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萩原研二有关的一切, 对于鹿见春名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他选择的、可以为止付出生命之外的全部的人,所以当然也不想让他感到失望。
这是第二次见家人的约定了,上一次他在并不正确的时刻返回了现在的时间,导致了失约, 至少这一次……不能再这样了。
萩原千速是很好的人, 恋人的其他家人一定也是很好的人, 既然如此, 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萩原研二从鹿见春名的语气和表情之中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轻轻叹了口气, 倾身下来,伸手将鹿见春名幼小的身体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双手捧着鹿见春名的脸, 稍微用了点力,将幼小的少年脸上软软的脸颊肉挤地嘟了起来。
在这段感情之中,鹿见春名从来都不是处于下风的那个人,萩原研二同样是同等地重视着他。
这不是此生只有一次的会面,虽然稍微有点对不起姐姐的期待……但不管之后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和家人见面, 相比之下, 萩原研二更加不希望鹿见春名因此而随意对待自己。
萩原研二的语气很认真:“我的家人不会介意这一点的, 即使失约也不会是你的错。”
“可确实是我的原因……”因为被挤着脸颊,鹿见春名十分费力地才挤出了这段话来, 口齿也因此而含混不清。
“见家人的机会很多, 以后想见多少次都可以,如果见面必须要用伤害自己的条件才能达成,那么我宁愿不要。”萩原研二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明白了吗小诗?”
鹿见春名不说话了。
他已经明白了——和萩原研二出现分歧的根本原因在于对“必要的事情”的认知不同。
在他看来, 见萩原研二的家人是必须被重视的事情,但萩原研二只觉得他的生命更加重要……即使是不管多少次都能重来的生命也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鹿见春名觉得有些无奈, 但又微妙地觉得酸涩的意味涌了上来,像是整颗心脏都被泡在温暖的水中。
他费力地抬起头来才能和萩原研二对上视线,这样才能逼退上涌的潮意。他用手揪着萩原研二的睡衣衣领,手指不自觉地磨蹭着,将睡衣质地柔软的布料揉皱成了一团。
萩原研二轻声说:“回答?”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像是无奈的纵容。
“我知道了。”鹿见春名不情不愿,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但是我不会保证的,在我觉得必要的情况下,我会选择最便利的方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吗?”
虽然在意萩原研二、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意他的每一个神情和所做的每一个动作,但鹿见春名不是那种会完全听从另一个人话的人。
毕竟他才是亚人,他是最了解该怎么利用死亡的人,这是他的生存方式,不可能因为喜欢上另一个人就完全颠覆。
“我知道,我也明白。”萩原研二的瞥了一眼被他拿走之后放在洗手台上的那把刀,“但这不是必要情况吧?”
鹿见春名支支吾吾:“嗯……怎么不算呢?”
“不是有解药吗?”萩原研二伸手,从鹿见春名身上宽大的衬衣口袋之中找出了一个塑料盒来。
他晃了晃盒子,药丸碰撞到塑料的药盒而发出了重叠在一起的清脆的敲击声。
“我听到了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小诗和灰原小姐说的话,放着解药不用、反而要用最极端的方式,小诗是怎么想的呢?”
“解药不知道管不管用,毕竟是徒手搓出来的……”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吧?”
“到底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我知道小诗现在保持这副身体很不方便,如果连解药没有用的话再尝试其他的方法吧?”萩原研二低头,打开了那个塑料药盒,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
他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药丸,放在眼前观察——看起来和维生素片没什么区别,很难想象这枚小小的药丸能让已经变成小孩的人又重新恢复成大人的身体。
萩原研二捏着药丸,将白色的圆形药丸抵在幼小的孩子饱满而柔软的唇上,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将药丸吃了下去。
鹿见春名皱着眉将药含在唇齿之间,又吞了下去。白色的药丸滚过喉道,最终落进胃部之中。
几乎在吞下去没多久之后,这枚药丸就发挥了作用——虽然是灰原哀在没什么设备的情况下手搓出来的药物,但不得不说天才博士确实是有点东西的,这药劲真的很大。
像是胃部被灼烧了一样,一团火在身体里跳跃,然后波及了心脏,连带着心室也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和刚吃下APTX-4869时的感受几乎无异。
这是连痛觉迟钝的鹿见春名都能感受到得到痛楚,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的痛苦格外强烈,像是被尖利的针刺中、又如同被拳头紧紧攥住心脏一样,尖锐的痛苦沿着神经一路攀上,最终重重地扎进脑海之中,传来格外尖锐的刺痛。
鹿见春名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萩原研二胸口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几乎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不太明显的抓痕。
他紧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发出难捱的喘息,身体却因为痛感而轻微颤抖起来,幼小的身体在萩原研二的怀中蜷缩成了一团。
“小诗!”萩原研二慌乱起来,“小诗,你怎么了?很痛吗?”
他知道鹿见春名是痛觉迟钝,能让痛觉迟钝的恋人都觉得痛苦,他不敢想象鹿见春名正在忍受的疼痛有多么强烈。
鹿见春名将额头抵在萩原研二的胸口,他这时才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地喘息,如同濒死一般,拼命地汲取着属于萩原研二的气息,好像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痛楚之中的慰藉。
萩原研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怀抱之中,奇迹发生了。
他亲眼看到那个幼小的孩子在他的怀中一点一点地生长,手脚都变得纤细而修长,原本松垮到能当做裙子的衬衣最终只遮住了半截在灯光下白到晃眼的大腿。
恋人恢复了原本的身体……就在他的眼前上演了奇迹的魔术。
萩原研二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神奇的事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因为一时的震惊而放松了力道,不由自主地怀抱着鹿见春名向后倾倒下来,连带着怀里的恋人一起,双双倒在了浴缸之中。
浴缸里没有放水,也并不算太深,即使跌倒也没有摔地很痛。鹿见春名是纤瘦的体型,并不算重,萩原研二抱着他的时候都没觉得有压力。
重新变回成年人体型的鹿见春名还没缓过来——除了心脏的抽搐疼痛之外,还有生长痛。
不是那种只会在深夜里抽筋的轻微痛感,这无异于是将人类从幼生时期成长将近20年才能达到完全的体型压缩在短短十几秒之中,像是有一只手揪住头颅强行往上拔,从身体的深处传来了骨头被撕裂、膨胀、将皮肉强行延展开的痛苦。
想在短短一分钟之内从小孩的体型成长为成年人,要经历的痛苦可想而知。
他眼前阵阵发黑,脑海之中全是嗡鸣的声音,连鹿见春名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多么急促,颤抖着压抑上涌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鹿见春名才觉得耳边铺天盖地的嗡鸣声逐渐减弱,他听到了萩原研二叫他名字的声音。
“小诗……小诗?”
“……嗯。”鹿见春名含混地答应了一声,“……我还好。”
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疼痛感才逐渐消弭。
鹿见春名趴在恋人的胸膛上,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随后才伸手用手指扣在浴缸池壁上,缓缓坐直了身体。
萩原研二显得有些紧张:“这个药没有什么问题吧?”
鹿见春名忍痛颤抖的样子确实让他感到了一些慌乱。
“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问题了吧。”鹿见春名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对原本身体的熟悉感和掌控感重新回到了他的感官之中,“虽然有点痛,但是确实有效果。”
“有效果就好,”萩原研二松了口气,“刚刚吓了我一跳。”
他伸手,将鹿见春名胸口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地仔细扣了回去。
“没想到真的变回来了,”鹿见春名有些奇异,语气浸染了兴奋的情绪,盯着萩原研二看的金色眼睛熠熠生辉,“这样的话,明天就能和千速姐见面了吧?这次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说起意外啊……”萩原研二微微眯起了眼睛,有着浓郁紫色的瞳孔完成一道新月般的弧线,手沿着衬衣的衣领逐渐往上,最后用手指按在了鹿见春名的颈后。
这是个意味着掌控的强势的动作。
“小诗是不是忘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鹿见春名僵住了。
他心口一紧,眨了眨金色的眼睛,试图蒙混过去:“哈哈……什么事情啊?我好像没印象?”
其实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了礼物把自己搞地受了伤、还试图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打算悄悄地自杀重置结果不小心变成了小孩、变成了小孩还想陷害你没剩多少的风评……开什么玩笑,这种话说出来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印象?”萩原研二挑了下眉,“要我来提醒一下你吗?”
萩原研二另一只原本握着鹿见春名肩膀的手沿着手臂的线条下滑,然后握住了他的小臂,用手指去圈量小臂的围度。
“刚才的药太痛了,下次再说吧?”鹿见春名立刻改变了策略,开始卖惨。
但了解鹿见春名的萩原研二一看就知道这是说谎,原本容易对恋人心软的警官才此时显得格外铁石心肠。
但看见萩原研二板着脸,鹿见春名顿时萎靡了。
“……也没什么,一点小伤,就是手臂上不小心划了一下。”
萩原研二继续追问:“意外是什么?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挑礼物的时候,”鹿见春名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被小偷给偷了。”
谁能想到啊,组织的代号成员告死鸟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偷的身上,他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简直是奇耻大辱!
——知道鹿见春名的战斗力有多强的萩原研二有点想笑,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强行忍住了涌上来的笑意,继续板着脸,试图装出严肃的表情来。
“所以为了抓小偷受了伤?”萩原研二作出了合理的推测,“然后为了隐瞒受伤的事实,你想重置——于是吃了那个药,然后变小了?”
因为足够了解鹿见春名,萩原研二已经完全能够想到鹿见春名的心路历程了。
“我知道那个药有变小的效果,但毕竟……吃了这么多次了,一次也没中过。”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有些心虚,“用来重置很方便,谁能想到在不该出现效果的时候出现效果了。”
“然后你还当着姐姐的面,和小阵平一起陷害我。”
萩原研二面无表情。
“太过分了小诗。”
大狗狗一样的警官露出了十分委屈的神情。
“还想瞒着我,更过分了,明明之前好好答应过我的吧?撒谎是不对的。”
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付出代价——鹿见春名也一样,萩原研二在这一点上没有半分心软。
用来拆弹的手指上覆盖着一层薄茧,指腹摩挲着后颈时带来一点粗砺的感觉,让鹿见春名忍住战栗了一下。
他的腰被握住,随后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缓缓向下,圈住了他的脚踝,身体被萩原研二逼近,不由自主地一寸一寸向后倾倒,最终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浴缸的池底。
瓷面是冷的,单薄的一件衬衣根本无法阻隔冰冷的触感,当然也抵挡不了来自萩原研二的灼热的体温,冰冷与热烈同时交织,让鹿见春名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只剩下萩原研二的衬衫。身材高大的警官原本就比他大上了一圈,体型差让衬衫也格外宽大,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下摆只遮住了半截大腿。
这件原本属于萩原研二的衬衫浸染了属于他的气息,恋人灼热的吐息细细密密地洒在他的唇边和颈侧,他被名为萩原研二的热意铺天盖地地笼罩其中,来势汹汹地涌进感官之中,他被禁锢在浴缸池壁与恋人手臂的狭小空间之内,无处可逃。
鹿见春名罕见地慌乱了:“等等……”
但萩原研二并不给他等待的机会,所有想说的话都被锁住,他连呼吸都无法自控,咽下了狡辩和求饶的字句。
凿入的灼热和附着在肌肤上的冷空气糅杂,让他几乎眩晕起来,连落下来的眼泪都是滚烫的。
“好冷……”他含糊不清地说,“好热……”
“到底是冷还是热?”恋人垂首,亲了亲他的唇角,黑发的发梢在他的锁骨上扫过。
鹿见春名有些崩溃:“我……我不知道……”
声音已经无法组成完整的话,只有几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
萩原研二伸手,按下了放水的按钮,浴缸内的水逐渐充盈起来,热气在室内蒸腾弥漫,半透明的白色雾气缭绕在水面上,遮挡住了水下的一切,只剩下水流被拨动的声音。
少年线条紧绷的小臂从水面中伸出来,水珠沿着薄薄肌肉的弧度下滑,自手腕处滴落在明净的瓷砖地面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了浴缸的池壁,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一样,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呈现出青白的颜色。
——他要接受说谎的惩罚。
*
萩原研二神清气爽,鹿见春名萎靡不振。
他半梦半醒间被恋人贴心地捞去洗漱,在半途的时候终于再度清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将自己挂在萩原研二的肩上。
“醒了?”萩原研二低头,任由鹿见春名伏在他肩上换了个姿势,“于要自己来吗?”
他是能帮鹿见春名洗澡什么的,但刷牙之类的洗漱还是得他自己来才行。
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我好累。”
他现在时完全清醒的状态,说话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相当虚弱,嗓音也带着一点沙哑的意味……最重要的是,喉咙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倒没有觉得很痛,只是有种微妙的不适。
“累的话,不如我来帮小诗穿衣服吧?”萩原研二跃跃欲试。
鹿见春名瞬间清醒了过来,“不、我不要,我自己来!”
他立刻跳到了地上,瞬间远离了萩原研二。萩原研二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鹿见春名换衣服的时候,萩原研二给萩原千速打了个电话,约定了一下中午见面的时间。
萩原千速的假期并不长,她下午就得乘车回神奈川,想要见面的话就只有今天中午了。
但鹿见春名睡到十点半才醒,现在开始准备难免有些匆忙,他换好衣服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因为小诗看起来很累啊。”萩原研二的表情显得十分理所当然。
“……那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鹿见春名一遍低头,给自己扣上西服外套的扣子,一边咬牙切齿。
“穿这个是不是有点太郑重了?”萩原研二退后了几步,摸着下巴打量鹿见春名身上穿着的衣服——是西装衬衫马甲三件套,袖口还特地换上了精致的袖口,这一身足够出席任何高端的宴会。
但显然不适合稍后的见面。
鹿见春名困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有问题吗?”
“可能不太适合等一下要去的地方……总之换件衣服吧?”萩原研二打开了衣柜,在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之中摸着下巴审视。
虽然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同居状态,但萩原研二的衣柜里已经有一半都是鹿见春名的衣服了——有鹿见春名自带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萩原研二比照着鹿见春名的尺码买的备用衣物。
最后萩原研二选中的是一件套头的卫衣。
他将鹿见春名身上的三件套西服扒地只剩下最里面的白衬衫,然后将卫衣套在了他的头上,用手指仔细地将被压在衣物里的银发撩出来。
做完这一切,萩原研二十分满意地打量了着看起来就青春洋溢的恋人,带他一起出了门。
……
来到店门口的时候,鹿见春名才发现这是七年前他和萩原研二第一次见面时去过的烧鸟店。
时隔七年,这家店仍然开在原处,虽然店面一再翻修,但那个显得老旧的木质招牌却一直没有更换过。
萩原千速就站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后抬起了头——萩原研二敢肯定自己看见了姐姐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但被萩原千速注视的当然不是这个从小到大就看腻了的弟弟,而是鹿见春名。
虽然见过照片,但照片毕竟只是片面的,当然比不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
弟弟的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该怎么形容呢?也许应该说是耀眼?
今天的阳光很好,进入初夏的空气中带着微微的热意,如同鎏金的金色光芒倾斜着落下来,为如同折取了月光般的银发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灿烂的光斑落在少年的颊边,与阳光同色的眼底流动着碎金构成的光河。
长相比在照片中看到的要更加好看,像是收敛了锋芒的日光,灿烂而耀眼。
萩原千速立刻理解了弟弟会喜欢上鹿见春名的原因——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小诗……对吧?”萩原千速完全没理萩原研二,对鹿见春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我是萩原千速,研二的姐姐,你应该知道我吧?和这家伙一样是警察,不过我不是排爆警,目前正在神奈川的交通科任职。”
这是正式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鹿见春名深吸了一口气,“我是鹿见春名,像研二那样叫我小诗也没问题。”
虽然这其实已经不是和萩原千速的初次会面,但这是他以“萩原研二的恋人”的身份和萩原千速的第一次见面,紧张感让他的脉搏加快了些许。
“我目前……”在说到工作的时候,鹿见春名哽了一下,“……在一家私营的跨国贸易公司工作,算是外勤部门的经理吧。”
军火交易和走私药品怎么不算是跨国贸易呢?
萩原研二没怎么对萩原千速提及过鹿见春名的工作,这个自我介绍也并没有让萩原千速起疑。
“小诗果然是很优秀的人,研二能和你在一起是他运气好啦。”萩原千速显得十分热情,伸手揽住了鹿见春名的胳膊,和他一起往烧鸟店的店门之中走,将萩原研二落在了后面。
烧鸟店里的空位很多,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毕竟是姐弟,萩原千速的观察力也相当敏锐,至少那些明显的痕迹她一眼就能察觉——比如有些红肿的嘴唇、比如被衬衫的衣领掩盖,只在走动时稍微显露出来的一点红痕。
“小诗和研二……是同居了吗?”萩原千速问。
这个问题连萩原研二自己也不确定:“算是……吧。”
虽然偶尔会在一起住上几天、甚至连他住的宿舍之中都已经有了很多成对的东西,但鹿见春名还是会经常回他自己的公寓。这一点萩原研二自己也能理解,毕竟他还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不能被看见天天和警察黏在一起。
“难道还打算住在单人宿舍吗?”萩原千速的语气带上了谴责的意味,“两个人想在一起生活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毕竟那是单人宿舍,打从一开始就是为单身的警察准备的,多一个人就会显得十分拥挤。
萩原研二为自己辩解:“我有在找房子了!”
“那就好。”萩原千速斜了他一眼,再度看向鹿见春名时,脸上又挂上了笑来,“小诗和研二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回家吧?刚好让爸妈也见见小诗,他们可是念叨好几年了。”
在日本,恋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甚至有些孩子从幼稚园的时期就开始恋爱了。家长并不会反对,但也相对的不会在意这些注定不会结婚的恋人。
而有个大家都默认的潜规则是,只有打算结婚的时候,才会带恋人回家,去见自己的家人。
萩原千速就是含蓄地在问——你们二位什么时候结婚啊?
“有空的时候就会回去了,”萩原研二主动替鹿见春名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会带小诗一起的。”
萩原千速满意地点头,她打量着鹿见春名有些局促的表情,鬼使神差地问:“小诗应该到年龄了吧……?”
她问的是法定婚龄,男性满18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
诚然,萩原千速相信弟弟不可能对未成年做出什么事来,但鹿见春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穿上套头卫衣这种十分青春气息的衣服之后,看起来就更加显小,就算说他是高中生萩原千速也会相信的……所以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过七年前的时候,鹿见春名看起来就长这样,应该只是单纯的长相童颜吧?萩原千速想。
鹿见春名没有多想,下意识回答:“我十九岁了。”
仔细一算,他离十九岁其实也就差几天……虽然生日还没到,但他实打实地在数次穿越之中度过的时间已经将要一年,等到下次正常的生日的时候,他就是二十岁了。
但听到这个答案的萩原千速脸色一僵。
“……几岁?”
十九?
那也就是说,三年前是十六岁,七年前是十二岁……
萩原千速瞳孔颤抖,伸手往腰后摸去。
她手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