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知道,辛苦了宝宝。”陆应淮顾不上在乎成功与否,他只看见他刚刚成年的小爱人累得几乎站不住。
他想要把人抱去椅子上休息一下,江棠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哥哥,就这样抱一下。”
好累。
江棠体质偏寒,五月末的天气仍穿着长袖衬衫。
此刻时非承清晰地看见江棠挽起一层的袖口露出的细瘦手腕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痕迹。
有指甲掐出来的破皮的红痕,也有钢笔笔尖重重划破的几道,混合着黑色墨水和血迹。
其中一道从袖子里面延伸出来,一直到小拇指的根部,在江棠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可能是强行集中精神太久,这一放松下来,江棠的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刚开始江棠一点底气也没有,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担忧,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上一排排令人眼花的代码。
他变着法子试了好多次,却都找不到破译的突破口,费劲心思到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在走前人的老路。
凡是他能想到的,当年SA的人早就想过了。那些人经验比他丰富,学识比他渊博,智商远远凌驾于普通Alpha之上。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江棠更加做不到。
越尝试他心里就越没底,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看不清楚的画面,接着就是桑颂的脸,桑颂那句“再救救我吧”。
他为什么要说“再”?
脑子越来越乱,眼前的屏幕逐渐模糊,江棠第一次觉得这些数字代码让他想吐,他头晕到什么都看不清,汗水不断顺着脸颊滚下来汇聚在下颌再滴落到桌面和衣服上。
他只能僵硬地摸过旁边桌子上离他最近的钢笔狠狠划自己几道以求换得几分清醒。
时间的流逝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他慢一秒桑颂就会多痛苦一秒。
江棠或许冷情,但对于主动对他好的人的事情他总是全力以赴的。
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电脑上弹出一个没有文案只有一个选项的弹窗,江棠轻点一下,之前的代码便自动删除了。
看着飞快向前挪动的光标,江棠知道他成功了。
他马上把定位到的位置发给了负责接收信息的护士。
然后支撑不住地趴在桌上忍受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过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找回点力气起身。
手术是微创的,十几分钟就做完了。
另一边的手术室门被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示意护士把医用托盘里已经失效的芯片拿给时非承。
那芯片极小,像个玻璃碎片,长宽差不多五毫米。
“结束了,很顺利。”
时非承呆滞地接过那个芯片,然后毫不犹豫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谢谢你,江棠,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
江棠缓过半口气,说话的声音虚得发飘:“不用……”
“棠棠!!”
陆应淮只感觉到臂弯一重,江棠眼睛闭上,脸色惨白嘴唇隐隐泛紫。
陆应淮把他抱到最近的一间没有人的病房,拨开他颈后的碎发,然后愕然愣住。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江棠腺体边的标记图腾竟然淡到看不清了。
S级永久标记之后图腾是终身不会消逝的,从来没有发生过标记变淡的情况。
犬齿咬破皮肤,信息素源源不断注入江棠体内,他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人没醒过来,但凭着本能往陆应淮怀里靠了靠。
谢瓒看完桑颂又来看江棠:“放心吧,他没事,多给点信息素就行了。”
陆应淮说标记变淡了。
但是经过刚才的标记,图腾又恢复了原色。
没有先例,谢瓒也不敢妄下定论:“应该是累着了,多观察几天再说。”
陆应淮“嗯”了声,示意谢瓒先出去。
他坐在病床上,把江棠紧紧抱在怀里,可心痛无法减轻半分。
江棠昏倒在无人的马路上那个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重演,他的意识一直在做一个假设。
假设他那时出现,像今天这样及时抱住江棠。
江棠送桑颂离开,独自留在黑暗里的时候无助吗?
还是他觉得没人救他才是他应得的?
陆应淮最受不了的是,他现在知道江棠从第一面之后就一直喜欢他。
一想到江棠昏倒时心里或许在想着他,陆应淮就开始恨自己。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上一世江棠那个短暂而明艳的笑。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红。
江棠这些天被养出了一些肉,但抱起来还是瘦得硌人。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弱小的Omega,一次又一次拯救别人。
他就从没有想过救救自己吗。
陆应淮不想让江棠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医院,跟谢瓒说了声抱着人准备离开。
时非承没有起来,在走廊里跪了三个小时。
他不善言辞,只好这样表达自己的歉意。
作为A+的Alpha再木讷也有着天生的高自尊,时非承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跪过。
江棠没怪他,所以他更加愧疚。
陆应淮没多说什么就抱着江棠离开了。
“小颂醒了,要见你,”谢瓒拍拍时非承的肩,“起来吧,江棠现在状态也不好,陆应淮应该顾不上和你计较。”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知道怎么捅刀能让他更疼更内疚。
时非承起身跌跌撞撞奔向桑颂的病房。
桑颂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侧过头看他:“小漂亮呢?”
好久没听见桑颂主动跟他搭话了,时非承紧走几步重重跪在床边,好像膝盖骨感觉不到疼似的。
他珍惜地握住桑颂的手,不敢用力,用脸颊蹭着桑颂的手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桑颂:“陆应淮带他回家了。”
陆应淮会照顾好江棠,桑颂没什么不放心的。
手术结束了,伴随而来的就是他再次袭来的发情期。
小蜜桃一脸潮红,身体深处涌动的欲望让他心里痒痒的。
心上人就在眼前,受发情期激素影响,桑颂现在只想拥抱时非承,和时非承疯狂贴贴。
他看着眼前人的帅脸,真是的,好端端让一块笨木头长这么好看,真的不是为了勾引他吗?
桑颂胃里还是难受,可是医生们说东西取出来了,所以他想试试。
“你还没回答我,你可以七天七夜吗?”
时非承咽了口唾沫:“嗯。”
谁家的A+看起来实诚到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哦是他家的,那没事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时非承跪得更直了。
“你真的被骗了五万吗?”
“……嗯。”
桑颂突然觉得好好笑,换作别的要面子的Alpha肯定是打死不承认的,要是陆应淮的话可能会说自己捐了五万做慈善,偏偏时非承一副没面子但很老实的样子。
所以桑颂真的笑起来。
笑完了感叹道:“小漂亮真的很厉害。”
“嗯。”
“你是不是只会‘嗯’啊?”桑颂问,“我有点难受,你能不能帮帮我?”
“嗯。”
信息素越来越浓,桑颂知道不出一小时他就会被欲望主宰。
“时少爷,我们去你家好不好?”
“嗯。”
后续没有特别治疗,高阶的信息素标记就能促进伤口的愈合。既然两人心意相通,就没有继续呆在医院的必要了。
回家途中桑颂缩在副驾驶,抱着有时非承信息素的大蜜桃狠狠吸了一口,浑身的燥热不仅没减轻反而还加重了。
好在他现在没什么心理负担,目前的反应都还顶得住。
“时少爷,是小漂亮救了我,所以你也要对他好哦。”
时非承的心又被“唰”地捅了一刀。
他哽了下,说:“好。”
从医院离开前桑颂吃了口服的抑制剂,可强行中断过的发情期信息素很快就冲破抑制剂的作用。
时非承刚抱着他单手打开房门,桑颂就抓着他的领子凶狠地吻过去。
时非承的理智快被桑颂的体温烧光,他强忍着攥住桑颂到处点火的手:“小颂,确定吗?”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桑颂不满,他脑子还算清醒,但身体真的忍不了了,“不给我我去找别人了。”
“不准。”时非承把他抱到卧室,强硬道。
后来小蜜桃在欲海里浮沉,越哭蜜桃信息素越浓,勾得朗姆酒丢盔弃甲。
整整一个周。
桑颂喜欢时非承很久,独自难熬了很久,卸掉了心上的枷锁,这七天里跟个妖精似的,缠着时非承不停贴贴。
时非承本意是等他发情期过了,恢复了理智再慎重考虑以后永久标记的事。
桑颂嫌他墨迹:“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什么时候标记不是标记啊?”
都知根知底的,还考虑个啥啊?没看他都要被急疯了吗?
一句“我也喜欢你”让时非承的绅士面具摔了个稀烂,明明是桑颂自己提出来的,最后哭着求饶的还是他。
两人度过了毫无节制但格外契合的七天。
最后一晚时非承把戒指戴在桑颂无名指上,轻吻他的额头:“小颂,我想娶你。”
汹涌的情潮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温情,桑颂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上下眼皮直打架,敷衍道:“嗯嗯嗯,你想娶那你就多想想。”
桑颂发情期结束第二天就发了条报平安的好友圈。
没出十分钟陆应淮的电话打到了时非承那里:“有空?出来见一面。”
时非承清晰感觉到陆应淮语气中的寒意。
时非承看看身边的小蜜桃,叹了口气:“小颂,你介意我婚前先给自己选块好一点的墓地吗?”
桑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