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的下人们正清理着青石小道上落下的新雪,刚刚抽芽的新枝在风雪中悄悄舒展着身体。
如今正值春寒料峭、隆冬刚过的季节。
当达官贵人在烧着暖炉屋子里谈论风花雪月时,下人奴隶们只知道这样的天气又要冻死不少人了。
“快点扫吧,一会儿雪该变大了。”
“哎?邬长慕?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会是世子发脾气责罚你了吧?”
先前负责烧水的那个粗使仆人手里握着扫把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回头正好看到衣服湿了一片的邬长慕从一旁经过。
邬长慕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没有,拎着大木桶去往烧水的地方。
粗使仆人看着寒风中男人挺直的脊背轻啐了一口。
“呸,不过是个奴隶而已,真以为能舔上主人的大腿?”
仆人的声音不大,但常年习武的邬长慕听力很是敏锐,尽数听入耳中。
他抬起指尖闻了闻,上面似乎还有小世子身体上常年浸染的淡淡熏香,花草的味道中混杂着甘甜。
回忆着苏郁白主动撩起衣服给他看的部位,邬长慕舔了舔嘴唇,眼神暗了几分。
屋内燃着没什么烟尘的上好木炭,镂空的雕花窗桕被侍女支起一个小缝,给屋子里透气。
苏郁白穿过来时正好在马车上,疲乏体弱的身体让他在和邬长慕说完话后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夜幕已然降临,雪势渐渐变小,雾雨中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将庭院内外的积雪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
整个府中只有长公主和苏郁白两位正经主子,也不用拘什么礼。
外面太冷,苏郁白没有出去,传来膳食在自己的屋子里吃。
他对几个如花似玉的侍女不假辞色,吃饭布菜的活也没让她们做,打发侍女们去外间候着。
苏郁白的口腹之欲不算强烈,简单吃了个半饱对脑子里的系统道:“4842,我应该没有认错人吧?”
4842传完剧情之后就一直在默默装死,如今宿主主动问了,它不敢骗苏郁白,只好说:“宿主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苏郁白看着屋舍内摇曳的烛火,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一定是他,动作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邬长慕的长相和顾景深有五分相似。
青阳国的统治阶级并不怎么得民心,上面的不作为,地方豪强的压迫,致使越来越多交不起税收的平民被迫沦为奴隶。
沦为奴隶后很难再重获自由身,奴隶生的孩子也只会是奴隶,下层人民活不下去,上层贵族还在纸醉金迷。
俨然不知,在长期的打压和剥削之下,整个青阳国大厦将倾。
邬长慕的父亲是一位不大不小的将领,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也练就了一身本领。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重要的战事大将军判断失误,导致战事严重失利。
那将军家中是举足轻重的公爵背景,自然不会对他怎样,上面需要一个人来顶罪,恰巧参与这场战事的邬长慕父亲成了替死鬼,被人从病床上拉起,拖出去斩首。
其余家人从属一律贬为奴隶,邬长慕在心腹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临走前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偷潜入主帐之中,一刀一刀,将那贵族砍成了碎尸。
其实民间反抗压迫的自由组织由来已久,官府将他们这些逃出主城,联合到一起的奴隶称作反叛军。
不时会派官兵去清缴,只是一直没有清理干净。
邬长慕行事乖张狠戾,用兵打仗也很有见识,很多人都愿意在他手上挣口饭吃。
之所以成为反派,主要是因为他前期和主角攻受的反派军一起对付青阳国的贵族。
后面共同的敌人没了,他矛头一转,想要将攻受也杀掉自己建立新的帝国。
正常故事线中,邬长慕应该被主角攻杀掉才是,崩坏的故事线中,邬长慕自己当上了皇帝。
苏郁白若有所思。
年少失去双亲,四处漂泊,成年后又被属下背叛,这次反派有一点被害妄想症,性格多疑恶劣,不相信任何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仅要刷满邬长慕低到可怜的救赎值,还要让他放弃称王称帝的念头。
好像有点难度……
4842道:“你要加快动作了。过不了多久邬长慕的手下就会找到他,他在京城待不了多久。”
苏郁白道:“离王城被攻破的时间应该也不远了吧?”
4842顿了一下,肯定了苏郁白的预测。
反派军流窜在境内,不用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攻打,直接联合起来便将王城攻破了,王公贵族四散逃离。
故事不会到这里就结束,攻破王城后,皇帝逃走没有死。
想要实现自己制定规则统治整个青阳国的想法,主角们还有一场漫长的成长之路要走。
苏郁白跟4842合算了一下时间,城破时正值夏至,还有几个月,他尚且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知道了邬长慕的身份,苏郁白对他很上心,第二日便让管家将其送到自己院子里来。
没想到管家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长公主,随后这个要求被一口拒绝了,理由是留一个奴隶近身伺候会有失他世子的身份。
苏郁白随机生成的人物和长公主之间情谊深厚,他不好公然违背母亲的意思,只好暂时放下把邬长慕调来身边的想法。
他默默等了几天,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以想要骑马为由,去了建造的离主院很远的马厩。
他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邬长慕正在给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洗刷鬓毛。
这样冷飕飕的天气,苏郁白尚且需要披着带有毛领的大氅,邬长慕却好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打着赤膊,站在空地上干活。
看到被管事领着走近的小世子,邬长慕抓着水舀的手臂微微收紧。
他垂着眸子压下眼底翻滚阴翳的情绪,不卑不亢的低头给苏郁白行礼。
邬长慕索性在这里也待不长,只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便可,也不用刻意去讨好府里的主人,引起谁的注意。
那样只会给他平添麻烦。
可他一想到小世子那不谙世事的眼神,和那一张软绵白皙,如花似玉的小脸忽然觉得喉结有些干渴。
若是能离苏郁白近一些……
似乎也不错。
尽管邬长慕不想承认,心底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期待起来被苏郁白要去身边贴身伺候。
谁知道一连等了还几天也不见动静,邬长慕终于意识到,他是被这个看上去有点天真的世子给放了鸽子。
是啊,苏郁白的身份金贵,府里养得又精细,听说他身边侍奉的都是些相貌姣好的年轻侍女。
哪里又能看得上他这样粗鄙不已的奴隶呢?那样娇贵的皮肤,只怕被自己碰一碰就要红了一大片。
苏郁白看了眼神色阴郁的邬长慕,抓紧身上的大氅,慢吞吞的对随行的管事道:“你先下去,我要他来给我挑马匹。”
管事迟疑了片刻,见小世子的眉毛立马拧了起来,不敢多言。连忙弯腰告退。
临走前不忘嘱咐邬长慕警醒着点,别让府里的小主子受伤了。
邬长慕看着苏郁白被冷风吹到白里透红的面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腿上的皮肤那么嫩还要骑马,这位娇矜的小世子怕是不想要他的那双腿了。
男人的眸色渐深,阴鹜深沉的目光在苏郁白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打了好几转,要是磨破皮了,应该会哭的吧?
他记得苏郁白在他胸口撞红了鼻尖,眼眶湿润的样子,确实是到哪都会被人垂涎的地步。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带走放在屋里好生养着……
邬长慕想着外面的形式。
反正,这王城也撑不了多久了。
“马厩这样的腌臜地方世子怎么亲自来了,想要骑马让下人帮您牵一匹带走便是。”
邬长慕心思千绕百转,表面还是一副对苏郁白敬重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行礼后又开始自顾自的洗刷马匹的鬓毛。
苏郁白上前一步,盯着邬长慕,低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邬长慕看了他一眼,没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以为小世子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和院子里的如花美眷们玩的乐不思蜀了。”
“……”苏郁白睁大了眼瞧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原本看着老实木讷,高大可靠的奴隶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讽刺的嘴脸。
小世子也是有脾气的。
他的唇角微微下抿,嘴唇略微撅起来一点,瞧着似乎不大高兴。
站在寒风中眼眶红红的说:“你在胡说些什么,本世子说过的话向来算数,我是因为被母亲回绝,才耽搁了些时日来找你。还有你后面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身体瘦弱的小世子即使身上披着大氅也只有小小的一团,被男人凶过后满脸委屈,他吸了吸鼻子,瞧着似乎要哭。
邬长慕动作顿了顿,在一旁的毛巾上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忽然倾身上前将苏郁白抱起,转身进入他在马厩暂时用作休息的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