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棠才知道那件事根本就揭不过去。
因为发好友申请的本人出现在了集训基地。
当面喊“小淮哥”的杀伤力比打字大多了。
来人站在陆应淮上午要带的Alpha班面前,举手投足带着些优雅贵气,见陆应淮来了,主动迎过来,把江棠挤到一边。
“小淮哥,你怎么才来?”那人嗔怪道,“怎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呀?”
江棠瞥眼看了下那个Alpha班,马上就有人跟他打手势。
意思是他们永远站在江棠这边。
毕竟江棠人好看,能力强,和陆应淮再般配不过,这个新来的越是对陆应淮有意思他们就越排斥。
陆应淮牵住江棠的手把他拉回身边,才蹙眉问道:“你哪位?”
S级记性当然很好,只是懒得记无关紧要的人。
但眼前人他并非不记得了,而是对方和当年分别时判若两人。
记忆中硬朗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五官也从锐利变得内敛。
几年不见,这是整容去了?
“应淮,”顾惊墨从不远处翩翩走来,走近了才又道,“时榆刚回来……”
江棠以为他准备让陆应淮带带对方,或者帮衬一把,谁料顾惊墨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管他,他负责教体能项目。”
陆应淮不感兴趣地“嗯”了声,揽过江棠的细腰:“这是我的……”
“你好,我是陆应淮的Omega,幸会。”
倒也不是宣示主权,江棠是怕陆应淮在外到处说“这是我家宝宝”,小Omega脸皮薄,每次他这样说都恨不得自己会遁地术。
时榆只是沉默而审视地看着江棠,半晌突然笑出声,有些不屑似的:“就你?你凭什么?”
凭什么?
凭我可以把你揍到爬不起来。
江棠笑得谦和:“凭他喜欢我。”
杀人要诛心,一招击要害。
时榆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走了。
“别放在心上,”顾惊墨安慰江棠,疲惫地捏着眉心,“我原本不同意他回来,但是他以死相逼。应淮,你做好心理准备,他做了变性手术,现在是个Omega。”
他说这话没避人,等着上课的小Alpha们一个个长大了嘴巴。
vocal关系这么复杂的吗?
陆应淮的表情变了变,可能有些无语。
顾惊墨走后他跟江棠解释:“时榆是我以前的搭档。”
在SA只有配合十分默契才有成为固定搭档的机会,时榆也是A+,但跟陆应淮的配合连时非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没法比。
两人已经到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准备如何行动的程度。
陆应淮腺体受伤的那次爆炸中,陆应淮救人时顺便掩护了自己的搭档,出事醒来后就得知时榆退队了。
陆应淮没放在心上。
这个行业危险系数高,人员常有变动是正常情况,并且他掩护队友和救人一样,不是他想那么做,而是他该那么做。
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遵守纪律和规定罢了。
此前在陆应淮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例外。
直到江棠出现,他爱江棠,因此开始在意江棠在意的人。他开始活得像个人,全是因为有江棠在。
江棠安慰地攥攥陆应淮的手,他从那双始终沉静的眼睛中看到了慌乱:“哥,我没误会。”
是了,S级Alpha也怕和自己的Omega生出嫌隙。
“宝宝,你太冷静了,我会担心你把情绪憋在心里。”
别的Omega见到这种场景也不会吃醋吗?陆应淮觉得要是换了桑颂,他能直接上去甩时榆两巴掌。
“我没有,哥,我是真的放心你。”江棠也以为自己会生气,但他情绪的的确确很平和。
枪械课开始没几分钟,时榆又出现在陆应淮身边:“小淮哥,我回来了,他这个助教是不是该……”
“砰砰砰”三声枪响,江棠演示枪支用法,三枪正中三个不同距离移动靶的正中心红点。
然后冷冰冰抬眼看着和自己身高相近的时榆。
时榆知道江棠才刚入学一个多月。
他当时也算天资异禀,但这种短瞄射击移动靶他是半年之后才达到可以连续命中红心的水平。
而当时他是个Alpha。
江棠是个Omega,光枪械后坐力就能让他拿不住枪。
原本势在必得的时榆逐渐紧张起来。
陆应淮因保护他而腺体受伤是他决心以身相许的主要原因,他不信当年陆应淮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只是他没想过那个变性手术那么复杂,恢复时间又这么长。
可惜真的没有。
陆应淮对他连搭档情都没有。
有搭档也可,没搭档也行,他全听组织安排。
“你,来比一局?”
他知道江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听不得别人说“比试”。
江棠默了一秒:“你比不过我。”
跳脚的反而是时榆:“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你自信得有些过头了。”
江棠轻轻一笑:“被陆应淮手把手教出来的,真的很难不自信。”
陆应淮放心了,他家小Omega并不是毫不在意。
时榆果然气得脸红,干脆不再说话,抓起一把步枪瞄准了最远的移动靶,开了五枪,枪枪正中红心。
他选的那把连发步枪的后坐力强,没点实战经验根本掌握不住,何况要跟着移动靶的轨迹,边调整枪口,稍有不慎就会打歪。
江棠敛眸,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时榆选的那把枪他没有练过。陆应淮说那把枪不好操作,需要等熟悉了其他枪械再教学。
但是……
江棠转头看着时榆:“赌什么?”
“赌陆应淮如何?”时榆笑起来,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要是赢了,我从此不再纠缠陆应淮,但我赢了,你跟陆应淮离婚。”
好好的一节枪械课变成了这两个人的较量。
小Alpha们大气不敢喘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江棠没用过那把枪。
在座的每个人都没用过,他们都是Alpha,且是在SA大学呆了两三年的Alpha。
江棠来了才一个多月。他之前是真的从来没摸过枪的。
不知是谁突然嚎了一嗓子:“这不公平!”
越来越多人附和,直到整个训练场地回荡着“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时榆耸耸肩:“是他自己要赌的,我这个人喜欢一次性解决问题。”
这和已经赢走了陆应淮有什么区别。
陆应淮微微蹙眉,没开口便被江棠打断:“他不是商品。”
“你怕了?”
“激将对我是没用的。”江棠淡道,他走向陆应淮,整个人几乎贴在陆应淮身上。
陆应淮条件反射地揽住他的腰。
他听见江棠轻声而坚定:“哥,别怕,我不会输。”
少年拥有这世界上最盛的勇气和自信,能以长枪刺破敌人胸膛取心头血。
江棠的手指按下陆应淮身边的按钮。
别说其他人了,时榆都变了面色。
远处移动靶的移动速度是可调整的,现在的匀速移动在二级,江棠直接调到六级魔鬼难度。
移动靶开始飞速平行移动,时快时慢,速度不均匀。
江棠冷静地装子弹,瞄准,射击——
第五颗子弹的位置尘埃落定,陆应淮按了停止键。
一个班的人都忍不住凑上前,仔细看那个靶子上的痕迹。
两个人,十发子弹皆在红心,命中率百分之百。
但一个身经百战,一个没有枪械实战经验。
一个精通枪械,一个摸枪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还用了把没用过的枪。
时榆在国外恢复时也经常去枪械俱乐部玩,他虽几年没在SA但身体是有记忆的。
如此高下立见。
时榆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六级难度下能够枪枪命中,自此看江棠的眼神都变了。
他当时说下那个赌注就是赌江棠全无胜算。
是他轻敌,如果没有很大把握,江棠又怎么可能问他赌什么。
江棠看着他:“请你远离陆应淮。”
他也赌对了一件事。
入学前他没有拿过枪,第一次用枪却很熟悉。他在赌他会不会也熟悉这把枪。
事实证明是的。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个自己。
那个人手上有枪茧,而且受过枪伤。
可那个人最近都没出现过了。
恍神之时,他听见陆应淮对时榆说:“请你信守承诺。”
时榆看看江棠,又看看陆应淮:“原来自负的是我,自作多情的也是我。”
江棠反握住陆应淮的手:“哥,你刚才害怕吗?”
“怕,”陆应淮低头吻吻他的发丝,“有一点不确定性我都会怕。”
时榆:可你的眼睛里刚才满满都是得意!
江棠最吃Alpha示弱的这一套,他拉过陆应淮的手,掌心朝上,一朵小黄花缓缓绽开。
冰凌花的苦香萦绕而来,又清冷又撩人。
“哄哄你,别害怕。”
陆应淮笑开,轻声问:“在我手里的,归我了?”
时榆看着那个笑。
此刻明白自己输得彻底。
他曾以为陆应淮的眼中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可他需要伴侣。那么和陆应淮最默契的他是最好的选择。
而他刚刚看见陆应淮眼里都是江棠,满到容不下别人。
他哪是不会爱人,是还没等到正确的人。
所以无论时榆是Alpha还是Omega,陆应淮都不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