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细直的簪子并排插在一起并不难看,苏郁白也不是第一个这么戴的,但这么眼熟的一个玉簪晏修戚肯定是清晨为他束发时就注意到了,特地出来又重新送了一个。
小皇子神色忐忑的看了一会儿身旁的男人,犹豫着要怎么解释。
晏修戚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欲言又止的苏郁白开口说话,轻啧了一声,俊美的眉宇间额头轻皱,垂眸看向少年。
不紧不慢的开口:“殿下想了这么久,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敷衍我吗?”
他说着轻弹了一下苏郁白头上的玉簪,脸色有点臭。
苏郁白:“……”
他低着头蹭过去抱住男人的腰,很小声的道:“我以后都用你送的簪子。”
被少年柔软的身体抱住,晏修戚在少年的发间轻嗅,摸了摸苏郁白的头发贴在他耳边轻声言语,“殿下还怕我吗?是真心喜欢我的对吧……”
苏郁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男人眸色沉沉,他怕晏修戚误会,连忙又小声解释道:“我喜欢的……只是有点怕你不开心。”
晏修戚看了一眼他头上的玉簪,低哑的声音淡淡道:“这玉簪殿下还是继续用吧,很好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横冲直撞的跑了过来,晏修戚目色一凛将苏郁白推开。
乞丐抓住男人腰间的钱袋就想跑,他用力一拽另一边被晏修戚及时抓住,两人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乞丐愣了愣,再次用力,还是站在原地未动,男人凌厉的黑眸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
晏修戚只是在乞丐的手腕上轻轻扭了一下,对方痛的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身后离他们尚远的士兵立刻过来将这突然冲出来的乞丐按住,苏郁白抓着男人的袖子站在他身后悄悄打量此人。
见他们还带了士兵,乞丐被扣押着跪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精气神,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晏修戚神色微冷,“连我的东西也敢抢?”
那乞丐身材很高大,只是脸型瘦削,嘴唇上都是干裂的死皮,明显是缺水少粮,营养不足。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也没求饶。
见晏修戚的钱包鼓鼓囊囊,又挂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他准备抢了就跑。
士兵刚付了钱,还站在很远的位置,要是早注意到男人的身边带走了官兵,他肯定不会动手,如今既然落入对方手中,也没什么好说的。
晏修戚被他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气笑了,真有人以为他是做慈善的?
见乞丐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敌意,苏郁白晃了晃男人的手,让士兵压着这个抢劫犯来到无人的角落。
“你叫什么名字?”苏郁白低着头问。
他头发虽然凌乱,但也还算干净,不是特别邋遢,就是衣物过于破旧了,一个袖子都已经成了布料,能看到下面有不少伤疤的胳膊。
乞丐冷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晏修戚低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另一手也给卸了,神色不愉的冷冷道:“你想好了再说话。”
乞丐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冒着青筋,过了半晌他才咬着牙低声道:“龙牙。”
苏郁白眸色微动,龙在当地可是大姓,淄临附近有很多宗族都姓龙。
“你是洪水之后的难民?”
龙牙:“呵,家和田都没有了,官府也不管我们,算什么难民,不过是乞丐罢了。”
他说话时因为疼痛还在抽着气,声线却很稳,可能是缺水的缘故略显沙哑。
苏郁白低声道:“朝廷运了大批物资过来,官员没有开仓放粮帮助重新建造住所吗?”
“当官的都不是好人!指望他们?你们不都是一伙的吗?”龙牙对他们很有敌意,带着士兵出行,这两人的身份肯定和当官的脱不了关系。
见龙牙对小皇子恶言相向,满眼的戾气,晏修戚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腕,准备把他的胳膊也给卸了,被少年及时拦住。
苏郁白蹲在龙牙面前,干净漂亮的面容腼腆的对着龙牙笑了笑,在乞丐怔愣间按压了一下那已经受伤的手腕。
!!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抽搐难看,咬紧牙关硬是死扛着没有吭声。
短短的几秒好似过了大半辈子,苏郁白慢吞吞的帮他接好手腕,顺便把另一边也接好了,认真温和的对满脸冷汗的龙牙说:“你先冲出来抢我的钱,现在我在问你话,要好好回答,知道吗?”
龙牙:“……”
他白着脸看了苏郁白两眼,没有吭声,后面问话时确实老实了不少。
苏郁白只是简单问了一下官员有没有安排救助,他们有多少难民成了乞丐,还有淄临县的一些近况。
得知龙牙‘劫富济贫’是为了给妹妹治病,他们还是给了一点抓药的钱,没有过多的为难就放他走了。
等身边没人,晏修戚垂眸看着苏郁白,“你的钱?”
小皇子现在也不怕他了,红着脸小声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国库都是我家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晏修戚哼笑了一声,目光柔和,“没有问题,不仅是国库,我的私库也是殿下的。”
他常年佩戴的玉坠还有私库的钥匙早就放在苏郁白了身上,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身家整个压下。
好像不管到哪个世界,男人都很热衷于将财产送给苏郁白。
几天后,陆清衣等人被知府管家请到正厅,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宴席等着他们,而是被数量不少的守城士兵围住。
陆清衣挡在苏郁白面前,淡淡道:“知府大人这是何意?”
已经发现账册不见的知府退到守城士兵的外面,最近府里来的生人只有陆清衣他们,而且他们对自己也很冷淡,他原本想着把人哄走了就行,现在怕是不行了。
他们明明是一开始就是有目的而来!
“陆大人把账册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给您留个全尸。”
晏修戚几乎将小皇子半搂在自己的怀里,沉默不语的将主场留给陆清衣。
陆清衣抬起眼皮冷冷清清的笑了,“杀了巡抚大臣,你不怕朝廷怪罪?莫非殿下你也想灭口?”
如果有的选择,知府当然不想对大臣还有皇室的人下手!
可是朝廷对贪官污吏的惩罚十分严苛,如果被抓到了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就这么被抓回去,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出门在外总会遇到那么一些意外,这就不劳烦陆大人为我操心了。”
他色厉内荏的说完,使了个颜色让周围的人上去。
第一个冲上前的士兵被晏修戚一刀斩下,血液喷溅,用拇指抹去脸上的血,不等守城士兵们反应过来反手又解决一人!
男人宛如修罗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凡是有人敢靠近苏郁白半步,全部被他斩于剑下。
众人惊惧不已,围在周围踌躇的不敢靠前。
一只长箭从院墙上方射了进来,直直的钉死在知府旁边的木桌上,来了个对穿,养尊处优的知府被吓得跌坐地上。
一大群兵马从外面将他们包围,守城士兵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够看,同样被扣押下的还有瘫软在地的知府。
这群兵马领头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卫擎。
他穿着甲胄,恭敬地对苏郁白跪地行礼,“属下救援来迟,殿下受惊了。”
苏郁白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片,全部跪下的士兵,捏了捏袖口,绷着小脸开口道:“你来的很及时,起来吧。”
官商勾结,团伙作案,守城的官兵也拿了好处,官员们上下沆瀣一气,将整个州府困成了铁桶,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
查出守城士兵有问题后,晏修戚第一时间让卫擎带着他的兵符去临近的广陵州调派兵马,带了有一万人回来。
看着大批的官员被抓住关押,陆清衣开仓放粮,放被迫签了卖身契的农民自由,暂时接管了淄临。
朝廷不久后就会下派一批官员过来,守城的士兵也会换一批。
百姓们欢欣鼓舞,朝廷居然派了丞相大人和身份尊贵的皇子为他们伸冤,即便依旧贫困,赋税的减免让他们对未来多多少少又有了一丝希望。
龙牙带着妹妹来城门口的棚子领粥,看到衣着干净高贵的苏郁白等人时,他愣了愣低头恭敬行礼,领完粥默默带着妹妹走了。
“殿下不过来了几日,就有这么多人记着您。”
晏修戚的衣服在那天被血水浸湿了,如今又换了一身红衣站在一旁,俊美异常。
他观察着苏郁白这两日的神色,见他没有排斥害怕自己,周身的低气压缓和了不少。
听到男人明显带着醋意的语气,苏郁白小声反驳,“我没有。”
晏修戚深沉的眸色中压抑着波动,他捏了捏小皇子的脸,不冷不淡道:“那日审问的乡绅又是怎么回事,看着殿下一脸愧疚,消息交代的那么快,微臣还以为您用了美人计。”
“……”
他又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那乡绅做的事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苏郁白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赌气道:“我要是用了美人计,肯定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