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整个人都僵住了。
——诸伏景光暴露了。
怎么可能?明明距离上一次任务才一天而已, 昨天下午分别时都没有任何意外、风平浪静,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诸伏景光的暴露?
“告死鸟?”降谷零重复。
告死鸟和诸伏景光又是搭档,是离他最近的人, 告死鸟抓住了什么把柄?
……这件事, 诸伏景光自己又知道吗?
身体的僵硬只在短暂的瞬间, 卧底多年的素养让降谷零的演技已经被锻炼地炉火纯青, 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哪怕他知道暴露身份的人是诸伏景光。
“告死鸟好像发现了苏格兰的不对劲。”贝尔摩德回答, 她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漫不经心地借着日光,看着在光照下不断变幻出绚丽辉光的美甲, “然后琴酒去查了一下,通过一些情报确认了这件事。”
贝尔摩德一向是神秘主义者,但她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多对降谷零透露一些情报。她抬起浅蓝的眼睛,与降谷零目光对视。
降谷零垂下眼睫,沉默地将手中的枪上膛:“所以, 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了苏格兰, 对吧。”
赤井秀一皱眉:“具体的计划?既然你说猎物已经进入了陷阱, 那么应该早有准备吧。”
“苏格兰就在前面那栋废弃的大楼里。”贝尔摩德回答。
她站起身来,拉开只将窗户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帘, 微微发红的暮光涌进室内, 照亮了整个房间,降谷零不适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栋废弃的大楼不算很高,总共只有八层,外表还残留着彩绘和没拆卸完整的装饰牌。
“我负责狙击么?”赤井秀一问, “苏格兰也是狙击手,如果他发现事情不对劲, 我不觉得他会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另一个狙击手的枪口下。”
他完全没想到苏格兰会是公安的卧底,暴露的时间也非常微妙……明明他们昨天才刚刚一起结束了一个任务,转头就要去暗杀自己曾经的队友。
如果时机允许,赤井秀一是不介意帮苏格兰一把的——前提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他毕竟是FBI,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调查,不可能为了日本公安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我和莱伊负责追击,”贝尔摩德十分干脆地安排了任务,“至于波本……你就负责截断苏格兰的退路吧。”
“是,”降谷零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贝尔摩德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打开门,走了出去。赤井秀一跟在她的身后,降谷零慢了一拍才跟上脚步,在走出门时握住了门把手,将门重重关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砸进降谷零心室之中,砸出一个漏风的空腔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心跳的声音要比以往多快。
降谷零进入电梯之中,他环抱双臂靠在电梯厢上,盯着数字不断变幻的显示屏。
“怎么了?”贝尔摩德通过倒映出人影的玻璃反光,打量着降谷零的神色,“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我只是没想到,苏格兰会是卧底。”降谷零耸了下肩,“所以有些惊讶而已。”
“是吗。”贝尔摩德不置可否,“那你也应该明白,组织对叛徒的态度。”
组织的千面魔女向来只将话说得点到即止,不管是赤井秀一还是降谷零,都很明白她话中未尽的含义。
很显然,和他们经常同组行动的苏格兰是叛徒,那么作为同伴的他们——是否也有可能背上嫌疑呢?
分明告死鸟都发现了苏格兰的异常,但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对这一点,组织显然抱有怀疑的态度,否则就不可能偏偏安排他们两人来执行这个处决苏格兰的任务了。
这是一次表明立场和忠心的任务,贝尔摩德只是那个空降的监督人,真正动手的人会是波本和莱伊这两个代号成员。
杀了苏格兰,才是能证明他们立场的最佳方式。
在决定接受公安的邀请、成为卧底警察的时候,降谷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宣誓成为警察起,他就有了随时可能会殉职的觉悟。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为了维护公众的利益、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继续战斗下去。
可他没有做好牺牲诸伏景光的准备——降谷零可以为此牺牲很多,但至少他还没准备好牺牲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尤其是让他亲手杀死诸伏景光。
电梯厢内发出一声抵达1层的叮咚声响,电梯门缓缓开启,贝尔摩德率先走了出去。
降谷零走出大楼,进入傍晚的日光下,阳光发红,像是褪色的血迹。
他不知道诸伏景光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要发信息吗?不行,如果手机被组织的人拿到,恢复了数据,连他也会暴露。
不管如何,即使还有贝尔摩德和莱伊这两个代号成员在,他也想试一试……如果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让诸伏景光逃走是最好的。
但那如果不能成功,又真的到了那种迫不得已的情况……
降谷零心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他不太愿意去想“诸伏景光会死”这种可能,也无法预设到了那种境况,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
按照琴酒的指示,诸伏景光背着狙击枪来到了任务地点中废弃的大楼。
这栋大楼似乎曾经是某个综合性的商业大厦,最顶层是某个米其林餐厅的旧址,厨房中还剩下一些煤气罐之类的设备没有搬走,七倒八歪地堆在地上。
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任务目标据说在这栋大楼对面的写字楼上班,但诸伏景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那个目标出现。
差不多可以下定结论了——所谓的任务目标根本就不存在,这只是个为了将他引入陷阱而编造出来的虚假的任务而已。
诸伏景光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他早有猜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只是配合鹿见春名的行动,除了偶尔拿望远镜看看对面的大楼,他连枪都没从乐器包里拿出来组装。
这把狙击枪大概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时间逐渐流逝,火烧云的暮光呈现出偏红的颜色,将灰色的墙壁也染成淡红,树影错落交织着将暮云剪碎,天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针对他的暗杀行动,那么这个时候,行动就该差不多开始了……可鹿见春名所说的那个会代替他假死的演员却还没有出现。
诸伏景光即便沉稳,但面对这种危急情况时难免会感到一点焦躁。
欺骗他吗?不,不会。
诸伏景光一边思考一边压下了心中涌起的怀疑。
如果鹿见春名要对他做什么的话,根本没必要单独和他商谈、又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琴酒,琴酒不可能配合他们演戏,鹿见春名也没必要特地演这场戏来给他下套——没有任何收益。
真的想杀了他、或者套出情报来的话,鹿见春名大可以什么都不说,私下告诉琴酒这个情报,然后看着他茫然地走入陷阱之中。
既然已经这么大费周章了,那么鹿见春名就绝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才听见了逐渐响起来的脚步声。
他立刻警惕起来,握住了手中的枪,桥无声音地潜到摇摇欲坠的门边,将手中握着的枪上膛。
“别紧张,是我。”接近这里的人出声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抬手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但那个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他本人在说话,声线毫无差别。
诸伏景光握着枪走出去,用枪口对准了那个接近他的人——“诸伏景光”。
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他用枪指着的人也是诸伏景光,但显然是易容成的“诸伏景光”。
来人有着黑色的头发、以及与他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五官与诸伏景光每天从镜子里看见的自己一模一样,他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只是卫衣里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的打底,遮住了喉结。
“怎么样?”另一个“诸伏景光”含笑开口,“是不是很像?”
“确实很像,惊讶到我了。”诸伏景光没有放下枪。
他的警惕心很强,要知道组织内擅长易容的还有一个人——被称之为千面魔女的贝尔摩德。
谁知道这是不是贝尔摩德易容后设下的陷阱呢?
“告死鸟应该跟你说过了,”易容成他的人开口,“我就是今天这场假死戏码的演员,现在可以放下枪了吧?”
告死鸟这三个字显然就像是某种密语,诸伏景光立刻松了口气。
告死鸟是告发他是卧底的人,陷入思维惯性之后,很难会有人猜到告发他的告死鸟才是那个为他提供帮助的人,如果眼前这个人是贝尔摩德,是不可能会准确地说出告死鸟这个代号来的。
“看来你确实是他派来的人。”诸伏景光打量着这个易容后的“苏格兰”,“……你装的确实很像,我没想到连声音都能这么相似。”
毕竟贝尔摩德那种高超的伪声技巧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伪装成诸伏景光的鹿见春名笑而不语,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被高领的黑色打底衫遮住的脖子。
黑色打底衫的衣物遮挡之下,鹿见春名的脖颈上戴着一个发声器。
他当然不会伪声,但是有人会——那个还人情的人,正坐在另一边,通过麦克风在说话。
*
一小时前。
鹿见春名的公寓门被礼貌的三声敲门声给敲响了。
鹿见春名刚睡醒回笼觉,打着哈欠打开了公寓门,四年未见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对方微笑着说。
来人提着手提箱,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从裤脚到衬衫前的领结都打理的一丝不苟,有着黑发和好看的蓝眼睛,即使岁月在他身上逐渐逝去,也没有让时光模糊他英俊的面容。
“四年没见了,”鹿见春名也微笑起来,“黑羽先生。”
如果说谁才是这世界上顶级的易容专家,那必然是黑羽盗一无疑——四年前在魔术表演上假死之后,黑羽盗一就前往了拉斯维加斯,在拉斯维加斯隐藏姓名,继续活动。
而欠下的这个人情,也被鹿见春名用在了今天,特地拜托黑羽盗一从拉斯维加斯乘坐14小时的航班回到日本,来协助他完成今天为诸伏景光定制的演出。
鹿见春名退开一步,让黑羽盗一进入公寓内。
黑羽盗一走进客厅,将手提箱放在沙发上摊开,摆出琳琅满目的工具来。他打量了一下鹿见春名的脸,开口:“现在开始吗?”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鹿见春名回答。
黑羽盗一十分自信:“足够了。”
鹿见春名提前就发了诸伏景光的照片给他,黑羽盗一对易容这件事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把鹿见春名易容成诸伏景光的样子。
在拿出已经制作好的面具来的时候,黑羽盗一伸手,将鹿见春名的额发撩上去,打量他的脸后忍不住开口。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
鹿见春名本来就肤色白皙,要比一般人白两个度,但此时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点气音。
“可能是因为昨天熬夜了,没有睡好吧。”鹿见春名随口找了个借口,“我到现在还有点犯困。”
黑羽盗一分辨出了这个敷衍的借口。
既然鹿见春名不想说,他也不会非要逼问些什么。
鹿见春名现在所在的这个组织,要比四年前试图暗杀他的那个组织更加可怕,这个水太深了,黑羽盗一不是很想掺和进去。这次会回国帮忙,也是看在鹿见春名四年前帮过他的份上,还了这个人情,以后如非必要,黑羽盗一大概不会再参与和这个组织相关的事情了。
他将面具贴在鹿见春名的脸上,再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以及增高鞋垫,至少表面看上去,伪装后的鹿见春名和诸伏景光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但我不会伪声。”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所以……”
“戴上这个,”黑羽盗一从手提箱中拿出一个颈环式的装置,递给鹿见春名,“这是发声器,内置了无线网络,我测试过极限距离,大概在两百米以内。”
“我看过那栋大楼附近的地点,有好几个地方都在两百米的范围内,你不用说话,我来就行。”
“这是我准备好的台词,不用管对方问什么,只要把意思差不多的这几句话说出去,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鹿见春名递给黑羽盗一一页薄薄的纸,“很简单吧?”
黑羽盗一无奈地笑了一下:“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鹿见春名手中提着的手提袋上。
“这是什么?”
鹿见春名没说话,只是打开手提袋的拉链展示给他看——手提袋里的东西正在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很显然,这玩意儿是炸弹,鹿见春名特制的威力加强版。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瞬间,干巴巴地开口:“告死鸟准备的很充分。”
“你可以走了,”鹿见春名配合着口型,“接下来交给我。”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越过鹿见春名,在朝楼下走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鹿见春名一眼——他也不知道鹿见春名到底是怎么做到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的,明明没有回头,却好像知道他在回头看他一样。
鹿见春名背对着他,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诸伏景光失笑,他摇了摇头,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走下去。
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恰好错过了接近这栋楼的贝尔摩德三人,朝反方向离开。
但诸伏景光没打算走远,他找了个刚好在他狙击射程之内的地方,打算远距离观察一下这场假死到底能不能成功瞒过组织。
鹿见春名很满意这个地方——有煤气罐,他晃了晃,发觉里面还有剩,于是顺便加了料,在地上泼了不少油,保证等下爆炸之后一定能让这栋楼烧起来。
他一边哼着走调的歌,一边掏出手提袋中的炸弹,用绳子一圈一圈地捆在自己的身上,胸口的口袋里放的是诸伏景光的同款手机。
炸弹并不沉,只是鹿见春名做完这一切后骤然有些眼前发黑,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他伸手捂住额头,缓了一会儿,发黑的视野才逐渐变得清晰。
维持这种状态确实很不方便,而且也没法适应……现在行动都是强行在驱动着身体进行行动了。
鹿见春名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再稍微忍一下,很快就能重置状态了。
他“看见”贝尔摩德、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来了。
当然,是通过藏太的眼睛看见的。
鹿见春名拿出手机,给用来和黑羽盗一联络的匿名账户发送了几条消息。
这栋大楼想要在废弃的时候,封锁了其他的出口,连电梯也拆掉了,除非想从电梯井里直接跳下去摔死,否则想要出入就只能通过安全通道的楼梯。
到达顶层的位置,在六楼的外侧也安装了室外的楼梯,六楼和八楼原本是一起被承包下来的三层楼,最顶层的八楼原本就是露天餐厅,只是现在全都废弃了。
鹿见春名为了防止他们发现他在废弃餐厅内摆放地整整齐齐的煤气罐和满地的汽油,他特意让藏太搬了陈旧的桌椅,堵上了从餐厅内部进入八楼露台的入口,让他们只能从外部楼梯上来。
做完这一切,他进入了六楼的廊道之中。廊道上是一排窗户,从这里刚好能看到据说是目标所在的那栋写字楼。
在看到贝尔摩德出现的时候,鹿见春名显得十分诧异:“贝尔摩德?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波本和莱伊……”
他的话就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缓缓向后退。
降谷零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挡住了他有可能会突破的逃跑路线——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鹿见春名举起枪,面对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丝毫没有惊慌:“这副表情,看来你已经发觉了啊。”
“我就说为什么这次任务来的这么奇怪,单人行动,目标也压根没有出现。”鹿见春名发出了短促的笑声,“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暴起,脚尖勾起散落在廊道内的瘸腿的椅子,向贝尔摩德挥去。
贝尔摩德冷静地开枪,子弹洞穿了木质的座椅,但没能击中,镶嵌进了墙壁之中。
借着椅子在瞬间对视线的遮挡,鹿见春名已经冲进了廊道的拐角。
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立刻沿着鹿见春名离开的动向追过去,降谷零则去了另一边——他记得,这栋大楼原本的顶层餐厅有两个通往顶层露台的入口。
唯一向下的逃生路线就在他们身后,鹿见春名只能选择往上。
但另一个入口却并没有如同降谷零预料地那样是开启的,里面好像被什么陈旧的柜子和桌椅挡住了,降谷零试着撞了几下也没能撞开。
既然这个入口堵死,那么只剩下一个入口了……八楼,天台,几乎无处可逃。
降谷零的心沉入谷底。
他立刻转身,冲向天台。
……
天台上显然是没有退路的。
赤井秀一和贝尔摩德握着枪,一步一步地逼近鹿见春名。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赤井秀一开口。
“我确实已经无处可逃了。”鹿见春名说,“对我来说,这里就是绝境……也是你们给我这个内鬼挑选的葬身之地吧?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贝尔摩德没有被套话的爱好:“那也许你只能带着这个疑问长眠了。”
“一点解惑的机会都不给我吗?”鹿见春名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概是问不出什么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试一下。
随后他话音一转:“不过……虽然我无处可逃,但你们不也一样吗?”
“你什么意思?”赤井秀一愣了一下。
带着寒意的风席卷而来,掀起了外套的下摆。鹿见春名拉开金属拉链,露出了绑在身体上的炸弹。
“从琴酒让我单独行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鹿见春名含笑着说,“虽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如果能派上用场也很不错。”
贝尔摩德在看到炸弹的那一刻便瞳孔紧缩,在鹿见春名掏出引爆器的时候,她倏然开枪,试图在炸弹被引爆之前抢先。
降谷零冲上天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开枪的贝尔摩德,以及按下了起爆键、引爆了炸弹的“诸伏景光”。
时间像是在他眼里慢放了,贝尔摩德和赤井秀一扑过来的动作和神情在他眼中一拍一拍地卡顿,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将他从楼梯口掀翻。
*
大阪,某个漆黑的房间里,一个银色的金属箱被放置在房间的中央。
而在数秒之后,这个金属箱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动静,随后出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一幕——被放置在精密的液体之中保存的肾脏周围缓缓涌出黑色的亚人粒子,随后这些粒子飞快地分化出细胞、血肉、骨骼以及皮肤。
那个银色金属箱如同被黑洞一样不知名的存在吞噬,凭空构成了一个有着月光般银色长发的修长人形,只剩下些许金属制的残垣,以及浸入地毯之中的液体。