?
他还是个孩子,老天为何如此待他。
他恨不得自己能穿越到这段三年前的视频里,冲到江棠身边,把人直接抱回家。
江棠的一生都太遗憾了,幸好老天给了他这重来的机会。
而上一世的江棠,至死都没得到一分宠爱。
几个人在江棠呆的办公室门前等了两个多小时,门开了,江棠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才打开门身体就撑不住地下坠。
陆应淮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江棠筋疲力尽地任他拥着,用气音说:“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