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民众们几乎已经关门闭户躲藏了起来,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并无他人,队伍行驶到人烟稀少的僻静处时被暗中潜入埋伏的一群人拦下。
他们人数众多,此处又不好搬救援,守卫在车旁的士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众人平日里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在爱尔科特加入后便稳住了局势。
对方并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靠近不了鹿车就将矛头转向了明显是领头人的爱尔科特。
前仆后继的自杀式袭击起到了作用,男人承受了大部分的火力,一招不慎胳膊被划伤了一个口子,刹那间血流如注。
胳膊受伤让他的动作没法像一开始那样灵活,被敌人抓住了机会,眼看着背后的刀风就要落下。
忽然间,那个人就像是触电一般,手腕脱力长刀落下插在土里,身体抖了两下瘫倒在原地。
爱尔科特似有所感,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挥刀击退前方攻过来的两人。
回头看到车辕后方的木板上,一身白金色长袍曳地的苏郁白扶着门框神色静默的站在那里,抬起的右手尚未收起。
大概是咒法施展的太急,青年墨发衬托下的面容略显苍白,像依附在新枝上的晶莹白雪。
出去前男人帮苏郁白简单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他一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千钧一发的局面,他想也没想,立刻调动了身体里的力量救人。
爱尔科特的目光穿过人群,犹如实质的落在苏郁白脸上,带着滚烫热烈的温度。
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手腕一转抖掉长剑上的血渍,整个人像煞神一样,转头对付起围攻过来的刺客。
这个异族祭司美的恍若神祇,冷淡的眼神居高临下看过来,敌人愣了一下,心里更加确定这个部落祭司有问题。
白衣墨发,眉目如画。
哪有正常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尽管心中腹诽,然而众人前仆后继的举动不像是要刺杀苏郁白,反倒如飞蛾扑火一般,努力的靠近。
爱尔科特冷着脸一脚踢翻身前的刺客,其他士兵压着还没死的部分敌人按在地上全部绑了个严严实实。
鹿车的轮子被损坏了,前面两头高大的白鹿也受到了惊吓,蹄子在地面上不安的踩踏着。
爱尔科特收起自己的长剑转身来到车前张开双臂,抬头看向还站在上面的青年祭司。
目光划过苏郁白红润的嘴唇,爱尔科特眼神深沉了一些,声音低沉沙哑的缓缓道:“大人,我抱你下来吧?”
苏郁白皱起好看的眉头,目光里都是不赞同。
他扶着车门往后退了半步,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臂,“你受伤了……”
男人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自己止血了,但被血迹浸湿的大片布料和翻起的伤口依旧十分吓人。
但凡换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此刻恐怕已经吱哇乱叫的要找医师了,可男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想要亲力亲为的照顾苏郁白。
爱尔科特神色缓和了一些,脸上浮现了淡淡笑意,他不等苏郁白表态同意,长臂一捞,像抱小孩一样用一边的臂膀把美丽高贵的祭司抱下了车。
半蹲下身子,稳稳当当的把苏郁白放在地上。
苏郁白下意识抱住男人,等爱尔科特站起身时他的手还搭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在投怀送抱。
爱尔科特低头注视着他,温声道:“祭司大人,该处理刺客了。”
士兵们总觉得祭司大人和新来的剑士之间氛围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就是好像和大家有点不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胆大包天的男人下车前还把部落里的美貌祭司困在怀里,抬起青年的下巴,肆意的在他脸上啄吻。
既然已经亵渎了心目中的神明,那倒不如直接欺负个彻底……
苏郁白反应过来后迅速推开男人,修长的指尖按在爱尔科特的伤口处。
他用的力气不算小,男人没有动也没有躲,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动声色的低着头用深邃的眼眸看着苏郁白。
“……”
青年声音很轻的低哼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面容看着莫名有些可爱。
嗯……像是在撒娇?
爱尔科特的喉结微动,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暖流,垂眸看过去,原本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
“大人真厉害。”男人夸赞的诚心实意,可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夸小孩。
苏郁白理了理袖口移开目光没有理他,走到几个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刺客身边。
祭司的声音清冽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潺潺流过的山泉,十分清凉。
“是谁派你们来的?”
苏郁白只是例行公事的审问,其实不用他们回答,他也注意到这些人用的武器和招式各有不同。
部分人的领口和袖口处那些花纹,光是粗略看过去就来自好几个国家。
苏郁白眯了眯眼,自诩强大高贵的诺亚帝国终究还是和其他国家结盟了。
这是终于意识到克洛微斯不好对付了?
领头人也被扣押了起来,绣着金丝花纹的白色衣摆垂落在眼前。
他不敢多看苏郁白,总觉得这个邪恶的祭司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对青年的问题避而不答,转而破罐子破摔瞪向爱尔科特。
“你简直就是让我们的家族蒙羞!居然和这个……这个奇怪的祭司混在一起!”
爱尔科特早就从他身上一些隐秘的配饰看出了这个领头之人和自己来自一个家族,听到他的指控神色毫无波动。
他垂下眸子淡淡道:“家族里像我这样的边缘旁支不下于上百,何必这么在意呢?有我没我都一样,只要你们嫡系继续效忠君主依旧能维系家族的荣耀。”
爱尔科特的生母是个地位低下的女仆,贵族们很嫌弃平民的血统,尽管父亲很爱她,那个女人也没能获得一个女主人的身份。
甚至在有些人的示意下生下孩子后并没有活多久,父亲没法去憎恨自己的亲人,也早早的抑郁而终。
本就是旁系的爱尔科特小小年纪失去了父母,甚至连最低等的贵族爵位都没有得到。
得到父亲爵位的叔叔没有特意虐待他,该有的吃喝用度都有,但也说不上好,最多的就是冷漠。
见惯了贵族的表面光鲜背后龌龊,爱尔科特对这个家族的感官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成年之后便离开了那里。
后来参军跟在君主身边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活着,他有自己的信仰和底线,但也不是很多。
爱尔科特自认也不是什么多高尚的人,若真是那样他就不会在第一次看到苏郁白时就在心底升起不合时宜的龌龊心思。
人人都说他正直,只有男人清楚自己到底有如何卑劣。
男人看了一眼苏郁白的侧脸,心中淡定的想,他和那些贵族其实没什么两样。
只是各有各的欲望罢了。
那个大家族和爱尔科特的关系不大,若不是他在君主的身边就职,恐怕唯利是图的贵族老爷们都发现不了男人居然和自己是一个姓氏。
谁又会在意一个仆人生的私生子去了哪里呢?
这次男人直接把主角反派的身份全占了,苏郁白大概知道一点关于他的身世。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爱尔科特的神色,见男人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大概是没有受到影响,转头让人把那个领头的刺客拖了下去,审问的事交给其他人。
爱尔科特握住苏郁白的手腕认真道:“祭司大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您。”
感觉到苏郁白气息的怪物从神殿里跑了出来,无视了一地的血腥味趁众人不注意,顺着影子从青年的小腿处爬上去,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
苏郁白还来不及说话表态就被一左一右的拉住了手。
他抿了抿唇,面上一本正经的吩咐后续事宜,最后把白鹿从车辇上解下来,直接骑着白鹿回到了神殿。
本来受到惊吓看着有些暴躁的白鹿被青年祭司抚摸了一下就乖乖的低下了身子,让苏郁白骑上去。
但是一身血腥味的爱尔科特靠近时却遭受到了嫌弃,白鹿从鼻腔了喷出热气,用头上的角对着男人。
还是被苏郁白轻俯下身拍着脖子哄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让男人坐上来。
爱尔科特的从背后搂住苏郁白的腰,见他依旧愁眉不展,心里有些心疼。
“你在担心其他国家一起围攻克洛微斯吗?”
历史上部落被围攻的次数不少,这里物产资源很多,人口又稀少,有着数不清的财富。
不管他们是不是供奉了邪神,其他国家想要攻打瓜分他们一点儿也不稀奇。
只是……
苏郁白摸了摸漂亮的鹿角,垂着眸子淡淡道:“倘若真的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有更多的国家联合起来攻打部落。”
他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说,那么多的人我是该杀还是不杀?”
那些人又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他们知道自己效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端庄放在身前的手被男人包住,苏郁白听见高大剑士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轻声许诺。
“宝贝若是下不了手,我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总之苏郁白的安危就是他的行为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