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懂了, 被男人排挤是他的宿命。
不过也无所谓,他来这个组织卧底,本身也不是想演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烂俗戏码的,当个孤狼也无所谓,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套取组织内的重要情报——而眼前的金森正树无疑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金森正树的科技企业能够做大是因为有组织的帮扶, 同理, 金森正树公司内的科技小组同时也为组织提供服务。
如果那个金树企业研发的尤克社交软件确实有着提取信息的能力、并且是金森正树向泥惨会泄露了这些消息的话, 那么想必这不是金森正树第一次做出类似的举动了。
而这种漏洞, 当然也不可能只被设置在尤克这个软件之中。
如果金森正树还在组织其他的网络内安插了什么后门……
赤井秀一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个。
被盯上的金森正树一无所觉。
他虽然是组织扶持起来的,但本身并不是代号成员,见过的代号成员只有三个。
一个是琴酒;一个是代号皮斯克的枡山宪三, 因为对方和他一样都是生意人;剩下那个代号为卡宁顿的组织成员他没见过真容,只知道隶属情报组,对方上次戴着面具来找他,还是因为需要一个可以用来破解内网防火墙的密钥程序。
金森正树此时正舒畅地泡在温泉之中,和身边的三个人说笑。
降谷零低声说:“那几个人, 染了金发的是金森龙一, 金森正树的儿子。扎着小辫子的是会田有志, 金森正树的友人,最后那个秃顶的是熊野稔, 金森正树的合伙人, 但熊野稔并不知道金森正树接受了组织的扶持。”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金森正树的夫人金森恭子也来了,不过据我所知,金森正树还有一个情人, 对方是演艺圈人士,江川百惠, 她也在这个温泉旅馆里,而且房间就在金森正树的隔壁。”
鹿见春名叹为观止:“老婆和情人全都在?他不怕被夫人发现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金森恭子夫人是典型的家庭主妇,经济来源全都依靠丈夫,而且他们的儿子金森龙一……是个赌徒,这种情况下,即使知道金森正树出轨,恐怕恭子夫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为什么?”鹿见春名疑惑,“他们的婚姻关系还在吧?如果换了我,当然选择直接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金森正树,然后继承他的财产就好了吧?即使恭子夫人不会经营公司,但金树企业目前效益良好,只需要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她为什么不这么做?”
鹿见春名是绝不会给自己气受的人。如果谁让他不爽了,他肯定会加倍地将这份不爽还回去。
从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鹿见春名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别的孩子嘲笑他有不祥的眼睛,能看到不祥的东西,所以他就仗着其他人看不见藏太,干脆让藏太去捉弄那些嘲笑他的孩子——但也因此反而更加被讨厌,不管是孩子还是孤儿院的大人,都认为那些奇怪的灵异事件一定都是因为他。
虽然本质上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但就是因为这样日渐加深的厌恶和疏远,鹿见春名没能交到任何朋友,就迎来了亚人身份的暴露。
——因为是不是人类,是非人的怪物,所以没有朋友也很正常。
鹿见春名是这么想的,但在很少的时候、偶尔之间,也会觉得有个朋友很不错……所以他给自己的黑色幽灵取了个名字,叫做藏太。
大概只要取了名字,就能证明藏太是属于他的、是他密不可分的家人一样的存在。
降谷零从鹿见春名的回答中察觉出了他性格中格外尖锐的那一面,沉默了几秒后才回答:“没那么简单,恭子夫人她……是性格比较柔软的女性。”
“不到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是不会那么做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女性的坚韧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体现。”
诸伏景光的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马上察觉到了身为犯罪组织成员的自己不该用如此心慈手软的语气来谈论,于是很快补充了一句:“——如果恭子夫人能下手,就方便我们的任务了。”
他收紧了指尖,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失误——虽然告死鸟真的很爱,但这也不代表他真的就能够被策反站在正义的一方,不管怎么样告死鸟都是组织内的重要成员,他绝对不能再放松警惕。
“是啊,”降谷零立刻帮幼驯染开始描补,“如果恭子夫人下手,那就跟组织无关了,即使有动作也不会让警方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来。”
“嗯嗯嗯,好好好。”鹿见春名十分敷衍地点头。
他知道这汤池里的四个人全是警察,但是每个警察都以为他不知道、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四个警察是同期,因此还相当卖力地在他面前演戏。
但在知道正确答案之后,这个演戏就显得有破绽了。
鹿见春名没打算揭穿他们的演技,懒懒散散地趴在温泉池边上。
他的肩颈裸露出来,手臂交叠着放在石头垒砌起来的温泉池边,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
温泉的表面蒸腾着浓白色的热气,鹿见春名的银色长发被萩原研二整齐地盘了起来,只有几缕稍短的鬓发落下来,因为被水大师而黏黏答答地沾在他的肌肤上。因为趴着的动作而下榻的脊背线条优美,没入温泉池中,在白色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降谷零看了鹿见春名一眼,随后皱起了眉。
“你的伤……”
他记得很清楚,前天的时候,他才亲手给鹿见春名那道被子弹擦伤的伤口上贴了敷贴,而此时,鹿见春名的脖颈光洁白皙,没有一点伤口留下的痕迹。
“你说那个小伤啊,已经好了哦。”鹿见春名心不在焉地说,“我恢复力一直很强,所以好的很快。”
不,不管恢复力再怎么强,那怎么说也是见了血的伤口,短短三天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好?正常人来说,三天的时间怎么也得处于结痂的时候、又或者是留下结痂脱落之后的痕迹,但鹿见春名——就像是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降谷零显然不敢相信人类会有这么离谱的自愈能力。
诸伏景光也发现了鹿见春名身上这道恢复速度快到不正常的伤口——再回忆一下,虽然他和鹿见春名搭档的时间很短,但鹿见春名身上那些因为执行任务而受的伤,愈合的程度都快得不像话。
但比起降谷零,经常送鹿见春名去实验室的诸伏景光想的会稍微多一点。
虽然和降谷零同为卧底,但除了紧急的事项、以及刚好被分配到同一个行动小组之外,他们一般不怎么联系,以免其中一个人暴露之后另一个人被一锅端。
之前接送鹿见春名的时候,诸伏景光经常会在鹿见春名的身上发现一些很零星的血迹,只是不知道是鹿见春名的血还是其他人的血。
如果再加上这份神奇的愈合能力的话……难道是在试验组织研究的某种促进愈合的药物吗?这么一想的话,鹿见春名的衣服上偶尔沾上的血迹似乎也能够解释的通了。
“……原来是这样。”降谷零意味不明地回答。
他看的出来,鹿见春名显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他要是再追问下去就显得有些越界了,还很容易给自己招来怀疑。
温泉的水很热,鹿见春名整个人泡在温泉池水之中,有些昏昏欲睡。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碰了一下——鹿见春名懵懵地转头,看见沿着水波被送过来的一罐牛乳。牛奶沉沉浮浮地飘在水面上,因为被温泉水的温度暖过而显得温热。
鹿见春名握住透明的牛奶瓶,抬起眼睛,看见了萩原研二——对他wink了一下。
他的脸上克制不住地露出笑意,萩原研二马上就如同大型犬一般黏糊了过来。
“小诗还是多喝牛奶吧。”萩原研二将手按在鹿见春名的发顶,“这样说不定还能再长高一点呢——上次都真的被误认为是女性,搞的小阵平以为我真的喜欢上女仆了。”
最后那半句他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离他最近的鹿见春名能听到。
被戳到了痛点的鹿见春名瞬间收敛了笑容,再一次回忆起了刚才在更衣室里分外不堪的回忆——不仅身材没有其他几位那样健美,他连身高也矮人一头,只能成为信号格里最短的那一截。
鹿见春名不满地反驳:“都说了我才十八,还会长高的!”
他如今的身高是176,据说男性停止生长的年林是22岁,照这么说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突破到一米八吧?
萩原研二连连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鹿见春名顿时觉得不满,一拳锤在萩原研二的肩头:“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吧!”
萩原研二是弯着一条腿将上半身前倾着凑过来的,只有一条腿作为支撑,本来就重心不稳,再加上肋骨骨裂而不敢用力,居然轻易就被鹿见春名这一拳给击倒了。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鹿见春名的手腕,两个人一起因为重心而向后倒去,砸入水中。
鹿见春名被扎起来的银色长发因为水波的冲击力而散开,漂浮在温泉池水之中,萩原研二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银光——那双金色的眼瞳漫过了水雾,像是金瞳的海妖。
他摔进怀中时,犹如拥抱月光。
少年的身躯贴过来,即使泡在温暖的温泉池水之中国,萩原研二也能感觉到鹿见春名微凉的体温,冷薄荷的气息却没能让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清明,越发熏得他头昏脑涨。
契合的身体曲线、紧贴的肌肤,和上一次的同眠又毫不相同,几乎没有任何衣物的阻隔,他轻易地就能感受到鹿见春名本身的纤瘦。
萩原研二揽着鹿见春名从水中坐起来,少年伏在他的肩头,银发湿漉漉地黏在他的手背和胸口上。
被动静震惊到的松田阵平、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松田阵平心想,hagi你这混账到底还不知不知道自己带伤啊?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思维趋于同步——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能不能克制一下啊二位?!
鹿见春名也立刻觉得不妥,很快和萩原研二分开,手却精准地抓住了漂浮在水面的紫色皮筋,将之捏进了手心之中。
他有些紧张地注视着萩原研二:“你没事吧?你的伤……”
“放心放心,我没事。”萩原研二笑了一下,“要是只有65公分的温泉池都能让我摔出什么事来,那才是真的糟糕了呢。”
他抬起手,将那头被浸湿的微长的额发向后捋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失去额发遮挡的眼睛如同凝固了颜色最美好的鸢尾花与紫罗兰,那令人惊心动魄的宝石般的眼睛正在认真地凝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鹿见春名第一次有些不敢和萩原研二对视,略显局促地移开了视线,恰好看向对面汤池里的莱伊——莱伊却完全没关注这边的动静,只注视着金森正树。
赤井秀一严肃起来的神色让鹿见春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看向金森正树,金森正树正握着手机,满脸不悦地和手机另一端的人说些什么。
降谷零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金森正树的口型——“鸟羽……干事长……”
鸟羽干事长……鸟羽昌浩?
他愣了一下,拿起放在温泉池边的手机,弹窗出来的第一条新闻就是和鸟羽昌浩干事长有关的。
“鸟羽昌浩干事长涉嫌贪污几十亿来路不明的政治金!”
“鸟羽昌浩的事情终于曝光了吗。”诸伏景光说。
他刚刚也看到了这则新闻,颇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金森正树当然就没那么冷静了,他从温泉池中站了起来,一边接过守在温泉池边的秘书递上来的浴巾和浴袍,一边往室内走。
至于原本和他一起泡温泉的另外几个人,都被金森正树的烦躁给吓到了,没有任何人跟上去。
赤井秀一也跟着上了案,降谷零等了一小会,才和赤井秀一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鹿见春名没动——但他放出了藏太。
温泉池中有水,不是适宜黑色幽灵活动的场合,所以刚刚他没放藏太出来。
既然金森正树进入了室内,那么藏太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
深夜的时候,警视厅公安部除了在值班的几个警察之外,办公室之中几乎空无一人。
公安部有自己的内网,无法连接外部的网络,配备的电脑更是只进不出——往里面存文件可以,拷文件出来是想都别想。
自从上一次他试图入侵警视厅公安部的内网之后,信息安全部门的人似乎警觉了起来,最近在加班加点地往内网套上一层又一层地防火墙,让他手里的密钥暂时被闲置了。
卡宁顿拿出自己的便携型笔记本电脑来,找出那个表面镌刻了金色世界树图案、装载着密钥程序的U盘,接入电脑侧边的USB接口之中。
电脑屏幕中弹出弹窗,显示连接进度走到了100%。
这个密钥程序相当方便,但卡宁顿显然不知道——金森正树给他这个东西时,在里面留了“后手”。
只要连接上外部的网络,被安装在密钥之中的传输程序就会自动运行,将破解的东西记录下来,通过金树企业研发的云端网络传输给金森正树。
而这是自从上一次突破公安内网以来之后,卡宁顿第一次再次将这个密钥程序拿出来。
在他不曾发觉的时候,传输程序在网络连接之下悄无声息地开始运行,将记录下来的那张照片定向发送到了金森正树的云端网盘之中。
……
金森正树没有按照原本的行程,在餐厅多停留。
他正因为突然被媒体曝光的鸟羽昌浩贪污的消息而烦躁,直接回到了位于温泉旅馆的套房之中——这个消息让他措手不及,只能赶快想点办法进行扫尾。
金森正树进入套房之中,打开内部卧室的门。在关门的瞬间,藏太挤了进去。
他直扑办公桌打开电脑,先是输入密码解锁屏幕,然后又登入自己的云端网盘账号,然后用鼠标在个人主页的用户名第一个字上面上移三厘米,又右移两厘米,鼠标光标指向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方块。
他连续三次双击这个隐藏的方块图标,才弹出一个弹窗——这原本是金树企业为银行和证券公司研发的保存文件的秘密系统,但因为很好用,所以金森正树的公司内也使用了这个系统。
弹窗中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树图案,金色世界树的logo在加载中缓缓亮起,随后弹出了一个需要输入授权码的界面。
藏太站在金森正树的身旁,盯着他输入授权码——Yggdrasill。
鹿见春名在心里拼了一下,这是世界树的英文。
进入云端之后,金森正树将一部分文件删除,包括标红的“尤克账户信息整理名单”,随后才松了口气般靠在椅背上。
金森正树闭上眼睛思考。
他暗中倒向泥惨会,本质上就是因为泥惨会有鸟羽昌浩干事长当作靠山,而鸟羽昌浩又是下一届总理大臣的有力竞争人选……明明马上就是下一任总理大臣的竞选了,鸟羽昌浩只要不出事,必然会是新任的总理大臣。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鸟羽昌浩爆出了贪污的丑闻,民众对他的信任大概会瞬间丧失,他所带领的党派也别想再拿到选票了……鸟羽昌浩和他所代表的党派,几乎板上钉钉完蛋了。
泥惨会最大的靠山倒了,那么泥惨会呢?还能再继续嚣张下去吗?
金森正树阴晴不定地想,如果泥惨会完蛋了,那么他还是得靠组织才行……只是他已经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对不起组织的事情,件件都足够琴酒喂他吃枪子,现在还有机会挽救吗?
不……等等。
金森正树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沉,他不断地伸手转动着手指上那枚金色世界树戒面的戒指,在房间内踱步。
鸟羽昌浩干事长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丑闻?虽然政敌向来不少,但鸟羽昌浩有着铁通一般的律师团和秘书团,近年来有不少检察官都试图起诉他,但最后都没能成功,反而被认为是“对政界难得的清廉政治家的迫害”。
而这次的丑闻不仅突如其来,还有十分强力的证据,来自与银行的记录瞬间就将鸟羽昌浩锤到了地心——既然秘书团不会背叛鸟羽昌浩,那么证据又是怎么来的?
靠那帮检察官吗?不,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本事,早就送鸟羽昌浩去吃猪扒饭了,不会等到今天才动手。
那份来自银行的证据有很大的可能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拿到的,可是,有什么人能够在铁杆秘书团的铜墙铁壁之下,拿到鸟羽昌浩的贪污证据?
难道……
金森正树立刻想到了那群藏身在黑暗之中的人,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因为恐惧而逐渐颤抖。
如果、如果真的是组织里的人做的,那么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背叛的行为了?不,应该不会,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早就被肃清了,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现在他得想个办法,泥惨会眼看是不行了,但他必须得保住自己才行。
金森正树的额角有冷汗积蓄着落了下来,他焦虑地在房间内踱步,忍不住咬着手指,磨出渗血的印子。
好在他刚刚已经删掉了出卖尤克中标红账号的信息给泥惨会的证据。如果组织发现他和泥惨会的人见面,他还得想办法好好解释才行……他手上也有不少泥惨会做事不干净的证据,不如就将这份东西送给组织吧?也好体现一下他的忠诚。
秘书敲响了他的卧室门。
“什么事?”金森正树显得很不耐烦,“不管是什么事情现在都别拿来烦我!”
“可是……”秘书为难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是江川小姐来了,她就在门口,说做了一些宵夜,想要见见您。”
听见来的人是江川百惠,金森正树难掩怒火的神情一滞。
随后他揉了揉脸,将表情收敛起来,走出房间外,带上了门,将声音也一同关在了房间外。
“叫百惠进来吧。”金森正树说。
房间门被金森正树关上。
在他离开房间没几秒,桌上打开的电脑屏幕之中,很快就跳出来了一条信息。
——是未知名的、被标红了的用户向他的云端网络之中传输的。
看文件的后缀,是一张照片。
在鹿见春名的操纵之下,
藏太小心翼翼地用那双能捏碎一个人脑袋的利爪握着鼠标,费劲地操纵着鼠标将那个文件点开。
温泉旅馆内的网络显然不怎么样,鹿见春名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让那张照片缓缓加载出来。
显示蓝色的、镶嵌着樱花徽章的警帽,随后是青年服帖的黑发,以及如同猫一般微微上挑的蓝色眼睛,接着显示出来的是那身被穿在他身上的深蓝色警服,警服笔挺而端正,即使板着脸,那张没有胡茬之后的脸也一点都不显得吓人,如同倒映天空般的蓝瞳之中染上了笑意。
——这是一张鹿见春名无比熟悉的脸。
在温泉池缭绕的雾气之中,鹿见春名倏然转头,看向诸伏景光。
他的动作太大,温热的水珠猛地溅起,无数分割面都倒映出诸伏景光的脸来。他在那一瞬间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被水珠浸湿了睫毛和额发。
诸伏景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