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呼吸顺着耳廓一路蔓延到尾椎骨,少年忍不住发颤。
失去了光线让苏郁白感到些许不安,陆清衣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叹息。
“你这么看着我,着实有些考验人的定力了。”
男人现在已经收回了部分力量,几乎相当于半神,在厌倦长生之前他本就是无悲无喜的神明。
他拥有庞大的智慧和无尽的阅历,大多数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和冷淡,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唯独多了一个例外……
陆清衣垂眸看向苏郁白。
少年小声道:“我也想见你。”
耳垂被陆清衣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他听见对方在耳边低笑了一声,并不是很相信他的思恋。
“是吗?”
陆清衣眯起眼,看着被自己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嘴巴和粉白鼻尖的漂亮皇子。
那片唇瓣被他亲吻过,还泛着不正常的红,男人喉结动了动,克制的移开目光。
收回的记忆里他明明和那些碎片们过的很恩爱,看不出有几分思恋。
少年坐在怀里乖乖的样子让他有些心软,陆清衣也很清楚,碎片也是他,所有的自己都天然对苏郁白有好感,前仆后继的涌到对方的身边。
他的宝贝只是被恶龙窥探的公主罢了,这并不能怪罪到爱人的头上……
眼睛重见光明,苏郁白不自觉的眯起双眼,模糊的视线里陆清衣垂眸轻抚着他的侧脸,淡淡道:“今晚早点休息。”
陆清衣刚准备离开苏郁白的房间就被拉住了,回身看过去,脱了靴子的小皇子跪坐在床边,他的衣袖被抓在手中。
“账本是假的,那些官员言辞闪烁也有问题,你这个时候带我来知府住下,是准备晚上有所行动?”
苏郁白一点也不笨,只是不太喜欢做多余的事,此时被他敏锐的察觉到动向陆清衣并不觉得奇怪。
他没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陆清衣顺着苏郁白拉住他的力道重新回到床边站定,摸了一把少年柔顺的长发,轻声道:“怎么了?”
苏郁白趁机抱住他的腰,不等陆清衣拒绝率先开口道:“我们都在知府的地盘上,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
哪有又称得上是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外面有士兵护着,屋顶有暗位蹲着,苏郁白被绑架过一次,晏修戚已经有了防备,小皇子的身边被保护到密不透风。
陆清衣沉吟片刻,改变了主意。
就算有人保护也远没有在他身边安全,当初皇宫里有那么多护卫死士跟在苏郁白身后,还是让人当着面把主子打劫了,身处敌营将人丢在这里确实不好。
见男人不说话,苏郁白拍了拍身边的床位,“那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叭。”
陆清衣:“……”
守在外面的暗卫看见丞相大人拉着皇子殿下进了屋,关门前冷冷的目光准确无误的扫了自己一眼,一直到天黑也没见出来的动静。
这……
千岁大人只说保护安全,殿下在陆大人身边应当算得上安全吧?
夜半,万籁俱寂。
陆清衣带着苏郁白像逛御花园那般走在偌大的府邸中,每次都能准确的避开巡逻护卫。
淄临县地理位置不是很好,三两年就有天灾,百姓们过的很是贫苦,最好的时候也就勉强能吃饱穿暖的水平。
在这样贫瘠的地方,俸禄也没有多高。
可看着府中山水,雕梁画栋,比不上京城里的勋贵之家,却也称得上是奢华了。
光是庭院中用来布景的墨竹便已十分珍贵,一颗的价钱足够普通百姓一年开销。
陆清衣淡淡的收回目光,将苏郁白比自己还凉的指尖捂在手心,低声道:“为什么手这么凉?”
正在看路的苏郁白:“?”
谁半夜吹了冷风不手脚发凉?
他又不像陆清衣那样有内力护体,可以保持身体的温度,一直处于一个恒温的状态。
陆清衣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脚下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抱着苏郁白从后窗跳进知府的书房里。
白天拿出来的是假账本,他们现在要找到真正的账本,还要查清这些官员背着朝廷贪墨了多少钱财。
这样的事士兵护卫们干不来,只能陆清衣亲自来查。因为他们可能会分不清哪一本是真的账册哪一本是假的账,若是拿了一本假的回去打草惊蛇,后面的调查势必会很麻烦。
书房内的布局和大多数文人没什么两样,就是知府这里的东西值钱了一些。
在宫里面见惯了晏修戚为了哄他开心搬来的奇珍异宝,苏郁白看到知府的收藏也只是粗略扫过。
陆清衣仗着夜视能力好,将书房里所有的书本架子还有角落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与账本相关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被他按在主位上休息的苏郁白摸了摸扶手,撑着下巴看他,“账本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心里又有鬼,有没有可能让别人收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人在贪污赈灾物资,而是整个县州都参与了此事,属于团伙作案。
很有可能他们是分开放置账本的。
月色朦胧,陆清衣看向黑暗中看不见东西神色茫然的少年,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他这样自负又疑神疑鬼的人,不会安心的将把柄放在别人手上。”
他只会自己好好保管,至少要在他随时可以查看的地方,确保没有出现问题。
宴席期间简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让陆清衣摸清楚了这些人的把戏。
苏郁白手掌按在扶手上,他刚想站起来那扶手尾端上一块雕花的凸起竟然是硬生生让他扭了一百八十度。
“……”
“……”
一扇机关门缓缓在书柜后面打开,露出下面的石阶。
苏郁白:他就知道自己的力气没那么大,还能把椅子扶手直接扳断!
隧道开启的时间有限,陆清衣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抱起苏郁白一起冲了进去。
隧道中约莫有十米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看不到光线,但到后面就有明亮的壁灯了。
这样的设计,估计是为了不让外人通过烛光发现书房的后面还有暗道。
暗道的距离不长,下行了几米后便是平缓的路面,没走两步路就到了地下室。
他们特地等知府睡了才过来,按理说地下密室这个时候应该是没有人的,可是当陆清衣抱着一踏进去,门框侧面就传过来一道劲风,绕过苏郁白猛烈的向他攻击。
对方招式猛烈,可同时也有手下留情,一直没有下死手,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陆清衣不想波及到苏郁白,只能将他放开,谁知这一放对面便绕了过来,直接了当的将人抱走。
“……”
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木香味,苏郁白呆了呆了,看了眼神色狠厉将他困在怀里的晏修戚,忍不住低头踢了他一脚。
晏修戚先他们一步下来,只要注意外面的东西肯定早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却在别人地盘上开始我打我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出手攻击陆清衣。
男人拉住他的手,像是标记地盘的野兽,低头在苏郁白的身上嗅了嗅。
他没有管不痛不痒的小腿,垂眸时脸色难看,眼底也不见笑意,声音冷冽如冰。
“殿下,为什么你的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什么时候蹭上的?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你们就背着我睡在一起了?”
苏郁白:“……”
他不说话的样子激怒了晏修戚,这让男人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若不是方才出手抢夺,恐怕现在苏郁白还乖乖的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侧脸被轻轻抚过,晏修戚竟是当着陆清衣的面控制住少年低头吻了上去。
像是宣示主权,他耀武扬威的在陆清衣的视线里留下记号,就算是被小皇子用力踹了两脚,也依旧不为所动。
苏郁白发出微弱的闷哼声,下意识的抬起手抓住陆清衣的袖子,想要求救,拥有记忆的陆清衣在这里本就是让他最有安全感的人。
可这般举动彻底激怒了晏修戚,他抓住苏郁白的手腕硬生生拉了回来,身体被用力的抱住,淡淡的木香冲击着梅花的清香,意识昏沉间,被晏修戚抓住更深更用力的深吻。
“唔嗯……”要呼吸不过来了。
朦胧间他看了一眼陆清衣的方向,男人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色悲悯又专注的目光看着苏郁白小可怜一样的糟糕面容。
在少年求助委屈的眼神中,站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